老太太的这个态度,姜展唯也满意了。陆漫的后脊梁却冒着凉气,老太太看着慈善,若是有人影响家族利益了,可是个狠角儿。
老太太的眼睛惺忪起来,还在嘱咐陆漫明天要赶紧去给丹和治病,若一定要手术,就以她突患肠痈为名秘密进行手术。不要管她以后怀不怀得了孩子,怀不了更好,保命为主……
直到她沉入梦中,姜展唯和陆漫才起身走出卧房。
此时已经丑时,夫妻两个匆匆回去,简单洗漱后上床歇息。忙的时候陆漫感觉不到,轻松下来又感觉小腹坠痛起来。她卷缩着身子,时而“嗯”几声。姜展唯从后面抱住她,温暖的大手敷在她的小腹上,她才觉得好过些,慢慢睡着了。
若是换个人,姜展唯一定不会让她在这时候,又是这么冷的天气,天天去看病。可和丹这件事事关重大,他再是不舒坦也不能阻止。
第二天一早,姜展唯吃了早饭就上衙了。走之前还对陆漫说,“跟凤阳长公主和丹和不需要太客气,没道理你去帮忙,还要看她们的脸色。”
丁玉盈算着姜展唯走了,便来到东辉院找陆漫,见陆漫正带着绿绫和小中、杏儿准备去凤阳公主府。
“这么早?”丁玉盈问道。
陆漫见丁玉盈满眼八卦,就悄悄跟她说了姜展勋和丹和的事。
丁玉盈惊得嘴巴半张,摇头说道,“没想到,古代人有时候比现代人还随意。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两人是绝配。老天也长眼,还让她宫外孕。”又豪爽地问,“用不用我陪你去?我的拳头不吃素,若丹和敢无礼,我点她一指头,就会让她痛半天。”
陆漫没同意,“他们家恨不得谁都不知道那件事,你还去凑什么热闹。老驸马有些不高兴,你帮我哄哄他。”
说完,就带着人走了。
来到凤阳长公主府,一个婆子正着急忙慌地在侧门等着,见陆漫来了,赶紧请她上轿,抬轿的婆子一路小跑往内院而去。
还没进屋,就能听到丹和呼痛的声音。
陆漫进去,丹和气道,“你怎么才来?哎哟,痛死我了。”
这小妮子真是不知好歹。
陆漫冷了脸,在那里没动,冷冷说道,“我家三爷说了,我不是大夫,没有必须给谁看病的责任。若人好,我心里高兴,看了也就看了。若帮忙还得不到尊重,就另请高明吧。”
陆漫站她把“我家三爷”几个字咬得特别重,气死这个小妮子。
凤阳公主赶紧斥责丹和道,“这是你三表嫂,是回春夫人,不是谁都能请到的。她来给你治病,你就有救了,你得记她的好。”
第六百八十五章 死不了
丹和听了母亲的话还要还嘴,又被凤阳公主轻拍了一下。
凤阳公主对陆漫笑道,“三郎媳妇快莫生气,丹和不是有意的,她肚子痛,还有些不大清醒。”
陆漫忍住嫌弃走过去给丹阳把了脉,按了按她呼痛的右下腹。然后开始给她施针,又让小中去熬药。
把银针扎好,让绿绫看着,就请凤阳公主去了另一间屋子,也把在厅屋的孙驸马一起请过去,又把这个病的原理说了一遍。
凤阳公主惊道,“若在没有消掉的情况下,那个胎……胎什么突然破裂,就会大出血,就要动手术?而且,手术更危险?”
陆漫点头,又把渠江镇那个“腹孕”的妇人说了,“现在丹和怀孕为四十一天,若运气好胎胚暂时没破裂,又能在这几天消掉,就不需要手术。若短期内消不掉,胎胚长大破裂引起大出血,就必须要手术了。”
凤阳公主的表情凝重下来,眼圈也红了,拉着陆漫的手央求道,“三郎媳妇,你一定要救救丹和。”
孙驸马气道,“若弄去太医院做手术,这个丑闻岂不是要大白于天下了?如这样,我宁可让她死。”
凤阳公主沉思片刻,说道,“若实在要手术,由展唯媳妇负责动手术,再找几个口风紧的御医,对外就说丹和得了肠痈……”
陆漫点头道,“我祖母也是这个意思。”
之后,他们几人商量了一阵,陆漫又去了丹和的卧房。由凤阳讲了这种病的危险,丹和听了吓白了脸,再也不敢对陆漫出口不逊,而是非常配合。
而孙驸马直接去了外院,让心腹去渠江镇打听梁家大媳妇是怎么死的。梁家大媳妇虽然死了一年多,但因为死于从未听说过的什么“腹孕”,中间还牵扯了回春夫人,特别是王医官当初的疯狂,不仅在渠江镇闹得尽人皆知,现在人们说起来也津津乐道。所以那个心腹很快便把事情打听得水落实出,下晌就赶回府复命。
孙驸马听说后,知道陆氏所言非虚,更是担心不已。他不仅担心丹和的病,更担心她万一做手术,把丑事闹出去。
陆漫在凤阳公主府一呆数日。每天辰时末到,晚上等着姜展唯来接。这几天姜展唯都非常自觉地按时下衙,绕一圈来这里接陆漫。他如此殷勤,不止因为他真的愿意第一时间看到陆漫,还是做给丹和县主看。让她把那不该有的心思收起来,以后嫁给姜展勋,就好好跟他过日子。
回去的路上已经华灯初上。姜展唯也不骑马了,而是跟陆漫坐一辆马车。他每次都会给她带些吃的,或者是几个小笼包,或者是一个夹肉烧饼……都是装在用褥子裹着的食盒里,拿出来还冒着热气。
陆漫是真的饿了,她在凤阳公主府里,别说吃的,连水都不愿意多喝两口。此时吃着这热腾腾的东西,陆漫舒服又满足。
姜展唯只笑眯眯地看着她吃,自己却不吃。陆漫也不谦让,她知道,这家伙大男子主义又兼“贵族范儿”十足,若不是在打仗那种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非常注重气度和仪表。肯定不愿意坐在马车里吃包子,嫌掉价儿。
凤阳公主也愿意让丹和看到姜展唯跟陆漫恩爱这一幕。每到晚上姜展唯在外院等陆漫,陆漫急不可待要告辞的时候,她都会开一开陆漫的玩笑。说陆漫驭夫有术,说姜三郎是心疼媳妇的好夫君……
虽然丹和听到极不舒坦,嘴巴也翘起来,但也聪明地不敢给陆漫甩脸子。
陆漫暗哼,自己跟夫君恩爱,关她一毛钱的事!给她治病也算是政治任务,否则真不想管这个任性自私又不要脸的坏丫头。
陆漫每天还会把小中或者小西留下看护,绿绫也有了身孕。陆漫偶尔带她去给丹和诊病,实际上是在教她。
另外,十五那天还把何承叫去了东辉院,讲了一下丹和的情况,让他做好准备。若丹和必须手术,就会在太医院的外科诊部秘密进行。
冬月十八开始,丹和腹痛的症状开始减轻,伴有少量经血排出,二十一那天滑脉彻底没有了,经血量加大。
陆漫大松了一口气,丹和肚子里那块小胎胚已经消掉了。这不仅保住了丹和的命,也是治疗宫外孕的一次新尝试。这种法子非常实用,是宫外孕患者的一个福音。
还是那句话,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讨嫌的丹和县主死不了了!
陆漫又把小中留下继续施半个月的针,并写了一个药方,嘱咐丹和要吃半年以上的药,让身体自行吸收哪点残渣。若是残渣不能完全吸收,继续堵在那里,容易再次造成宫外孕。
凤阳公主和孙驸马大喜,给陆漫奉上五千两银子,另赏绿凌五百两银子,小中和小西各二百两银子。这不仅是救命钱,还是封口费。
陆漫没有矫情,很痛快地收下。
丹和这次也算坐小月子,不宜下床和敞风。
凤阳公主就让丹和坐在床上说声感谢陆漫的话,谢谢她的救命大恩。陆漫看到丹和免为其难地说了声“谢谢”,心里直摇头。连这个面子情都不愿意做,不仅不懂得感恩,还因为姜展唯对自己的怨念尤深。单相思也不待这样的呀,真是人不要脸鬼都怕。
回到东辉院,陆漫直接去了鹤鸣堂,向长公主作了汇报,也说了丹和的态度。
长公主喜不自禁,夸奖了一堆陆漫有大局观念的话。又道,“丹和被凤阳宠坏了,刁蛮任性,无需跟她一般见识。以后她进了门,你们隔了房,好相处就多说两句,不好相处就不搭理她。若她再讨嫌,无需跟她客气。”
陆漫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腊月初一,长亭长公主在杨氏的陪同下,亲自去求明阳公主,请她去凤阳公主府帮着说合姜展勋与丹和的亲事。
明阳公主听了,眼睛瞪得多大。姜展勋没甚出息,不仅喜爱女色,听说还有喜男风的嗜好。凤阳好强,丹和眼高于顶,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个没出息的小子。
第六百八十六章 鸣不平
明阳公主极是不可思议。但长亭长公主来托她说合,肯定两家私下已经通过气……
她一迭声地笑道,“好啊,好啊,亲上加亲,若丹和能给皇姑你老人家当孙媳是她的福气,您老人家得多疼疼她啊……哈哈哈……”
长公主也笑道,“本宫看着丹和长大,素喜她聪慧伶俐,若她能嫁进我家门,我定会疼她……”
第二天上午,明阳公主就去了凤阳公主府帮着说合。凤阳公主和孙驸马没理一直在房里又哭又闹的丹和,非常痛快地答应了。
凤阳笑道,“皇姑贤慧知礼,连父皇对她老人家都推崇有加。丹和被我宠坏了,请她老人家亲自调教调教,定会受益匪浅。”又违心说道,“展勋是我看着长大的,性情温和,跟丹和也算青梅竹马……”
之后,姐妹两个一起进宫向皇上禀。
皇上一听要把丹和许给姜展勋,还不乐意。摇头说道,“朕听说姜六郎没甚出息,文不成武不就。丹和聪慧伶俐,嫁给他可惜了。”
凤阳笑道,“但凡皇姑教出来的孙子,差也差不到哪里。六郎的确没有三郎能干,不过像三郎那样出息的孩子,又有几个呢……”又违心地说了些姜展勋如何聪明,如何会疼人的话。
皇上跟长亭长公主的三个儿子熟悉,但她那么多孙子重孙子,除了世子姜展举,特别优秀的姜展唯、姜展玉,还有经常被带进宫的重孙女姜悦比较熟悉,其他的人都不甚熟悉和了解。听了凤阳的话,也就没再言语,还亲自赐了婚。
这件事办得非常顺利,也让姜展勋非常有面子。到了年前,一切事宜办好,并定下明年十月成亲。
二十九晚上,吃完晚饭后,长公主把姜侯爷和三老爷留下开会,说丹和的身份高贵,她决定拿四万两银子出来置聘礼。
这是长公主所有孙子里的头一份。姜侯爷听了自然高兴,三老爷虽然有些想法,但理解母亲的用意,也点头同意了。
这让三夫人气得在屋里咬碎一口银牙。分家大房本来就要拿大头,这次公中又一下拿出这么多银子。她的展昆是三房长子,比姜展勋可出息听话多了,还只给了两万两银子置聘礼。
第二日是大年三十,众人喜气洋洋的同时,这件大喜事也传遍了整个长公主府。所有的主子下人都没想到之前不得宠的姜展勋因为跟丹和定了亲,还一下子被当家人重视起来。
二老爷听说后也非常不高兴,直接去鹤鸣堂提了意见,说展玉比展勋有出息,鲁氏的身份也不低,可家里只拿了两万两银子置聘礼。同为孙子,大房的两个儿子,一个给了三万两,一个给了四万两,太不公平了。
长公主气得大骂道,“你个脑子进水的东西,若你是为展唯来抱屈,老娘还理解,毕竟当时只拿了四千两银子给他媳妇置聘礼。可你说的却是展玉,展玉不少了,除了展举是世子,用的是三万两银子,所有的孙子置聘礼都是二万两。而展勋是特殊情况,他要娶的媳妇是皇上的外孙女……”自家做到礼遇在先,以后她嫁进来不懂规矩被收拾,别人也说不出话来。
当然,最后一句话不能当着这草包儿子说出来。
老太太对姜展勋和丹和的气不好明面发出来,这次统统都发在了二老爷身上,一通大骂,骂得二老爷灰溜溜地跑回了晚轩。
这些消息源源不断传到陆漫耳里。陆漫暗哼,最该不高兴的人还没有不高兴,那二货老爷倒是为另一个儿子抱屈了。想当初,长公主府给自己的聘礼满打满算也只有四千两银子,那时还把自己高兴坏了,有种财主的感觉……
不过,还是老话说得好,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自己现在和姜展唯的家底,已经是非常丰厚的了。不敢跟整个公主府比富,但那边分了家,自己这一房绝对不会比长房穷,更不用说二房和三房了。
姜展唯听了陆漫的话,说道,“那时家里不仅怠慢了我,更怠慢了你。等着吧,祖母过会子就会把我叫过去,补上少给我们的聘礼。”
陆漫笑道,“那样,二老爷和三夫人岂不是更会不满意?”
姜展唯揶揄道,“他们同我们比起来,祖母会更重视我们的感受。就像当初,她更重视他们的感受一样。”
他的话音更落,就有鹤鸣堂的婆子来请姜展唯,说长公主有事请他去一趟。
姜展唯和陆漫相视一笑。
两刻钟后姜展唯回来,果真拿了一万六千两的银票回来。他都交给了陆漫,说道,“这是你的嫁妆银子,收好。”
陆漫笑道,“我如今不缺银子,就入公中的帐吧。”
姜展唯摇头道,“不管你缺不缺银子,这本该是你的。”
陆漫听了,也就笑眯眯地收起来了,谁还会嫌银子多呢。
两口子正说着话,前院婆子来报,西平侯府的丁大爷来了。
他应该是来接丁玉盈和丁小七回家过年的。丁小七在腊月二十放了长假以后,就来了这里跟丁玉盈一起住。之前,丁玉盈就已经表了态,过年也会在这里过,不会回丁府。
姜展唯去了前院,把丁玉盈的意思转告给了丁大爷。
丁大爷抱拳笑道,“我父亲的意思是,我妹子平时喜欢在义姐家住也就住了,可大过年的,还是想接他们回去团聚几天,毕竟她也快嫁人了……”
姜展唯不好再说,让人去请丁玉盈,让他们兄妹谈谈。
丁玉盈和丁小七来了后,姜展唯就去了外书房。
他们谈了半刻钟后决定,丁玉盈姐弟回去吃顿团圆饭,住一宿,明天再回来。
陆漫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们,丁玉盈虽然会打架,但宅斗经验少,怕她吃丁大夫人母女的暗亏。陆漫就去鹤鸣堂求了长公主,长公主派了身边的李嬷嬷去服侍丁玉盈一天一夜,明日再把他们姐弟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