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就是等待着五日后的黄道吉日,安葬父亲秦二和小铃铛的尸骨。
门庭若市或许就是候府这两天最恰当的形容词,除了朝中的武将官员,还有很多受过秦陌恩惠的老百姓,提着他们的鸡鸭鱼肉,甚至还有欠着一头母猪前来的,弄得秦陌只得下令在后院厨房外又弄出了一个圈子,专门续养这些牲畜。
人来人往,秦陌每日不是和各式各样的人谈笑风生,就是去陪柳氏聊天解闷。
日落时分,候府的人流终于散去,充当管家角色的杰斯送走了宫中来人,随后便禁闭大门,往后院而去。
刚到后院,便见秦陌换了一身练功服,提着邀月伫立在河边。
“侯爷,人已经送走了。”
“我以为等来的会是一道圣旨,没想到只是来了个传话的”
秦陌皱眉,望着湖面思索道。
“或许是陛下只是单纯的体谅您和公主久不想见?”杰斯试探的问道。
这几天府里人来人往,侯爷和哪些高官谈话,他便在一旁伺候茶水,对大唐官员间的交谈方式了解许多,更加懂得了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很多时候一个简单的举动都是另有深意。
秦陌摇摇头道我和漱儿的关系天下皆知,听义父的意思,陛下也意让我们近期完婚,按照规矩婚前再见就是不合礼数了,皇家最重颜面,不会无故破了这规矩,况且明日便是我爹和小铃铛下葬的日子,我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这……属下愚钝……”
杰斯听的脑袋疼,这简单的一句传话,怎么搞的像侦探破案一样复杂。
看来是不能指望杰斯这个直肠子能给自己什么帮助了,秦陌只好自己分析起来。
“既然知道我明日肯定没空,却又暗示我进宫与漱儿相见,呼~看来是宫中有人要对我动手了,可会是谁呢,皇后?不不不……长孙皇后从不参政,绝不会帮长孙无忌对付我……那就只能是皇子了……呵……长孙无忌你还真是恨我入骨啊!只是你没想到陛下会保我吧。”
“杰斯来!陪侯爷我练练刀,免得多日不用生疏了,到时候都觉得我这把邀月成了摆设!!”
“是!侯爷!”
秦二和小铃铛的墓地选在了长安外的一处依山傍水的半山坡上,遥遥望去便是巍峨的长安城。
本来按照李世民的意思,和秦陌此时的身份,他的家人已经有足够的资格开宗立祠,进去自家祠堂族地下葬了,但秦陌却自己选择了这么一处人迹罕至的山坡,就连上来的路都是靠黄泉卫一刀一刀劈砍出来的。
生前死与国与国之间的明争暗斗,死后便落个清净吧,此处正好还能遥望着长安,就让这两个以往最亲近之人看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达成心中宏愿望,让这大唐成就真正的太平盛世,打造一个庞大的华夏帝国!
下葬的程序应秦陌这位侯爷的要求,作为保持者,李淳风也没有搞的过多的繁琐,简单的悼念后就直接下葬,之后便是亲朋好友上前上香。
想借助这个机会攀上秦陌这棵有参天势头的大树的人很多,但真正有资格参加的人却寥寥无几。
尉迟恭程咬金等人陆续开始上香,最后才是秦琼夫妇。
“兄弟咱俩都姓秦,也算是缘分,清正这孩子以后你便放心交给我,我秦叔宝在此立誓!定会让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足够让你骄傲的好男儿!”
秦琼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掷声道。
“秦大哥,您养了一个好儿子,也给我送来了一个好孩子,清正很好,已经是大唐最年轻的侯了,您放心的走吧。”
柳氏双目含泪,朝着墓碑深深一鞠躬。
秦陌立于墓旁,不言不语,也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只是一一回礼,前前后后忙碌了小半个时辰,葬礼算是完成了。
众人纷纷离去,秦陌依然不语,柳氏想说些什么,却也被秦琼拉住,摇了摇头,只给秦陌留下一句话也就离去了。
“只此一次!”
秦琼夫妇离去,秦陌挥手遣退了杰斯和黄泉卫。
天空有些阴郁,凉风一阵阵的吹来,秦陌无力的靠坐在秦二的墓碑旁,左手轻轻抚摸小铃铛的墓碑。
语气很轻,对着昔日最亲之人低语。
“我是侯了,天下第一侯,爹你还满意吗?昔日里你得对那些高官们低眉顺眼,今天我已经是他们需要高攀的对象,有些话我不能对任何人讲,就算是你,也不可以,现在你走了却可以对你说了,你老说我是文曲星下凡,虽然不太对,不过我的确不是这世间的人,刚到这里的时候我又惊又怕,后来太宗一统天下,人们都觉得好日子来了,可我却更加的担心,因为我知道这个时代没有绝对武力制衡,和平依旧会很遥远,所以我想逃避,可……可那些杂碎却没给我机会!我决定从军,太宗是个好皇帝,虽然他自然有所有皇帝的一些通病,但的确是个好皇帝,我会帮他成就这大业,这代人的悲剧一定不会再重演了,还有小铃铛,小丫头一定很生气吧?他们都不理你,呵呵,你放心,以后呀,你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一定是大家的宝贝,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被套上一个丫鬟的称呼,从此再也没人重视,尊重,我保证……”
就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秦陌就那么坐着絮絮叨叨的说着许多,有对往事的回忆,有对未来的憧憬,还有那些从不与人提起的过去,细雨飘飘,渐渐打湿他的衣衫,时间仿佛回到他刚刚降临的那天,孤独,且无助。
就如同秦琼走时留下的话一样,悲痛的情绪也好,过往的执着也罢,只此一次,当这场细雨过后,大唐便只会有一个铁血侯爷,为天下,为盛世而活。
泥泞的道路往往难行,更不用提影藏行踪,况且来人也并未想要隐藏。
一身游侠儿行走江湖时常穿的劲装,一顶遮雨帽,娇小的身影逐渐靠近那个已经颓坐许久的人。
秦陌抬头,这个身形他最熟悉不过,嘴巴微张,还未开口,那人儿已经跪在了秦二墓前。
“儿媳李漱,拜见父亲!”
三跪九叩,礼之极,对最敬爱的人才会用这样的礼数。
“如果被人知道堂堂公主,还未嫁人就对夫家的亡父行这么大的礼,那些御史可不好相与。”
兴许是延绵的大雨,也可能是独自一人说了太多的话,秦陌的声音有些嘶哑。
李漱起身抬头,露出光洁消瘦的脸庞,露出一抹笑容,带着她独有的果决。
“夫为君,君为天,我只在乎我的天,别人可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