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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嘉译半张小脸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圆眼睛,他先是摇摇头,随后又征询地问道:“爸爸可以给我讲故事吗?我以前睡不着的时候,妈妈都会给我讲故事的。”
    景斯寒想了想,替他将被子拉到下巴下掖好,问:“那你想听什么故事?”
    景嘉译见他没拒绝,显得有些高兴,他问道:“机器人的故事可以吗?妈妈上次给我讲的就是一个小机器人的故事,它叫瓦力,很厉害!”
    “瓦力?”景斯寒蹙眉想了想,但在他的已知范围内,并没有搜索到有这样一个童话故事,他不由问道:“讲的什么?”
    景嘉译愣了愣,但还是抿唇想了想,黑眼珠灵动的转了转,随后凭借着记忆里的印象,磕磕绊绊地开始给爸爸讲起故事来。
    “在很久很久以后,我们住的地方,变成了一个特别大的垃圾场,大树没有了,小花小草也都不见了,所以大家就离开这里,搬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其他的星球?”景斯寒根据理解猜测。
    景嘉译认真回想了一下,点点头:“对,大家都搬去了很远的星球,只剩下一个长得丑丑的小机器人,叫瓦力。他不用吃东西的哦,晒晒太阳就可以啦!他还有一个听话的宠物,是一只小虫子……”
    景嘉译一开始还说的算有条理,但毕竟只是个小孩子,记忆力和逻辑性都不强,说着说着就有些迷糊了,只能断断续续的挑自己还记得的内容说。
    景斯寒倒也听的认真,时不时还会问两句自己的猜测,景嘉译有时候回答,有时候自己也记不清到底是什么了。
    而且时间已经很晚,他晚上哭闹过一场,又绞尽脑汁给爸爸讲故事,很快就有了睡意。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只是见爸爸一脸感兴趣的样子,强撑着继续含含糊糊得继续讲故事。
    景斯寒看着他的眼皮越来越沉,便伸手在他身上轻轻拍了两下,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睡吧,明天再继续说。”
    景嘉译“唔”了一声,终于还是撑不住,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景斯寒将床头的灯调到最暗那档,轻手轻脚地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隔壁景嘉译的房间门虚掩着,他顿了一下,便看见梅婉轻轻推开门走了出来。
    梅婉看见他,轻声问:“洋洋睡下了?”
    “嗯,刚睡下。”
    “那就好。”梅婉点点头,随后往身后的房间指了指,忍不住轻笑出声:“今雨也睡了。这丫头,喝了酒竟然这么能闹腾,平时可真看不出来!”
    景斯寒一听她这么说,便觉得自己嘴角还有些疼,皱眉道:“我看她以后还是别喝酒的好。”
    梅婉倒是有些不同意见,眼里还带着些笑意,“她平时在家里也太压抑了些,我瞧着偶尔能这么发泄一下也挺好,挺好!”
    景斯寒不置可否地摇摇头,想继续往前走,梅婉拦住他问:“你不跟洋洋一起睡?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
    “……手机忘车里了,取了再上来。”景斯寒解释。
    梅婉又叮嘱了一遍:“那你可别又走了啊!孩子还小呢,得有人注意着。”
    “知道了。”
    景斯寒下楼,钻进驾驶座,伸手取了中控台上的手机,余光一扫,看到副驾驶座底下的一个女式包。
    应该是骆今雨今天忘在车里的。
    他想了想,探身过去想把包捡起来带回家里去,谁知捡的时候拿反了方向,开口朝下,包带一松,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座椅。
    景斯寒无奈,只能从车头绕到副驾驶那边,一点一点重新捡起来。
    骆今雨包里面的东西其实并不多,一个钱包、一串钥匙、一盒补妆用的气垫和一支口红,剩下的就是王鼎鼎今天直接从文件夹里取出来的,三分之一的未装订剧本。
    因为骆今雨只带了一个小包,所以将剧本对折后堪堪塞进了包里,这下被景斯寒一弄,全散落了出来。
    景斯寒虽无意窥视骆今雨的隐私,但是在捡的时候或多或少总能看到一些,多看了两眼后,他发现这似乎是一个剧本。
    骆今雨的工作,就是演戏?她身上那些斑驳的新旧伤痕,全是拍戏弄出来的?
    抱着一丝好奇,景斯寒在整理剧本顺序的时候粗略地将剧本过了一遍。
    封皮上是大号的“回家”两个简体字,下方署名是:导演/编剧王鼎鼎。
    王鼎鼎?景斯寒皱眉,这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名字都没听说过。骆今雨这女人不会被人骗了吧?难道在汤宸她是陪着去拉投资的?
    简直愚蠢!想要拍戏也挑个正规点的剧组吧?
    景斯寒把剧本整理好,重新塞回包里,犹豫到底要不要和骆今雨提这个事情,但想到自己和她的关系,最后还是决定让母亲梅婉开口。
    他将手提包放在一楼大厅的茶几上,重新回到骆今雨的房间,景嘉译睡的很乖巧,仍然保持着他离开时的睡姿。
    景斯寒走到床边,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
    景嘉译一张小脸估计不够他巴掌大,深蓝色的枕套映衬下,肤色看起来更白了,皮肤下还能隐隐看见青色的血管,那么小小一个人,不禁让人觉得十分的脆弱。
    只见他薄薄的眼皮下,眼珠滑动了一下,小小的唇里吐出一个简短的叠声词:“爸爸……”
    安静的房间内,这一声叹息般的呼喊,却重重地砸在了景斯寒的心上,让他忍不住又想起了晚上听到的那句“爹不疼娘不要的孩子”。
    “娘不要”必然是假的,骆今雨扑向孩子摔倒时的那声闷响还犹在耳畔。但“爹不疼”,却讲的一点没错。
    他站在原地,很努力的回想,却连一个记忆深刻的共处画面都想不起来。
    无论成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孩子却是没错的。
    是他自己选择要来到这个世界吗?不是的。但却无端受到了自己的冷漠的对待,即便如此,他仍然对自己抱有一种天然的亲近和崇拜。
    想及此,景斯寒心里不由有些泛酸,一种名为“歉疚”的情绪,在他的胸腔萦绕,久久不散……
    第二天一早,景斯寒在骆今雨的床上醒来。
    一睁眼,他立刻看向右边的位置,发现景嘉译竟不在床上!
    景斯寒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慌乱地套上拖鞋往外走,站在廊道上正要喊景嘉译的名字,看到隔壁的房门半开着,里面传出很轻的对话声。
    他上前一步,轻轻推开了门,果然看到景嘉译垫着小脚趴在床头,正和骆今雨说着话。
    “妈妈,你好些了吗?”
    骆今雨也是才醒,奇怪地问道:“我怎么睡在你的房间了?”
    景嘉译歪着小脑袋回答她:“奶奶说妈妈不舒服,就让妈妈睡在这里了!”
    “那你呢?你睡在哪里?”
    “爸爸带着我睡在旁边呀!”景嘉译用手指了指隔壁骆今雨房间的方向,道:“对啦!睡觉前我还给爸爸讲了你给我说过的瓦力的故事!”
    骆今雨以为他说反了:“你给他讲?不是他给你讲吗?”
    景嘉译肯定地回答:“是我给爸爸讲的呀!他听的可认真啦,下次妈妈可以给我和爸爸一起讲后面的故事!他肯定喜欢!”
    “他那么大一个人了,竟然还让你给他讲睡前故事?!”骆今雨不敢置信地感慨出声。
    站在门口的景斯寒:……
    ☆、27.第 27 章
    “斯寒, 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梅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骆今雨眉心一跳,偏过头看到景斯寒握着门把一副要进不进的样子, 也不知道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景斯寒松开手,转而面向走过来的母亲, 道:“起来发现嘉译不在,就过来看看。”
    梅婉走近, 往房间里一瞧, 笑了:“果然是一醒就过来看妈妈了吧。”
    “奶奶!爸爸!”景嘉译回过头, 扬声喊了两句。
    骆今雨也坐了起来,抬手将散乱的头发拨到脑后, 也跟着轻声喊了一句“妈”。
    “嗳!”梅婉一边应着,一边推了推堵在门口的景斯寒,“堵这干嘛?进去呀!”
    景斯寒无法只得同她一起走进房间。
    梅婉手掌搭在景嘉译脑袋上揉了揉,随后看向骆今雨, 关切地问道:“醒来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骆今雨对自己坐景斯寒车回来的事情还有印象,她按了按额角, 垂着眼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昨天是喝醉了是吗?有没有给您添麻烦?”
    梅婉轻笑出声, 道:“你还知道自己喝醉了呀?回来之后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骆今雨摸了摸鼻子, 难为情道:“就记得您给我打电话说洋洋的事情, 然后我坐了景斯寒的车回来, 后面的都不记得了。”
    “你呀!”梅婉伸出一根食指在骆今雨额间戳了一下, 道:“明明不能喝, 怎么还出去喝酒?”
    骆今雨捂住被她戳到的地方, 心想:“我酒量可好啦!谁知道这具身体竟然是个一杯倒呢!”
    梅婉以为她是有心事或者其他的原因, 也不再多问,只牵住景嘉译的小手,对她说道:“那我先带洋洋去洗漱,我让张妈给你熬了梨汤,你拾掇好了就下来喝。”
    骆今雨心中一暖,放下手仰头看梅婉,诚心实意道:“谢谢妈。”
    梅婉嗔了她一眼,调侃道:“真谢我,以后就别喝酒了,你是不知道你喝醉了有多能闹腾,我跟张妈为了给你换身衣裳,两个人都按不住你,换完出了一身汗。”
    骆今雨也是头一次感受“醉酒断片”,听了梅婉的描述不由有些脸红。
    “好了,下次注意就好。”梅婉见到她的模样,笑着摇摇头,随后低头看向景嘉译,道:“洋洋,奶奶带你去刷牙洗脸脸好不好呀?”
    景嘉译看看骆今雨,见后者冲他笑着点点头,便应了:“好!”
    只是他说话的时候,下半身有些奇怪的扭来扭去,骆今雨觉得纳闷儿,在他的背上轻轻拍了一下,道:“好好站着说话。”
    景嘉译挺直背部,小手在大腿根部挠了挠,表情看起来有点难受,他委屈地看向骆今雨,道:“妈妈,我不舒服。”
    骆今雨一听有些紧张,探身在他脑门儿上摸了摸,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景嘉译扯了扯自己的裤子,说:“裤裤穿着难受。”
    骆今雨看他穿着的是之前才换洗过的绒面睡衣,布料柔软,应该是很舒服的,便将他抱到床上,奇怪地拉下了他的裤子一看,发现景嘉译的小肚子上竟然红了一圈。
    “纸裤裤,不舒服。”景嘉译伸手去扯,骆今雨先行一步将纸尿裤脱了下来,仔细查看,才发现景嘉译不仅腰上一圈,包括大腿根部也被磨红了。
    她皱眉,问道:“昨晚是谁给你穿的纸裤裤啊?”
    景嘉译刚张嘴要回答,临了又合上不说了,只自以为隐蔽地瞧了站在梅婉身边的景斯寒一眼。
    骆今雨跟着他的视线看去,知道梅婉自然是不可能犯这种错误的,那就只有景斯寒了。
    景斯寒对上骆今雨责怪的视线,还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只听梅婉“哎呀”一声,重重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怪道:“你给孩子纸尿裤穿那么紧做什么?瞧这一晚上给勒成什么样了!”
    景斯寒这才知道是纸尿裤惹的祸,“我以为穿紧点没那么容易掉,而且昨晚嘉译也没说不舒服……”
    “你还好意思跟你儿子比?他还不到三岁,你都快三十岁了!还不知道勒紧了不舒服?”梅婉怨怪地直接打断他,心疼的弯腰在景嘉译白皙细嫩的后腰上轻轻碰了碰,放软了声音问:“勒疼了吧?”
    小孩子皮肤嫩,纸尿裤虽然柔软,但边缘处为了防止渗漏,都有一圈用于箍紧的褶皱,在给孩子穿之前,一般都是要用先用手搓软一些,而且为了不勒到孩子,腰部的贴片在贴紧的时候,裤头和身体之间会保持大概一指宽的松度。
    景斯寒哪里知道这些,直接给贴的紧紧的,便导致了裤边磨伤了景嘉译的皮肤。
    景嘉译似乎知道爸爸是因为自己才被奶奶打骂了,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景斯寒一眼,否认:“不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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