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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镯子哪来的?”
    霍元擎长臂一伸,将镯子拿了过来,细细打量了片刻,方一本正经的问道。
    第247章
    难得见霍元擎对这类首饰有兴趣, 纪鸢不由有些诧异,不过, 看到他手中拿着的那只银镯子,顿时有些微微自豪道:“公子真有眼光, 这可是我的宝贝, 这是嬷嬷给我添的嫁妆, 别瞧着镯子普通, 却是个老饰物了…”
    纪鸢正要指着镯子在霍元擎跟前好生炫耀一番的,哪知刚说完就见霍元擎神色有些不对,纪鸢话语一顿,一脸不解道:“怎么了, 这个镯子…可是有何不妥么?”
    霍元擎盯着镯子久久无言,过了好半晌, 举起手镯,直直的看着纪鸢的眼睛, 一字一句道:“若我没瞧错的话, 这个镯子应该是太子儿时贴身之物, 太子幼时身子羸弱不堪,皇后娘娘特意托人在宫外打的,交给钦天监驱邪祈福过的, 一共有两个, 镯子内分别刻了凰字及擎字, 两个镯子一个在太子身上, 一个在我那里, 我的那个戴着五岁时就被祖母收起来了,至于太子那个…”
    霍元擎皱眉,目光又回到了镯子上。
    纪鸢一愣,镯子里的刻字纪鸢是知晓的,虽然有些模糊不堪了,连猜带蒙的多少也知道那是个什么字,她还以为是嬷嬷年轻时过往,从未过问过,如今,听到霍元擎一言,整个人呆愣在原地:“太…太子?太子的手镯怎么会在嬷嬷手里?”
    霍元擎原本有什么疑问想要询问,可是,看到纪鸢这幅模样便知她自个亦是一问三不知,顿时顿悟,片刻后,向纪鸢问起嬷嬷的一些近况,毕竟,事关太子,此事马虎不得。
    纪鸢对于嬷嬷的过往一概不知,她只知嬷嬷是在她尚未曾出生时便在府里了,彼时,娘亲才刚怀上她,还什么都不懂,需要人照看,爹爹便托了人牙子想要买两个小丫头回去伺候,结果,去时恰好在人牙市场碰见了孤苦无依的嬷嬷。
    嬷嬷端坐一隅,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瞧着不像是受人买卖的穷苦之人,后来一问,这才得知,嬷嬷是来自己卖自己的,签的必须是活契,她想什么时候走就能什么时候走的那种自由身,因为她的要求还挺高的,有人牙子前来打探也不作理会,瞧着漫不经心的,跟选媳妇似的作势要选个有缘人,于是,一连着大半月过去了,还没将自己卖出去。
    彼时纪氏夫妇去时,更好撞见市场里有个偷奸耍滑的混混在刁难她,污蔑说是偷了他的东西,纪氏夫妇正好将一切瞧在了眼里,过去替嬷嬷作证解了围,嬷嬷致谢后瞧出小尹氏已有了身孕,顺道提点了两句,纪氏夫妇瞧出嬷嬷是个内行,得知她是被侄儿赶了出来,无处可去,便顺势将嬷嬷领到了府里,没成想这一去便是近十年,再也未曾踏出过纪家。
    小时候在纪鸢眼中,一直是十分惧怕嬷嬷的,她寡言又严厉,纪鸢小时候调皮,谁也不怕,但一旦到了嬷嬷跟前就如同老鼠见了猫儿似的,瞬间老实了,后来,纪氏夫妇相继离世,嬷嬷只手撑起了纪鸢姐弟二人的天,从此,三人背井离乡,离开山东,奔赴京城投亲,这一走便又是六七年。
    小时候纪鸢不懂,未曾对嬷嬷的身世产生过疑虑,后来年纪渐长,便也深知,嬷嬷定不是乡下寻常的老妪,她会读书识字,她有一双巧手,绣工精湛了得,她从容淡定,慧眼如炬,无论遇到了什么事都不慌不忙,好像从未将任何事放在眼里,在跟了霍元擎以前,嬷嬷一直是纪鸢的主心骨,只要有嬷嬷在,她便什么都不怕了。
    嬷嬷身上有股特质,那股特质是气场,是底气,那是自身强大之人身上才会特有的,嬷嬷从未曾刻意展露,那是与生俱来的东西,是以,随着渐渐长大,纪鸢慢慢的便也发觉了嬷嬷的不同之处,心里也曾暗自猜想过,不过,彼时,嬷嬷对于她而言早早便是亲人了,甭管嬷嬷从前是什么身份,有过什么样的经历,对于纪鸢而言,皆是无关紧要的,重要的是,她是她的嬷嬷,这就够了,至此,便再也未曾在意过了。
    没成想今日霍元擎一言,令纪鸢知道,嬷嬷的身份远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
    纪鸢不知那个镯子怎会出现在嬷嬷手中,不知在太子身上,嬷嬷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可是,纪鸢相信霍元擎,也相信嬷嬷,这个镯子是嬷嬷给她的嫁妆,想来在嬷嬷眼中定是十分珍视或是十分重要之物,如今想来,或许嬷嬷将它交到她手中,怕是不仅仅只是嫁妆这般简单。
    如此想来,纪鸢沉吟良久,只将嬷嬷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之与他,说完后,纪鸢长长吁了一口气,只愣愣道:“公子,你猜嬷嬷,究竟是何许人也?”
    霍元擎将手镯递给了纪鸢,想了想,道:“太子幼时身子羸弱不堪,极少外出,这个镯子基本无流出到宫外的可能…”
    纪鸢双目微闪,眼下之意便是,嬷嬷曾经是宫里的人?
    看了纪鸢一眼,霍元擎便又继续道:“当年宫里曾经大乱过一阵,那时皇后去得蹊跷,太子被拘禁东宫,险些被废,整个皇宫人心惶恐,人人自危,皇后过世,太子被禁后,后宫开始由杜贵妃掌管,杜贵妃手掌六宫,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整个宫里的人大换了血,如今一晃十数年,宫里曾经的旧人早已经寥寥无几,里头的许多隐情便是至今都无法查清,如今这镯子忽而出现,怕是与宫里的旧事有关——”
    而多年前的旧事,正是霍元擎近年来暗中查而未得之事。
    徐嬷嬷此时出现,或许,正可为他,为太子解了当年之惑,若她是宫中之人,到了那个年岁依然能够功成身退顺利出宫的人,整个宫里更是稀松罕见,奈何他当时年纪尚小,不过五六岁,对于当时宫里头的事情印象并不深刻,并不记得宫里有这么一号人,不过,当年宫里倒是出了一位传奇人物,便是至今还令人津津乐道。
    想到那人的年龄,又想到府中那位老人家,霍元擎神色微顿,想到这里,一抬眼,只见纪鸢一脸担忧,霍元擎默了片刻,便拉着纪鸢的手缓缓安抚了一阵,方道:“看来,得抽时间去好生探望老人家一番才能知晓其中的缘故了。”
    说完,霍元擎微微眯起了眼,如今,加上如今朝堂形势这般紧张,此事若是干系到太子,无论好的还是坏的,都轻易马虎不得,只是不知多年前的那些旧事再次被掀开,会闹出怎样的风雨。
    却说霍元擎与纪鸢一共在庄子里待了七八日,最后一日二人携手去了一趟灵隐寺,纪鸢许了两个愿望,一是保佑肚里的孩子平安诞生,二是保佑嬷嬷…身子康健平安。
    回到霍家之时,霍家瞧着并无任何异样,安安静静的,似乎还尚且未曾知晓二公子霍元懿在江南惹下的那一桩祸事,回府后,纪鸢原是想要第一时间领着霍元擎赶去竹奚小筑询问镯子的缘故的,却未曾料到回去之时,正好赶上了沈家一行离开霍家,说是京城荒废的宅子已经寻人修葺好了,沈家在霍家住了一月有余,眼看到了年关,得回府操持新年事宜。
    两路人马一进一出,正好在霍家大门处撞了个正着,于是,一行人将霍家大门给堵得严严实实的。
    纪鸢下马车时,只见二太太王氏领着三太太等人亲自送行,老夫人指了跟前最得力的嬷嬷前来送行,除此以外,门口还出现了一位令人意外的身影,那人便是老二房的谢氏,老二房的长媳,也就是那霍元璋璋哥儿的生母,远远地只瞧见那谢氏拉着沈如嫣的手正笑眯眯的夸着,末了,直接从手腕上取了个镯子套在了沈如嫣手上。
    王氏见了,只意味不明的从一旁的沈夫人打趣道:“瞅瞅,这还未过门了,就恨不得将咱们嫣儿往家里拽,至于急在这一时么?”
    谢氏笑眯眯道:“可不正是,今年是来不急了,若是来得急的话我还不得赶紧火急火燎的将好事给办了,这么好的闺女,若不赶紧的,回头让旁人惦记去了可咋整!”
    说完,只用力的拍了怕沈如嫣的手,又一连着将人好是夸赞了一番。
    沈如嫣当场被着长辈们如此打趣,早已经羞涩的红了脸,脸红扑扑的,满是少女的娇羞。
    一旁沈夫人见了,叹了一口气,不多时,脸上渐渐也有了笑,总的来说,算是完成了一桩喜事儿。
    而纪鸢跟霍元擎远远地见了,两人对视了一眼,不多时,霍元擎微微挑眉,扶着纪鸢下马车,下了马车后,留在府中守院的湘云立马凑了来,凑到纪鸢耳边细细说道了一阵,纪鸢听了后大惊,原来,在纪鸢离府的这几日,霍沈两家联了姻,而此霍家非彼霍家,正是那霍老二房,所嫁之人也非原先的霍家大公子霍元擎,竟然变成了霍老二房的嫡长子霍元璋。
    据悉,此门亲事乃是老夫人亲自保的媒,沈家老太太做主应下了的,沈家乃是爵位之家,虽然近些年来败落了,霍家二房虽然家世不显,可是傍着显国公府的名头,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便是放眼整个京城,亦是可以横着走着,况且,那霍元璋在京城颇有些才名,两家道一声门当户对倒也不为过。
    上至长辈,下至媳妇儿小辈,似乎都没有反对的理由,除了沈夫人略有几分遗憾外,可看女儿娇羞不已,心知其是中意的,惆怅郁结了两日,到底应下了,故此,事情前所未有的顺利,不过几日便彻彻底底定下了。
    纪鸢听了颇有些感慨,命运缘分便是如此,总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没有缘分的事,纵使筹谋多年终究无果,可是一旦缘分到了,即是一拍即合便能立马一锤定音了。
    第248章
    霍元擎领着纪鸢上前给各位长辈见礼, 王氏素来对纪鸢不喜,不过如今纪鸢归了大房, 又深受霍元擎宠爱,再加之长女嫆儿隔三差五的在跟前唠叨, 虽对她歇了心思, 到底还是不大喜欢了, 是以,见她来了, 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了几分,只盯着她淡淡的看着, 倒也不在出言为难了。
    沈夫人自然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唯有三太太上前招呼着,问纪鸢这些日子在外头好不好玩,让她得了闲便去三房坐坐, 还说鸿哥儿昨儿个还在念叨着阿姐什么时候能回,三房与纪氏姐弟本就走得近, 众人倒也见怪不怪。
    霍元擎虽然冷漠寡言, 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知晓的, 得知沈家要离开, 当即指了一对亲兵护送, 并对沈夫人道:“岳父托小婿给眠哥儿寻的祁先生回信了,他同意收下眠哥儿为关门弟子, 不过, 他有个要求, 眠哥儿得完成他设下的考验方能通过。”
    原来,沈家此番来京,是为了沈眠的前程而来的,山东有位名士博学多才,曾乃霍老国公爷门下军师,是为神机妙算、仙风道古之人,乃沈侯一生最为钦佩之人,霍老国公爷过世后,先生便解甲归田,远离京城,四处游历,如今传闻前些日子先生回京小住,沈侯便立马快马加鞭差人去寻去请,可是人虽寻到了,派去的亲信却连半个人影皆未曾见着,沈侯无法,只得接着霍家的关系托人帮忙牵线搭桥。
    如今,祁老先生同意了。
    沈夫人听了顿为大喜,不过欣喜不过片刻,想到那个考验,又暗自惆怅起来,儿子沈眠性格有些腼腆内秀,她不禁有些担忧,是以,开始拉着霍元擎细细询问打探了起来。
    二人说话之时,只见沈如嫣抬眼看了纪鸢一眼,忽而缓缓朝她走了过去,冲纪鸢福了福身子,道:“不知可否请…姨娘借一步说话。”
    沈霍两家联姻,纵使对象不是霍元擎,终究还是嫁给了霍家,往后便也是霍家人了,逢年过节是要供奉同一位祖宗的,霍家老二房如今多依附国公府生存,往后沈如嫣嫁给了霍元璋,势必是不能跟国公府闹翻,势必是要与国公府打好关系的,更何况,霍元擎本就是他的姐夫,而据沈如嫣所知,那个霍元璋毕生最为尊敬之人便是她姐夫,沈如嫣跟纪鸢并无恩怨,非但无甚恩怨,相反,沈如嫣还是应该感激她的。
    纪鸢随着沈如嫣走到了一旁,一抬眼,只见沈如嫣复又朝着她失了一礼,纪鸢有些意外,随意往身后瞥了一眼,只见候在大门处的人有人往这边瞧了过来,连忙将人扶了起来了,嘴上缓缓道着:“这是作甚,使不得,使不得…”
    沈如嫣只淡淡的笑了笑,冲纪鸢道:“这一礼,是嫣儿替霁月姐姐还的,多谢那日你开口跟跟姐夫求情,不然…”
    说到这里,沈如嫣垂了垂眼,片刻后,又缓缓道:“那日的事发生得太过突然,我稀里糊涂的,也是事后才慢慢弄清楚事情原委,那件事确实是霁月姐姐做错了,便是受罚也是理所应当,不过,要罚也理应发我才是,毕竟,若非为了我,霁月姐姐也不会如此行事…”
    说完,沈如嫣复又朝着纪鸢施了一礼,这一礼,是自己该行的。
    纪鸢听了却有些狐疑。
    是为了她?
    沈如嫣?
    难道不是为了太太沈氏么?
    正疑惑间,忽而脑子蹭地一下,灵光一闪,顺便清明了过来。
    她一直以为陈氏如此行事,定是为了故去的沈氏,因为,纪鸢曾在陈氏眼中看到了对她一闪而过的恨意。
    其实,也能理解,陈氏对太太沈氏鞠躬尽瘁、忠心耿耿,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因为沈氏可怜,她多年患病,自嫁入霍家起便一直不得霍元擎的宠爱,纵使占了太太的名头,却似乎名不副实,如今纪鸢一来,还不到一年的光景,便受尽宠爱,如此便也罢了,这才多长时间,竟然怀上了公子的子嗣,瞧着那架势,假以时日分明有将太太取而代之的时候,因此,陈氏怨恨她夺了沈氏位置,亦是情有可原的。
    纪鸢也一直是这般想的,却未料,竟然是自己想岔了。
    竟然是为了沈如嫣?
    那缘何…
    冥思苦想间,又忽而缓过神来了,这才发觉确实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如若陈氏的谋划得逞,它日她诞下了个痴傻儿,势必整个人都会崩溃不止,便是为了沈如嫣嫁入霍家铺路了,倘若未曾得逞,按照陈氏对公子的了解,沈如嫣跟大房的亲事恐怕是成不了,或许,陈氏最终的目的,便是想要彻底搅黄了这桩亲事,她曾亲眼目睹过沈氏的不幸,不想沈氏最疼爱的妹妹沈如嫣重蹈沈氏当年的覆辙。
    如今,陈氏的目的得到了,沈如嫣与霍元璋定了亲,总好过他日嫁到大房,半生孤苦罢。
    这一刻,纪鸢才算真正领悟到,原来,真正效忠一个人,不是为了对方报仇雪耻,哪怕鱼死网破,遁入万劫不复之地,而是为了对方,真真正正的护住她身边每一个珍视之人。
    这一刻,尽管纪鸢曾是受害者,也阻挡不了纪鸢对陈氏的敬意,至少,她是有情有义之人。
    这般想着,纪鸢抬眼四处瞧了瞧,瞅了好半晌,却压根未曾在人群中瞧见陈氏的半个身影,纪鸢便冲沈如嫣道:“她人呢?”
    公子已许诺放陈氏出府,往后,她便是自由身了。
    沈如嫣听了脸上一黯,只缓缓道:“霁月姐姐不愿走,她想要留在姐姐身边。”说着,又忽而抬眼往霍家宅子大房的方位看了一阵,良久,只低声道:“霁月姐姐已经自请为婢,往后余生为姐姐带发修行,为她守护祈福。”
    纪鸢只觉得唏嘘不已。
    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吧。
    事后,纪鸢与霍元擎提起,霍元擎面色依旧淡淡的,只挑眉道了一句:“路是自己选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不必觉得可惜。”
    也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谁能说谁的选择就是错的呢?
    却说沈家一行离去,带走了一场有缘无分的亲事,也带去了一份阴差阳错的姻缘,沈家风波,至此彻底平息。
    如今,悬在纪鸢心里的,便只剩下一桩嬷嬷一事。
    翌日一大早,纪鸢携手霍元擎去了趟竹奚小筑,前一日,纪鸢让菱儿给竹奚小筑送去了此番特意从庄子里带回的乡下特产,又特意给鸿哥儿传了话,让他今日告假一日,好为刁先生的居所整点行囊,顺道,想要到嬷嬷那里弄清楚镯子的缘故。
    结果去时,一大早只见鸿哥儿将刁先生的所有行囊全部都安置在了竹奚小筑,因已经忙活了一大早,耽误了早膳时辰,纪鸢与霍元擎二人携手赶去时,嬷嬷、鸿哥儿、刁先生三人正在一张桌子上用早膳了。
    纪鸢大惊,原本霍元擎将刁先生的住所安置在了前院,那里是贵宾待遇,往日里太子前来做客,亦或是霍家远亲来访才安置在前院厢房,为了刁先生,霍元擎还特意开辟出了一处清净雅院,却未料不知何时,老先生竟然来了这处小破院,原本还以为像刁先生那等清高古怪之人,定是不会那般轻易接受鸿哥儿的,却未曾料到,不过一夜时间,鸿哥儿竟然与刁先生混到了一张桌子上用膳。
    当真令人难以置信。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事,纪鸢进门那一刻,眼瞅着人刁老先生正一脸殷勤的举起了筷子,正在亲自给嬷嬷…添菜,然后嬷嬷一个眼神扫过去,刁老先生立马悻悻的收了回来。
    两个脸皮发皱,头发雪白的老人家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众…如此亲密,瞧着那神色举止,不像是头一回见到,反而自在松快,对对方十足了解,就像是认识了多年的老朋友似的。
    纪鸢与霍元擎二人面面相觑。
    第249章
    原本一脸殷勤的刁老先生, 一瞧见霍元擎跟纪鸢二人来了,顿时咳了一声, 立马正襟危坐起来了,瞬间恢复成往日为人师表的模样。
    尽管, 这举止落在纪鸢眼中颇有些装模作样的成分。
    嬷嬷倒是一脸淡然, 见了霍元擎跟纪鸢到访, 丁点不觉得意外,只缓缓起身, 作势要给霍元擎行礼,刁老先生见了双眼一瞪, 好在霍元擎在二老跟前还算识趣, 立马上前制止了。
    刁老先生这才眉头微松。
    这时,鸿哥儿偷摸凑到纪鸢跟前,冲纪鸢小声八卦了一句:“阿姐, 先生说她原先是嬷嬷的老相好…”
    纪鸢瞪了鸿哥儿一眼,鸿哥儿难得摸了摸鼻子, 老实不吭声了。
    不多时, 纪鸢目光来回在嬷嬷与先生身上移动, 这刁先生乃是太子的启蒙老师, 常年在东宫授课, 听闻早年更是先帝近臣,他若是与嬷嬷交好, 那嬷嬷…怕是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想罢。
    此时, 对面霍元擎上前, 非但制止了嬷嬷的行礼,反倒是朝着嬷嬷施了一礼,不多时,伸手将镯子递到了嬷嬷跟前,问道:“晚辈有一事,可否向老人家请教?”
    霍元擎向来是个单刀直入的性子,见了嬷嬷毫不犹豫,直接开门见山道。
    嬷嬷抬眼看着霍元擎手中的镯子,定定的看了许久,不多时,又忽而抬眼直直的看向霍元擎,又抬眼瞅了身后的纪鸢一眼,面对着这一幕,似乎丝毫不觉意外,好像早已经恭候多时了似的。
    丝毫未曾顾忌在场的任何人,也压根无需霍元擎发问,便直接向霍元擎,向众人淡淡开口道:“这个镯子是宗耀六年老婆子我出宫时皇后娘娘托人带出宫的,当时皇后娘娘跟前的侍女带了一句话,说这个镯子干系到大俞将来的命脉,托我带出宫保管,我虽早已不再过问后宫宫闱之事,却也顺手带了出来,至于里头到底藏了什么秘密,我并不知情,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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