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抬手擦了下眼泪,她吸了下鼻子,想了下,认真道:“不好,若你骗我,就罚你下辈子也是个阉人。”
李宝璋:“……”
他气笑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珠珠的脸颊,“你倒是舍得。”
珠珠想得可清楚了,若是李宝璋跟玉盛公主在一起,那就没她什么事了,若有轮回,下一世定也是跟玉盛公主在一起,那罚他跟这辈子一样就再好不过了……唔,等等!
珠珠抬眸看着李宝璋,“我现在相信你跟玉盛公主没什么了,毕竟你也做不了什么。”
二次挑衅终于让李宝璋受不了了,他把匕首随意一丢,两只手放到珠珠的腰间微微用力,把人放到了案桌上,那案桌本有香炉和水果,皆被李宝璋全挥到了地上。
“我做不了什么?”他微弯下腰,双手撑在珠珠身体两侧,绿眸里情绪如海水般翻滚,声音里带着一分咬牙切齿之意。珠珠见李宝璋突然变脸,况且他现在用的还是她极其不习惯的假面孔,忍不住缩了一下,声音瞬间低了下去,“你干嘛呀?”
一声轻笑在她头顶处响起。
“我让你看看我能不能做点什么?”
珠珠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她的手有些拘谨地捏住了自己的衣角,越捏越紧,都快被她捏成皱布的时候,李宝璋一只手伸了过来,他扯住珠珠的手,让她搂住自己的脖子,腰微微往下一压,彻底把珠珠压在了案桌上。
珠珠一双眼湿漉漉的,李宝璋觉得若是自己亲上去,定能吸出水来。他的手指轻轻地划过珠珠的眼角,那眼角略带一层粉色,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方才哭过的原因。
饶是李宝璋,这时的呼吸也不免重了许多。
时隔几个月,珠珠终于又躺在他怀里了。
除夕那夜,他只能克制地抱一抱对方,亲一亲,因为怕被人发现,他只能克制自己。而现在,他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对方的冲动。他想一点点把珠珠吃进肚子里,让谁都无法看见。他的小女孩现在完全长大了,她变成开在枝头最艳丽的一朵花,奢靡而浓丽,她骨子里似乎就散发着香味,这香味无时无刻不在勾引他。
珠珠手指忍不住蜷缩起来,她面对对方的亲吻,想反抗又想主动迎上去。
她眼神迷离地看着李宝璋通红如红玛瑙的耳朵,手指悄悄地摸了上去,她揉了揉对方的耳垂。
嗯,真是他。
珠珠迷迷糊糊地想。
李宝璋过了一会,松开了珠珠,他把人从案桌上抱了起来,一边帮对方整理衣服和头发,一边轻声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我慢慢跟你说。”他见珠珠唇瓣都肿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疼吗?”
珠珠脸上浮现一层薄红,她埋低了头,但很快就伸手抱住了李宝璋的腰,她把脸贴在对方略显冰凉的脖子处,“不疼。”
这两个字说出来的声音跟蚊子叫差不多。
李宝璋失笑地摸了摸珠珠的脑袋。那日珠珠塞了他一张纸条,他看到之后心里是觉得很奇怪的,他并没有什么三哥,在他的记忆里,他的父母生下来五个孩子,他是排行第二个,上面是个姐姐,他九岁就被卖进了宫里。
李宝璋在想,是不是有人借珠珠在骗他,但因为怕那个人对珠珠不利,他还是出宫去找了那个所谓三哥文鹤。
哪知道那个文鹤一看见他就落下了泪,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说:“弟弟,我终于找到你了。”
李宝璋立刻抽回了手,皱着眉说:“你是什么人?我并不认识你。”
文鹤抿了下唇,胸膛微微起伏,眼神异常复杂,“你不认识我是正常的,因为我们已经分开了十六年,你是万历十五年的时候走散的,那时候我抱着你上街玩,你说你想吃糖葫芦,我去给你买,但转眼你就不见了。我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我就想回家去叫仆人,哪知道,父亲出事了。”说到这里,文鹤闭了闭眼,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父亲一辈子为官清廉,就是因为那个狗皇帝!还有那该死的老巫婆皇后,当年江南官员贪污案是父亲查的,但查到的最终贪污款项流入的是皇后那里,皇后买官卖官,还与皇家勾结,父亲连夜写了奏折上报,但那狗皇帝因为忌惮皇后的外家,就因为他的皇位是皇后的家族给他扶上去的,于是那狗皇帝干脆把所有罪名安在了父亲身上。最终我们方家三十二口人,满门抄斩!”
李宝璋愣住了,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文鹤,但很快,他就说:“你说的这些,我凭什么相信你?”
文鹤闻言笑了下,他微微转过身,“你的确可以不相信我,毕竟你当年才五岁。”
“你说你们方家满门抄斩,那为何你还活着?”李宝璋冷静地问。
“因为有人救了我。”文鹤缓声道,“那人的名讳你也许听过,神童叶成茂,当今皇后的弟弟。”
李宝璋眼神微动,“叶成茂?”
叶成茂不是珠珠的父亲吗?
“我当年跟叶兄是至交好友,他虽为皇后的弟弟,但天性善良,他花了很大代价把我从天牢里救了出来,让我从此隐姓埋名地活下去,但皇后知道了叶兄的所作所为,十分生气,她早就对叶兄十分忌惮,因为叶兄并非她嫡亲弟弟,而是同父异母的弟弟,叶兄的母亲是一个媚奴。叶兄从小便要易容成汉人的样子,但他很聪明,聪明到叶氏一族都隐隐想让他当下一任家主,但他自己并没有这个想法,更是对皇后犯下的罪感到深恶痛绝,再加上不伦恋,皇后竟狠下心把叶兄给杀了。”文鹤嗤笑一声,“我此次回京,便想着要把那个狗皇帝和老巫婆都杀了,报我方家之仇和叶兄之仇。”
“据我所知,叶成茂是自杀。”李宝璋说。
文鹤转过身,怒声反驳,“自杀?那不过是老巫婆编出来的谎话,她那女儿爱上自己的亲舅舅,老巫婆为了她女儿的名声便杀了叶兄,叶兄何其无辜,他只不过是在一日卸掉易容,以真实面孔去逛了花灯节罢了。”
李宝璋惊了一下。
“要不然玉盛公主怎么还不愿意嫁人,只因为她爱上的人被她母亲亲手杀了。”文鹤讽刺一笑。
李宝璋沉默了许久,“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但我怎么确定我是你的弟弟?”
“你随我来。”
文鹤把李宝璋带到庆月楼的一个地下室,在那个地下室,李宝璋看到了许多陈旧的画卷。
“这些画卷都是父亲当年所画,你每一年的生辰,父亲都会为你作画。“文鹤拿起一副画卷展开,那画卷上画了一个幼童,只见幼童穿着一身红,眉心的朱砂红痣熠熠生辉。画卷的右下方作画时间写的是万历十三年。文鹤看着李宝璋,从自己的衣领处掏出一个长命锁,“这个长命锁是我的,你脖子上应该也有一个对不对?因为是父亲亲手做的,所以取不下来,无论是用利器,还是蛮力,都无法取下来。”
文鹤看到李宝璋脸色微变,笑了下,“若你仔细研究那长命锁,便会发现,那锁芯里刻着名字,我这上面刻的是我的名字方烁,你的是方烨。”
第43章
珠珠听到叶成茂实际上是皇后杀害的时候,愣了许久才说:“那……那她为何要对我那么好?”
李宝璋沉默一瞬才说:“你可还记得叶成茂被世人称为神童,据我哥说,他是真的很聪明,而且会占卜之术,他临死前算过一卦。”
“那个卦象跟我有关?”珠珠问。
“对,那卦象不仅跟你有关,还跟皇后有关,当年皇后痛下杀手,亲自出宫调用亲兵杀叶成茂,再让人放火烧宅,造成自焚假象,并传出谣言,说叶成茂算到自己的命运才自焚的。其实皇后杀叶成茂的前两日,叶成茂隐隐感觉到,并且占卜了他人生的最后一卦,他算出自己的死期,还算出了叶家的命运,他将卦象的内容写成信寄给了我哥,但我哥收到想去救叶成茂的时候,他已经被皇后杀害了。那信上说你可能是会扭转叶家命运之人,叶成茂多半告诉了皇后,所以她见到你的时候,才对你格外好。”
李宝璋说这些的时候,心里也忍不住想,的确珠珠是扭转叶家命运之人,但皇后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变数在他的身上。他重生了,导致所有人的命数都变了,珠珠遇见了玉盛公主,导致玉盛公主见到珠珠,想起十年前就死了的叶成茂,不愿再嫁去蛮国。皇后则为了保全女儿,让梁光羽出征打战。梁光羽对皇后心生怨恨,在边疆小城结交文鹤之后,两人在诸般试探之下结成合盟。
“珠珠,我这张脸是照你父亲叶成茂的脸易容的,所以轻而易举地吸引到了玉盛,皇后让你来刺杀我,多半是想起了叶成茂的最后一卦。”
皇后怀疑李宝璋扮成的玄寂其实就是叶成茂,所以那日见到他之后,回去便卧床不起,其实就是心里有鬼。她害怕是叶成茂回来索命,担惊受怕之下,更是动了杀意,她让珠珠来杀李宝璋,便是想,若玄寂是叶成茂,那他定不会对自己女儿设防,若玄寂不是叶成茂,珠珠去刺杀,若是成了,皇后没有损失,反而断了梁帝长生不老的梦,若是不成……
“菩提殿外恐怕已经有皇后的人埋伏在此了,若你出去,皇后便杀你灭口,到时候称你好心好意给我送荷叶饼,我对你起了色心,你防卫之下不慎杀了我,然后自己因为受不了清白被毁,投湖自尽。”李宝璋扯下了珠珠腰间的香囊,挑眉一笑,“你这香囊里可放了不干净的东西。”
方才珠珠进来没多久,他就感觉闻到了古怪的香味,这正殿大门紧闭,空气不流通,不比在殿外空旷的地方。他抱住珠珠的时候,发现鼻尖所嗅的香味更浓,甚至腹下三寸隐隐有了反应,便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就算珠珠没成功刺杀他,又被他强行拉着发生了关系,那么皇后自然可以治他一个□□后宫的罪名,更何况他是对当朝郡主下的手,到时候,梁帝不得不把他赶出宫去。
珠珠听完李宝璋说的话,沉默了下来。她从未想过原来皇后待她的好全是假的。她忍不住低下了头,眼眶微微泛红。李宝璋看出珠珠异样,忍不住把人搂进怀里,他将香囊丢得远远的。
“珠珠,没事,等事情结束之后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到时候你想去,我们就去哪,可好?”
珠珠手抓住李宝璋的后腰的衣服,小声地说:“你要做什么事?”
“报仇。”李宝璋冷静但异常坚定地说。
报方家灭门之仇,也报叶成茂的仇。
“你要如何报仇?”珠珠抬起头,她有些担忧地看着李宝璋。
她怕李宝璋不顾性命地以卵击石。
李宝璋听到这话,眉目之间的神色略冷了下来,“珠珠,你知道那个长生不老药吗?那个药是叶成茂和我哥一起研制出来的,只是那药也算不上什么长生不老药,它只是能让人容貌返老还童,但身体的五脏六腑却加速地老去。叶成茂当年留下了药方,他只不过一时兴起研制,他去世之后,我哥十六年来都要研究此药,并用自己的身体来试药。”
珠珠听到这里倒吸了一口气。
李宝璋抿了下唇,他哥实际上已有三十来岁,他和他哥隔了十三岁,这十六年,他天天用自己试药,身体早就残败不堪,虽然看起来容貌不过二十出头,但五脏六腑已是七十岁老头才能有的。
“所以,这个仇,我非报不可。”
珠珠听到这话,只是默默地勾住了李宝璋的手指。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她要站在李宝璋这边。
两人静静抱了一会之后,珠珠看了眼李宝璋光秃秃的脑袋,“你头发以后还会长吗?”
李宝璋唔了一声,他抬手摸了下,“应该会吧。”
珠珠眨了下眼,若李宝璋头发以后不长了,那别人会不会以为她是勾引和尚的妖女啊?还是早点长出来为妙。要不然,到时候走在街上,定是人人都盯着他们两个看。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珠珠其实很担忧,她现在没有杀李宝璋,皇后会怎么样对待他们两个?
李宝璋捧住珠珠的脸,在眉心落下一个轻吻,他红唇微动,吐出一句话,“别担心。”
他松开了珠珠,走到了装荷叶饼的食盒旁,他拿了一块还算干净的荷叶饼,扯下一点,珠珠盯着他的动作,突然反应了过来,她直接冲了过去,抓住了李宝璋的手臂,“你要吃?这里面放了东西。”
李宝璋笑了笑,“我知道,我现在也勉强算得上精通药理了,怎么会这点都不知道,但这个荷叶饼吃一点还死不了人。”说着,他就将手中的那一点荷叶饼塞进了嘴里。
塞完之后,他便往地上一倒,还对珠珠眨了眨眼,“去,赶紧叫人去。”
第44章
珠珠慌了下,“去哪里叫人?”
李宝璋勾了下唇角,“你就站在这正殿门口喊一喊,说玄寂大师倒下了,记住了,若是旁人问你,你一概说不知道,只说这荷叶饼是皇后要你送过来的。对了,珠珠,把那把匕首给我。”
珠珠从地上捡起匕首递给了李宝璋,李宝璋直接将匕首收到了自己的袖口里。珠珠按照李宝璋所说,走到正殿门口,便开始大喊大叫,只是她演技不够,喊了几句,把菩提殿的侍卫引来之后,她便又溜进了正殿之内。
梁帝是在一刻钟之后收到玄寂大师中毒的消息,他立刻丢下陪膳的嫔妃直接赶来了菩提殿,等到了床前一看,又惊又怒,“玄寂,你这是怎么了?”
他转眸看到低头站在床边的珠珠,龙目微眯,“郡主怎么在这里?”
李宝璋吃了那有毒的荷叶饼,为了真实,他并未给自己解毒,他此时面色惨白,唇色转青。他听到梁帝的话,气虚地说:“皇上,勿要责怪郡主,郡主也是一番美意,皇后娘娘令宫人做了荷叶饼,让郡主给贫僧送过来,是贫僧身体不适,切莫连累旁人了。”
梁帝听到这话,神色露出几分异样,他眼神转到珠珠身上,“朕听侍卫通报是郡主第一时间发现了玄寂身体不适,郡主可否说说,玄寂不适是因为何缘故?”
珠珠缩了一下,她咬着唇,只是摇摇头。
梁帝见状,只能问正在给李宝璋诊脉的白太医,“白爱卿,玄寂到底是什么原因?”
白太医细细诊断之后,把从侍卫手里的食盒里拿起荷叶饼掰开闻了闻,然后神色凝重地说:“皇上,这荷叶饼下了番木鳖。”
“番木鳖是什么?”梁帝问。
白太医答:“这番木鳖平日都用来治跌打损伤,做外敷用,但若是将番木鳖口服,则会让人难以呼吸,身体僵硬,直至窒息而亡。而玄寂大师此时的症状正是中了番木鳖的毒。”
梁帝震怒,“竟然有如此心肠歹毒的法子?”他看着旁边的珠珠,气得不行,“叶宓,你从实招来,这毒究竟是不是你下的?”
珠珠连忙跪在了地上,她身体抖得厉害,声音颤抖,“皇上,我……我没有下毒,这荷叶饼是姑姑让我拿过来的,她说玄寂大师为国忧心,让我送荷叶饼给玄寂大师。”
“皇后怎么会让你送荷叶饼?她现在还躺在病榻上?”梁帝一脸不信。
李宝璋眼睛闪过一丝不悦,他暗把不悦藏起来,轻语道:“皇上,郡主来的时候的确说是皇后娘娘赏贫僧荷叶饼,而且如果不是郡主发现贫僧异样去唤人,贫僧恐怕已经死了。”
梁帝听到李宝璋如此说,沉默了下来,他过了一会才道:“来人,给朕彻底搜皇后的宫殿,查一查皇后那里有没有番木鳖。”
珠珠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抬起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李宝璋,一看,才发现李宝璋也正盯着她。他发现她看他,便唇角微弯,但很快就收敛了笑意。
半个时辰之后,一个侍卫拿着一袋东西过来。
“皇上,这是在皇后娘娘的小厨房里的柜子搜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