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常曦好笑道:“是啊,整整一个晚上呢,膝盖底下垫着软垫子也没用,没一会儿就腿麻了,不过呢,反正也没人在旁边监视,到后头就可以坐下了,还可以同一道跪着的皇兄聊天,你这次和二皇兄还有容景谦——”
容常曦的声音一顿。
容常凝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便放心了。”
“等等。”容常曦道,“你不许去,我去。”
容常凝满脸茫然。
容常曦摸着下巴盘算着,西灵山上人比宫中少多了,且有个单独相处的时间,若自己和容景谦单独待着,那就有很大的机会弄死容景谦,且有诸多办法掩盖,但若二皇子在的话,多一个人,怎么也麻烦许多。
她想了一会儿,没理出什么头绪,眼睛扫过自己的梳妆台,忽然精神一凛:“你顺走我哪个玉镯了?”
容常凝眨眨眼:“就小抽屉里的一个和田玉镯,上边有点裂痕,像朵花似的。”
“容常凝!”容常曦恨不得要掐死她,“你怎么选了那个?!”
容常凝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退,很无辜地说:“是你说随便拿个贵重东西丢去允泰殿的呀。”
容常曦还要讲话,外头忽然传来一声仓促的通报,容景兴与容景昊小跑着进来,看见容常凝,两人一愣,但容景兴没按捺住,大声道:“常曦,二皇兄和容景谦那边闹起来了!”
容常曦头突突地痛:“说了多少次,别咋咋呼呼的,闹什么?他们能闹什么?”
容景兴道:“不得了,容景谦那个贴身小太监,和二哥那边新来的一个小太监打起来了。”
“两个太监打架你也要这么兴冲冲地找我禀告?”容常曦简直无语了。
容景兴摇头:“当然不止是这样!那两人一个非说另一个偷了自己的东西,另一个说那东西才不是他的,是不知那位主子的玉镯,上边有个莲花碎纹,我一想,这不是你的东西么!”
容常曦和容常凝同时瞪大了眼睛,两人对视一眼,容常曦坐起来,道:“摆驾明泰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双更,庆祝一下终于有骂女主的评论了(小公主:?)
开玩笑的!!!
☆、搜查(第二更)
容景谦半跪在地上,鼻青脸肿的禄宽跪在他身后,福宏脸上也挂了点彩,跪在另一头,二皇子容景祺阴着脸站在中间,容景祺抬脚,正不知要往谁身上踢,外头忽然响起康显殿下来了的消息,容景祺一愣,慌张地站好,理了理衣裳。
容景谦尚单膝跪着一动不动,容景祺已大步上来,对着容常曦一行人露出了个极为勉强的笑容:“常曦常凝景兴景昊,你们怎么来了?”
容常曦的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三个人,道:“听说我的玉镯出现在了明泰殿,我自然得来看看。”
容景祺傻了片刻:“是常曦你的镯子?这,这也太……”
“我的镯子呢?”容常曦直接发问。
容景祺对着福宏就是一脚:“康显公主的镯子究竟被你这个狗/奴才放到哪里去了?”
福宏也没料着瞬间来了这么多主子,声音都打起哆嗦来:“殿下明鉴,奴才确实拿过一个玉镯,却是从允泰殿里找到的,那日我看见禄宽他鬼鬼祟祟地藏着什么东西,一望便知绝不可能是允泰殿的东西,我想着,定然是禄宽偷了哪个主子的东西,便把那玉镯给拿了过来,想着要揭发他。”
容景兴道:“胡说八道,也没见你揭发谁啊,是想着这个禄宽只能吃哑巴亏,你打算自己私藏吧?!”
福宏显是被说中,脸涨得通红,却犹自嘴硬着:“奴才冤枉……”
容常曦很不耐烦:“先把玉镯给我拿出来!”
容景祺焦急地瞪着福宏,福宏嘴唇轻颤,眼神游移,最后却是狠狠磕了个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也不知道那玉镯哪里去了!”
容常曦闻言几乎要昏倒,容景兴和容景昊一左一右给了福宏两脚,大声道:“不知道是什么个意思?!你还能吃了不成,吃了也得开膛破肚给我取出来!”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福宏的脑袋在地上磕的砰砰作响,额心也逐渐泛出一点血丝来,“我从禄宽那儿拿到了玉镯,本想着要揭发,却刚好接到了调令,让我来明泰殿,奴才该死,存了一己私心,怕检举了禄宽惹出是非,来不了明泰殿,所以将这事儿暂且隐了下去。来了这里之后,又是万般忙碌,也就将这件事丢在了脑后……”
福宏深知检举一个禄宽没有用处,本想着在二皇子面前混个脸熟先,再将镯子献给二皇子,让他拿来对付七皇子,谁知今日禄宽居然光明正大地找上门,说他拿了自己的镯子,还怎么撵也撵不走,最后招来了二皇子和七皇子,现在还把康显公主也招来了!
而最最糟糕是,他原本藏在床夹板里的玉镯,居然当真不见了。
“好啊。”容常曦怒极反笑,“合着本宫的玉镯成精了,先是溜去了允泰殿,接着又来了明泰殿,最后还走失了!”
容景祺尴尬地道:“常曦,这狗/奴才一点事儿也不懂,你呢,也别气坏了身子。这样,你先回去,我一定把他们发落的让你满意,再给你寻几个成色最好的玉镯,给你送过去,嗯?”
容常曦瞥一眼容景祺,挤出个谈不上是笑的笑:“二皇兄,便是你再给我一百个,一万个玉镯,也抵不过母后留我的这一个。”
容常曦满口谎话,容景祺却是绝不敢深究,闻言脸更黑三分,最后又一脚踹翻福宏:“狗东西,那玉镯你到底放哪里去了,好生想想!”
福宏哭天喊地道:“奴才当真不知啊,奴才找了许久……”
容景祺为难地看着容常曦,容常曦鼻子里哼了口气,道:“尤笑姑姑,这事儿可不能这么算了,这玉镯我非找回来不可。二皇兄,你这明泰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样吧,我找十个奴才,在你殿里好好找找,行不行呀?”
这要求听着过分,但容常曦来做,便也没什么不合理的,谁料容景祺闻言脸色发青:“不行!”
连声音都高了好几分。
容常曦吓了一跳:“为何不行?!”
容景祺板着脸:“常曦,我到底是你皇兄,你这样,我如何拉的下脸?”
容常曦一门心思在玉镯上,道:“等玉镯找出来了,我在当众给你赔个不是,给足你面子,这总可以了吧?”
容景祺仍是不允。
如此一来,殿内众人都看出一些不对劲,地上跪着的容景谦微微抬头,又低下头去,容常曦像是才注意到他一样:“这不是景谦么,你怎么和这群奴才跪在一起?起来吧。”
容景谦慢吞吞地站起来,约莫跪了有点时间了,容常曦道:“说起来,这两个都是你的奴才,到底怎么回事?啊?那玉镯怎么会出现在你殿里?”
容景祺也似抓住了救命稻草,指着容景谦道:“不错,景谦,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管教下人竟如此无方!”
容常曦暗暗翻了个白眼,心说自己是不想让任何事阻止容景谦随行去西灵山,否则她早就小题大做闹开了,还需要容景祺来替自己骂人?
容景谦低声道:“回皇姐,他们虽是我的奴才,但禄宽始终跟随我左右,绝不可能有偷窃行为,至于福宏,不常在允泰殿出现,前些日子更是离开了,我对他一无所知。”
这几句话似几缕丝线飘过容常曦的眼前,她伸手,终于抓住了点什么——
容常曦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福宏,道:“从允泰殿来明泰殿,你倒是个聪明人,不过这条路有这么好走吗?谁给你牵的线,嗯?”
福宏一惊:“只是,只是普通的调动……”
容常曦说:“上夹板吧,嘴里没一句真话。”
福宏立刻又开始磕头了:“回殿下,是,是奴才的老乡,钱公公……”
容常曦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容景祺:“二皇兄,不搜查也行,劳烦你把那个钱公公给喊出来吧,我方才忽然想到,这奴才偷了那么贵重的玉镯,以他的身份,连销赃估计都不敢,多半是为了调来这里,拿玉镯去贿赂了那个钱公公,所以玉镯,一定在那个钱公公身上。”
容常曦说完这一大段,自觉神机妙算,容景兴也在一旁惊呼常曦你好生聪明,只有容景祺和福宏的脸色越发越发地难看,过了半响,容景祺才说:“常曦……钱公公他,死了。”
“……啊?”容常曦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怎么死的?”
容景祺不讲话,旁边的容常凝莲步轻移,靠在容常曦耳边轻声细语:“常曦,钱公公就是和尤敏勾结的那个太监钱贵,尤敏出事那日,他被二皇兄给审问了一番后,咬舌自尽了。”
殿内一时无人讲话,东面半开的窗扉吹来阵阵寒风。
容常曦瞪大眼睛,觉得那些乱糟糟掠过眼前的线,忽然就彼此之间有了关联,她思索再思索,忽然伸手指着容景祺。
容景祺:“……?”
他不敢讲话,不知道这个一会儿一个心思的小妹妹有什么样的决定,容常曦张了张嘴,却说:“皇兄,你这个明泰殿,我搜定了!”
***
容景祺不许容常曦搜,却无法违抗圣旨,虽这件事听起来荒唐,但容常曦一顿撒泼打滚,又说那玉镯是母后生前颇为喜爱的,留给了自己,不料却遭遇这般变故。
皇帝再喜欢元皇后,也不可能记得皇后有几个玉镯,其中又是否有一个有莲花碎纹,但看容常曦哭的抽抽噎噎,念及她身子才好,自是让容景祺开门迎“客”,接受搜查。
如愿以偿后,容常曦十分疲惫,即刻要回宫休息,容常凝跟在她身后,虽然一脸害怕,还是坚毅地提问:“常曦,那镯子当真那么重要吗,我……我……”
容常曦没好气地道:“自是重要万分!”
容常凝不敢再讲话,只双手合十默默祈祷:“那一定要找到才行,不过,原本你让二皇兄的人去找便是了,这下闹的这么大……”
“皇姐这是打算教我如何做妹妹了?”容常曦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
容常凝弱弱地道:“我并非是这个意思。只是觉着常曦你并没有我想的那么难以亲近,可有时做事,明明可以柔和婉转地处理,你偏要做到最绝……”
虽然这话极其不中听,但容常曦自觉现在已会分辨善意和恶意,她张嘴要骂容常凝多管闲事质疑自己,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只说:“你跟我回宫一趟。”
☆、景祺
到了宫中,确定四下无人,容常曦才说:“容常凝,看在你老老实实替我做事,还将西灵山的位置让出来,我就提点你两句。”
容常凝微微歪头,大眼睛里充满了迷惘,容常曦这时候不由得把容常凝当个小妹妹看,想着她一辈子浑浑噩噩的,嫁给了个哪里都不出彩的孟俊毅,最后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样惨淡的光景,而她与自己一样,什么也不曾做错,只是生在帝王家,成了看似高高在上,却随时会遭受磋磨的公主。
于是容常曦心里也难得地生出一点可怜她的意思,道:“你可学着些,不然以后不知道要多可怜呢。”
她铺垫了半天,容常凝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点头道:“常曦,你说便是,我听着呢。”
容常曦清了清嗓子,忍着倦意给容常凝上课:“我怀疑,之前是容景祺唆使尤敏和钱公公来烧明瑟殿的。”
容常凝迷茫地眨了眨眼,半响,才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道:“什么?!二皇兄——”
“嘘!”容常曦恨不得把帕子塞进她嘴里,“你嚷嚷什么?”
容常凝压低声音,几乎要哭出来:“常曦,你这是什么意思……尤敏只是和钱公公见面,才意外放了火……”
容常曦道:“你懂什么?我之前便觉得哪里有古怪,这钱公公和尤敏,好端端的怎么会晓得明瑟殿那个时候殿内无人,胆大包天到去那儿私会?想来,是二皇兄对我有杀心,便要钱公公尤敏去纵火,尤敏虽是你的丫鬟,奈何有些女子就是这么蠢,凡事呢,只知道听男人的,钱公公要放火,她便也只能容着,兴许还帮他打掩护。”
容常凝听的入神,道:“然后呢?”
“你呢,也蠢得要死,尤敏跟你说是自己撞翻的,你便信了,还觉得这事儿如果被揭发了,你自己也少不得被我怪罪,就包庇了,这一定也在二皇兄的意料之内。总之,此事天衣无缝,既可以放火,如果被发现了,也可以推到你的头上,和他毫无干系。”
“可是……”容常凝小心发问,“二皇兄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容常曦一愣,发现自己居然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她思索了片刻,很生气地说:“需要什么理由啊,我和他关系本来就极其一般,指不定他多嫉妒我呢。就像你似的,你只是因为胆小,所以不敢害我,而他敢!”
容常凝赶紧摇头表忠心:“常曦,我从来不曾想过要害你……”
容常曦心想,这我当然知道,上辈子容常凝就是个老老实实,低到尘埃的皇姐,虽不讨喜,却也没做过坏事,否则容常曦也不会这么快相信她。
至于容景祺,那可就不一样了,虽然容常曦不太关心政事,但也隐约知道容景祺野心颇大,没少觊觎皇位,人也贪心,似乎还传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这不好的细节,容常曦却不大清楚,大家总是比较保护她的,风言风语,很难传到她的耳朵里。
“他也未必是要害我,可能是记恨我明瑟殿里有他之前想要的一个什么犀牛皮鞭,可他根本玩不来鞭子,凭什么同我抢?啊,还有可能啊,是敬贵妃,她看起来待我不错,但我总觉得她有时候看起来阴恻恻的,就像慧嫔一般,心里不知道多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