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梅皇后冷淡地道,把腰又挺直了一些,“贤妃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如此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姐姐是没有儿子在别人手里,当然说得硬气。”梅贤妃被骂得急了。众目睽睽,梅皇后的确比她更镇定更端庄,可这不都是因为她的儿子在袁太后手中吗?关心则乱,她自然是比不得梅皇后的。
“那你是要去求皇上传位给敬亲王么?”梅皇后冷嗤了一声,“或是求太后悬崖勒马,放了两个皇子?”
梅贤妃当然知道这不可能。但梅皇后的反问让她听起来像个傻子,忍不住便道:“那不知姐姐有什么法子?是了,姐姐是不管的,横竖那也不是姐姐的孩儿。”
承恩侯夫人脸色灰败地在底下低声道:“娘娘,快别说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些?看那些侍卫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刚才被他们拖出去的礼部尚书夫人还不知被砍了头还是被勒了颈呢。袁太后连谋逆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若说袁太后恨的人里头,沈家数着第一,梅家就得数第二。偏偏沈家的女眷竟先逃了出去,那梅家岂不成了顶缸的?若是梅贤妃声音大了,惹得那些个侍卫心烦,恐怕他们决不会客气的,说不定真拉出刀来砍了也未可知呢。
不过,沈家人,这里不是还有一个吗?承恩侯夫人眼角余光猛地瞥见梅太太身边的沈云婷,顿时心里一动。
梅太太是被吓得不轻,全程都紧紧拉着女儿和儿媳的手,似乎三个人紧紧凑在一起就能安全些似的。承恩侯夫人接连低声唤了她两回,她才听见:“什,什么?”
“用她去把皇次子换回来。”承恩侯夫人压低声音,“太后正要找沈家人呢!你留着她,一会儿仔细被她连累了,连你和婳丫头都要跟着倒霉!”
梅太太惊得半晌才能说出话来:“怎能这样!”看袁太后那样子,这是一时没想起来沈云婷,若真是让她想起来了,沈云婷哪会有好下场?
“你可别糊涂了!”承恩侯夫人隐约能听见外头孩子的哭声,也是心急如焚,“那是皇子!若是能把皇子救下来,那是什么功劳?”至于儿媳妇,再娶一房就是了,横竖梅若明也不是没死过妻子。
“这,这不成……”梅太太心乱如麻,本能地摇着头。不管怎么说,娶进来就是家里人了,何况沈云婷又得长子的心意,要说拿她出去换皇次子,这如何下得了手?且,沈云婷不过是沈家一个庶女,怎能与皇次子相比?否则,袁太后也不会把她给忘了。若是这会儿提出来,沈云婷固然是要倒霉,可皇次子怕也是换不回来的。
承恩侯夫人却是急了,不管梅太太答不答应,起身就要喊人。她也不是不知道沈云婷身份不够,可这时候了,哪怕能延迟一会儿也好啊。听外头皇次子哭得揪心,还不知袁太后怎么折腾孩子呢!
梅太太大骇,正要伸手去拉她,忽然听见外头有宫人尖声喊叫:“走水了,走水了!”
殿内静得落针可闻,外头的声音自然是清晰无比地传了进来,众女眷们还没怎样,把守殿门的侍卫脸色却变了——这宁寿宫正殿地下埋了什么,他们一清二楚,若是火势往这边蔓延过来,这座正殿就会变成火海。
水火无情,到时候袁太后认得他们,火焰可认不得。这些侍卫们提着脑袋跟着袁太后,盼的是从龙之功博得富贵,可不是葬身火海的。
“快,去看看!”万不能让火烧到这边来!
不但守在殿内的侍卫慌神,就连在宫门处的袁太后听见喊走水的声音也怔了一下。不过她随即就冷静了下来,头都不回,只管看着宫墙外的皇帝:“皇帝还是赶紧把珏儿带来,不然,这两个孩子若是从这里跌下去,可不知会跌成什么样子。”
然而袁太后镇定,提着两个皇子的侍卫却分了心。不管怎么说,那殿内可是一干嫔妃和诰命夫人们,都是贵人哪。
如今他们在这墙头上看出去,已然明白,袁太后这次的逼宫是败了。袁太后身为太后,对皇帝还有些抚养和扶立的功劳,便是事败也可能留下一条命,可他们呢?谋逆,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啊!
此时此刻,要说这些侍卫们心里没有半点悔意,那是假的。只是后悔也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了。
可纵然有这决绝之意,听见宫内起火,两名侍卫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若是那许多贵人出了事,别说九族,怕是皇帝连十族都能夷了他们的!
就在二人这一分心时,一声弓弦之声急响,一名侍卫尚未回神便一头栽倒,手里的皇长子猛地往下坠去,却被突然蹿出来的一条人影一把捞住接在怀中。此人左手抱着皇长子,右手一抬,一柄长剑又直刺进了挟着皇次子的侍卫心窝之中。
只是这名侍卫身子歪倒之时,袁太后已经转过身来,忽然用力将此人推了一把。只听一声尖叫,皇次子从宫墙墙头上翻了下去……
第177章 同归
宁寿宫的火头其实并不大, 毕竟许碧和善清只是在几处地方堆了些湿柴,腾起了浓浓烟雾, 旨在扰乱人心,给外头的人制造机会而已。
然而此刻,烧起来的却是宁寿宫正殿。滚滚黑烟腾起,一众侍卫宫人却都在一边看着。倒是正殿周围已经被水浇得透湿, 一些花木也被拔去,拓出一圈空地, 让火势无法蔓延开去。
当然, 正殿内的人也都已经救了出来,几位年纪大些的诰命夫人吃不住这惊吓, 获救之后倒晕了过去;年轻些的身子虽支持得住,却也受惊不轻。自有太医前来救治, 忙乱成一团。
在场很有几位夫人瘫成了一团。这几位差不多都是带着自家女孩儿入宫的,自然是为了敬亲王选妃之事来向袁太后讨好。可这会儿, 袁太后突然之间就发起疯来,一边逼宫谋逆, 一边还险些把他们都烧死在宁寿宫里——正殿四周都浇过了油, 才一点火便烧得焰火腾腾, 若是她们不曾得救, 外头一点上火, 里头的人怕是一个都跑不出去!
可是,这会儿虽是得救了,这些人心里在狂喜之后, 却又害怕了起来。毕竟袁太后这是谋逆啊!
若放在普通官员身上,这是可是抄家诛族之罪。可袁太后身为太后,皇帝却不好处置。但,不好处置太后,未必不会迁怒他人,而他们这些之前还想着讨好袁太后,挤进敬亲王府的人家,不就首当其冲吗?
宁远伯夫人几乎要瘫倒在地,拉着女儿的手,只恨自己不能晕过去。在她不远处就是梅若婳,一张脸也是毫无血色。袁太后这一手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只怕朝中立刻就会掀起一场风暴,而她,她刚刚跟宁远伯家定了亲事啊!
如今,宁远伯怕是要被连累了,而她就算现在立刻跟宁远伯府解除婚约,也必然受到影响,以后——还有什么以后,怕是这次解除婚约,父亲就要立刻送她回族里了……
梅若婳的目光扫过一众女眷,搜索着许碧的身影。现在已经有消息灵通的人知晓了,那把火就是许碧放的。就是这把火扰乱了袁太后,令潜入宁寿宫的沈云殊救下皇子,打开了宫门。至于之前许碧将苏美人与小公主藏于太后寝殿之中的功劳,那就更是实打实的了。
一场谋逆,倒成就了沈家夫妻的救主从龙之功。
梅若婳不自觉地握紧双拳,指甲深深刺进掌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她终于找到了许碧,在远远的地方,正与另一个人双手相执,低声絮语,旁若无人。而那个人,当然就是沈云殊了。
人家夫妻情深,而她,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梅若婳身体一晃,只觉得喉咙口一甜,一股血腥气直涌了上来。方才所受的惊吓与此刻的绝望混合在一起,让她一口鲜红吐在自己裙上,接着一头栽倒了下去。
梅太太失声惊呼,顿时又引起了一阵混乱,连许碧那边都听见了:“又是怎么了?”
其实梅若婳实在是自己脑补得太多了。此刻沈云殊虽然关心许碧,但看见一家人都无恙也就够了,哪里还有时间和心情去私语诉情呢?就是现在两人所说的,也都是严肃的话题。
“皇次子受伤可重?”
沈云殊连梅若婳那里都未看一眼,眉头紧皱:“摔破了头,昏迷不醒。”
袁太后用力推的那一下,让那名心口中剑的侍卫身子一歪倒在宫墙上,他手中挟持的皇次子也从墙头落下,直接摔在了地上。才几岁大的孩子,从高高的宫墙上摔下来如何禁得住?如今太医院的院使带着十几名太医,正在全力救治呢。
“会不会有人说……”许碧低声道,神色有些担忧。
如今从正殿救出来的内外命妇们都在此处,可梅皇后与梅贤妃,还有许瑶都不在,自然都是看皇子们去了。
总共两位皇子,沈云殊与五炼合力,却只救下了一位。而这一位,偏偏是许瑶生的皇长子。
沈云殊微带讥讽地笑了笑,却没有否认。其实,刚才梅贤妃获救之后,看见安然无恙的皇长子与摔得头破血流的皇次子,就已经发疯一般闹过一场了。不过那会儿她还不知道是他救的人,这会儿大约已经知道,怕是更要闹了。
长春宫中,梅贤妃正如沈云殊所预料的一样,正跪在皇帝面前痛哭:“……陛下明鉴!两位皇子都被逆党挟持,为何一个安然无恙,另一个却……无非是因为,皇长子是许氏所生!沈家这是,这是要左右东宫之选,左右国之储君啊!”
皇帝低头看着她:“耀儿犹在昏迷,你不守在他身边,却惦记着来对朕说这些?”
梅贤妃被噎了一下,哭道:“臣妾守着又有何用?若是臣妾守着,耀儿便能醒过来,臣妾情愿一辈子守着他!可如今耀儿昏迷不醒,臣妾必要给他讨个公道,不能,不能让他白白受苦啊!”
方才她守在皇次子身边之时,听着那些太医们会诊,只觉得心在不停地往下沉。虽说太医们素来喜欢夸大,因为这样治好了才能显他们的功劳。但今日之事,别说太医们对着皇帝阴沉的脸色不敢胡乱敷衍,而且就算他们不说,她也能看出来情况不妙。
头部素来是人身重要之处,便是成年之人,伤了头部也可能十分凶险,更不必说皇次子一个小小的孩子,又是从宫墙上坠下了。虽未当场死去,可这般昏迷不醒,最后只怕也是……
梅贤妃此刻心中真是恨得无法用言语形容。袁太后自然是该死的,可为何她的儿子奄奄一息地躺在这里,皇长子却活蹦乱跳?刚才众人被从正殿救出来时,她还亲眼看见沈云殊抱了皇长子过来,那小崽子一头扎到许瑶怀里,哭的声音能掀翻了屋顶!
可她的儿子呢?为何同是皇子,同被袁太后举在宫墙之上做人质,下场却这般的天差地别?沈云殊能救一个,为何不能救两个?分明就是他怀着私心,巴不得皇次子死了,好让许瑶所生的儿子入主东宫,承继天下!
这样的事,她岂能容许?她的儿子若活着,必得东宫之位;就是死了,也不能让许氏血脉上位!她还年轻,还能再生儿子。可即便是再生,年纪也比皇长子要小得多了,必然有些不利之处。所以,无论如何,她一定不能允许皇长子得了皇帝的心,不管是为了耀哥儿,还是为了她将来的孩子!
“你去守着耀哥儿吧。”皇帝沉默片刻,还是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转身走了出去。
“陛下,陛下!”梅贤妃膝行向前了几步,想抱住皇帝的腿,但只抓住皇帝衣裳的后摆,被带得险些扑倒在地上,皇帝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梅贤妃伏在地上,牙齿紧咬,片刻之后才低声道:“汲月。”
汲月早就奔过来搀扶她,听她低声说了几句,不由得大骇:“娘娘,这,这可是——”
“难道你要我看着那小崽子登上太子宝座吗?”梅贤妃阴沉地道,“这会儿他也受了惊,若是病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再说,又不是叫你下毒,你怕什么!想清楚了,若是永和宫得了势,你又有什么好下场不成?”
“可是皇上——”汲月想到许瑶在梅贤妃这里受过的气,不由得动摇起来。许婕妤此人,绝不是什么宽宏大量之辈,真要是皇长子做了太子,长春宫哪还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纵然有梅皇后在,可梅皇后是梅皇后,梅贤妃却是梅贤妃。
“我为了这个孩子,做了什么你也知道……”梅贤妃声音压得低低的,却是从牙缝里一字字挤出来的,“我若不能做太后,你当皇后会保我吗?”
汲月被这话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竟忘记了这一点!梅贤妃纵然再是梅皇后的妹妹,可两人之间……
“皇后娘娘——”汲月说了几个字,后面的话便咽了回去。她是个机灵能干的,否则也不会让梅贤妃带进宫里并委以重用。梅皇后小产之事,她自己只怕已经猜到了真相,只是为了将来得承大位的必是有梅氏血脉的皇子,所以隐忍不发罢了。可若是皇次子死了,做了太子的是皇长子,那梅贤妃对她就失去了用处,她又如何还会力保梅贤妃呢?
有道是主辱臣死。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倒不必说那等气节之事,可利益相关,若是梅贤妃倒了,她这样的贴身宫人是必定要跟着倒的;只有梅贤妃立得住,她才有好日子过。唇亡齿寒,皮存毛附,古来如此……
“奴婢知道了,这就去安排。”
梅贤妃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走回内殿。
太医院院判正在跟几位太医商议要施行金针之术,梅皇后端坐在那里,听完院判的话,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行针吧。”
“行针?”梅贤妃一眼看见桌上铺开的针囊,其中根根金针都长有半尺,看着好生吓人,顿时急了,“皇子贵体,如何能用这等方法?”
“贤妃娘娘——”院判也是心力交瘁。今日这一场宫变,他年纪也不小了,险些被吓去半条命,现在又接了这么一个烫手山芋。给贵人们治病,最怕的就是他们不懂却还要指手画脚。好容易皇后娘娘通情达理,听他们说完理由之后就同意了行针,这贤妃娘娘又跳出来反对了。
“小殿下年纪幼小,这样昏迷下去情况危险,若能行针令其清醒,还可下药……”孩子昏着,药都灌不下去,叫他们做太医的怎么办?
梅皇后淡淡地道:“贤妃,不要胡闹。太医们经验丰富,既说行针,必有道理。你不懂药理医术,不要胡乱说话,与我一起在这里等着便是。”
“姐姐说得好轻巧!”梅贤妃满腔的不平和郁愤,突然找到了发泄的闸门,“耀哥儿被那老虔婆挟持,姐姐不急;如今摔成这样,姐姐也不急!等着?等什么?等耀哥儿被他们治死了,姐姐好再抱个皇子来养?”
旁边的太医们恨不得自己没有长耳朵,听不见这番涉及宫闱秘事的“胡言乱语”。只可惜梅贤妃一旦开口,就不打算停下来:“姐姐可别忘了,皇长子是怎么得救的!沈家明摆着要扶持皇长子,若姐姐只想着自己是太后,可别到时阴沟里翻了船,被沈许两家得了势才好!”
“胡说八道!”梅皇后也有些恼怒了,站起身来冷冷地道,“我看你是急糊涂了,简直不知所云!来人,扶贤妃去后头歇着,不要在这里发疯!”什么太后?皇帝正当壮年,现在说什么太后,是说她盼着皇帝死吗?
梅皇后一开口,捧月立刻上前来“扶”梅贤妃:“娘娘累了,还是——”
啪地一声,梅贤妃迎头就给了她一记重重的耳光:“狗仗人势的奴才!凭你也敢碰我!别以为是皇后的人,我就不敢动你了!”
捧月被打得头昏眼花,梅皇后脸上也有些过不去——尤其这里许多太医,纵然他们也知道该谨言慎行,可难保就没人会把梅贤妃这些话传出去。别的倒也罢了,姐妹争吵不过是丢脸而已,可那“太后”的话传出去,可是大大犯忌讳的。
“你不要再闹了!”梅皇后严厉地道,上前两步,亲自伸手去拉梅贤妃,“这是什么地方,耀哥儿还病着,你——”
谁知她尚未说完,就被梅贤妃用力推了一把。
梅皇后万没想到梅贤妃敢对她动手的。梅贤妃虽然自小就争强好胜,但也不过是嘴上官司,从未动过手。更何况她做皇后多年,即使袁太后都不曾当面对她有这般举动,因此猝不及防之下,竟被梅贤妃推得直向后倒去。
此时捧雪还在皇次子床边,捧月正挨了一耳光犹在昏头昏脑,其余宫人离得远,皆来不及上前阻拦或搀扶,一片惊呼声中,梅皇后仰倒下去,后脑重重磕在了一旁的桌角上。
梅贤妃是气昏了头,直到推倒梅皇后,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看着梅皇后倒在地上,她怔怔站了一瞬,才失声大叫起来:“姐姐,姐姐!”
捧雪直扑到梅皇后身上,伸手要扶她,触手却觉梅皇后脑后一片温热,竟是染了满手的鲜血,顿时发狂般大叫:“太医快来!娘娘不好了!”
长春宫里乱成一团的时候,皇帝正在宁寿宫一处偏殿之中。
这里以前据说就是皇帝的生母曾经住过的地方,自从袁太后从皇后升为太后,无需再安排宫女侍寝先帝,这些年就一直闲置了下来。
一间房子,若是长久没什么人住着,即使收拾得整齐,看上去也总是少那么点儿人气,透着一股子荒凉劲儿。
袁太后就坐在偏殿之中,眼前摆着敬亲王已经冰冷的尸体。伺候敬亲王的宫人战战兢兢跪在一边,讲述了袁胜兰是如何带了饮食过去,她们又是如何仔细检验,可袁胜兰却将毒下在那一套玛瑙碗上,以至于敬亲王与袁胜莲一同身亡云云。
皇帝站在偏殿门口,默然地看了一会儿。
“皇上——”宫人看见皇帝,仿佛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往门口跪行了几步。她奉袁太后的命令要“仔细照看”敬亲王,却仍旧让敬亲王被毒死了,袁太后焉能饶得了她?倒是皇帝这里,敬亲王死了对他是件大好事,说不定会看在她“失职”的功劳上,抬抬手保住她的命。
袁太后仿佛没听见皇帝来了。事实上,就连这宫人方才所述敬亲王被毒死的过程,她仿佛都没有听见。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敬亲王身上,身周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一般。
皇帝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道:“袁昭仪如今禁在景阳宫,母后要如何处置?”
袁太后仿佛大梦初醒一般,慢慢抬起头来看了看皇帝:“皇帝好福气。自己不好动手,自有人替你动手。”
“袁昭仪是母后的侄女,原是该向着母后的。”皇帝淡淡地道,“朕也不曾想到,她竟会如此仇恨母后。”
袁太后眼角肌肉抽动了一下:“那个贱婢——”虽然只有短短四个字,却像是在牙齿间狠狠咀嚼过一般,带着血似的挤出来,无比怨毒。
“想来这也不过是报答母后送她的黄芪红枣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