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枢送我回天一阁递来路上,说起了下届除妖一事,要说除妖神魔两界倒还算好,只是凡界损伤惨重,上千条人命就这般成了妖魔增进妖力的食物,对九重天太过于嘲讽。
我顿了顿,说:“那如今昭华仍旧在殿上,可商议出什么好法子来?”
要说前殿那么多仙官,手中自然都还有几个法器,更何况其中极为修为高深已然收了门徒,只需指派两个这头功的事情就落在了自家头上。
可谁知玉枢真人闻言却只是摇了摇头,只说自三界出了这事,哪几位收了门徒的仙官都已然闭关清修,什么头功修行的事情,到了他们如今的位置就已然不重要了。
唔,这倒是与凡界的某些宰相极为相似,待到了名利双收之后,一切都可以化作云烟。
话至此处玉枢真人将眼睛看向了我,言语之中仿佛还透露着别的意思,莫不是让我这修为不济的下届除妖。
在心中将话思量了一番,玉枢真人也不是莽撞的,此番若是能有此意,必然也是昭华授意,不然岂会这般暗示,思来想去,我便将话挑明了,问道:“真人绕来绕去,莫不是暗示在下自己到前殿中请命,可仲灵的修为如何,总不能凭借一把云稠剑叱咤四方,更何况这妖魔出来的突然,没有十全的把握,我就算有心也是无力!”
许是才刚说出的这几点,玉枢已然早就想过了,抬手指了指前殿的方向说:“天妃可能自知修为,可玉枢所见却全是为天君所想,当初天君能够排除异己,给了您本不应该有的典习,已然是得罪了前殿的仙官,眼下出现了妖魔之事,虽说不是件好事,却对天妃您来说正是力荐的时候,缪若天后与天君奉天诏,已然是平定了三界,自身是带着功绩的,可娘娘你没有母族所保,眼下若还是毫无功绩可言,日后定然是天君的软肋!”话音一落,竟俯身揖手俨然一副忠臣劝谏的模样。
这天后天妃还要身上背着功绩二字,我自入了这幻境中从未有人说起过,而今贸贸然突然论起来,自然是缪若在前我在后,三界出了灾祸竟然要一个天妃去抵。
相比较玉枢真人的这份执拗,我还是更喜欢冥帝司的欢脱和变通,我再不愿与他多说半句,抬手将玉枢扶起后便怒摔甩袖回了天一阁。
负责天一阁的仙娥调换了熏香,不过一开殿门,就已然能够闻到不再是曾经的龙涎香,也不知心中从何处积攒的怒火,我竟一袖打翻了熏炉,令值守在外的仙娥惊恐跪在地上。
原是缪若下了令,若是昭华天君不在的地方,全数依着宫殿品级放置熏香,不得乱用龙涎。
那仙娥被我突然的发怒吓慌了神,连带着身后过来抵换杯具的仙娥也跪在了地上,好似一副等待被贬的模样,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在凤栖殿中值守的日子,我心头一酸,长舒了口气,说:“罢了!今日我心情烦躁,你们还是到外阁侍奉吧,免得被连累到,”那两名仙娥闻言果然神情惶恐的退下了。
可外阁与内阁不远,她们洒扫的声音我还是能够听见,一句句的闲话自然也能够听到耳中。
负责熏炉的仙娥叹息说:“外人都瞧着咱们这位天妃娘娘好伺候,可毕竟是被天君捧在手中的,即便没有为三界做过什么功绩,也自然是要受万人敬仰的,方才若不是她还顾及着颜面,怕是你我都要就此被贬黜下届了!”
另一名仙娥将温茶放在了桌上,示意噤声说:“可不要胡言乱语,她如何如何,那也是天君的妃子,你我不过是仙娥,她弄走咱们还是容易的,只是可惜了我们的天后,就这般不被重视,也不知道天君喜欢天妃什么,修为也不高,文识也不够,大抵就是那副容貌会勾心神吧。”
这番话若是在司徒府中听了,我倒也不会心生怒火,只是眼下在九重天,竟被这群神仙议论着,忽而回想起曾经时不时去寺庙拜奉的时候,凡人又是如何对神仙的恭敬,眼下却是全都忘了干净。
就这般直到两名仙娥洒扫离开,我一直坐在软榻上犹如死尸,玉枢推了殿门,告知晚些时昭华会带着公文一起回来,白日里说过的事情,还是需要再考虑的。
所有的事情都在此刻开始涌上,我竟不知自己是谁,还是真的做了院落主人的位置。
就如同玉枢所说的那般,昭华果然带着很多公文回了天一阁,熏香的变化他只是略带皱了皱眉,但还是伸手摸了摸已然冰凉的饭食,疑惑道:“饭食不是早就已然命玉枢奉了,怎得冰凉至此你都不曾吃?”继而离开书案也靠着软榻坐了过来。
闻言我不禁冷冷一笑,如今他所有对我的好,便是外人看我时捅出的刀子,若不是当初这天妃的头衔也是他承诺,岂会有什么典习,不过是逼着人吃些不该属于我的。
见状他也皱了眉,深知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语气也颇为重视说:“可是有人同你说了什么?”
这话倒是问的轻巧,不过今日一天,竟要比我之前过去的日子还要精彩。我挡开他探过来的手,冷声说:“仲灵茫然,今日说话的人太多了,不知天君问的是那一位?还是有关我身上毫无功绩,根本就够资格做天妃的事情,早就说的十分清楚,大家都好,如今竟都成了我的错!”
昭华被我这一情绪,扰乱了心,顿了许久才说:“玉枢要与你说的事情,我的确直到,此前你不是还说想要提升修为外出历练,这一次就是机会,但是若你不愿,整座天宫无人敢逼你。”
这话换做昨日都会相信,眼下却犹如死苍蝇般,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