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师,没人能够帮助我。”
他当时只当是她在推辞,不想告诉自己而已。如今看来不是她不想告诉他,而是她压根儿就说不出口。
一个女孩子遭受了这么大的伤害,身心都受到严重创伤,她怎么有勇气开口向旁人诉说。
她身陷囹圄,试图自救,去看心理医生。可惜成效甚微,她终究还是没能走出那困境。
性.侵?
“这姑娘学习成绩好,上进刻苦,系里年年评优评先都有她的份儿,很多老师都对她有印象。”
“院里有些事要交代学生干部。”
“耳朵有点发炎了,疼得厉害。”
……
电光石火之间,他明白了一切。
是段主任!
“她怎么了,难道你不清楚?”
“衣冠禽兽年年有,今年尤其多。”
难怪那天魏医生会是那种态度,言语中流露出浓浓的唾弃和厌恶。原来是她误会了,误会伤害江暖的人是他。
一切都对上了!
他竟然忽视了这么多重要的细节。如果他能警觉一些,敏感一些,早点发现这件事,悲剧就会被杜绝了。
“是的,她遭受性.侵还怀孕了。前不久刚在第一医院做了人.流手术。是你女朋友霍初雪医生接诊的。”中年警察平静地陈诉。
“你说什么?”贺清时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女朋友知道这件事?”
怎么都没听霍初雪提过?
***
从职工食堂吃完中饭回来,路过护士站,林瑶就迎面告诉她:“霍医生,有人找!”
“是谁?”
“周医生的太太。”
邹依?
她怎么来了?
霍初雪心下一惊,微微抬眸,“她人呢?”
“在你办公室呢。”
“知道了,谢谢。”她扔下话就直接去了办公室。
邹依果然在。年轻的女人穿了件宽松的斗篷,盖住浑圆的肚子,腰身都粗了一大圈。
不过气色绝佳,双颊红润,富有光泽,倒是有了贵妇的派头。
“邹依你怎么来了?”霍初雪迎面问道。
“我给周末送午饭,顺道来看看你。”她手里拎着一只小包,笑容满面,“霍大医生能不能赏脸和我出去喝点东西啊?”
乔圣晞说过邹依这个女人很有城府,她绝对是有事来找自己,根本不可能是顺道过来看她。
她看了眼手表,距离下午上班还有两个小时,时间完全来得及。
她笑起来,“医院边上有家咖啡厅,环境挺不错的,我们去坐坐吧。”
邹依笑着说:“好啊!”
两人一前一后乘坐自动扶梯去一楼。周末在扶梯口远远看到两人,喊了两声:“依依!”
可邹依完全就没听到。
挺着个大肚子还到处乱跑,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放心。周末赶紧追了上去。
——
时差咖啡厅,环境优雅,音乐不绝如缕。
邹依怀孕后嗜甜如命,叫了好几份甜点。还点了咖啡。
霍初雪忙制止她:“孕妇不能喝咖啡,□□对孩子不好。”
“我不喝,我就闻闻。”提起咖啡邹依就狠狠地抹了把辛酸泪,“怀孕以来我就没碰过咖啡了,周末一点都不让我碰,可把我馋坏了。”
霍初雪:“周末是为了你和孩子好,听他没错。”
霍初雪点了杯摩卡,香醇扑鼻。她搅动两下,细细地品起来。
她不急,她等邹依先开口。
邹依大快朵颐,风卷残云,好几份甜点很快被一扫而空。
吃得差不多了,邹依摸了摸自己浑圆的肚子,这才开口:“小雪,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告诉你。有件事埋在我心里埋了很久了,周末不让我告诉你。可我想总有一天你会自己知道的,到时候更难以决断。思来想去,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你有知情权。”
霍初雪握紧杯子,慢慢地说:“什么事?”
邹依从包里翻出一张照片,推到霍初雪面前,“这是上次整理东西的时候翻出来的,你这么聪明应该一眼就能明白。”
霍初雪拿起照片,看到照片上的人时,脸色霎时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那张照片她看了很久,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小雪……小雪你还好吗?”邹依也站起来,伸手去扶霍初雪。
霍初雪重重甩开邹依的手,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那个狼狈不堪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邹依这才收回目光,脸上浮现出胜利者的微笑。她招了招手,“服务员买单。”
买完单,一转身却见周末就坐在临座。椅子遮挡住,她竟然一直没注意到。
她心里咯噔一下,暗觉不妙。
她忙走过去,扬声说:“周末,你怎么来了啊?”
周末从椅子上站起来,面色铁青,声音更是冷至冰点,“我不来怎么能见到你演的这场好戏。邹依,西西一直说你不简单。我还一直不信,只当她是不喜欢你,才中伤你。如今看来你是真的不简单啊!三言两语就把我和小雪从小长大二十多年的情分给粉碎了。”
——
霍初雪发疯一般地冲出咖啡厅,冲到马路上,拦了辆车子就去堰山。
贺清时还没从警局回来,别墅里空空荡荡的,了无人气。
她已经疯了,将贺清时的书房翻了个底朝天。所有的书都杂乱无章地丢在地板上,满地狼藉。
终于在角落里翻出那本《风声雨声》。
她瘫坐在地上,额间的冷汗一滴一滴往下掉,顺着脸颊一直滑进衣领里。
她颤抖着手翻开扉页,上面霍然写着两个娟秀的楷体字——
“苏缈”。
喜欢梨花。
高中英语老师。
电影《乱世佳人》,主题曲《我之真爱》。
望川地震。
离开十年。
她梦里的那个男人。
……
这么多细节,她竟然全部忽视了。
从始至终,都是老天爷跟她开了个玩笑。
第52章 第51棵树
室内光线昏暗, 一点点微光扑闪。
窗外大雪依旧扑簌簌地下着, 未见有停歇的趋势。
积雪将枝丫压断,“吱吖”一声脆响,树梢重重摔到地上。
霍初雪倏然回神,回忆戛然而止, 她整个人从回忆里挣脱。
经年大梦,短暂的几分钟,她却像是做了一场冗长的梦。梦境无比清晰, 那种疼痛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
梦醒时的那种怅然若失, 刻骨铭心。
回忆停止,最后一部分无比惨烈。缘断分手,她远走他乡,一别就是三年。
三年了,整整三年她都没有见到他。她以为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偏安一隅, 躲在这座陌生的城市自生自灭。
她没想到此生还能再见到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为什么来?
他想要做什么?
霍初雪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他。可她开不了口。
久别重逢,最是惆怅。时隔三年再见,她竟然连开口叫出他名字的勇气都没有。
她怔怔地望着他,嗓子眼发堵,像是声带被人掐住, 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贺清时快步走上去,抬手探了探她额头,“这么烫?!你发烧了不知道啊!”
她甩开他的手,冷声说:“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