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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她去找顾思杳一事,并无一人知道,必定是姜氏告诉的二哥。自打这妇人进了顾家,这一家子都乱了,人死的死疯的疯,一家子人差不离都散了个干净。二哥原先待她,也还是很和善的。如今却也被她迷了心窍,住在侯府那边不回来。甚而连丧事间隙,听丫鬟们私下议论,二哥也在她房里停眠整宿。
    她今日来同顾思杳说合葬一事,本也是想着先前的太太是二哥的生身母亲。如今老爷过世,能和先前的娘子一道合葬,二哥心里该是高兴的。自己是二太太的亲女儿,由自己来说这个话,是再合适不过。谁知二哥丝毫不肯领情,竟还当众斥责了自己一番,让自己讨了个大大的没脸。她不怨恨顾思杳,却深深的厌恶姜红菱。必定是她吹了什么枕头风,二哥才会如此不留情面。现下想来,二哥性情大改,也是那姜氏进门之后的事。
    姜红菱,必定是顾家的灾星。
    待丧事办完,顾武德与程氏下葬,已是三日之后。
    顾家上下皆是人困马乏,但因西府已没了主事之人,顾思杳便与姜红菱商议迁府事宜。
    两人谈及此事时,正当傍晚时分,姜红菱的洞幽居里已摆了晚饭,顾思杳便又留在这里吃饭。
    此时已是八月末的天气,北地气候已渐转凉,但江州地处江南,还存着几分暑气。姜红菱穿着一件家常的葱白色茧绸褂子,下头系着一条玉色的绉纱裤子,没穿裙子。单薄的布料下头,隐隐透出些光润的肌肤。
    因着天热,姜红菱才洗了澡,一头秀发只拿了个白玉发钗挽了个纂儿,发梢上还偶尔滴着水珠,越发显得乌润油亮起来。
    晚饭已然上桌,依旧是老例的八菜一汤,粥饭点心。
    今日有新到的四腮鲈鱼,暑天人口味清淡,厨房只拿葱姜料酒清蒸了送来。
    两人在桌边坐定,顾思杳执筷,扯开鱼皮,自鱼腹取下一块白嫩多汁的鱼肉,先在自己盘中仔细剃掉了鱼刺,方才放在她盘中,说道:“这鲈鱼是货行自松江那边采买来的,如今正当时节,你且尝尝。”
    姜红菱笑了笑,将那鱼肉放入口中,果然肥美鲜嫩,甚是可口,不由说道:“这鱼驰名天下,果然有它的道理。”说着,又问道:“外头正闹灾,虽则家中并不缺了吃食,但也该筹谋着才是。我素来听说,松江鲈鱼,千金难得一尾,这节骨眼上又置办这样金贵的吃食做什么?”
    顾思杳勾唇莞尔:“货行常往吴江办货,想着你爱吃鱼,又当产季,便吩咐他们置办了回来。外头吵嚷的这鱼身价高了,其实产地并不算贵。”
    姜红菱听着,又说道:“如此说来,倒也罢了。但外头街上四处都是流民,我们倒过这样的日子,似是有些不大好。”说着,又笑道:“你也晓得,我并不是什么菩萨心肠。只是上一世,顾家最终那样的收场,虽则是鼠目寸光之故,但说到底也还是恶事做的多了。今生既然府里已是你做主,你又打定了主意要襄助毓王,这件事上可是大有文章好做的。”
    顾思杳笑了笑,说道:“你倒是见得明白,比这世上许多男人都看的长远。”
    姜红菱听他话里有话,便问道:“你这话怎么讲?”
    顾思杳顿了顿,想了一会儿,还是一笑说道:“吃饭罢,这些闲事不提也罢。”
    姜红菱微有不满,放了筷子,看着他说道:“你的事,怎么是闲事?寻常百姓人家两口子,哪个妇人不晓得自己汉子的营生?我日日待在府中,却连你在外头做些什么都一无所知。”
    顾思杳听了这话,心里却高兴起来,看着她,低声问道:“这么说,我便是你汉子了?”
    姜红菱有些羞恼,秀美的脸上微微浮起了些红晕,嘴里斥道:“原来你倒是个不认账的,既这样,晚上你便回坤元堂去,休赖在我这儿!”
    自打顾武德夫妇过世,顾思杳便几乎每宿都在姜红菱这里过夜。但除了丧事中那一夜,他便再没同她动真格的了。姜红菱倒也没认真将他撵出去,任他在这里过了一夜又一夜。
    顾思杳见她急躁起来,心中倒越发高兴了,唇畔笑意渐深:“哪有娘子把自家汉子撵出去的道理?”姜红菱只觉的仿佛自己给自己挖了一座坑,他的脸皮也好似一日更厚过一日了,自己是磨不过他的,索性不再理会这言辞,转而说道:“我不同你说这些风言风语,西府那边要迁过来,旁人也都罢了,但只这个四姑娘,大小也是个主子,又是你嫡亲的妹妹,你瞧将她安放在何处?”
    顾思杳见她说起正事,只得将那调笑之态尽皆收了,又听说的是顾妩,面色顿时冷了下来。
    姜红菱见状,心中只是诧异,不由问道:“怎么但说起四姑娘,你便是这样。四姑娘虽是程氏的女儿,到底年岁还小,又能做些什么?莫非上一世,她做过些什么?”
    顾思杳沉吟不语,半晌才说道:“并没有什么,她是程氏的女儿,我不喜她,便是如此。”
    姜红菱听这话倒也合情合理,但想及顾思杳的性情,从来不是迁怒于人之辈,只是为何对着顾妩便是如此。
    但听顾思杳又道:“她自幼有弱症,药不离口的,平日里需安静调养。别的不用费事,只消寻个僻静住处给她便好。”
    姜红菱闻听如此,便也没再多问什么,想了一回,便说道:“之前姑太太住过的秫香楼,倒是清静。姑太太来前,才使家人洒扫整理过,来就能住得。”
    顾思杳想起那秫香楼的所在,点头道:“那里就很好,就将她搁在那儿吧。”
    姜红菱见他点头,虽不知这对兄妹之间到底有些什么龃龉,但料想顾思杳也不会告诉她,便也不再问起。
    待吃过了晚饭,梳洗已过,吃了两盏茶,略说了些闲话,便已到了人定时分。
    两人还似先前一般,亲热了一番,方才入寝。
    偎依在顾思杳的怀中,姜红菱心中却是一阵茫然。目下这段时日,虽也算的上平安喜乐,却是一段糊涂的幸福。
    顾思杳夜间偶然还会被噩梦惊醒,无一例外都喊着她的名字,但任凭她怎么问,他却一个字也不肯说,只是让她不要担心。
    顾思杳似乎是极力的想要保护她,为她铸造了一个无风无雨的安乐窝,然而身处其中,她虽觉得甜蜜,却又隐隐有些不安。
    身旁的男人已然睡熟,沉稳的呼吸声均匀的响起。姜红菱撑起了身子,看着月光下那张平静俊美的脸,疏朗的眉眼并没蹙在一起。她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不无怅然的柔声道:“然而,我也想保护你啊。我已将一切都给你了,还能怎么做,才能让你安心?”
    看着睡梦中安静如孩子一般的男人,她轻轻叹了口气,重新在他身畔躺下。原来心里装下一个人,竟然是这么个滋味。她并不想一昧的躲在他身后,稀里糊涂的享受他给她的安乐。他是她的终身之靠,但她却不想只是依赖着他。
    一生为伴,该相互扶持才是。
    姜红菱想着这些事,也渐渐睡了过去。
    之后的日子,顾思杳每日依旧早出晚归,回来时必定要在洞幽居吃饭,有时便在那儿安歇。坤元堂,他反倒不大回去了。横竖现下顾家已是顾思杳当家,身为族长的顾文成风瘫在床,连话也说不利索,更是管不了旁的了。
    西府那边,姜红菱同顾思杳商议,将顾武德生前那些姨娘尽数送到了家庙中养老。唯独兰姨娘,于顾思杳曾大有助益。顾思杳本是想接她过来的,然而那兰姨娘却执意不肯,言说已然看破世事,要削发出家。
    顾思杳虽觉有些可惜,但想及兰姨娘这一世的辛酸,也就了然,便也不再劝她。择了日子,派人将兰姨娘送到家庙,说明了情形,要庙中主持好生看待。
    主持看是顾家的姨娘前来出家,又是世子遣了心腹送来的,自然另眼相看。亲自替兰姨娘主持了落发,与她取了个法号叫做空尘。自此之后,兰姨娘便成了尼姑空尘,在这庙中修行。
    这些姨娘已打发干净,顾妩也带着丫鬟婆子迁到了侯府,西府里便只留了几房忠厚可靠的家人看守门户。
    顾妩主仆一行来至侯府,接引的管家媳妇等人便将她接到了秫香楼,帮衬着将行李安顿下来。
    顾妩是知道这秫香楼的,已是侯府里有年头的轩馆了,里面的家什也都旧了。早先姑妈顾琳一家子住在此处时,她便来过两次。彼时还曾嫌弃这楼破败,谁知今日自己也住了进来,当真是世事难料。
    进到秫香楼,一切活计自有丫鬟婆子,无需她动手。
    贴身侍奉的丫鬟早将她迎入内室,一面烧水倒茶与她吃。
    顾妩坐在凳上,四下打量,但见这屋中摆设虽都是有年头的东西,但那床帐被褥却是一色都是新的。只是不知为何,这屋中烟气缭绕,似是之前才熏过艾草一类的药草。
    顾妩本就体弱,闻到这股烟气,只觉呛噎的喘不过气来,喉管了刺痛难忍,顿时便猛烈咳嗽起来。
    服侍她的丫鬟名唤如月的,慌忙过来替她捶背抚胸,皱着鼻子说道:“侯府这边当真是怪,一路过来四处都有烟气。如今姑娘这屋里,烟气更是大了。不知道的,还当是侯府这边办白事呢。”
    顾妩听她说着,一面咳的眼泪直流,一面断续说道:“想必又是那姜氏生出来的故事,她是惯会折腾人的。”话未说完,又咳嗽个不住。
    如月眼看无法,只得扶着她走到屋外廊下通风处。
    顾妩重新吸了好几个口新鲜空气,方才缓过来。
    正当此时,门上人报道:“如锦姐姐来了。”
    话音才落,便见一个穿着淡色素面锦缎衣裳的俏丽丫鬟,婷婷走来。
    长挑的身段,白净的脸庞,不笑面上也自带喜意,便是大少奶奶姜红菱的心腹陪嫁,如锦了。
    顾妩主仆两个,一时没有言语。
    如锦走上前来,向着顾妩道了个万福,含笑说道:“知道四姑娘过来了,我们奶奶特特打发我来看望。奶奶本是要亲自来的,只是那边有事绊住了,不能来。奶奶吩咐了,四姑娘来到这里,也同那边是一样的,就当作自己家一般,万万不要拘束,哪里有些不到的地方,尽管打发人去说,日常少了什么,也要告诉一声。不要为着客气,反倒屈了自己。”
    顾妩浅笑了一声,说道:“堂嫂这话说的倒是真好听,知道我来了,不亲自过来,却打发你来。这也都罢了,她不当家我也不问她。这屋子却是怎么个缘故,里面是才被火烧过不成?烟气这等重,呛得我险些喘不过气来。难道是知道我要来,特特备下的么?”
    如锦听了这番话,不由将这四小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心中顿时冷了几分,面上倒还是笑盈盈说道:“四姑娘有所不知,近来城里正传疫病,我们奶奶怕这病传到府里来,所以嘱咐了府中四下一日三次熏草药祛疫。烟气虽难受,法子却好使。不然,四姑娘看西府那边病倒了几个,二太太也为此没了,侯府这边却静悄悄的,便是这熏药的功劳了。我们奶奶就是知道四姑娘自小体弱,又是打从那那边过来的,怕带了什么过来,闹得无可收场,特特的嘱咐人将这秫香楼里外都熏了。四姑娘,小的斗胆说一句,这烟气虽难闻,但总好过得了疫病不是?”
    她皮笑肉不笑的一气儿说完,也不待顾妩主仆两个回话,又说道:“我们奶奶还吩咐了,四姑娘是打从西府那边过来的,若是有没料理干净的东西,还是尽快丢了,免得真弄出事来,不好收拾。”
    顾妩气的粉脸发白,周身颤抖不住,指着如锦,口唇哆嗦道:“真是你们主子使出来的好丫头,你讥讽我脏不成?”
    如锦说道:“哎呀,四姑娘,红口白牙你可不能乱说。我哪句话有说您身上脏来着?只是西府那边才闹过疫病,我好心提醒你罢了。毕竟这病人用过的东西,若然留着,也是会过人的。”
    顾妩气的险些背过去,如月看着她脸色越发惨白,心里焦虑,一面安抚她,一面便向如锦斥道:“四姑娘大小也是个主子,这规矩都是谁教的,你素日里在大奶奶跟前,也敢这样说话么?”
    如锦倒也怕这顾妩一时气出个好歹来,只得又赔礼道:“我心直口快,一时冒犯了四姑娘。四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莫忘心里去。我一个丫鬟,挨上一顿罚没什么。姑娘若是为此事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得。”
    顾妩却不答话,忽然仰头便栽了过去。
    两个丫头慌忙上前扶住,只见顾妩双眸紧闭,气息微微,竟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如月一面掐她人中,一面哭骂道:“四姑娘素来体弱,哪里搁得住你那些话?虽是死了爹娘,她总还是姑娘,便任凭你们这等欺凌作践!她若有个好歹,我看你们谁跟……死去的老爷太太交代去!”她本要说二爷,却想起这些日子顾思杳于顾妩不闻不问的样子,心里还真摸不准二爷在意不在意,话到嘴边便就滑了。
    如锦见顾妩仿佛真有些不好,也顿时慌了,嘴里说道:“当真是我不好,快些将姑娘扶到屋里去。我去跟大奶奶说,给姑娘请大夫去。”
    当下,两人叫来院中的婆子们,众人七手八脚将顾妩扶到了里屋。
    顾妩躺在床上,气息奄奄。任凭如月掐了多久的人中,只是醒不过来。有婆子拿了热汤来喂,却也灌不进去。
    如锦看这架势,生恐真闹出些什么事来,四姑娘倘或被她气死了,这罪名她可当真承担不起。
    当下,她拉着如月叮嘱了几句,便匆忙往洞幽居跑去。
    其时,姜红菱正在堂上坐着,同几个管事算账,忽然就见如锦急慌慌的跑进来。
    如锦踏进门内,便嚷道:“奶奶,不好了,四姑娘一病倒下了!”
    姜红菱呵斥道:“乱跑乱嚷些什么,规矩都被狗吃了!”说着,又道:“你且慢慢说,到底什么事。”
    如锦不敢说自己言语顶撞,气倒了顾妩,只避重就轻说道:“小的奉奶奶的命去看望四姑娘,正说着话,四姑娘忽然晕死过去了,现下还没醒来。小的怕出什么好歹,赶忙回来报知奶奶。”
    姜红菱吃了一惊,顾妩是从西府那边过来的,西府才闹过疫病,除却病故的程氏,有几个家人都染上了,如今还在隔断医治。顾妩忽然病倒,她也恐是染上了此病。
    当下,她一面急令家人请大夫,一面动身往秫香楼去。她本想将顾思杳也一并请回来,但事到临头竟不知他此刻在什么地方,只得作罢。
    一路走到秫香楼,这院中配备的丫鬟仆妇都在,她也不及去问什么,抬步上阶。
    进了内室,果然见顾妩躺在床上,近身侍奉的如月在床旁捧着个汤碗,满脸泪痕,两只眼睛通红。
    见姜红菱进来,如月慢条斯理的起身,向她道了个万福。
    姜红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四姑娘如何就突然病倒了?”
    如月听她问,顿时两行泪一起下来,一手指着如锦,嘴里说道:“还不是如锦姐姐,忽然兴冲冲的走来,说什么大奶奶打发她来看望四姑娘。我们姑娘便问,这楼里烟气这样重,为什么缘故。她便话里话外都是刺儿,讲出来的言语能噎死人。我们姑娘从来温柔腼腆,哪里听过这样的话?登时就背过气去了!虽则如今老爷太太没了,四姑娘到底还是这家里的姑娘,不能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欺负到头上来!”
    姜红菱听了她这番话,虽也知如锦那嘴头子是从来不饶人的,但也晓得这其内必有缘故,便说道:“你也不要这等说,如锦的确是我打发来的。今儿四姑娘过府,我那边有事不能亲自过来,所以打发个妥帖人来瞧瞧。如锦是我自娘家带来的人,她的人品性格我是熟知的,这等没大小规矩的事她做不出来。”
    如月素来听闻这大少奶奶精明能干的名声,只道当面讲出如锦气倒了顾妩一事,她必定要秉公决断,处置了如锦,既给自家姑娘挣了脸面,也算做个下马威,好叫侯府这边人往后再不敢小瞧四姑娘。
    谁知这大少奶奶却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竟这等护短,直言不信。
    如月未曾料到如此,当即怔了。
    她却没曾想到,若是侯府还是先前的侯府,顾王氏等人都在,姜红菱或许还有些顾忌。但如今这侯府后宅已尽在姜红菱掌握之中,她还有什么忌惮?便是顾妩,也并非因她是什么顾家的四姑娘,而是顾思杳的亲妹妹,她方才上心一二。
    如月一时没了话讲,姜红菱扫了她一眼,见这婢子生着一张瓜子脸盘,两道弯眉,倒有那么几分姿色,只是唇边点着一一颗痣,似是常造口舌是非。
    打量了这婢子几眼,她淡淡说道:“你是姑娘的贴身侍婢,姑娘病着,你不说病因,颠三倒四搬弄这些是非算怎样?大夫尚未来看,你却说姑娘是被人气倒的,调唆离间,其心可诛。似你这等搅的家宅不宁的婢子,我也不敢让你留在姑娘身边。你到外头,去管家嫂子跟前,领上二十鞭子,就不要再进来服侍了。”
    如月不想这大奶奶看着和善,一张口竟将自己撵了。
    她当即双膝一软,跪在地下,涕泪横流,连连磕头道:“求大奶奶开恩,我家中上有老母,只靠我月钱度日。奶奶若撵了我,我一家的生计可就断了。往后,我再不敢这等搬弄口舌了。”说着,又去求如锦:“我有眼无珠,口舌生疮,胡乱编排姐姐的是非。求姐姐在奶奶面前说上一句好话,还让我留下服侍姑娘。姑娘病着,不能没有个知根底儿的人伺候,留下我将功折罪也罢!”
    如锦还未出言,却听姜红菱冷笑了一声:“这话荒唐,莫非没了你这丫头,四姑娘身边就再也没人能服侍了不成?看来你不止善于搬弄口舌是非,还妄自尊大。四姑娘年纪尚小,我是不敢留着你在她身边,再把姑娘教唆坏了!”言罢,看如月依旧纠缠不休,当即看了底下人一眼。
    跟着她进来的众仆妇会意,当即上前,七手八脚将如月拉开,拖到了外头。
    如月不甘,依旧哭号叫喊不住,同人撕扯,就是不肯去。
    便有人说道:“姑娘,你省省罢。侯府这边可是奶奶当家,奶奶说要撵了你,谁还能留着你不成?便是你家姑娘醒来,也救不得你了。如今,你可没那个体面了!”说着,又一人道:“别叫这蹄子在这儿乱闹,吵的奶奶心烦。”
    这话音才落,便听那如月的哭叫声成了闷闷的呜呜声,似是被什么塞住了口。
    又小片刻,再不听声响,想是已拖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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