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些微微发热,不过睡上一觉应该问题不大。
她去办公室向老师报告了情况,折出来时,蹭了老师洗手间的洗手液,把校服袖子上的污渍给洗了。冲洗的时候,冯芽一在心里将赵汝阳骂了千遍。
湿掉的校服不能再穿,她只能穿着自己单薄的衬衣。虽然现在天气已经转暖,可乍暖还寒时,温度最不稳定。
冯芽一走回教室的时候,一路上打了好几个喷嚏了。
等她回到教室,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声正好敲响。老师还没宣布下课,冯芽一敲门走了进来。
冯芽一没穿校服,略略有点不习惯。
老师一见是冯芽一,也没问什么,便让她回到座位了。
她将湿漉漉的校服搭赵汝阳的板凳椅背上,低头时,正好看到了他桌洞里塞着的校服。冯芽一想也没想,直接把衣服给抽出来,披在了身上。
坐在不远处的余紫薇看到冯芽一的举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嗤”了一声。
上到最后一节课,教室门突然被人推开。赵汝阳站在门口,喊了一声:“报告。”
地理老师压着火气,说:“你又不上课,报个什么告?”
“我要歇个脚。”
说完后,他也没管老师同没同意,径直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冯芽一站起身,给他让了位置。
赵汝阳注意到了冯芽一身上的校服,总觉得有点眼熟,他凑近想看个清楚。谁知他的脑袋才挪过去半寸,冯芽一连忙伸手,企图挡住他的脸。
校服袖子太长了,直接摔到了赵汝阳的脸上。他被自己的袖子抽了一嘴巴。
不仅是赵汝阳愣住了,冯芽一自己也愣了。两人身后的叶硕和方子博一阵大笑。赵汝阳有些莫名其妙,他拿下冯芽一的手,问:“干什么,我又不会亲你。”
“你想什么呢!”冯芽一涨红脸颊,低吼出声:“我是怕你吐。”
听到这话,赵汝阳也笑了。他的右手还攥着冯芽一的左手,女生的手软软的,仿若无骨。他低头看去,只恨校服袖子太长,挡了她一半的手。
冯芽一顺着赵汝阳的目光看到了两人交握的手,连忙将手抽回,背在身后。
这是第二次了,她的心率划出了不一样的频率。
“闹够了没,回个座位都这么多事?”
地理老师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冯芽一一惊,连忙推着赵汝阳回位。赵汝阳不耐烦地往讲台上看了一眼,刚准备说话,身后便响起冯芽一绵软的声音:“抽屉里有水,你喝两口冷静一下。”
糖不甩又黏牙了,赵汝阳被她的声音粘得张不开嘴,悻悻落座。
他惯常靠在墙壁上,一脚踩着冯芽一的椅子。冯芽一认真看着黑板,时不时还要抄录笔记。赵汝阳百无聊赖,从抽屉里摸出水,刚刚拧开盖子,发现这是自己常喝的牌子。
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赵汝阳只觉得心底微微一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茧而出。
赵汝阳一边喝水一边看着冯芽一,女生被他的校服整个罩住,像是套了个麻袋。最好笑的便是袖子,她将右手的校服袖子撸到了胳膊肘上面,白色的衬衣在纸张未干的字迹上擦出了点点污渍。
明明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在这种小事上迷迷糊糊的。赵汝阳摇头。
“哎。”赵汝阳轻轻踢了冯芽一的椅子。
冯芽一怔了一下,转过脑袋,眼神里写满了疑惑。
“右手给我。”他压低声音。
她不明就里,又怕触了逆鳞,犹豫之下,还是将右手递了过去。
没什么想象中的意外发生,冯芽一看到赵汝阳扯下了她撸得过高的校服袖子,开始帮她卷起了袖口。
她的手搁在他的膝盖上,男生低着脑袋,表情认真,像是在钻研什么难题。这是冯芽一第一次看到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这模样可真好看。冯芽一脑子里有点混乱,不知道该作何解,只能将藏在袖子里的手捏成拳头。
啊,心脏真的快要跳出来了,完全平静不下来。
赵汝阳卷好袖子,又从方子博的一叠试卷上抽了两只回形针给别在了上面。他小声说:“袖口橡皮筋有点松,管不住。用别针固定一下免得掉了。”
方子博的试卷没有了回形针的管理,仿佛拉开的手风琴,又像一把打开的折扇,在书堆里散得特别诗意。他撇了下嘴,说:“赵,借花献佛,不要nian。”
“舌头撸直了再跟我说话。”赵汝阳头也不回。
冯芽一收回手来,看了看自己的袖口,轻声说:“谢谢。”
“没事。”
说完之后,赵汝阳从包里掏出手机和耳机。他戴上耳机,打开播放器,顺手就把手机搁在桌子上。
手机屏幕还亮着,出于好奇,冯芽一看了一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播放器上的音乐是《喧嚣上等》,是一首很冷门的歌,喜欢的人并不算多,但她很喜欢这首歌。
因为这首歌是她的早期作品。当年她受到漫画《剑风传奇》的影响很深,连作曲风格都有点变化。那时候的歌曲大多黑暗而压抑,能够欣赏的人不多。
可赵汝阳居然在听她写的歌,还是这么早的曲子?
冯芽一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6章 红颜祸水呀
自从得知赵汝阳也在听她的曲子,冯芽一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倒也不至于是一瞬间转为爱慕,只是她对《喧嚣上等》这首歌的感情比较特殊,因为评论实在是呈现了绝对的两极分化局势。
喜欢这首歌的人特别喜欢,说这首歌是难以超越的神作;讨厌这首歌的人特别讨厌,说这首歌是eeyy的黑历史。
她其实很想问问赵汝阳,对这首歌是什么看法?
当然,冯芽一还没这个胆子直面这个问题。她既害怕得到预期的答案,又恐惧得不到想到的结果。
人啊,总是活在纠结矛盾的小心情。
不过好在还有别的事情分散了她的心事。
冯芽一成绩好,时常会有人在下课时来请教她一些题目。她讲题很仔细,声音又好听,态度还很温和。老师讲题有时爱问“听懂了吗?”有些人即便没听懂,也不愿意再问了。
而冯芽一不一样,她一般会说:“我讲明白了吗?”
柔柔的态度,清晰的思路,甚至连班上一个自视甚高的男生陈文也会主动放下身段,来向冯芽一讨论一些题目。
班主任多次表扬陈文,总说他努点力,应该可以拿到更好的成绩。导致现在不少老师提到七班,除了冯芽一外,就是陈文了。
为此,赵汝阳总有种说不出的恼然。
大家都在这个破班级了,干吗要那么认真?认真就算了,去找老师问啊,缠着他同桌是个什么意思?
每次陈文来向冯芽一请教题目时,赵汝阳就表现得格外暴躁。不是故意找茬,就是把手机音乐外放,吵得不得了。
冯芽一误以为是她干扰到了赵汝阳,她对陈文说:“我们去走廊说吧,免得打扰到别人。”
听到这话,赵汝阳心里更是窜起了无名火。
什么东西,我是别人吗,别人会跟你卷袖子?
他很想质问冯芽一,可女生已经拿着草稿本和试卷走到了走廊上。赵汝阳撑着下巴往窗外看去,只能看到冯芽一的背影。
女生的声音不大,即便竖起耳朵,也不一定听得清楚。
更生气了,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啊,别不是说他的坏话吧?
余紫薇看到赵汝阳身边的位置空了下来,马上凑上前来。她坐到冯芽一的座位上,看到落在桌面上的一只水性笔。
她默不作声,将那支笔抚到地上,狠狠踩在脚下。
笔落地的声音很小,被人声掩盖。可距离最近的赵汝阳还是听到了动静,他转过身,看到了一脸甜笑的余紫薇。
她故意将头发拨到耳后,说:“赵,下午出去吗?”
赵汝阳正烦着,自然更不想看到冯芽一。他说:“出去啊,怎么,你要约我?”
他稍稍上挑的眼角里勾住了余紫薇的视线,她几乎挪不开眼睛,甚至忘记了自己该说些什么。
看到余紫薇那副模样,赵汝阳啧了一声:“出不出去。”
声音拖得长长,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坐在隔壁组的梁道新“哈”的笑了出来,男生的凤眼微眯,神色鄙夷。余紫薇被这一声讥讽的笑声惊到,立即转头看着梁道新,狠狠瞪他一眼。
梁道新可不惧她的眼神,男生的左手食指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反时针转了两圈,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母:“sb。”
可余紫薇又不敢说梁道新什么,他是班里公认的“疯子”,不少同学暗地里叫他“神经病”。
他的单科数学成绩好到变态,三位数的加减乘除心算就可以完成。当然,这样的成绩仅限于数学,其余的还是一塌糊涂。
而且这人的情绪起伏很大,十分可怕。上一秒梁道新能够和同学打个你死我活,下一秒又能恢复平静找那个人说话,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而且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发作,惹不起就只能躲。
可这样的人,偏偏混在赵汝阳的身边。几人关系还挺不错,也没见他发狂什么的。
梁道新隔空对赵汝阳喊了一声:“赵,她去我就不去,看不惯这b样。”
说话时,梁道新指了指余紫薇的脚,赵汝阳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看到了她鞋底下的黑色水性笔。
赵汝阳一笑,对余紫薇说:“那,你还是别去了,顺便抬起脚来,把你脚下的那支笔擦干净,放回桌上。”
余紫薇心下一沉,坐着没动。赵汝阳也不是善茬,他一脚蹬上了余紫薇坐的椅子,力气之大,要不是她抓住了两边的桌子,连人带凳子都差点翻下去。
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谁敢惹怒赵汝阳啊?余紫薇赶紧起身,从地上捡起了那支笔,蹲在地上拿纸巾擦拭。
头顶上,赵汝阳还在和梁道新聊着下午去哪儿,余紫薇抬眼头肩赵汝阳,男生的视线不在她身上,他的视线飘向窗外。余紫薇擦干净了那支笔,甩到桌上。她看向窗外,走廊上人来人往,只有一处是固定站在两个人的。
凭借女生独有的细腻,她很清楚,赵汝阳一定是在看冯芽一。
一时间,余紫薇觉得委屈极了,她含着眼泪,想吼上赵汝阳两句,可什么也说不出来。没办法,她跑回自己的座位,将脑袋埋在两臂间,决计不肯抬头。
梁道新看着余紫薇的起承转合,仿佛在观赏一部肥皂剧。连续剧告一段落,自以为是女主角的配角伤心离开,仿佛全世界将她背离。他又看回赵汝阳,摇了摇头,说:“红颜祸水啊。”
赵汝阳一脸茫然,问:“什么?”
梁道新伸手,指着赵汝阳,说:“你。”
赵汝阳竖起了中指,对梁道新笑骂道:“去你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