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轻轻挣开她,径直走向门口,边走边道:“回去路上小心。孙耀的事,以后不要再做了,也不要再把自己卷进来。”他将门打开,身影稍微一顿,“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说完,毫不犹豫地离开。
“百草先生……”
门外隐约传来说话声还有那渐行渐远的熟悉的脚步声。
白惊蛰看着那空荡荡的门口,仰起头,将眼泪忍回去。
*
大风刮了一夜,满院落叶。早上一起来竟感觉到一丝秋意。
白惊蛰站在廊前看着阿春在扫院子里的落叶。
自那天在蓬莱阁见到元朗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再过三天她就要跟着琦叔回军营了。
“小姐。”蓉姨从院外进来,打断她的思绪,“祁王殿下来了。”
这次不同于以往的高兴,白惊蛰眼神黯淡了一瞬,才答:“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修颐哥哥回京的行程也已经定下,明天便会启程。
*
白惊蛰出门,下了台阶,走向那等在马车旁的人,“修颐哥哥。”
“今天有事吗?想带你去城外走走。”
两个人相处的时间现在是论时辰数,白惊蛰自然答应,“嗯。”
到了城外,白惊蛰提议下车走走。
修颐哥哥跟在她后面下来。她刚一站稳,垂在身侧的手便叫人牵住,白惊蛰脸皮骤然紧绷,想到彦青和吟冬还在旁边,想把手抽回来,结果却被握得越紧。
“修颐哥哥?”白惊蛰微恼。
长孙兰夜对她的挣扎视而不见,牵着她就往前走。
白惊蛰四下看看,除了彦青和吟冬外没有其他人,心里稍微放松一点,硬着头皮默默回牵住他。
长孙兰夜嘴角浅勾,溢出一抹笑意。
两个人也没说话,就这么牵着手往前走。
彦青和吟冬驾着马车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
不知走了多远,几个人停在溪边休息。
白惊蛰刚坐下,身后就多了一个人。
长孙兰夜屈膝坐着,将她环在自己怀里,在她回头的时候,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摁在自己心口,罕见地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
白惊蛰呆了呆,但闻到他身上的幽兰香,想到马上两个人又要分开,侧过身抱住他,轻阖眼依偎他怀里。
感觉到她的主动,长孙兰夜抬手揽着她的后腰,下颚抵着她的头顶,心满意足轻声叹息。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享受着这短暂的安宁。
“蓁蓁。”
白惊蛰缓缓睁眼,感觉后腰上的手松开,便坐了起来。
而后只见一个长檀木盒递到她面前。
“这个给你。”长孙兰夜道。
白惊蛰迟疑着接过,打开是一支幽兰玉簪,转头看他。
“这是父王和母亲的定情信物。”
白惊蛰突然脸一红,捧着那木盒舍不得还又不好意思接,憋了半晌,才道:“那上次给我的镯子是什么?”
“那不是我给的,不过代为转交。”
“嗯?”
“那是外祖母送给姨母的嫁妆。说我喜欢谁便把镯子给谁。”
白惊蛰脸又红一分,结结巴巴地问:“那、那支珠钗呢?”
“大约是姨母给你的见面礼吧。”
白惊蛰忍不住小声嘟囔,“镯子、珠钗、发簪还有脚踝上那朵兰花,下次不知道还有什么。”
长孙兰夜离她近,听了个清楚明白,含笑答:“我。”
“嗯?”
“把我送给你,你要吗?”
这次是脖子到脸红了个彻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长孙兰夜捧过她的脸,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蓁蓁,等过了这一阵,我便去将军府提亲可好?”
白惊蛰低头垂眸,几乎要把脸贴到胸口了,好一阵才应,“……嗯。”
☆、chapter 68
天还未大亮,城门口人影稀稀落落。
一辆马车前,站着几人。
快入秋了,清晨凉意更甚。
长孙兰夜见白惊蛰只穿件单衣,解下身上的披风给她披上,“小心着凉。”
“嗯。”披风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香味,白惊蛰笑得甜甜的。
“昨晚收到消息,孙威这次带了二十万大军,两日前已经向大晋而来。先是柳州,然后是亘州,再下来便是永州。柳州的二十兵马是林放在带。”
白惊蛰耐心听完,见他眼里那掩都掩不住的担忧,忍不住叹气,“嗯,知道了。放心吧。你都把林放将军请出来了,好歹他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了,说不定孙威到了柳州就被打回南越了,根本轮不到我动手。所以别担心了。”
长孙兰夜忽有些委屈,“你在嫌我啰嗦?”
白惊蛰哭笑不得,一想到这一分开前路未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便耐心哄道:“没有。我是在担心,你要是一直想着我这边,帝都的刀光剑影你又怎么应付得过来。柳州有林放,亘州也有人,彦青和云桑也留下来陪着我一起,已经安排得很周全了。别担心我了,不然我也要控制不住地担心你了。”
长孙兰夜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叹气,将她揽入怀中。
白惊蛰贪取着此刻相拥,轻轻回抱住他,“朝中局势动荡,外面又有梁、陈两国虎视眈眈,只有吟冬跟着你,虽然你身边有萧肃还有宋大人他们,不过还是万事小心。我会守好永州,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
他突然放松,几乎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附在她耳边叹息,“我要永州好好的,我也要你好好的。”
“嗯。”白惊蛰安慰地拍拍他的后背,“你也是,一定要回来。如果你跟爹爹一样不守信用,那我上天入地也要找你算账。”
长孙兰夜将手臂松开一点,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依依不舍地停了许久才退开,“……那我走了。”
“嗯。”白惊蛰浅笑着点头。
在太阳还未跳出天际的时候,一辆马车驶离永州城,直奔千里之外的帝都。
*
送走长孙兰夜,白惊蛰隔天带着彦青和琦叔回了军营,往后的日子除了练兵就是练兵。
前方的战报每天像雪花一样飞进军营,多是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将军!”白惊蛰从练武场回来,刚到营帐前,忽被叫住,一转头就看见琦叔荣光满面走过来。
昨天探子来报,柳州局势一片看好,照目前的情势看,不需多日,便能退孙威的镇北军。
“琦叔。”白惊蛰等着他走近。
“有事跟你说。”白琦一脸神秘样。
“那进去说吧。”说完,白惊蛰转身准备进营帐。一直跟着她的彦青也迈步,脚还没落地就被白琦拦了下来。
“你这小子外面待着。”
不知道琦叔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白惊蛰同彦青对视一眼,没有多问,顺着白琦的意思,白惊蛰进去,彦青在外面守着。
进去之后,白惊蛰将纯阳剑放下,“琦叔,究竟什么事?”
“先说好,我跟你说了你不能多想。”
一听他开始讲条件了,白惊蛰愈加好奇,坐在书案旁,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点头答应,“嗯。”
见她答应得这么爽快,白琦反而为难起来,别别扭扭半天,最后一咬牙,开口就问:“你和祁王打算什么成亲?”
“噗——”白惊蛰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连声咳嗽。
见她反应这么大,白琦更是不好意思,“本来我这个做叔叔的不该问这事的,只是你岁数也不小了。而且柳州那边看样子也快完事了,后面估计也掀不起什么大乱子,平平稳稳的,考虑考虑下终身大事也是正常的。”
白惊蛰好不容易止住咳嗽,难怪琦叔刚刚不让彦青进来,不过也幸好他没有进来,不然后面还不知道会怎么笑自己呢。
“琦叔,这事我们以后再说吧。”
“以后?祁王难道还没有什么表示吗?”
白惊蛰莫名心虚,干干一笑,没说话。
一见她这副样子,白琦自然便是以为他们俩还没有说这事,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一巴掌拍在书案上,“这祁王是什么意思,到现在还没个什么表示,难不成是故意拖着你吗?”
这误会再闹下去就大了,白惊蛰连忙出来劝,“琦叔,不是的。”
“不是什么?”
“就……”
白惊蛰刚说完一个字,突然传来一声,“报——”
闻声,白惊蛰和白琦齐齐一愣。
“进来。”白惊蛰正了脸上道。
营帐帘被撩起,探子进来,彦青也紧随其后。
“报告将军,三日前镇北军孙威领八十万兵马攻柳州,守城军全军覆没,柳州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