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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然回神的徐九微摇摇头:“我没事。”
    以前经历的几世都未这样近接触到莫蓝鸢逼宫的剧情,所以她被吓到了罢了。
    不如说,从知道莫蓝鸢谋反,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像他那样的人,岂会真的被柳丞相压制着当他手里的傀儡。
    让她在意的是,这次莫蓝鸢出乎意料的低调,完全不同第一二世的嚣张狂傲,居然肯在柳丞相底下当了那么久的棋子。
    怀袖还说了什么徐九微无意去听,她在想,魏谨言现在在哪里。
    就在一个时辰前,她接到消息,凌安王魏谨言失踪了。
    连带着他府上的人。
    她没忘记,第二世真正的结局,就是魏谨言在莫蓝鸢即将登基时回到帝都,并且夺了皇位,这一次颇有些相同的感觉。
    难道又会重复第二世的结局?
    她无法预估。
    默默把剪刀放下,徐九微抚弄着被她剪断的花枝,中间有一朵艳红色的山茶花,在烛光下,那种颜色像血一般触目惊心。
    鼻息间突兀地嗅到熟悉的气息,索然放下花枝,徐九微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深沉如墨的夜色怔忪出神。
    “郡主,这是夫人吩咐的银耳莲子羹,她让奴婢送过来给郡主。”绿衣端着托盘进入暖阁,笑吟吟地道。
    这丫头倒是从头到尾都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完全不知外面已经变天,徐九微感慨了一句该不该说她傻人有傻福,未回头看她,徐九微道:“放在桌上吧,我晚点再喝。”
    此刻她心情太过复杂,别说是莲子羹,就是龙肉凤翅都无法让她有胃口。
    看她明显是想独自静静,怀袖耸耸肩,拉着还不明所以的绿衣就准备出去:“郡主,奴婢们先告退。”
    徐九微没有说话。
    “诶?我才刚来,怎么就要走?”绿衣小声嘀咕着。
    “别问那么多,先出去就是了。”怀袖点点她的额头。“我想,郡主这会儿可不想看到谁在她面前晃。”
    “说起来,怀光王即将成为新帝,那么咱们郡主……”绿衣突然记起这件事,双眼放光。
    怀袖嘴角抽了抽。
    绿衣完全没想过莫蓝鸢登基将意味着什么,她还有闲心关心郡主会不会成为皇后。
    不想理会她,怀袖加快脚步往外走。
    “诶等等我!”绿衣在后面追。
    ……
    待到绿衣和怀袖的脚步声已经听不见,徐九微长长舒出一口气,感觉到身后有人走到她身侧的地方。
    她没看来人,眸光虚无缥缈地透过飘摇的风雪夜,落在远处,挑眉道:“此刻你不是该去宫里?”
    第86章
    狂风骤雨袭来, 让这本就清冷的夜里愈发寒凉,莫蓝鸢在护卫的簇拥下, 撑着伞大步往宫外走,他还有些事必须亲自出处理。
    走到通往宫外的门口时, 突然瞥见前方有一道熟悉的人影。
    几株腊梅树下,那人手里撑着一柄白色油纸伞亭亭玉立在那里,一身蓝色衣裙在夜色中被映衬得宛如深沉的黑色, 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地上, 早已被雨水浸湿。她盯着脚下的一粒石子,脚尖轻轻踢着,似等得快要不耐烦了。
    对方看起来是在等他,目光触及他时,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 莫蓝鸢都能感觉到她眼中的狂热光芒。
    他脚步一顿。
    “我记得吩咐过,要让宫里的人今夜都不准轻易离开宫殿半步吧。”
    护卫诚惶诚恐地低着头:“奴才失职了,这就让这位宁安公主回去!”
    “先等等。”
    呵斥住要上前的护卫, 莫蓝鸢面无表情的朝树下的夜九宁走去。
    “莫……”
    看到他过来,夜九宁张口就欲唤出他的名字, 话刚出口就想起他的身份,急急忙忙改了口:“参见王爷。”
    她努力作出温顺的模样,试图讨得他半分欢喜。
    上一次是她太过心急,以至于未曾考虑过他这样的人能否接受自己的问题,然而这次不会了,她有信心和筹码徐徐图之, 让这个人完全属于她。
    她是这样喜欢他,哪怕毁灭一切也想得到他!
    夜九宁的眼神太过炙热,莫蓝鸢的眸光却是冰寒一片,比这漫天的雨,徐徐飘落的雪还要冷。他面不改色走到距离她三尺远的地方站定,寒洌的声音透着沁骨的凉意:“今夜皇上驾崩,宁安公主作为客人不在宫里好好待着,跑出来是要作甚!”
    没有察觉到他话中充斥着几分戾气,夜九宁满心欢喜沉浸在即将得到这个人的喜悦中,含蓄地抿了抿唇,福身道:“我……我是特意来见王爷的,有件事想告知王爷。”
    她眯了眯双眼,露出几分势在必得的神情:“我相信王爷定会感兴趣的!”
    让她没有预料到的是,莫蓝鸢丝毫未露出多余的情绪,他甚至都未看向她,目光落在远处的重重宫阙上,漠然道:“我对麻烦的东西一概不想知道。”
    语落的瞬间,他不经意瞥见对面的假山脚下,有几朵悄然绽放着的雪颜花。这种花虽然像琼雪般洁白无瑕,十分赏心悦目,但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野花,鲜少有人会在院中种植,没想到皇宫内苑也能看到。
    他不由得想起了徐九微。
    与这种花,很像。
    她不像这个时代该有的闺阁女儿家那样,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来不曾被这世俗陈规所约束,亦没有宫闱中人那样满是算计和被阴谋诡计湮没,她有一双一场澄澈的眸子,就好像无论经过怎样的蹉跎,看过怎样丑恶的俗世,都依旧保持着初雪般的干净。
    认真说来,她的身上没有半点让他动容的地方,甚至他极其憎恶这种清澈如溪的眼神。只因……那是他曾无比渴慕的东西。
    可是,这世间并不只有她是如斯模样,为何独独想留下她在身边,其实答案很简单。
    哪怕并不深刻。
    哪怕并不明确。
    他的确有一丝欢喜系在她身上的。
    这种感情是他从未想过,从未接触过的,因此更显得弥足珍贵。
    不知道他早已走神到别处,夜九宁被他的话狠噎了口气:“你——”
    她咬紧下唇,不甘心地道:“即便这件事与逝去的皇上有关?王爷大概不知,今夜里皇上驾崩前曾经召见过我,他让我……”
    后面的话在看到他的表情后戛然而止。
    莫蓝鸢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负在身后,宽大的袍袖在寒风中振动着,如同即将展翅的羽翼,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这个看起来绝不会对所有女子驻足停留的人,唇畔浮起一朵极其清冽的笑意。
    温柔得足以让世间的女子都甘愿为之沉沦。
    他与她仅是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中间却仿佛横亘了整个深渊,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靠近半步。
    从她在书里知道莫蓝鸢,从她亲眼见到那个红衣倾绝的男子,她就无数次梦寐以求,甚至恨不得哀求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此时此刻,他终于笑了。
    却不是为她。
    她一直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自然知道他后来与徐九微的几番纠缠,她不由得心慌,疾声道:“徐九微是个骗子!”
    这句话终于引得身前人将目光移至她面上。
    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莫蓝鸢冷声道:“这话是何意?”
    “上次我就告诉过你,我才是当初去找你那个魏府表小姐徐九微!”
    豆大的雨点不断落在伞面上,发出“嗒嗒”的响声,伞下一袭红衣的莫蓝鸢回眸注视着她,听到她慌不择言的解释着:“我知道你对她有意是因为她后来截然不同的态度,可那是因为她根本不是我,所以你被她骗了。她明明与魏谨言有私情,却自持现在成了与你有婚约的锦荣郡主,妄图勾引你!”
    说到后面,她的语气突然加重,带着浓浓的怒气。
    是的。徐九微只是个小偷,偷走了她的身份,现在还想抢走莫蓝鸢!
    莫蓝鸢从她说第一句话起就深深凝眸瞧着她,看着她眼底的怨恨越来越重,看着她愤怒到脸孔几近扭曲。
    “那又如何。”
    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沉浸在怨念中的夜九宁倏地回过神来。
    他偏头看向假山下那几朵雪颜花,沉默片刻后方才启唇:“她如今是我的未婚妻子,这是不容置疑的事情。”
    “你……不可能!你一定是被她蛊惑了!”夜九宁喃喃喊着:“我不信你会喜欢她,一定是她的错!你该喜欢我才对……”
    莫蓝鸢斜睨着她,眼神冰冷得像是看待一个死人。
    “我似乎忘记告诉你一件事。”
    蓦然传来的声音惊得夜九宁倒退两步,她不敢置信地望着那张绝美的侧颜,他徐徐转过头来,褐色的凤眸里满是嘲弄,分明近在咫尺,周身却仿佛萦绕着一层寒雾,让她不敢轻易靠近半步。
    “若是后来的徐九微还是你,那么……”眸光一点一点扫视过她的脸,最后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她清晰地看到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杀意。
    “……此刻你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她惊呼一声,骇然捂住自己的脖子,生怕那苍白如玉的修长手指下一刻便真的会锁住她的咽喉,让她命丧黄泉。
    “你……你……”
    她颤抖着想说什么,奈何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拼凑出。
    莫蓝鸢漠然绕过她继续前行,不消他去特意提醒,护卫自会押送她回到临时居住的宫殿。
    她一动不动任由两名护卫抓住她的胳膊,强行要带她去住的地方,失声道:“怎么会这样?”
    没有人回答她。
    亦不可能有人会回答。
    良久,她猛地抬起头直直看向莫蓝鸢,看着那个红衣倾绝的男子逐渐消失在雨幕中,她的脸突然变得狰狞。
    她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莫蓝鸢,既然你如此无情,就休怪我无义!
    ***********
    淮阴侯府。
    今夜注定无人入眠。
    沐秦天夫妇静默着对坐于大厅内,管家一语不发静候在旁,哪怕早已过了午夜时分,依旧没有人回房睡觉。
    “不知怀光王……”
    沐秦天动了动唇,想说他若是登基为帝,应当不会将他们的女儿放在眼里了吧。毕竟他若坐上龙椅,面对的就是后宫三千,如花美眷,那么他必然不会将一个小小的婚约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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