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声渺渺,舞女轻薄舞衣衣袂翩翩,贵妇人们云鬓高髻,小娘子们鲜衣彩带,娇声软语,觥筹交错!
宴会进行得正酣的时候,突然一切丝竹之乐都戛然而止,一道铮铮声响起,众人不由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薄纱屏风后面一人跪坐于地,朦朦胧胧看不太清,只隐约可见对方身形挺拔,乌发高挽。双手轻抚于面前的琴弦上,铮铮声就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看不清是何人,但只是一个剪影,就让人叹服沉醉,看其身姿,看齐微微抬手拨弄琴弦间,仿似那云端仙人。
更绝的是那恍如仙籁的琴音,渺渺如仙乐,涓涓如流水,汩汩靡靡之音,叮叮咚咚演绎一场缠绵悱恻,又似那春日娇花,簌簌争艳,仿如仰躺于烟雨江南的精巧画舫,静静倾听舫外雨打江面的绵绵之音。
最后一个音符飘飘荡荡,消失于指尖,大殿里的众人还有些回不过神。
“好,甚好!”还是太子妃先回过神来,拍着手赞道。其他人也纷纷拍手赞扬,眼睛却好奇的望向屏风那边,都好奇于有如此技艺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程艳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人,笑着睥了秋官一眼。秋官悄悄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就从大殿另一侧走进来一人。
众人都有些愣住了,因为此人实在是俊逸非凡,只见他身姿修长,但却不显文弱,反而有种精瘦之美。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清风朗月之姿,让他不显娘气。既有堪比女子的如玉姿容,又有男子的清俊儒雅,美的雄雌莫辨,只随意往人群里一站,在这一大群千娇百媚的女人堆里更显得鹤立鸡群。
“草民韩焉,见过太子妃娘娘,见过各位夫人娘子!”韩焉抱拳一礼,不卑不亢得对着上首的太子妃一礼。
他的声音如他的人,温润轻悦。
“你叫韩焉?刚才的琴曲是你所奏?你是乐师?”太子妃早在看到他时就眼神火热了,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俊逸漂亮的男子。
“回娘娘的话,是在下所奏,不过在下不是乐师,只是与太祝丞有些交情,应他所邀,特来为娘娘献上一曲,恭贺娘娘芳诞永存!”卫华焉恭恭敬敬的回道。
“那你愿意做本宫的乐师吗?以后只为本宫演奏!”太子妃虽然是询问,但态度很是强硬。
“恭喜娘娘得此大才,想必这是今天娘娘收到最合心意的礼物了。”
都没等卫华焉开口,其他贵夫人们纷纷开口恭贺道。
在她们眼里,卫华焉只是一个低贱的伶人而已,在她们这些人眼中,身份决定一切,这位漂亮的郎君,只是一件漂亮有些价值的货物,今天能讨得了太子妃的喜欢,是他的福气,从来不用去考虑他本人是不是愿意这个问题。
卫华焉也只微微笑听着,对于这样的结局也是他想要的。
就这样,还没多久,东宫太子妃娘娘得了一位技艺高超的漂亮乐师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大都。那些人也只敢关起门来悄悄议论几句太子妃的后宫又添了位美人。
今年的寿辰虽然没有如往年隆重奢华,但褚红给她送来了一份合心意的大礼,稍稍弥补了些遗憾,太子妃娘娘还是高兴的。
“韩焉,你弹得不错,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曲散人去,程艳回到鸣鸾殿,任然对卫华焉的琴声念念不忘,把人唤来单独为她弹奏,一曲终罢笑着问。
卫华焉微微一笑拱手道:“回娘娘的话,焉前来投奔也只是孤身一人来京,想找一个靠山混口饭吃而已,娘娘高兴赏赐,焉并不敢挑剔,娘娘看着赏些就行,无论是一杯酒一支笔,对焉都是荣耀!”
“好!本宫就喜欢你这不谦虚的性子,来人!”
东宫的大太监李福清赶紧半躬着身子出列。
“娘娘!”
“李福清,你去把本宫新得的那把焦尾琴取出来,赐给韩郎君,宝剑配英雄,这琴在本宫这里也只是一件摆设,给了韩郎君也算相得益彰。再赐十匹绢帛,十贯钱吧!”太子妃心中高兴,手一挥,赏赐起来很是大方。
卫华焉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眉毛几不可闻的扬了扬,瞬间又平复淡然。
李福清和殿内的其他人则完全把这惊讶表现出来了。
“娘娘”李福清惊呼出声,“那可是皇后娘娘赐您的”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子妃抬手打断了。
“无需多言,本宫自有决断。韩郎君,拿起本宫赐予你的琴,跟本宫去凤台宫看望皇后娘娘,娘娘最近身子有些不适,你好好儿的给她弹奏几曲,听了你的乐声,她定然会喜欢的。娘娘心情好了,病痛不就跟着好起来了吗?”
对于太子妃的决定和理论卫华焉还是有些惊讶的,不过他任然恭敬的应声,表现得很是温顺。
程艳的眼里闪过一丝满意,让李福清去准备,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摆驾凤台宫。
杨皇后三十四五岁的年纪,保养还算得益,只是笑起来眼睛些许纹路显示她也不再是青葱少女,而是坐镇中宫的一国之母,虽然现在精神有些不济,但不损她母仪天下的威仪。
卫华焉给皇后弹奏的曲子又不如在太子宫给太子妃弹奏的那么缠绵悱恻,显得很明媚轻快,如一缕阳光,一条奔流欢快的小溪。
皇后果然是喜欢的,也许她是真喜欢这样的曲调,也许是给太子妃几分面子,笑着拉着太子妃的手,看不出情绪的双眸半眯,赞道:“小郎君琴技很是了得,哀家听了几十年的琴了,从来没有今天这样高兴过!”
“娘娘过誉,在下也只不过是取了个巧,以前您听的都是宫廷乐曲,恢弘大气,端庄肃穆,不是在下这等民间杂技,所以您才觉得有些新奇而已!”卫华焉起身绕过面前的古琴,恭恭敬敬对着皇后一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