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歆安现在就是这种感觉,被易言这样看着,她好像就不得不答应一样。
何歆安艰难地扯了下嘴角,“那……好吧。”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这两天我朋友住院,我要陪护,可能抽不开身。”
“没事,何小姐的朋友住在哪栋住院楼?家父正巧在这家医院工作。”
何歆安惊讶得眼角直抽,这么巧的吗?
另一边,上娱。
路栩开完早会,打了个电话,催林婉荟抓紧时间搞完新方案,却被对方告知主要负责的设计师因为身体原因请了病假,可能还要宽限两天。
路栩自是知道负责这新方案的设计师是何歆安,听到她请了病假,不由得皱起了眉。
在林婉荟说出何歆安可能还要住院之后,路栩的眉头皱得更深。
挂断电话后,路栩拧着眉,似乎在挣扎什么。
挣扎不到一分钟,最终还是打了个电话给何歆安。
*
既然易言都说了易爸爸就在这家医院工作,何歆安也不再好拒绝见面的请求。
她自然是不好意思让长辈亲自过来找她,就干脆跟着易言去了易爸爸的办公室。
何歆安听易言说他父亲在这家医院工作,下意识就觉得易爸爸是这家医院某个科室的医生,要去也是去医院的哪栋住院楼,直到易言把她带到了行政楼……的院长办公室。
何歆安:???
办公室门关着,里面隐隐传来说话声,易言站在门口听了听,朝何歆安道:“不好意思,他现在在和别人聊事。”
“没关系,我们等等吧。”
何歆安笑了笑,这时,她的手机也响起了铃声。
何歆安拿出手机一看,瞧见来电显示上的备注,准备去接电话的动作一顿。
手指悬在空中犹豫了几秒,何歆安朝易言抱歉地笑笑,说了一声去接电话,就走到一旁接下了电话。
她接下电话,却没出声,电话那边的人也是一直沉默。
仿佛两个许久不曾交谈过的人,久违的一次对话机会,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电话那边的男生迟疑地开了口,“你……肚子还疼吗?”
何歆安愣了愣,疑惑路栩怎么知道,又想到她和林婉荟请了病假,可能是林婉荟在交代工作的时候,和路栩提了一嘴。
何歆安应了一声,“吃了药……好点了。”
电话这边,路栩坐在办公桌前,一只手举着手机,一只手拿着笔,在白纸上随便写写画画,一个又一个“安心”在纸上龙飞凤舞。
他继续问:“医生说要住院吗?”
何歆安有点不知道怎么说,她请病假的理由就是要住院,可事实上住院的人并不是她,但她是万不能把杜一唯住院的事告诉路栩的,以路栩和汤煜的关系,上一秒告诉路栩,下一秒汤煜就该找来医院了。
斟酌再三,何歆安还是选择帮杜一唯瞒着这件事,“嗯,要再做几项检查,可能要住院观察几天。”
说这话时,她眼神飘了飘,心里头虚得很。
“你在市中心医院?要不要我过来……”
“不用了!”
何歆安正心虚着,就听到路栩说要过来的话,想也没想就将拒绝的话脱口而出。
说完又觉得自己反应过于激烈了,又连忙解释,“我没什么事,你不用麻烦的。”
闻言,路栩的眼神黯淡了一瞬,握着笔的手也停下了动作,笔尖停在“心”字的尾巴上,最后的那个点迟迟未落。
路栩垂了垂眼,“那我就过不去了。”
末了,他又一顿,补充道:“你的事对我来说不是麻烦。”
何歆安一噎,忽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生落寞的语气,让她不自觉就想起以前两个人刚交往时,每当她不准路栩做什么的时候,他就会立马开启粘人的撒娇模式,就像只祈求玩具的小狗,摇着尾巴粘着人不放,让她每次都无可奈何地惯着他。
可是现在,她不知怎么,脑子里忽然就闪过,那只仗着自己可爱就为所欲为的嚣张小奶狗,一摇一摇的尾巴没有精神地垂落下来,再也摇晃不起来,也不再粘着她,而是离她越来越远了。
她以前总觉得那样的路栩太粘人,甚至有时有些惹得她不耐烦,但是现在,她却开始想念起那样的路栩。
何歆安咬了咬唇,想和他解释清楚刚刚过于激动的原因,“路栩,其实……”
“怎么站在门外呢?快请何小姐进来啊。”
何歆安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一个中年男声给打断,她下意识看过去,原来是易爸爸和别人谈完了事,从办公室出来了。
易言拦着自家急着上前打招呼的父亲,“何小姐在打电话。”
易爸爸也瞧见了何歆安手里还举着手机,也不急着过来了,就站在门口,朝她乐呵呵地笑,“那何小姐先打完电话。”
说完又扭头对旁边的易言吩咐,“易言,赶紧去酒店订个位子,何小姐是贵客,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接待人家呢?”
“不用了……”
何歆安想婉拒,但易言却是已经被易爸爸给半推半赶地轰走了。
电话里的路栩也出声询问,“你那边有事?”
何歆安一心分不了两用,有些混乱地和他解释,“前阵子在郑燃婚礼上遇见我爸爸曾经救过的人,正好今天在医院也遇见了,他约我一起吃个饭……”
路栩眉心皱成了“川”字,难怪他刚刚隐约听到“酒店”“贵客”几个词,不过,更让他在意的,是另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他很想再深入地去问,她是不是要单独和那个年轻男人一起吃饭?她要在哪家酒店吃饭?她可不可以不一个人去?
但是他不能,他知道交往以来,何歆安一直嫌他不够稳重,不喜欢他听风就是雨的急性子,他现在要在她心里,重新经营起一个不一样的路栩,一个稳重的路栩。
路栩按耐住心里的不舒服,嘱咐道:“你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和那个人明说,让他改天再约,你别硬撑。”
他边说话,手下边拿着笔在白纸上写字。
「别去别去别去别去……」
何歆安心不在焉地应,因为易爸爸把易言轰走去订酒店后,就一直站在门口等着她,不光是等,还一脸慈爱地看着她。
虽然她站得离门口有些距离,路栩在电话那边也是正常说话的音量,易爸爸不会听到,但他那满脸等着女儿打完电话的慈爱模样,实在让她浑身不自在。
这边,路栩还在嘱咐,“你这两天来例假,就不要再喝冷……”
“路栩,他还在等着我,我先挂电话了,待会儿再联系。”
他还没有说完,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一声,就急急忙忙地把电话挂了,把他剩下的嘱咐全堵在嘴里。
看着手机屏幕上通话中断的页面一闪而过,路栩沉默了一阵。
他低头看着手下写满了安心两个字的白纸,一言不发。
半晌,钢笔笔尖又重新落回纸面。
男生伏在桌上,奋笔疾书。
白色稿纸上,张牙舞爪的字几乎要把白纸给划破,书写者的心情被泄露得一干二净。
「为了其他男人挂我电话,何歆安,你要气死我!气死我!」
而这一边,何歆安被易爸爸看得实在再聊不下去,和路栩说了一声就急急忙忙把电话挂了。
她把手机放回包里,朝易爸爸走过去。
易爸爸站在门口,没一点等久了的不耐,反而很是亲切地问:“电话打完啦?”
何歆安尴尬地笑,“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不久等不久等,”易爸爸摆了摆手,又连连招呼她,“快先进来坐。”
他招呼着何歆安进了办公室,自己走在后面,特意把办公室的门敞开。
注意到他这个避嫌的举动,何歆安心里莫名舒坦。
然而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和易爸爸的交谈,让何歆安觉得,自己不是进了院长办公室,而是某家婚介所。
她甚至都不知道,易爸爸是如何从“你爸爸救了我儿子,我真的很感激,很想认你当干女儿”的话题,跳跃到“干女儿就是儿媳妇,你觉得我儿子怎么样”。
何歆安眼角直抽,找借口想溜,“易院长,真的不好意思,我朋友还在病房里等着我回去,我……”
易爸爸爽朗地开口,纠正她的称呼,“叫什么易院长,太见外了,叫我易伯伯就成,再不见外,喊我公公也成哈哈……”
何歆安:“……”
何歆安满头黑线,“易伯伯,我朋友还等着我,我先回去了。”
“别介,伯伯陪你一起去。”
易爸爸边说着边从身后椅子上拿起一件白大褂穿上,正色道:“说句不谦虚的实话,你易伯伯在这医院干了几十年,哪个科室都轮过,看点病还是不成问题的,对了,你朋友是刚住院?住在哪个住院部?”
“第二住院部九楼。”
易爸爸扣扣子的动作顿了一秒,他迟疑地看向何歆安,“产科?”
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连说了两声抱歉,又笑道:“瞧我,以为来医院的人都是生病了,你朋友是怀孕了待产?这是喜事呀。”
何歆安更加尴尬,“不是,她是宫外孕流产。”
易爸爸:“……”
易爸爸:“对不起。”
多亏了这场尴尬的对话,易爸爸总算没跟着何歆安去住院部,又因为何歆安拿着要照顾朋友的理由推辞,易爸爸又打电话让易言取消了酒店订座,等何歆安改日有空再约。
从行政楼出来,何歆安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大概是因为最近和某些长辈打交道的记忆都不太愉快,乍一遇见这么闹腾又自来熟的长辈,还真让她很不习惯。
想起刚刚离开时,易爸爸还一个劲在那抱着头碎碎念地自责,何歆安不觉笑了出来。
易言一个高冷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他父亲却是个和他完全相反的老外老顽童,只能说……基因真是个强大的东西。
想起另一对父子,何歆安的嘴角又往下垂了垂。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意外地发现呼吸灯一闪一闪,打开一看,微信里多了很多条新消息,都来自路栩,打开一看,聊天页面却一条消息也没有。
只有占满了一整个屏幕的“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何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