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莫名的感觉, 让她拧眉思索, 从纷杂的脑海中抽丝剥茧, 仔细的回忆。
半晌才恍然大悟,这东西……
应当是沈曦的吧,那个虚伪的白衣剑客。
冠垂明月珠, 衣带当风。
一张俊秀的脸庞上, 满是义正言辞, 看着她,就像是看着坏了一锅汤的老鼠。
跟在她身后念叨。
“姑娘,多行不义必自毙……”
“姑娘, 我们修道之人当……”
“姑娘,那是老弱妇孺, 你如何下的去手?”
“姑娘, 她们都是无辜的……”
“姑娘……”
“姑娘……”
这剑客竟像是无所事事一般, 整日跟在她身后,一本正经的教训着她。
卫有期忍无可忍,偷偷藏于树上隐匿起来, 待他走过,用手中的野果打他。
沈曦愣然抬眸,见是她,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板着脸教训,薄唇嘚啵嘚啵,弄的她心中升起那一丝轻松也没了,真气鼓动间,转瞬没了踪影。
想到这里,卫有期嘀咕一声,还真是阴魂不散,又捏了捏通红的指尖,施施然的回了雍郡王府。
圣旨已下,也要将事情捶死了才是,免得康熙那边又被不明不白的人穿越了,凭白闹幺蛾子。
胤禛也跟着忙起来,新皇登基是大事,一点也容不得差错,他得时时刻刻的盯着。
因着她是女皇,能循的旧例也就武皇一人,可又不同时期,在服饰上没有借鉴性。
索性直接按传统来,男皇登基怎么来,她就怎么来,龙袍款式也不变,只从男款换成女款,吉冠也是如此。
再就是登基以后的封赏问题,跟胤禛仔细的商议过后决定,皇子公主各升一级,而乌拉那拉家,也册封为承恩公。
再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册封。
包括后宫妃嫔,太上皇、太上皇妃都要仔细考虑到位。
康熙亲口说自己要去畅春园养老,卫有期再三考虑之后拒了。
“皇宫是您的皇宫,我跟胤禛二人,一个乾清宫足矣。”
德妃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儿媳,见她和胤禛一道过来请安,想要闭门不见,却也知道不可能。
只得唤她进来,三人面面相觑,还是卫有期打破寂静。
“想着许久不曾孝敬额娘,特意卤了些野味,您尝尝看。”
浅淡的女声缓缓响起,清朗舒缓,好听极了。
德妃笑着应了一声,转瞬又沉寂下来。身份的转变让她无所适从,在心中反思,当初有没有得罪过这个儿媳。
真是要了老命了,德妃很想捂着胸口感叹。
不咸不淡的寒暄几句,两人就离开了。
今日是登基大典。
天刚蒙蒙亮的功夫,卫有期就被海棠唤起来,用浸了冰水的帕子盖到脸上,这才褪去一丝睡意。
将要出口的哈欠憋回去,卫有期眼角溢出点点水波,衬着略有些凌乱的青丝,毫无帝王模样。
胤禛抿了抿唇,又盖上来一张冰帕子。
卫有期一个哆嗦,娇嗔的斜睨他一眼,大冬天的上冰帕子,还真是有心了。
“今日是大事,你且上些心吧。”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一天,最后却是自己的福晋实现了它。
卫有期轻笑着摇头:“不过一个仪式,后头才是该上心的。”
做帝王这样的事,她是头一次,为国为民,每一个决定都要仔细思量,想要做好,谈何容易。
胤禛向来说不过她,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只仔细的盯着手中的单子,小心的叮嘱着,等会儿什么时辰做什么样的事情。
钦天监和礼部弄出来的流程,卫有期看了,纷杂又麻烦,精确到每一分钟要做什么,比之提线木偶也过之而无不及。
可这关乎到她的皇位是否名正言顺,纵然有从简的意思,也默默的咽下了。
“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马虎不得。”胤禛如是说。
卫有期:……
行行行,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卫有期穿着厚重的吉服,跟着礼部尚书的脚步,进行着仪式。
等到月上中天的时候,才总算是完了。
身上的夹袄早已湿透,黏答答的贴在肌肤上,难受极了。
回到乾清宫后殿,卫有期走到门口,想想又折返回来。
一想到康熙在里面宠幸各种美人,她心中就觉得不得劲。
“将养心殿收拾出来,朕今晚就休息到那里。”将吉冠取下,扔给海棠,卫有期淡淡的吩咐。
“胤禛呢?”视线寻觅一圈,还是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小德张躬身上前,“因着您没有吩咐,爷就回了王府。”
“去请回来。”
卫有期摸了摸下巴,有些无奈,这人还是这么教条,一板一眼的。
捏了捏指尖,还是那样肿痛,没有别的变化。
卫有期实在累极了,斜倚在软榻上就睡着了,梦中也是不停的行走,忙乱。
等到胤禛骑马过来,就见她眉头轻拧,显然睡得不太踏实。
手中拿着的薄被刚刚盖上,就听新皇嘟哝:“老沈,别闹。”
老?!沈?!
胤禛双眸危险的眯起,很想一把捏住她的下颌,恶狠狠的问她,谁是老沈,老沈是谁。
这才刚做皇帝呢,就在他头上种了一片青青草原。
胤禛气势汹汹的盯了她半晌,自己泄气了。
“一点都不省心。”
无奈的声音刚刚响起,卫有期就睁开有些迷糊的双眸。
“胤禛呀。”
转瞬又睡去。
胤禛无奈,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道:“好梦。”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同时起来,卫有期还有些懵,呆呆的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两个字,取悦了他。
但是该算的账,还是要算的。
“老沈是谁?”
胤禛警告的眼神,让她发笑,无语道:“一个剑客,年方二八心态八二,跟个爱唠叨的老爷子似的。”
“人呢?”
“死了。”
胤禛哑然,又有些后悔勾起她内心不好的回忆,挠了挠头,觉得自己患得患失的样子有些不像话。
“我以后不会如此了。”胤禛抿唇,羞涩的承诺。
卫有期遗憾的擒住他的下颌骨,一口啃在上面,含糊不清道:“我喜欢……你紧张的样子。”
胤禛耳根慢慢红了,陌生的羞臊感,让他赶紧转移话题。
“几个孩子……也该接进来了。”
卫有期点头:“这事你操心就成,瞧着安排。”
胤禛轻轻嗯了一声,这一茬算是揭过去了。只是这个老沈没有威胁,还有下一个老沈,下下个老沈。
在早朝的时候,果然显现出来。
在他请辞君后之位的时候,户部侍郎范少卿站了出来。
“若雍郡王不愿入主后宫,微臣愿意代劳,哪怕是君侍一名,也是心甘情愿的。”
青年容貌姝丽,锦绮秀丽的容颜,在烛火的映照下,越加光彩夺目。
胤禛不接话,目光灼灼的望着殿上的新皇。
卫有期很有求生欲的开口:“朕的后宫,终其一生也只会有雍郡王一人。”
看着雍郡王略带些骄矜的眼神,范少卿遗憾的退下。
众臣:……
早朝第一天就有这么大盆的狗血醒神,还真是棒棒的呢。
卫有期扶额,无奈道:“玩笑话过去,该处理正事了。”
见她正色,众臣这才开始,手中执着笏,字正腔圆的开始禀报政事。
皇太子时期,也是她跟众臣的磨合期,互相都摸清脾性,知道她做事认真,谁也不敢马虎。
再一个,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若是不能拿出十二万分的本事,被淘汰下来,又从哪里说理。
早朝过后,回到后殿小憩的时候,胤禛将她抵在墙角,凑到耳边低声冷哼:“君侍,嗯?”
热气哈在她的耳畔,带来一阵酥麻,卫有期笑吟吟的揽上他的腰身,也紧紧的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我就是,你的君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