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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无花觉得林宁就好像世界上另一个他,而这另一个他还用他对付其他人的方式,转过来对付他,让他陷入到如今的境地,这着实让无花如鲠在喉,以致于哪怕他平素自制力再好,也有点控制不住,导致真实情绪外露了。
    楚留香观察入微,当下就动了动眼睛。
    无花也不逊于他,转瞬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光风霁月,“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再者她在我这儿折戟,却在水母阴姬那儿备受青睐,成为了少宫主,又博得了你的怜惜,连丐帮都得承她一份情,不可谓不是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无花说着说着,都觉得他似乎是给林宁做了嫁衣。
    楚留香不禁道:“你不能这么衡量,我想她也不会。”
    无花更觉得如鲠在喉了,不过他还是忍下了,再者他也得点到为止,到底楚留香眼下对那家伙印象不错,旁敲侧击太多只会起到反效果。再者无花可不会觉得他给林宁挖坑有什么不对,他这不过是在林宁做了初一后,他来做十五而已。
    当然了,无花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如何逃脱。
    想着他微微一笑道:“想来你已明白我来神水宫,盗取天一神水所欲何为了?”
    楚留香沉声道:“只因任老帮主和天峰大师都不是你能轻易杀死的,你需要借助天下至毒,又无色无味的天一神水。”他说着时眼睛不错的盯着无花,可让他失望的是,从头到尾他都没能从无花脸上看出他有任何懊悔的神色,皱眉道:“难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愿意放下屠刀吗?”
    无花淡淡道:“做了便是做了,难不成我说我会知错就改,事情就能回到从前吗?你还会依然把我当成朋友,我师父依然把我当成亲传弟子吗?不可能的,就像我刚才说的,无论做什么都得付出代价,事到临头再后悔是最无用的。”
    楚留香缓缓道:“你难道都没有发现吗?你如今都还称呼天峰大师为师父。”
    无花转过头,姣好的侧脸看上去格外沉静,他似乎并不屑再辩驳什么,毕竟他还有他自己的骄傲,不容许他低声下气,他也做不出这样放下自尊的事,他可是风流潇洒,猜疑无双的“妙僧”无花。
    最起码楚留香就是这么认为的。
    尔后,楚留香的心中所想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无花在心里不屑一笑:瞧吧,每个人都有弱点,而楚留香的弱点就是太有自信,自信能看穿一切,又心太软,事到如今还认为他们俩之间还有友情可言。
    无花觉得他全身而退的几率更高了,然而他们还没有走到济南,“无花为母守孝,和神水宫婚约取消”的消息就传扬了过来。
    无花:“!”
    南宫灵慌不择言道:“哥,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神水宫迁怒到了母亲身上,对她老人家下了毒手?”
    楚留香:“??”听南宫灵的语气,他们兄弟俩难道知道他们母亲还活着,甚至还知道她在哪儿?可先前神水宫不是都没能查到吗,那为何会有这样的传言流出?一时间楚留香是满头雾水,而无花则是怒火汹汹。
    无花自觉中原呆不下去,他便去大沙漠投奔石观音,但这样的传言一出,石观音那般畏惧水母阴姬,又怎么会接纳他呢,所以说他如今无疑被断了最可行的一条后路,还得面对来自石观音的怒火,那样的处境可不、甚、美、妙啊。
    想到这儿,无花不禁咬牙切齿:‘好一个司徒静!’
    ·
    神水宫
    正在湖下石室内钻研澎湃如潮掌法要诀的林宁,无缘无故的觉得鼻子发痒。她伸出手揉了揉了鼻尖,起初并没有放在心上,等她再看了一页要诀后,忽然想起来神水宫往外放出的消息,也该传到了大江南北,最主要是传到了无花的耳朵中,以无花的秉性,他一定会咒骂起来的。
    林宁托着下巴咕哝道:“他要是说‘我还会回来的’,那可就神作了。”
    (无花:“……”)
    又说起无花来,林宁还发散了下思维,想到了有被害妄想症的柳无眉。柳无眉原本是石观音的弟子,千方百计的从石观音的老巢逃了出来,结果发现她中了毒,便费尽心思找来了神水宫,只因为她知道石观音唯一畏惧的人是阴姬,后来接连牵出了一系列事儿,也可以说是导致原著中神水宫覆灭的导火索之一。
    只眼下在神水宫放出的“无花为母守孝”的传言下,柳无眉会不会为了寻求解药,在不确定石观音是不是真的死在了阴姬手中的情况下,回到石观音的老巢,到时候直面还活蹦乱跳的石观音呢?
    若真出现这种情况的话,那还真是大快人心——石观音不是什么好鸟,柳无眉同样不是,她们师徒就该恶人自有恶人磨。
    林宁不坏恶意的想着,旋即她心灵又归于空明,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澎湃如潮掌法的要诀上。澎湃如潮掌法是阴姬自创,顾名思义,当使出这一套掌法时,掌力会如同浪潮初起,澎湃不绝,而最厉害之处在于对方非但不能招架,也不能后退,正像是已投身洪流中的人,只能奋力逆流而上,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可以说澎湃如潮掌法称得上是最一流的掌法。
    当然,水母阴姬并不只会这一种武学,就目前林宁得以窥见的,还只是冰山一角。又林宁到如今,都不是很清楚阴姬的师承,只隐隐约约记得似乎和常春岛日后有关联,但到底是不是,林宁目前无从佐证,而她也没有听阴姬提及过。
    林宁也不会多嘴问,她觉得就武学天赋来讲,她远远不及堪称天才到变态地步的阴姬,因而能学得天水神功和澎湃如潮掌法,并在这两种武功上得到阴姬的认可,她就觉得心满意足了。当然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林宁也不介意涉猎其他的武学呀。
    所以说练武练武练武,不如练武!
    第9章 神水宫(9)
    彼时暮色将临,晚霞流丽,秋云四合。
    楚留香只身坐在太白楼里,听着楼外风吹木叶,间关鸟语,还有隐隐缥缈传来的暮钟声,心情也跟着疏朗起来。
    太白楼是松江府最好的酒楼,楚留香来这里自然不是单纯为了欣赏美景的,不过他面前的桌子上只放着一壶茶和两个茶杯,其中一个茶杯还是空的,原来是他等的人还没有来。
    当第三声暮钟声再次传来时,楚留香终于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楚兄。”
    楚留香站起身来,微微一笑:“司徒。”
    楚留香下意识的打量了下来人,见她仍旧穿着一袭白衣,腰带上系着银丝绦,和从前并无二致。容貌明媚秀丽,风姿天然更甚以往,眼眸灵敏有神,眼神清冽明净,尽管她整个人看起来很斯文秀气,可楚留香知道只有内功深厚的人,才会有这样神光充足的眼神,这样的人往往武功也极为高明。
    当然了,这一点已经得到过证实。
    距离第一次在神水宫相见时,已过去了七年有余,而当年在江湖中籍籍无名的司徒静,早已声名鹊起不说,如今更是如日中天,无论武功名望,都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更有“神水娘娘”的美誉。更何况她还背靠着武功天下第一的水母阴姬,朋友不说遍布天下,但和神水宫有交情的门派或是各路英雄都不再少数,因而她哪怕是女子,却隐然有领袖未来中原武林之势,不可谓不是名声斐然,前途锦绣。
    楚留香想到这儿,却是有点纠结。
    林宁已走到了近前:“楚兄?”
    楚留香收敛了心神,做了个请的手势,又笑道:“太白楼的鲈鱼脍是一绝,楼外风景也很是怡人,再温一壶珍藏的陈年佳酿,边赏景边吃鱼喝酒,乃是人生一大幸事。你既是来了,断然没有错过的道理。”
    林宁点了点头,在小二送他们点的酒菜上来前,她听着暮钟声,又眺望到被暮色映成一片苍碧的白石清泉,由衷道:“楚兄当真是一妙人。”
    楚留香看了她一眼,若无其事的回道:“若论妙,我可比不上一个人。”
    林宁自然知道楚留香说得是谁,也并不抗拒谈论这个话题:“七年过去了,楚兄还对他念念不忘啊。”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实际上,我可能有了关于他的新线索。”
    林宁:“哦。”
    楚留香:“……”
    一向舌灿莲花的楚留香此时很有几分语塞,他都不确定对方是不愿意再多提无花,还是她如今早已看淡,不再关心无花的行踪。又或者他自己得到的新线索,对方已提前得知了,关于这一点也不是不可能。当年的时候,楚留香就曾感叹过神水宫虽然避世不出,可消息却异常灵通,更不用说后来神水宫还和丐帮来往密切,帮众遍布天下的丐帮在哪儿,都是消息最灵通的,这两者强强联合下来,自只有耳目更清明的份儿。
    这时店小二将他们点的菜肴送上来,才稍微缓解了下这有点干巴巴的气氛,等酒过三巡后,林宁瞥了眼一杯酒喝了两次还没喝完的楚留香,开口问道:“楚兄有心事?”
    楚留香放下酒杯:“何以见得?”
    林宁理所当然道:“楚兄平时都是我们大家的开心果,这次席间却并没有欢声笑语,所以我才大胆猜测你是不是有心事?”
    楚留香:“……”
    楚留香哭笑不得道:“我就当你这是在夸奖我了。”
    “你是可以,好吧,我只是开个玩笑,”林宁一点都不走心道,转念又道,“其实想也知道,你是在挂念无花的事。其实不瞒你说,我早半月就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不,该当说在当初他跌入海中后,我就觉得说不定他这次还会死里逃生,毕竟一回生二回熟嘛。”
    楚留香觉得膝盖中了一箭。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原来当年无花跟着楚留香去济南,选择了诈死脱身,还让楚留香狠狠伤感了一把,只是无花的诈死很快就被拆穿了——无花既然是神水宫的人,哪怕他成为了一具死尸,也得运回到神水宫里安葬,这一运就运出了问题。不说无花当时差点假死成了真死,就是负责押送棺材的神水宫的弟子都被吓得不轻,也因此给了已解开穴道的无花可乘之机——一开始时,楚留香以为无花会去投奔他的老母亲,为此还展开了调查,一路查到了大沙漠,查到了石观音身上,结果发现无花并没有来投奔,之后一度就失去了无花的消息。
    直到几年后,楚留香被卷入到了华山派的清风十三式被窃一案中,在深入追查后,就追查到了海外销金窟蝙蝠岛,进而揭露出了蝙蝠公子的滔天阴谋。原来那阴狠毒辣到变态的蝙蝠公子,竟然是无争山庄的少庄主原随云,而也就是在蝙蝠岛上,他们竟意外发现了无花的踪迹,在楚留香的紧追不舍下,再有这样那样的原因,无花竟跌入了无边无际的海中,就此没有了踪影。
    那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无花活不下来了,毕竟那可是茫茫无际的大海,人类在它面前就只不过是蝼蚁,只有被吞噬殆尽的份。
    没想到无花擅自给自己加了那么多年的戏,到如今都还顽强的活着,要知道在原著中,无花的戏份在大沙漠就彻底终结了的。
    这就是林宁的所有感想了。
    而她这样淡然的表现,可以解读成她端得起放得下,但不知为何,楚留香就觉得另有深意。楚留香想了想近年来神水宫的所作所为,前有石观音死后,她的弟子系数入了神水宫门下,后有蝙蝠岛事发后,蝙蝠岛上那些可怜至极的女子们,被神水宫收留……这看上去都是好事不假,都说明着神水宫深明大义,而负责主事的林宁心怀慈悲,解救难女于水深火热之中,也难怪旁人叫她神水娘娘。
    只是深思的话,神水宫背后收获更是不小。先是石观音虏获的那些美男子们,他们都是世家弟子,被解救后对神水宫不说感恩戴德,也很有几分感激之情;再者蝙蝠岛一事牵扯更广,毕竟背后参与到的帮派不下数十,而被牵扯到的江湖中人就更多了,那神水宫从中斡旋,更可以说是左右逢源,江湖地位节节拔高,名声更胜以往。
    当然了,楚留香并非认为神水宫别有居心,到底神水宫做的都是实事,都站在了道德和正义的一方,他打心中表示敬佩。只是在得知了有了无花的新线索后,当年无花的“无心之语”,重新在楚留香脑中回荡,让他有那么点阴谋论了。
    楚留香再看了眼一派端正之姿的林宁,暗中自嘲一笑,他大概是太闲了,才会想这种没边的事儿。
    而盗帅也知错就改,他亲自给林宁斟了一杯酒,碧色的佳酿在酒杯中晃荡,馥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尔后用轻松的口吻道:“说来当年无花曾暗示过我,说你和他一般其实有着称霸中原武林的野心。不瞒你说,我今日想起那番话来,差点都要信了,实在是罪过罪过。”
    林宁:“哈?”
    林宁:“你是认真的吗?你为什么会信了无花的邪?是我如今已到了随便一笑,就王霸之气外露的地步吗?”她说着还装模作样的低头看了看她自己,全然不明白楚留香怎么会有这样荒谬的想法,不过这不妨碍她觉得那么想她的无花很正常,他就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无花:“……”)
    楚留香:“…………”
    楚留香也觉得他大概是脑子进水了,就那么信了无花的邪。
    而要是林宁知道楚留香的心路历程的话,她一定觉得她比窦娥还冤。不说她神水宫做得其他实事,就是接收石观音势力和蝙蝠岛这两件事,这在林宁看来,都是她在为当初将无花这个荡手山芋丢给楚留香的行为买单啊,再者阴姬不是说过无花生是神水宫的人,死是神水宫的鬼吗,因而神水宫都没怎么放弃过追踪无花,于是才有了林宁一路负责收拾烂摊子,在这期间产生的“副作用”,也不是她有意促成的啊,就好像她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就有了个“神水娘娘”的外号。
    ——神特么神水娘娘。
    先不说上面这段自述是不是有无形装逼的嫌疑,单就来说林宁这无心插柳,确实造成了柳成荫的结果。就像楚留香说的,神水宫近年来威望上了一个台阶,而林宁这个少宫主也做得多超众望,想来会领一段风骚,在江湖这个大舞台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等等,是不是还有谁被无视了?
    到底是谁呢?
    第10章 t病毒(1)
    在意识到有劲风朝着她而来时,林宁想也不想的就要避开。
    但下一刻她就发现她身体笨重如铁,根本就不复平日轻盈的模样,再调动内力时,林宁更不可置信的发现她如今内力空空,根本就调动不起来。有那么一瞬间,林宁以为她是被谁暗算了,可转念一想,这又怎么可能?
    不过眼下并不是发散思维的时候,林宁都能感受到那道劲风直冲她的面门,还有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再下一刻,林宁终于得以睁开眼睛。
    紧接着,在勉强看清楚眼前的事物后,林宁瞳孔急速皱缩:
    那到底是个什么鬼!
    林宁都不及多思考,在那“劲风”穿透她的心脏前,急速扭转身体避过。若是从前,那根本就不成问题,可眼下林宁只不过是往旁边避开,就让她觉得好像背负了千斤重的重物,要多勉强就有多勉强。更雪上加霜的是,林宁的眼前一黑,太阳穴突突的跳动起来,这种种都让林宁意识到她不是被谁暗算了,而是她又一次穿越了!
    “劲风”随之而来。
    多重不良状态加身的林宁只有艰难的躲避着,可她根本就不是那怪物的对手,在手掌别那怪物从身体里发射出的“触手”贯穿后,林宁连痛叫都几乎没有了力气,又穿越之初,本来排异反应就很厉害,而林宁这一次刚刚来到这具身体里,还来不及好好引导原身的记忆被她接收,这就让排异反应更为厉害,有那么一瞬间林宁都觉得她脑海中有一根银针,在她的脑子里扎来扎去。
    林宁眼睛都充了血,她只来得及点住穴道,紧咬着牙关,紧盯着那非人非鬼的怪物,冷汗一滴一滴的滴下来。
    那怪物停了下来。
    它勉强还能看出来有个人形,脸也只有一小半还算正常,大半部分早已不成脸形,没有了原本的脸皮,内里的组织裸露出来,上面有着污浊不堪的网状东西,且散发着浓浓的恶臭。更有它全身上下都是这么恶心的模样,又它上半身更加不正常,胳膊比正常情况要粗壮好几倍,手,不,已经没有手了,而是原本手的地方是三条有手腕那么粗的触手,每个触手都有好几米长。
    触手是能伸缩的,尖端很锋利,迸射出来时连刚才林宁用来抵挡它的钢制桌面都能说贯穿就贯穿。
    这么一坨停下来后,用浑浊的眼睛盯着林宁,竟然开口说话了:“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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