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儿便进入四月天,朝上似乎愈来愈不平静。
从皇叔每天都早出晚归便可看出来,他从来不把朝事带回家,苏清娆也不甚了解那些大事。
每晚,苏清娆贴心地等皇叔回来才睡觉,但是他一回来,两人就都睡不了觉。
“呼~”
苏清娆气喘吁吁,说:“皇叔要节制啊。”
封钺搂着人入怀,愉悦至极,低声地笑。
还笑呢!苏清娆小拳捶了下他,嘟嘟嘴说:“皇叔白日政事繁忙,晚上还要这么辛苦,我是怕皇叔操劳过度。”
他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笑着吻了一下,“多谢娘子体恤,但为夫只有晚上辛勤耕耘,白日才能更有精力处理朝事啊。”
“……”这是什么歪道理?
苏清娆哼哼心道,明日就不等他了。
第二天封钺同样这么晚回来,然而娘子已经睡下了。
她若是在睡觉,他便不会吵醒她,只把人儿搂入怀里,便安然入睡。
今夜是个好梦。
苏清娆早早便醒来了,却意外地发现枕边人还在,自己正躺在他的臂弯里。
她起初以为时候未到,往帐外看一眼,屋里已经明亮,天早就大亮了。
她动了一下,封钺便醒了,睁开了眼看她,又将人带回怀里,重新阖上眼,埋首在她的颈窝,一副还不想起的样子,声音懒懒的:“起这么早?”
“皇叔这个时辰怎么还在家呀?”苏清娆奇怪,“皇叔是不是又偷懒了?”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他们刚成亲那两个月,皇叔偷懒不上朝不见大臣。
男人搂着她腰的手收紧,眼睛都未睁开,就先动起了嘴,开始啃她的脖子,道:“娘子教训得是,为夫不该偷懒。”
“……”
这个人!
苏清娆算是看清他了,无论她说了什么他都能扯到床榻之事上去,每次都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她一小小女子,如何能说得过他。
哼,皇叔就是那只披着羊皮的狼,婚前她绝对想不到,皇叔竟是这般的不正经。
且他愈来愈有技巧,每一次都能轻而易举地挑起她的情欲,叫她快乐到极致,越来越喜欢与他亲密。
叫她知道,床笫之欢,竟是如此的妙不可言。
一个时辰后。
下人们把膳食端进房间里来。
“清娆,乖,先起来吃早膳,吃完再睡。”
苏清娆趴在床上,不想动,连坐起来都懒得。
封钺一点一点地喂她吃,补充体力后,苏清娆倒也不那么困了。
两人一起去散散步,晨起的阳光温暖灿烂,照映着湖水,波光粼粼,封钺小心翼翼地牵着娘子,走上台阶。
身后跟着的几个近侍,极有眼色地离两位主子距离不远不近,既没有打扰到主子,待主子需要的时候他们也能第一时间上前。
站在桥上,视野很好,清风徐来,苏清娆深吸一口气,风儿里有桃花的味道。
“以后没事要多多出来走走,不能总待在屋子里,知道吗?”封钺摸了摸她的头,眼眸里尽是宠溺之情。
苏清娆略有不满地瞪了眼他,嘟了嘟嘴,“还不是因为皇叔……”
封钺趁机啄了一口她嘟起来的嘴,笑着将她的手揣进怀里,半哄半道歉:“是为夫的错,让娘子受累了。”
苏清娆不禁展颜一笑,将脑袋靠在他的臂膀,望向那汪碧湖,“皇叔今天为什么不用去上朝呀?”
“今日休朝。”封钺顿了顿,忽然问道:“清娆与大舅的感情如何?”
大舅?苏清娆想了想,以前住在外祖家的时候,大舅待她挺好。
“大舅对我很好,以前还教我读过诗。”苏清娆问,“大舅怎么了?”
“你大舅犯了事,要受到惩罚。”他的声音很温柔。
苏清娆睁大眼睛,“大舅犯了什么罪?”
朝中翻了天,柳丞相已经被革职下狱,还牵连了不少官员,六部九卿皆有大臣倒台,其中一个就是户部尚书,也就是苏清娆的大舅。
苏清娆一直听话待在府里,不知外面的风云变幻。
“滥用职权,私自征税,卖官卖爵。”事实上,还远远不止这些,那些没有爆出来的罪状,足以治他一个死罪。
庄承平作为柳家的女婿,这些年与柳家做了什么勾当,封钺一清二楚,手头任何一个证据都是致命性的。
庄老夫人年事已高,怕是不能接受长子被判处死刑,念在先师与老夫人的份上,留他一条命,这也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这便朝臣与皇家结姻的益处了,庄家从祖辈到孙辈都与皇家有姻亲,息息相关,庄家有人犯了错必然要受到严惩,但即便是为了其他人也要留一份情面。
“那大舅要受到什么处罚?”苏清娆问。
“革职削爵,流放边疆。”
***
这些日子,随着柳家的倒台,京城各府亦人心惶惶,战战兢兢,上面若要查,又有哪家是真的干净的呢。一个不小心,便是大难临头,荣华富贵,烟消云散。
四大世家中只有魏家无事,庄家还算比较幸运,仅仅是庄侯一人犯罪,没有牵连其家人,而柳家和施家全族都没有幸免。
苏清娆跟娘亲去外祖家,就见家里乱作一团,大舅母跪在外祖母面前,求她老人家去说情,表嫂哭着闹着要去找自己的娘家人,而表哥和一众嬷嬷拦着不让她离开,所有人里,外祖母反而是最镇静的。
丈夫和娘家父兄都遭了罪,柳氏无疑大受打击,再无昔日雍容优雅的贵夫人的模样,鬓乱钗横,以泪洗面,只求婆母能去说一说情,让圣上网开一面,至少不要发配到那种极寒极苦之地。
庄老夫人叹了叹气,儿子造了什么孽她大概知道一些,上面已经是念及旧情,才饶了他一命,她又怎么还有脸面去替儿子求情。
比起她那罪孽深重的长子,她倒更心疼这个儿媳妇,虽然处处是心眼儿,她素来不喜欢她,但她也是全心全意对这个家,现在娘家和丈夫都落难,而昨夜柳国太在牢中病发身亡,给她的打击一环又一环,到底是个可怜人罢。
庄老夫人看见女儿和外孙女来了,沉重的心情方才能得到些许缓解,而柳氏求婆母未果,见到庄姝槿母女,又疯了般抓住苏清娆的手,求她去为大舅求情。
“闹够了没有!”老夫人忍不住怒斥她,“他罪有应得,仅仅是革职流放,已经是皇家开恩!”
她看了眼那还在哭闹的孙媳妇,对孙儿说:“她要去找她娘家便让她去吧,但她若走出这个家门一步,她就不再是我庄家的媳妇。”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施雨宁不敢再动作,娘家已经没了,她如果再失去夫家这个靠山,她何去何从。
屋子里唯有那婆媳两人的低低的啜泣声,老夫人沉沉闭了闭眼,让女儿和外孙女扶着她离开。
柳氏犹不死心,丈夫被流放到那种疾苦的地方,如若没有一二照料,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退一万步,柳氏想如果上头有人说一句话,至少能让丈夫在西州好过一些。可是老夫人和二房一家都不愿出面,她不知道还能跟谁求助。
绝望之际,她想到了她还有一个女儿。并且西州的知府曾受过女婿威宁王的恩惠,只要女婿修书一封给西州,一切可解。
柳氏让丫鬟给自己梳妆,一身雍容得体地来到威宁王府。
庄琦客气地请母亲上座,听着母亲说明来意,却毫不动容。
“母亲来找我之前,应该去求了不少人吧?”庄琦捣着拨浪鼓逗怀里的儿子,引得他一阵咯咯的笑。
柳氏看着这个陌生又高贵的女儿,泪流满面,跪在她跟前,与她打亲情牌,那毕竟是生她养她的父亲,她不能见死不救。
“琦儿,母亲求你,只要王爷一句话,你父亲在西州不至于被当作贱奴折磨……”
庄琦冷笑,未置可否,将儿子交给乳娘,缓缓地道:“李嬷嬷,送夫人出去。”
掐断了最后一丝希望,柳氏一脸绝望又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儿。
四月温暖的天,她却觉得寒意四起,还没回到庄府,人就昏倒了。
~
晚上苏清娆回了家,没有忘记大舅母的求助,但她也没打算跟夫君提起,因为她知道,她不能让皇叔为难。
大舅自食恶果,谁都帮不了他。
封钺进来,就看见妻子趴在床上,手托着下巴。他走过去,将她的身子掰过来,皱眉道:“说多少次了,不能趴着。”
“唔……”小娘子主动钻进他的怀里。
“皇叔,是不是要打仗啊?”
封钺微挑了下眉梢,手伸进她的肚兜里,“清娆听谁说的?”
“听我父亲和一个伯伯说的。”苏清娆被他捏得扭了下腰,嘤咛出声,还不忘问:“皇叔这些天这么忙,是在备战吗?”
“嗯。”他手中的力道渐重。
“唔……皇叔……我在说正经事呢……”
“我也在做正经事。”他满意地说:“似乎大了些。”
“……”
晚风习习,窗户没关,帷帐轻轻飘起。
而门外,管事嬷嬷走过来,看了一眼门,低声问守在这儿的婢女:“王爷和王妃歇下了?”
“…是的,嬷嬷。”婢女也低声地回。
听着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嬷嬷了然,回到大厅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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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大厅内,封宸双手抱胸,一脸的不耐烦。
管家赔笑脸,又是讨好又是道歉地道:“将军息怒,我们王爷和王妃睡下了,您……要不明日再来?”
封宸恨恨地踢了下脚边的花梨木椅,她每日每夜辛苦操练兵马,排兵布阵,他倒好,回了家还能抱美人睡觉。
劳逸结合吗?呵。
封宸跟他杠上了,就在这儿等着,看看他究竟多久才出来。
没想到她这一等,就等了两个时辰。
封钺衣冠楚楚地来到大厅,气定神闲,看了眼她:“什么事,非得现在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