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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件从送审,到批文下来非常迅速,很不出意料,不论如何情有可原,迎接江溪的,也不过是一颗子弹。
    在纷杂繁复的新闻事件里,甚至连个豆腐块都占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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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
    江溪蓦地睁开眼睛。
    后脑勺一阵又一阵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她迷迷糊糊地想:我不是死了么?
    可耳边此起彼伏跟交响乐似的低泣声让她“死”都“死”得不安稳,江溪无奈“诈尸”,勉力往前看去,这一看之下,登时傻住了:
    “小,小玲?”
    一个圆眼睛圆脸盘的小丫头朝她半好奇半天真地问:“姐姐,你怎么知道小玲名字?”
    江溪下意识感觉到不对。
    支着身体坐起,背后是一片冷硬的土墙,身下是垫得厚厚的稻草铺,不大的房间,跟赶猪似的圈了大大小小数十个孩子,整个是一片凄风苦雨,愁云惨雾。
    在哭哭啼啼中,江溪眯起眼——这不是当年被拐后,她被暂时安置了一段时间的房间?
    “姐姐,你头还疼么?”
    江溪只摸到了脑后一个隆起的大包,恍然间想起,当年刚刚被丢进这个房间时,她性子烈,确实是被那女拐子拎着头发撞过墙的。
    “姐姐不疼。”
    江溪看着自己过分白嫩的双手,这双手上还不曾有过中年劳作的茧子,没有可怖唬人的断指。
    她后知后觉地想:赶巧,她……重生了?
    第2章 绝处逢生
    这是一间逼仄阴暗的瓦房。
    墙角的红砖因阴湿密密麻麻地长了一层粘粘腻腻的青苔,中间没有被稻草覆盖到的地方露出一截坑坑洼洼的黄土地,穷酸得连水泥都懒得浇上一层。不知名的污渍因天长日久没人清理,早就成了深褐色的“鼻涕”,便如这满间的呜呜咽咽一般——
    一切,都看上去毫无指望。
    江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确定,自己并不是幻觉——她确实是重生了。
    一切都还来得及。
    江溪并没有问贼老天为什么不干脆善心发到底,直接送她到被拐之前,反而觉得这时间点刚刚好,产生了那么一点不可名状的安心:大概受虐久了,太过幸运反而不安,一点点幸运就足够了。
    对这间瓦房,江溪简直是刻骨铭心,在桑家荡被打被虐的无数日日夜夜里,她前前后后在心里模拟过逃脱无数次,对这段经历几乎是烂熟于心。
    “小玲,回去坐好,该有人来了。”
    果然,就在江溪话音刚落没多久,门“哐当”一声被人从外推开,农村老旧的木门在墙上弹了下。
    一个三十多岁头发跟鸡窝似的农村妇女摔摔打打地进来:“嚎什么?都嚎丧呢?再嚎,老娘今晚都送你们去见阎王!”
    “哐啷”一声,一个铁盆落在地上。
    在这当然不会像在家里那样,一顿米饭配上好几个菜,兴挑肥拣瘦,不喜欢了还可以撂碗子。
    大锅的稀粥,不知哪年的陈米煮的,其上飘着几根烂叶子,偶尔还能见到虫尸在那落魄地飘着,一口咬下去,被石子崩了牙也是常事。
    顿顿稀粥,勉强饿不死。
    不吃?成。
    接下来两顿继续饿肚子。
    拍花子们可不会看你年纪小,就起了怜贫惜弱的心——除了外面那一点人皮用来迷惑人,胸腔里那颗心恐怕早就烂了。
    这铁盆落下来,方才还哭得呜呜咽咽的孩子们个个知趣地围上来,等着派粥。
    大部分都是如小玲一般的幼儿,正是会跑会跳人憎狗嫌的年纪,却个个安静如鸡,乖巧得过了分。而如江溪这般大的实在不多——
    拍花子们拐人,也是有讲究的,不会什么人都要。
    少女如她这般大的最受欢迎,新鲜水灵花一朵,买家多,好出手,也能卖上价;而大的少年,他们不会要,一来不好管,二来没去处。再来就是五六岁正懵懵懂懂的幼儿,也是时鲜货,有的是生不出儿子的人家抢着买。
    轮到江溪了。
    江溪垂着脑袋接过缺口的瓷碗,第一次老老实实地呼噜呼噜就地吃了起来。
    派粥的女拍花子冷哼了一声,显然很满意这刺头的安静,指桑骂槐地道:
    “就我这地儿,凭你以前是天仙,来了也得给我老老实实的!听话,才有饭吃,不然……”吊梢眼环顾一周,孩子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纷纷加快了吃粥的速度。
    江溪当然不会与她犟嘴——
    那是前世的她才干的二缺事。
    嘴炮再厉害也没用,这些人有的是整治刺头的法子。
    她才来第二天就被扯着脑袋撞墙,现下还是“学乖”一点,降低对方的防范之心才是要紧事。至于周围这些孩子——江溪箍紧了本就少得可怜的怜悯心,假装看不到。
    “小溪……你吃饱了吗?”
    一个娇怯怯的声音响了起来,江溪不用回头就知道,这是与她一同被拐的同桌:孙婷。
    在这房间里,与她一般大的有三个,全是女的。
    一个女大学生,据说是在夜店high过头,被迷药迷蒙了来这的,长相普通,本就轻薄的衣衫早在长时间的折腾里成了破布烂条,发馊发臭,此时正闷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不过江溪知道:这人绝不是盏省油的灯。
    前世她成功出逃过一次,但很快就被抓了回来——若非这女大学生大呼小叫地将人惊醒,她可能逃得还要更远些。
    还有一个就是孙婷了,她俩说不清谁连累谁,相伴着出去买文具,一同被拐,成功结成了一对落难姐妹花。
    后来她先被卖,至于留下的孙婷……想来运道不会比自己强出太多。
    回忆起来,竟觉得是很久远的事了。
    “我吃饱了。”
    江溪将吃完的瓷盆还给了女拍花子,闷着头退回了自己的稻草褥子,孙婷奇怪地看着她,只觉得这个同桌恍惚间……有些不同了。
    她说不出来,就好像是一夕之间从春暖花开成了数九寒冬,又冷又硬,还带着水草常年不见天日的阴郁。
    “小溪你……”怎么了?
    孙婷咽下话头,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不知所措地看着江溪,却只得了江溪沉默的一眼。她初逢大变,方寸大乱,只本能地想与熟悉之人挨在一处,小心翼翼地挨着江溪坐了下来。
    江溪瞥了她一眼,没吭声,只将脑袋伏在膝盖上想对策。
    这间房出去,挨着的就是一间堂屋,平时早晚都由人看着,两个拍花子一组轮换,统共四男一女,个个都有一把子好力气,她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强来肯定不是对手。
    何况晚上还有一顿“加料”的稀粥,吃下就成了软脚虾,迷药能管用一夜,这些拍花子们早在长期的行业运作里对这一套极为娴熟了。
    所以,只有晚上,拍花子们包括这些被囚的孩子们警戒心才会放到最低。
    可江溪不可能晚上逃,一来,那蛮横的女拍花子必定看着她们将掺了迷药的稀粥吃下去,二来是晚间出逃,这荒郊野外的乡下,早早就熄灯灭火,没有代步工具,逃也逃不出太远。
    正想着对策,江溪突然觉得手心发痒,好似有什么东西试图钻破她的掌心往外生长,疼,却又带着说不出的舒爽。
    她摊开掌心,人却愣在了那儿。
    就在那脏兮兮,还沾着污渍血迹的掌心,有一朵嫩生生绿油油的细芽儿在悄悄地破土而出,而这土——显然是她的手掌。
    一棵草长在了她手心。
    豆芽菜似的身形,还不及半截指甲高,见江溪看它,还迎风招展似的扭了扭身子。
    江溪“啪”地就合上了掌心——她被这玄幻的一幕惊得一时将自己的出逃计划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孙婷被她的动静惊动了,见江溪面色不对,不由关切道:“小溪,怎么了?”
    江溪摇着头,花猫似的脸看不出神情,却能隐约觉出不同寻常:“没什么。”
    是夜。
    吃完掺了料的稀粥,江溪朝墙壁那侧了身子,等所有人都入睡后,才睁开了眼睛。
    她摊开手掌,出神地盯着那一株“豆芽菜”,月光照不进这间黑黢黢被封死的房间,江溪不怕人看到掌心的异常。
    她小心地伸出左手触了触掌心,果然摸到植物叶片特有的酥酥柔柔的质感,再转往根部,“豆芽菜”的根茎与手掌密丝合缝地结合在了一起。
    江溪使力往外拔,却发觉除了让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外,毫无作用。
    “豆芽菜”长了一副钢筋铁骨,顽固不化地生在了自己掌心。
    莫非重生回来,她要cos爱德华的剪刀手,以后也成为植物手?江溪啼笑皆非地想着,脑子里却浮现了三个字:
    “菩心草。”
    菩心草?
    江溪确定,不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她从没听过这个名字,最多也不过是知道“菩提树”罢了。
    那么,菩心草是说她手掌心这棵“豆芽菜”了?
    江溪虚虚合拢着掌心,试探地在脑子里想,“菩心草是什么?”
    果然,一段段有关菩心草来历的铅印字被强硬地灌输入脑子里,江溪被塞了个头晕脑胀,好不容易才理出个头绪,所以说,菩心草这玩意,起源于佛祖门前菩提树下长着的一棵连根草,名“菩心”?
    可菩心草怎么长到她手心了?
    江溪想不明白,脑子里又自然而然地浮现一段铅印字:菩心草娇嫩,菩心草若死,则宿主亡;菩心草如存,则宿主存。
    江溪有点着急,她好不容易重生,还没从这鬼地方逃出去,还没安顿好父母,还有长长久久的岁月要活,怎么就要因为一颗娇嫩小草的死,先活不成了?
    可重生这么离奇的事都碰上了,自己与一颗小草性命相连,又好像半点不出奇了。
    江溪的过去,让她善于隐忍,即便心中有无数疑惑,依然按捺住了好奇心,只在脑子里问:“菩心草怎么不死?”
    她问得糙,那铅印字也就答得粗:
    “气。”
    江溪没听明白,不由重新问了遍:“怎么说?”
    “菩心草以人气为食,宿主得一人欢喜,则菩心草多活一日,得百人欢喜,则多活百日,百人欢喜,则酿解忧露。”
    “若得千人欢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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