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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令月在李贤的对面坐下,美目毫不掩饰的盯着李贤那被微风轻轻带起的空荡衣袖,神情之间有些放空地说道:“母后为皇兄踏平了一切阻碍,父皇为皇兄铺就了一条坦途。其实……其实从小我对皇兄的印象并不深,也不觉得自己最喜欢的是他。我跟他差了十三岁,等我一岁的时候,皇兄就已经任户部尚书四年了,而且很快他就出征安西了。记忆中,我大唐的太子殿下,一直认为是你。”
    李令月拢了拢被微风吹乱的秀发,低头笑着继续说道:“那时候母后还有父皇告诉我,我大唐的太子不是你六皇兄,是你五皇兄李弘,只是他现在不在宫里。那个时候我就会胡思乱想,是不是五皇兄被父皇跟母后逐出皇宫了?或者是五皇兄夭折了?但随着接触的人越来越多,才知道,五皇兄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他不皇宫内,是他出去打仗打坏人去了。”
    “你小时候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总管着你,不让你做这个做那个的,而李弘总是宠着你,任你由着性子来,什么事儿都依着你,就像是那年在慈恩寺,你跟上官婉儿、李旦碰见那真腊王子后起了冲突,然后李弘赶过去后,不问青红皂白,直接砍掉人家的手指……”
    “那都是他安排的,皇兄城府极深,事后我跟上官婉儿,因为李旦的一句话才想明白的,当时还以为是真的。”
    “那你不记恨老五?连你都敢利用。”李贤大度的笑着道。
    “为什么要记恨?这些年他利用我少了?而且话说回来,谁又能逃脱被他利用呢?父皇、母后都不能幸免,而现在这《坊间天下》也不还是利用我?他这个人,利用你的目的却是为你好,这种手段……可不是别人能够学来的,对不对?”李令月眨动着美丽的眼睛,仿佛眼睛同样会说话一样,直直的盯着李贤,等待着李贤必须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贤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回答,甚至连点头都没有,只是同样微笑着看着李令月的眼睛,坦诚而又真诚,就像是把自己的内心敞开给了李令月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李贤才长长叹口气说道:“你说的不错,而且咱们兄妹几个之中,你们都比我聪明,只有我明白的是最晚的,谢谢你令月。”
    李贤的话语很真诚,完全听不出一丝虚假跟伪装的痕迹。
    “其实……其实李弘才是最不自由的,而且还是牺牲最多的。《坊间天下》我很喜欢这件差事儿,又能八卦,又能让人尊崇我这个大唐公主,而李旦做的也是他喜欢的事情,李哲呢……虽然不是太喜欢他现在做的事情,但他性子散漫惯了,不能像李旦那般做学问,但又喜欢舞刀弄枪,可皇兄又不能给他兵权,毕竟如果那样的话,朝臣恐怕得在宣政殿前跪倒一大片了。所以皇兄看似由着他的性子,却把他放在了离兵权最近,但又无法摸得到,可他又心甘情愿的事情上,太乙城的药膳房,向来是大唐的绝密地方,连我都不能随意进出,就是李旦要进出,都要有他李哲的同意首肯才行,这样既满足了李哲的虚荣心,又让他不至于在长安成为一个闲散的王爷。”李令月像是感觉自己如此逼迫六皇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一样,有些词难达意地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老五就把我放在了跟大食、倭国的谈判朝臣位置上,离礼部最近,但却不是礼部之人,就像李旦一样,自己给自己封了两年国子监祭酒,最后自己觉得没意思了,又把祭酒的位置让了出去。而李哲也是如此,没事儿自己给自己封官,但每次超不过三天就又辞官了。令月,皇兄如今并没有觉得是在被老五利用,即便是被利用,我跟你的想法也一样,是心甘情愿的。”
    李贤弯腰捡起一片绿叶拿在手里打量着,缓缓继续道:“疾陵城我付出了很多,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疾陵城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他必须是李弘的。李弘给了我赎罪的机会,其实也是为了恢复我王爷的身份,而早早就做的铺垫,只要我在疾陵城不出大的过错,那么几年之后,不论疾陵城的形势如何,李弘都有借口跟理由恢复我王爷的身份,而且最重要的是,还能够堵住朝堂众臣的嘴。”
    “如果不是为了你,他完全可以找一个能干的臣子,跟纳尔希耶一同前往疾陵城。大唐朝堂之上,如今能干的臣子,而且又对李弘忠心耿耿的臣子多如牛毛,对吧?”李令月起身笑了下问道。
    “不错,我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为了我他愿意冒这个险,所以如今我不管是为了报答他,还是为了我大唐的江山社稷,都该在这次谈判中,为老五争取更多的利益跟胜算。”李贤也站起身,看着李令月语气坚定地说道。
    李令月看着豁达的李贤然后点点头:“我也去看看母后在尚食局干什么呢,怎么今日想起请我们来蓬莱殿吃饭了,发善心了?”
    说完后,李令月就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样子,从台阶上蹦下去,而后向李贤挥挥手,便开始往蓬莱殿外走去。
    第978章 不算请假的请假
    望着李令月离去的背影,李贤脑海里却是一直回荡着李令月的另外一句话:其实李弘才是最不自由的,而且是牺牲最多的。
    李贤不知道该如何理解这句话,但他知道,李令月显然有些话并没有跟自己说透,而且她跑到这里来找自己,想必就是为了跟自己确认,如今的沛王李贤,与当年的沛王李贤,是不是已经完全是两个人了。
    不可否认,当年自从李弘从安西征战回来后,小小年纪的李令月,便被她那位五皇兄、太子殿下李弘征服了。
    不论是笼络人心的手段,还是层出不穷的新鲜事物,对于少女或者是孩童时期的李令月来说,都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同样,李弘也是真心实意的对李令月好,这么些年来,自大唐立国开始,有哪一个公主能像李令月这般,即便是嫁人之后,还能够享受着皇家至高无上的尊崇跟溺爱。
    “你不想让你皇兄再受伤害,但你今日这番找我确认的话,就不怕伤害到我吗?还真是跟老五的关系越走越近,不过也算是值了,最起码老五对你的宠爱是值得你去替他担心的。”李贤站在空无一人的院落当中,视线不由自主的再次打量着那树干,继续喃喃道:“放心吧老五,你的苦心我清楚,以后绝不会让你失望。”
    说完后,李贤又再一次回到刚才独自一人坐着的地方,静静的望着那如同巨网般笼罩在庭院的树叶,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李弘悠哉悠哉的晃悠到尚食局,一路上还看见了李旦在几个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正在皇宫的角角落落,架起的电线杆子处,不知道记录着什么,或者是与那些太监低声讨论着什么。
    没理会专业人士一样的李旦,只带着身后的花孟,悠然的行走在皇宫内苑里,尚食局并非是只指一处,其实在离蓬莱殿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处单独专门为武媚准备的膳食房。
    所以李弘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左右张望时,里面的宫女、太监等人,就瞬间跪下了一大片。
    犹豫了下的李弘,只好跨步走进去,示意那些人继续忙自己的。
    “李令月来了吗?”武媚盯着眼前洁白如玉的盘子里,摆放在四周,不知道用食材雕刻的花儿,头也不回的问道。
    “来了,刚才在您的蓬莱殿……”
    “你们两人就吵吧,不过你也是,堂堂我大唐的皇帝,你老跟她一个小女子计较什么?你在天下人面前失颜面怎么了?”武媚亲自摆放着那些雕刻的花儿,来回的移动着,想要找出一个最合适的位置,而又能不影响盘子中间,一会儿需要摆放的主菜。
    “我没跟她计较,是她现在一直揪着不放,李眉也被她带坏了,我都没有计较,我大度的很。”从花孟手里接过筷子,在旁边另外一道菜上夹了一筷子,不理会龙妈的白眼,放在嘴里享用着,而后还直直向武媚竖起大拇指。
    “自你父皇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了,今日看到你们都在,突然间想请你们一同用膳……”
    “儿臣还奇怪呢,您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像有些……伤感?”李弘对于吃食向来没有什么爱好,但好吃不好吃,还是知道。
    所以看着那长长的大虾,透红透红的,就拿手指指了指,一旁的花孟却是犹豫不前,当着皇太后的面,他还不敢放肆到随意上前,拿起一只来剥。
    “瞧你那点儿出息。”懒得沾手的李弘,看着花孟的样子,不由得鄙视道。
    不过鄙视完人家后,他自己也没敢动手,因为不知何时,龙妈的手里多了一把刀。
    “人老了就是这样,等你以后老了,看着儿孙满堂的,也会喜欢回忆过去的。”武媚放下手中的刀,便开始往外走。
    午膳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而且还是她亲手准备的,这些年,想要在皇宫吃上一顿由她武媚亲自料理的饭食,可谓是难如登天了。
    没有捞到多少口福的李弘,也只好耐心等待着午膳的时候再享口福了。
    与武媚一同并肩往外走去,刚一走到门口,就碰见一团冒冒失失的黑影闯了进来,武媚甚至还没有看清楚,耳边就先听到了李令月呼痛的声音。
    而后这才看清楚,李弘一只手顶着那门口想要冲进来,但却差一点儿撞在自己身上的李令月。
    “这么多大了,怎么还如此冒冒失失,皇宫里的礼仪典范,你俩能不能注意一些。”武媚绕过被李弘按住头,双手张牙舞爪的在空中乱舞,想要打李弘的李令月,径直走向了前方那牡丹渐渐盛开的小园子里。
    “你脑子有病吧,差一点儿就撞到了母后,都孩子他娘了,能不能稳重点。”李弘一撒手,原本如同顶牛似的李令月,一个收力不及,便一头撞进了膳食房,而罪魁祸首则已经紧紧跟在武媚的后面,往那全是牡丹花儿的小园子里走去。
    “你跟我站住!我有话要跟你说。”李令月推开花孟扶她的手,看着那高大的背影喊道。
    “省省吧,有事儿一会儿吃饭时再说。”李弘连头都没有回地说道。
    “明日你不陪我去看望你父皇?”在牡丹亭里坐下来的武媚,斜眼看了一眼扭打在一起的兄妹二人,如今她已经对两人麻木了,不过也就是私下里会是如此,平日里倒还是知道顾忌宫廷礼仪。
    “我还是李令月?”李弘被李令月狠狠的捶了几下后背,李弘倒是没有反应,但气呼呼的李令月却是手被震的生疼。
    武媚无语,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道:“你说呢?”
    李弘嘿嘿一笑,挨着武媚坐了下来后,伸手就要手欠的去摘那牡丹花骨朵儿,但还不等他碰到,便被武媚眼疾手快的拍了下去。
    “这几日我怕是很难离开长安,宣政殿那几个老古董还不知道走没有,刑部侍郎崔信跟裴庆之事儿,虽说交给了李晔处置,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处置好,大食使臣还在长安跟李贤谈,这每一件儿事,看起来都不大,但后果也还是挺重要的。不过母后您要是能缓两天,过个三五天的再去,儿臣就有把握了。”李弘翘着二郎腿,耽在空中的脚,时不时被李令月给踹的来回晃荡。
    “行,那就听你的,过了这几日再去,本来想要看望你父皇,这需要准备的东西也得好几天,既然得缓几天,那么这些准备的事情,就交给你那皇后来做吧。”武媚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脾气,起身拽住李令月的耳朵,拉到了自己另外一旁让其老老实实的坐下。
    三人在牡丹亭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总之就是皇家在奴制改制一事儿上的立场,让他们都有些意外。
    李旦、李哲跟李贤早已经在房间等后,加上武媚三人,总共六个人,难得的能够一同坐在一起用膳,而身为皇太后的武媚自然是主座,左右各是李弘与李令月,其他三人则是坐在了更下首的位置。
    第979章 哀其不幸
    原本按照李弘的话语,两三天的时间后,就能够出发前往乾陵,但也同样因为他的事儿,所有人因此而又在长安耽搁了近八天的时间,而后才开始动身前往咸阳。
    原本皇后裴婉莹一个人陪同便足矣,但不知道为何,大唐皇帝在最后时刻,却还是叫上了匆忙赶来的上官婉儿。
    武媚这些年在李弘的影响下,也早就学会了化繁为简,虽说这一次前往乾陵,规模人数因为李弘的加入而颇为浩荡,但也是精简了再精简,人数在除去随行的中央军五百人外,便是跟随的近五百人了。
    如此一来,从皇宫内出城,也是浩浩荡荡的一千人开始从长安前往乾陵。
    李弘、李贤、李哲、李旦,包括李令月以及义阳公主李下玉、高安公主李素雨,加上皇后裴婉莹,皇妃上官婉儿,看着这些人,武媚心头还是颇为欣慰,毕竟,这些除了皇后裴婉莹跟上官婉儿外,可都是李治的子嗣。
    而据在自己上车后,来到自己马车旁边的李弘所言,泽王李上金跟许王李素节,也已经早早从封地出发,就在这几天会赶到乾陵。
    皇后与皇帝、皇妃本应该同坐一车,但因为李令月的关系,非要挤在皇后与上官婉儿的车上,于是大唐皇帝颇多无奈之下,只能再次走到了武媚的车跟前,与武媚同乘一车。
    其余人等,则是李贤跟李哲、李旦三人同乘,义阳自然是与高安两人同乘一车,空出来的马车也不可能就地解散返回皇宫,只能是空车跟在后面往乾陵而去。
    看着坐上自己马车的李弘,坐在自己的书桌对面,左瞧瞧右瞧瞧,一副极为新鲜的样子,还不时地感叹道:“母后如今您出宫少,连儿臣都好久没有坐过母后的车了,看起来还是那么的漂亮。”
    “太常寺等,就没有官员说只带皇后一人就行?你带上上官婉儿,就没有人有异议?”武媚懒得理会他的左顾右盼,坐在书桌对面,翻阅着由裴婉莹亲自整理的祭奠奏章。
    “有啊,怎么没有。但不带不行啊,那几个老家伙从上次离开宣政殿后,就没有了动静,就跟回去集体死了似的,弄的我这心里不踏实,所以儿臣才在宫里多呆了两天,本意是等着他们的,可不料竟然没有来……”李弘示意旁边站立的宫女,把车窗的纱帘拉上,刚刚升起的阳光,正好从窗户处照进来,刺眼的很。
    “你是怕那几个人在路途中拦你去路?所以就带上了上官婉儿?”武媚的语调有些惊讶。
    “不错,带着上官婉儿就是防身用的。如今儿臣身边,武有温柔文有上官,说句不好听的话,即便是不带花孟等等护卫,包括中央军在内,只要儿臣身边有温柔跟上官婉儿,哦,对了,还得再加上一个白纯,儿臣就能走遍整个天下都不怕。”李弘恬不知耻地说道,丝毫不觉得自己堂堂一个皇帝,文武都需要他人保护而丢人。
    “是啊,一文一武,再加上白纯这个钱袋子,这整个天下,怕是找不出能够难为她们三人的人了,被我们女人保护,你这个做皇帝的也好意思说出口。”武媚叹口气,看着车窗外的阳光被纱帘隔住了大半。
    “您信不信?等咱们出了长安城,或者是在灞桥附近,很有可能就会碰到那几个老古董拦住我们。毕竟,这些自诩的名儒大贤,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当着老百姓的面挑战权威,说是为了深明大义,其实,呵,心里那点儿小九九,还不是为了一个身后名啊。”
    “可他们毕竟不怕死啊,敢于直言朝廷,甚至你这个皇帝的不是,你能说他们不是为了这天下的黎民百姓,为了我大唐的江山社稷?”武媚亲自把桌面上的香薰点燃,看着那袅袅青烟说道。
    “天下的黎民百姓?如果真是为了黎民百姓,他们就不会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了。母后,这几日我思来想去,我在琢磨他们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候来找我的茬儿,可我想了半天……”
    武媚轻松悠然的随着马车的小幅度晃动,上身跟着微微晃动着,淡淡的打断李弘的话说道:“你是不是想说,他们最好的机会,应该是一年前,你与五姓七望等豪门勋贵斗的最焦灼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出面,更能让天下人敬仰他们的大义?而且还能阻五姓七望的衰落,从而踩着五姓七望的肩膀,更上一层楼,成为天下士人、百姓心中的膜拜?”
    “那母后不这么觉得吗?”李弘不意外龙妈能够想到,这又不是什么复杂的问题。
    “倒是这么认为过,但如果五姓七望倒了,而后再由他们来与你辩论,从而省去后顾之忧岂不是更好?这样一来,五姓七望没了,天下士人唯一能够马首是瞻的不就只有他们了?还省去了五姓七望以后卷土重来,超过他们的机会。”武媚挑着眉毛,看了一眼李弘说道。
    “那母后就没有觉得,这些人找我论辩,跟奴制改制有关?”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好歹都是名望圣贤,儒家向来讲究有教无类,与你的奴制改制倒是颇有异曲同工。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性相近’说明了人皆有成才成德的可能性,而‘习相远’又说明了实施教化的重要性。何况,太宗皇帝也对其推崇备至,先后封为先圣、宣父,而你父皇也封其为太师,难不成你还真认为儒家全是错不成。”
    李弘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连忙说道:“我哪敢,我就是说琢磨他们为何挑在这个时候。我总觉得还是跟奴制有关,即便不是全部,也是应该有一定的关系的。”
    “为何?”武媚下意识的拿出一本论语在跟前问道。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就冲这句话,我觉得这几个老家伙,选择这个时候找我,应该就跟奴制有关。因为这不符合他们所谓的德治或礼治,德礼之治,便如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一样,严格了天下百姓的等级制度,人就被分为三六九等,大夫高高在上,庶民卑微如蚁不是吗?”
    “唉……看来从小你这圣贤书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东拉西扯似是而非,如此牵强附会,你跟那些不知真儒,假借儒学行骗之人有何区别?看来回宫后,得让婉儿给你……”
    “别,儿臣都这么大了,学不来了。如今再让我跟李眉一同国子监受学不成?”李弘脸有些抽抽,不过突然间心一紧,如果以后李眉在这方面有不懂,问到自己时怎么办?自己告诉她不会?
    李弘坐在车里,思绪万千,但不管如何说,但依然还是觉得,儒家有时候显得有些虚伪与清高,与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相比,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儒法两家的宗旨,最起码看起来,还是法家能够让天下人心悦臣服。
    不管如何,在民智开启的上一世,即便是官至一品,在罪与罚上,最起码表面上与普通百姓走的程序都一样,同样也需要在法庭上认罪。
    但以刑不上大夫的儒家之言,凭什么要在犯罪之后,还要给予儒家、士大夫留有面子呢?为什么就不能与普通百姓一样,走同样的程序呢?
    难道就真的是阶级制度的作祟,让他们士大夫显得高人一等?
    陷入沉思当中的李弘,并未注意到武媚那看他有些玩味的眼神,在武媚看来,李弘什么都好,在大唐国策上很少出错,基本上就没有错过。
    但这些都是无法预知的,可当借用太宗皇帝的话语,当以史为鉴的时候,李弘的智商就显得有些不够用了。
    特别是论起治国安邦之策,儒法两家在李弘看来,明显李弘是法家的推崇者,对于儒家,好像天生就怀有一种莫名的抵制跟敌意。
    从小在宫里,各种礼仪上的言行挑衅,再到十岁任户部尚书,十四岁出征,回来之后朝堂之上的一系列举措,看似在改制,但归根结底,李弘无论是出发点,还是其目的,好像都是在跟儒家做对,好像都要从根上摒弃儒家的治国安邦之思想。
    法家,在武媚看来,李弘就是当今赤裸裸的坚定拥护者,如今最让朝臣甚至是《坊间天下》上刊登的一句话,则是让天下人称道,更是对于儒家的赤裸裸挑衅:律法面前,人人平等。
    这与他的生而平等概念相吻合,却与等级、阶级背道而驰,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何如此不待见儒家学说。
    “你想让天下人生而平等,怕是太难了,这条路,怕是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希望。”
    “什么?怎么会呢。”李弘愣了下,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没想到连母后都觉得这条路太过于艰难。
    “樊迟问稼你可知道?”武媚看着李弘,突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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