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冻坏了怎么办?”赵永泽把珍儿的手握地更紧,想用自己的温度把她的手焐热。
刘珍儿虽然感动,还是把手往外抽;“殿下,用热手碰冷手容易生冻疮。”
“不如奴才去生个炭盆,刘女史烤烤火……”来福本来还在装空气,听到刘珍儿说容易生冻疮,也站不住了。
赵永泽面无表情的盯了来福一眼,又拉着刘珍儿进了屋,将一个精致的紫铜手炉递给她:“它的做工还有几分可取,珍儿没事就放在手上把玩吧。”
小手炉的温度一下子便在手上扩散开来,然后顺着手臂流向了心里,刘珍儿看着这个小巧的手炉终是没有拒绝。
早膳过后,太医院的人又过来了。在这半个月中,每天早晚都会有一个太医过来诊脉,长寿宫里的已经习惯了。
“恭喜殿下,彻底康复了!”老太医诊了半响,确定之后,立马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刘珍儿在旁边也不由彻底放下了心,虽然这些天皇长子的状态一直很好,但也要痊愈了才能安心。
“这些日子劳烦太医了。”赵永泽唇角噙了一抹浅笑,对着太医点了点头。
太医见皇长子态度温和亲切,又认可他们的付出,心里也涌出了一抹激动:“这都是微臣们该做的。”
“本宫的病让父皇和皇祖母都担心了,如今终于算是康复了。”赵永泽似是无意的感概。
太医立马道:“殿下至孝,微臣马上去向陛下和太后娘娘禀报这个喜讯!”
“那有劳太医了。”
目送太医离开后,赵永泽又看向守在门外的玄衣卫。其实有这些人在,他父皇想要知道长寿宫的事情,完全用不着太医跑腿,不过他这个做儿臣的还是先给他父皇递个梯子吧。
很快,玄妙观的道长就跟着一个太监过来了,他开口确定赵永泽无事后,这长寿宫头顶的阴云就彻底散了。
“这些日子长寿宫里的人都辛苦了,珍儿你带她们下去赏些东西。”赵永泽看着刘珍儿发自内心的笑脸温和道。
刘珍儿看了看端坐的皇长子和躬身立在旁边的道士,隐隐明白了什么,也不深究,就带着人出去了。
“还以为你多受信任呢?现在不也被赶出来了?”姣柔压低的声音里满是恶意。
这种言语攻击完全影响不到刘珍儿,她理都不理,只向旁边的来福求教:“这种情况,宫里的赏赐可有定例?”
“一般就是赏月钱,这样最方便简单。”来福看了周围眼巴巴的宫人一眼,继续道:“不过具体的数量没有限定,就看刘女史你的了。”
刘珍儿不想堕了皇长子的身份,也不想太过张扬,在心里对比了宫里其他主子的行事,在心里下了决定。
“殿下说过,你们平时做事也算的上尽心,而这次在玄衣卫的大狱里又受苦了,就直接赏半年的月例吧。”
除了皇帝太后全宫大赏,其他的主子想要赏人,都是自己的私库出。
皇长子贵为嫡皇子,俸禄不低,再加上他年纪尚小,所用到的地方不多,这些年私库了也积下了一大笔银钱和贵重物件,要赏人完全没有问题。
半年的月钱不少了,宫人们顿时发出欢呼:“谢殿下!谢刘女史!”
“用着殿下的银子,可真是大方!”姣柔恨的咬牙,心里为殿下不值。
来福在旁边看了,怜悯的摇了摇头,这姣柔怎么就看不清形式呢?不说这个赏赐的命令本事殿下下的;就是这些银钱真是刘女史撒出去的又怎么样?要知道殿下都已经把私库的钥匙和账本都给她了,还在乎这一点?
刘珍儿看整个长寿宫里喜气洋洋,不想因姣柔坏了兴致,对她的话只当没听到。她的心思都在寝殿里了,想着殿下可能和那个道长说的事情。
虽然那天的事情被下了封口令,但刘珍儿算得上半个当事人,过后也把事情拼凑的七七八八了,只是想不知道这个道士到底有没有特殊能力,会不会看出她的异常?
第12章 惩罚
寝殿外一片欢乐,殿内的气氛截然不同,只有一片沉凝的死寂。
赵永泽不带情绪地看着自己小了不止一圈的手,思量着这个道士在他的重生里面起的作用,思量着这个道士的真正目的。
道士躬身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听说本宫是你救醒的?”赵永泽把人晾够了,才抬头审视着这个道士,他确定上一辈子没听说这个道士的名声。是无心名利,还是隐身于幕后?
道士连连摇头:“殿下和国运相连,贫道没有那么大的本领。殿下能醒,全赖珍儿姑娘的努力。”
“不用谦虚,京城这么多能人异士,只有你知道救治的方法,想来也是有些道行的人。”赵永泽看着道士的眼色有些深沉:“照实说,本宫的‘病’真的痊愈了吗?”
其实,他不怕死亡,上一世他在珍儿去世后半年内就死了,也是自断生机罢了;但他害怕死后黄泉碧落里没有珍儿,那种孤寂的感觉他不想再次忍受。
道士的背上一下子就生了冷汗,他能救醒皇长子就已经是运气了,对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他怎么能回答?
经历了这种玄妙的事情的皇长子殿下,在这方面绝对比他懂得多,不说他的品行不允许他说这个谎,就是他的生存智慧也让他不敢胡说。
凭借着多年来对危险的敏锐感知力,道士决定还是照实说,小心斟酌了一下:“其实贫道只擅长炼药,于巫医两道不甚了解。”
见皇长子没有立即发怒,道士马上又恭维道:“能从恰巧从古书上得知救治方法,想来也是殿下福运深厚,大庆国运昌隆。”
“也就是说,本宫痊愈也是运气成分居多?”虽然不能彻底摆脱隐患,但知道他的重生不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控制的,让他心里的一块大石也落地了。
说起这个,道士也有些感叹:“那本古书,贫道也是当成奇闻怪志读的,没想到那天情急之下还能记起来,又幸好珍儿姑娘就在皇宫。”
“那本书还在吗?”赵永泽还是要自己看了那本书,才能放心。
道士有些肉疼,但还是满脸恭敬道:“古书在太后娘娘手上,贫道那里还有个手抄本,如果殿下不嫌弃,贫道马上送过来。”
“那就多谢道长了。”放下了一件心事,赵永泽的脸色也好了很多。
道士这才松了口气:“贫道先去向陛下和太后娘娘复命,随后就把书给殿下送过来。”
道士刚走,赵永泽又把刘珍儿叫到了身边,也许是曾今失去的阴影太过浓重,以至于现在他总是要让珍儿待在他身边,才能安心。
“殿下,道长诊断的结果怎样?”虽然太医已经说痊愈了,但如果道长的诊断也是这样,就能让人更放心了。
赵永泽不想珍儿担心,只笑道:“都一起待了半个月了,我的身体状况,你还不知道吗?”
看着殿下毫无阴霾的笑容,刘珍儿也高兴了起来。
“殿下,紫宸宫的俞公公过来了。”来福进来禀报道。
说起姓俞的公公,宫里的人最先想到的就是总管太监,他是陛下的贴身太监。
赵永泽第一反应,就是他父皇有旨意了。但既然通报的时候没说传旨,他也就不迎出去了。
俞公公进来,见皇长子仍旧端坐着,不像以往那样对圣上的只言片语表现的十分热切激动,心里有点诧异:“殿下,圣上有口谕。”
赵永泽这才撩起下摆,对着紫宸宫方向跪下。
刘珍儿也跪在后面听了一耳朵,口谕的内容仍旧是一些严厉教训的话,最后赐下《孝经》和《通鉴》,让殿下抄写反省。
《孝经》还好,《通鉴》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就太厚了。刘珍儿都担心,那两本书会压着殿下的手。
如果不是那天在寝殿里看到圣上为殿下焦急,只听这口谕,刘珍儿还真会以为他一点都不在乎这唯一的儿子。
俞公公是个大忙人,传过口谕后就离开了。
刘珍儿连忙起身过去,要帮皇长子接过手上的书。
“不用,有点沉,我自己拿就可以了。”平日里让珍儿收拾点小东西,他就觉得太委屈了,怎么舍得让她拿太沉的东西?
况且,这书毕竟是父皇让他反省的,他的态度必须郑重,赵永泽看着殿外仍旧没有撤完的玄衣卫想到。
刘珍儿见殿里所有宫人,都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也稍微懂了。
这不是体罚吗?刘珍儿心里有些埋怨皇帝,却忘了她上一世这个年纪,每天背上也要背几本书,这大概便是所谓的关心则乱。
之后,刘珍儿的日子没有多大变化,仍旧是两点一线,但长寿宫的气氛就低迷了很多。
刘珍儿经常碰到底下的宫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没精打采的闲聊。这不,去正殿的路上,她又碰到了几个。
“殿下痊愈了,陛下又罚了抄书,看样子是不打算给殿下解禁了。”那个洒扫的小宫女扶着扫把抱怨,“殿下都出不去,我们这些奴婢的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旁边的宫女也附和道:“是啊,太后娘娘又没有定下具体反省的时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禁了。”
“殿下生病的时候,明明陛下还特地罢朝了的,现在怎么又回到以往那种不闻不问的状态了……”
刘珍儿走过去本打算提醒,但听到这里不由停下了脚步,开始思索皇长子和陛下的关系了。
那天看到的皇帝对殿下的关心忧虑不似作假,而这半个月未曾探病,未曾赏赐也是事实,这皇家的父子关系委实难测。
“啊,刘女史!”一个小宫女发下刘珍儿后,赶忙行礼。其他几个也面带忐忑的行礼,心里无比的期望刘珍儿没有听到她们在说什么。
刘珍儿一下子有些进退两难了,这几个宫女议论主子,明显违了宫规。但她们说的话,在刘珍儿看来并无恶意。
要因为这个事儿重惩这些宫女,她心里迈不过那个坎儿,可若是不罚,又容易让这些宫女对宫规生出侥幸之心,以后整个长寿宫就不好管了。
“你们叫什么名字?分属哪个女官手下?”刘珍儿也不叫起,就这样俯视这她们问道。电光火石之间,她还是做了决定。
被刘女官逮住,让她们上官知道了,肯定不会轻饶,都连忙磕头:“刘女史恕罪,奴婢们知错了!”
“说!是哪个女官手下的?!”刘珍儿厉声喝到。
宫女们终是不敢再心存侥幸了:“奴婢们是邬姑姑手下的。”
“非议主子,该怎么罚啊?”刘珍儿先放下了邬姑姑的话题,继续逼问。
为首的宫女脸色一下子惨白了,把头磕的砰砰作响:“奴婢们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刘珍儿看她们真的知道怕了,也松了一口气。宫里的很多刑法都太磋磨人了,她并不打算用那些刑法惩治她们,可轻轻放过,又会让她们对皇长子殿下失去敬畏之心,她既然做了长寿宫的女官,就要担起女官的责任。
“犯了口舌,该怎么罚?”刘珍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严厉。
跪着的宫女眼里一下子爆发出了死里逃生的喜悦:“该掌嘴!”
这个所谓的掌嘴,也不是用手打,而是行刑人用木板做成的巴掌抽。
刘珍儿本来觉得这个惩罚也太严厉了,但看着这些人庆幸里夹着感激的神情,又默默的咽回了后半句话,再轻可能得到的就是相反的结果了。
“每个人都到尚方司去领……,二十个巴掌。”刘珍儿掐着手心,逼自己的声音冷酷。
几个宫女纷纷磕头领罚:“谢刘女史!”
那些宫女眼里是真切的感激,刘珍儿却觉得越发的荒谬了。
紧了紧衣裳,刘珍儿加快了去正殿的脚步。
第13章 转变
走到殿门口的刘珍儿不由又放慢了脚步,她什么时候把皇长子殿下当成可信赖的人了?以至于这种因观念和现实冲突造成的不适心态都想向他倾诉。
刘珍儿甩了甩头,把心里生出的软弱心思压了下去。皇长子跟她跟她的身份终究是不同的,既然已经决定要攀爬权势之路,这种事情就得自己适应。
又将衣裳紧了紧,觉得暖和些了,刘珍儿才快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