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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膳房的打听呢, 我就随便问问。”
    两人聊得随意, 李掌柜听到督主二字却是惊诧万分, 他小步上前询道:“两位小哥,这里是督主府?东厂厂督的那个督主?”
    “是啊。”小虎子看着来人点点头,这京府难道还有其他的督主么。
    “你是夫人书铺子的掌柜吧,我记得你之前来过。”小虎子傻笑着说道。
    夫人?李掌柜登时反应过来,难道东家是督主夫人?
    真不怪他以前没在意,他以往都是送到就走,这督主府也没什么门匾,他只以为东家是富家大户,又因东家是女子肯定不想教人探究身份,所以他也识相地刻意不去打听。
    没想到竟然是督主夫人,李掌柜心里蹭地冒起一股子希望,玉珏的事,要是能和东家求求情的话....
    春梅带着下人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李掌柜垂着脑袋还在想说辞。
    她大咧咧地指挥着后头跟着的人上去搬箱,“李伯,就这么几箱子吗?”
    “诶,”李掌柜抬头见是春梅,心思一闪道:“春梅,我有个事,能不能劳烦您去给东家说说,若是不方便也没事。”
    李掌柜毕竟是读书人,他这番突然求人办事确实太过唐突,但为了简玉珏也只能豁出这张老脸,他与春梅丫头熟悉,想了想还是先和她提一提,看看有没有希望。
    比起玉珏,他和东家当然是要熟悉一些,所以为了拉近距离,他就直接告诉春梅,简玉珏是他的外甥,所以求东家看在他的份上,能不能帮忙给求求情。
    春梅听完,也拿不定主意,“李伯,你先回去,我试试和小姐提一提。”
    “好,那就麻烦春梅姑娘了。”
    春梅安排好旧书,回到小院的时候,脸上是一幅愁眉不展的样子。
    苏宓笑道:“春梅,你怎么去门口收趟书,还能换一副心情。”
    “小姐,其实方才李掌柜跟我说了一件事,但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跟小姐说。”
    春梅对自家小姐是知道的,苏宓虽然心善,但也不是逢人就帮,许多时候最懒得惹麻烦。可是一来李伯平日待她和善,二来她也实在觉得那个书生可怜,家里贫苦等了三年,这次遇到这种事再等三年,那就是白白浪费了六年啊!
    苏宓对李掌柜算是熟悉,知晓他的为人,“李掌柜有事么?你先说说看。”
    得了苏宓的准,春梅才道:“不是李掌柜,是他的外甥有事,喏,就是奴婢说过与小姐有几分相似的那个书生,李伯以前没说,其实他是掌柜的外甥。”
    ...
    春梅简要地把事情说完,苏宓对会试这件事也有听闻,只是她不知道这么巧竟然就是她铺子里的那个书生。
    “小姐,您说要不要和督主提下啊。”
    苏宓想了想,“冯宝说督主今天回来的,我试一试。”
    不过她也担心没什么用,毕竟督主最近又不知道生什么气,都不怎么理她,而且前几日还呆在东厂不回来了。
    是夜,秦衍从东厂回来已是很晚,沐浴完回了内室,苏宓正窝在床角等他,不说求情的事,她也是真的想督主了。
    见秦衍进了门,苏宓忙下床跑上前,“督主,你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是不是东厂太忙了。”
    “嗯。”
    忙是算不上,但秦衍就是无端地不高兴,尤其知道周正是在苏宓的铺子的里把简玉珏带出来的之后,他更不高兴,苏宓心思多,未免她胡思乱想,他索性就没回来。
    苏宓看了看秦衍的神色,小心道:“督主,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哪里又惹你生气了?”
    她无措地看向秦衍,一双秀气玉足未着罗袜,光着踩在地上,虽说已是初夏,地板又是檀木不怎么冰,但还是让秦衍皱起了眉头。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打横将她抱起坐上了床沿,右手捻着她莹白细嫩的脚踝,“还想再生一次病么。”
    苏宓闻到秦衍身上的清冷檀香,身子骨越发酥软地蹭在他的怀里,半带抱怨地嘟囔道:“不想,但更不想督主生我的气不回家。”
    秦衍对苏宓这般的样子简直是无可奈何,他紧了紧怀里软软的人儿,“好了,没人生你的气。”
    他确实没生气,只是有些不高兴而已。
    苏宓在秦衍怀里依了一会儿,抬头道:“督主,你回来了,那会试那件案子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嗯。”
    苏宓试探地询道:“我听说我铺子里的那个考生,被人替了答卷...”
    秦衍闻言突然将苏宓抱正,对上她的视线,冷声道:“怎么,因为他长得与你相似,所以可怜他?。”
    “督主,他长得真的和我很像么?”
    春梅提过,现在督主都这么说,以前苏宓还不觉得,现在她是真的想见一见那个书生。
    “是有些像,”秦衍哼了一声,“不过世间那么多人,只是长得相像有什么了不得。”
    苏宓点了点头,“督主,他是掌柜的外甥,当初还过来帮忙修过书的,是个很好的人,我只是觉得可惜了,不能把会元还给他吗。”
    “这是规制,除非皇上下旨赐他一个身份。”
    “哦....”
    也不知道为何,明明苏宓不认识这个书生,但却十分为他惋惜,所以听秦衍这么说,她莫名涌起的失落,让她觉得很是难过。
    秦衍看着苏宓忽然低沉的情绪,没再说什么。
    ***
    乾清殿里,朱景煜合上结案的奏折,看向坐在下首的秦衍。
    “你为何要帮这个书生。”
    “有人可怜他。”
    朱景煜笑了笑,一下子就明白那人是谁,毕竟除了苏宓,也没谁能让秦衍明明是一脸的怒意,还得说着反话。
    “她可怜他,你不是该更生气么。”
    秦衍的手臂横在椅沿上,冷声道:“嗯。”
    的确是生气,但,还是不想看她失落。或许连秦衍自己都未觉,他比以前,要更在乎苏宓的感受。
    ...
    会试一案了结,秦衍起身准备离开时,朱景煜突然低低地喊了一声,“阿衍。”
    “我可不可以,不吃那些药了,都二十几年了,他们不会发现的。”
    秦衍的脚下一滞,回头看向朱景煜。
    朱景煜心里紧张,但想起张月儿的那句喜欢,他就能凭生出许多勇气,
    “嗯,知道了。”
    第八十八章
    明殷朝景元二十二年,会试同名替考案被东厂查明后, 会元一位成了空缺。
    然而皇上仁善, 特赐涉案的书生简玉珏贡士身份,允其若是过了复试, 便能有殿试资格。
    复试毕, 简玉珏出乎众人预料地夺了魁首,礼部摘选贡士前三百, 定于五月参与殿试。
    殿试只得一天, 日暮交卷,经受卷、掌卷、弥封等官收存,再由八个考官批审,最后则是皇上过目。
    五月二十一那日,李掌柜站在皇宫宫城外的长街巷尾,从初露微曦到落日余晖,等了一整日,终于等到简玉珏, 远远看着,他的眉头微拢, 似有愁色。
    简玉珏走近, 知道李掌柜在此处等他, 是以看到的时候并没有惊讶, “李叔, 我们回去吧。”
    李掌柜估摸应该是发挥的不尽人意, 不是不信玉珏, 而是这阵子发生太多事,人非草木,怎么会丝毫不受影响呢。
    他忖道:“玉珏,这次能进殿试也算是多了一份经验,了不得老头再陪你三年,你还年轻,不算什么大事。”
    简玉珏闻言脸上忽尔舒展,指腹揉了揉眼尾,带着笑音道:“李叔,我只是饿了。”
    李掌柜一拍脑袋,哭笑不得,“好,好,我们回去,猪肉馅儿的饺子都包好了,只等着下锅嘞。”
    “嗯。”
    ...
    因着替考一案,殿试比往年晚了月余,是以阅卷的时日便缩短至了五天。
    到了皇榜张贴之时,应天府署门外,以鼓乐奏闻举子生员,并以官用伞盖仪从送状元喜报。
    简玉珏之前的替考一案已是满城听闻,加之他出色的容貌和新科状元的身份,立时令得全城沸沸扬扬,他的际遇,简直是比戏院里的戏文还要传奇啊,绝对值得人们津津乐道好一阵子。
    永安街隔壁的菜市,是百姓民间的消息最灵通之地,这两日,说的最多的自然也是新科状元简玉珏,他的名声太盛,甚至叫人想不起一甲后两位的榜眼和探花是何许人。
    “哎,你听说了没,这届的状元正是珽方斋修书的那个穷书生。”
    “当然听说了,不就是之前替考差点进了东厂牢狱的那个。”
    “他可不是替考,皇上都下旨说了他是被冤枉的!不然咋给他机会去殿试。”
    卖大白菜的老妇在一旁听了,得意道:“你们只不过是听过,他可是到我这买过菜的,长得模样可俊了,比女娃子还俊!”
    李掌柜买菜的时候经过,听到这些心里喜滋滋的,玉珏没来过菜市,自然是这个老妇胡乱说,但都是高兴事,李掌柜根本不会拆穿这个老妇,拎着买完的菜高高兴兴地回到了旧书铺。
    旧书铺门前站着好些慕名而来的人,把本就窄小的夕水巷子更是围堵的只留了一丝进去的缝隙。
    倒是简玉珏依旧还是静坐在柜台后对账,与平日没什么不同,外头的喧嚣只隔了一道门槛,就好似不会入他的双耳。
    “玉珏,我回来了。”
    “嗯。”
    李掌柜现在看什么都顺眼,哪怕门口挤了那么多人,不方便做生计,他也觉得高兴。
    偏偏简玉珏的淡然模样,一点都不似个新状元,平日里说话习惯也完全未变,李掌柜觉得就跟做梦似的不真切。
    “玉珏,你说,你真的是状元吧。”李掌柜咬牙傻问,归第那日,他去寺庙还愿恰巧不在京府,硬生生错过了那番场面。
    简玉珏终于放下账册,抬头笑了笑,“李叔,我明日还要去宫里的恩荣宴,到时候拿到了冠带宝钞,你才能信我么。”
    李掌柜哈哈大笑:“我就是太高兴了,胡乱说说。”
    “那你恩荣宴能不能碰到东厂的厂督?”
    简玉珏想起秦衍对着他的冷眸,“不知,不过,他似乎很讨厌我。”
    “怎么会,这次皇上能给你贡士的身份,我看啊就是督主的功劳,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李掌柜当初求苏宓时没报什么希望,谁知最后竟是真的多了一次机会,他没什么好东西报答,只得更认真地对待铺子。不过此事,他生怕玉珏生气就并未告诉他。
    所以简玉珏只以为是秦衍查明了真相,与皇上禀报之后,皇上施恩才给了他贡士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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