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狼全体队员, 最后检查装备。”准备室中, 霍川下了命令,所有人熟练地装着自己的背包, 无声的寂
静。
突然,门开了,众人条件反射地向那里看去, 倏地愣住。
正斜坐在桌子上的高大男人一下跳下来,带掉了一卷绷带, 步伐急促而慌乱地过去, “莺时, 你怎么过来
了?”
站在门口的女孩脸色苍白,嘴唇紧抿,看着他,目光又扫向其他人。
“谁放你进来的?”
苏莺时咬了咬嘴唇,“我去求了霍伯伯。”
霍川眉毛挑了下, 忽觉有些莞尔。他家的司令大人, 躲得过妻子的磨缠, 却没能躲过未来儿媳的请求。
“嫂子,来给我们送行啊?”张飞然嘿嘿道。
“静姐让我给你带话。”
笑容一瞬间在脸上凝固下来, 张飞然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道:“是、是什么?”
“回来让她逮到你就死定了。”
“……”
周韬同情地摸了摸他的头顶。
苏莺时又看过去, 诧异道:“周韬你在得意什么?你比他还要危险, 圆圆气的说要跟你拜拜。”
周韬傻在那里,哆哆嗦嗦, 自言自语道:“不会吧?以前都是气话,这次应该也没有那么严重吧?……”
转过头,求助地看向霍川,“队长,你觉得呢?队长你帮我分析分析呗……”
刘景面无表情地把他拉开,在耳边道:“闭嘴吧,你没看队长自己已经自顾不暇了吗?”
外面集合的哨声响起。所有人收回了表情,在这一刻都化为了严肃与冷峻,掂起自己的背包,立定看向霍
川。
霍川轻轻握了下苏莺时的手,认真道:“我很快回来。”
“你后背还有伤。”苏莺时怔怔道。
“等我。”
“我说你的伤还没养好!”
“……”
“霍川?”
霍川咬紧牙,放开了她的手,转过离去。
“霍行川!”
“川哥,真走了?嫂子好像在哭呢……”张飞然小声道。
霍川正在把背包扔到肩上,动作顿了下,还是硬着心没有回头,哑着声,“走。”
“嫂子真哭了……”
张飞然愣愣说着,抬眼一看霍川已经走出了三米远,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跟了上去。
苏莺时眼前的视线已经花了,哭的满面泪水,哽咽着蹲到了地上。
正在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时,一个干燥温热的大手忽然抚在了她的头顶。她倏地抬起头,只见男人英俊坚
毅的面庞露出温柔疼惜的神色,蹲下身子,把额头抵在她的额前,低低道:“别哭了,再哭,我真的走不了
了。”
***
周韬走了,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婚礼如期举行了——没有新郎。
当临时找来的主婚人问穿着雪白婚纱的新娘,“您愿意嫁给这位先生,让他成为您的丈夫,从此不论富贵
与贫瘠,携手同行,直到永远吗?”
新娘面对着空无一人的整齐军装,哭着大声道:“我愿意!——”
在场的所有来宾都被她的勇气和坚毅所震惊与感动,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
苏莺时坐在场下,泪水顺着眼角淌了下来,她擦净,又有新的淌下来,怎么也止不住。坐在她身边的陈静
也一边一边流泪,一边用力地鼓掌,鼓到掌心都麻木,还在一下下继续。
新娘自己为自己戴上的戒指,又郑重地将另一枚放进了对面军装的口袋里,就在心口,与那些奖章同在的
位置。
她哽咽着,却一字一句清晰道:“周韬,我嫁定你了,以后不管你走多远,我都在家等着。所以你不论遇
到怎样的危险,都要记得我、记得回家的路!”
她的父母在台下抱在一起擦眼泪,好好的婚礼,竟然大家都在掉泪,却格外有种异常庄重的气氛,令人肃
然起敬。
……
与此同时,距离栢苗市三百多公里的深山中,一支已经潜伏起来的小队靠在隐藏的土沟里,周韬拿出自己
的压缩饼干,狠狠咬上一口,又吐了出来,纠结问道:“你们说,我和圆圆这次不会真的掰了吧?看她父母对
我不善的神色,我觉得棒打鸳鸯这种事他们干得出来!”
刘景幽幽道:“他们是早就想这么做了吧?恭喜你,给了二老一个动手的机会。”
周韬被饼干噎住,干咳两声,不悦道:“怎么说话呢你?能不能在行动前,给兄弟留点念想?”
“已经给你留了。”刘景道,“要想快点回去挽回媳妇的心,就尽早漂漂亮亮完成这次任务……你看川
哥?”
众人扭过脸去,只见身穿迷彩作战服的男人,在休息时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身形勾勒出流畅紧绷的弧
线,像是随时准备出击的猎豹。
他这次出任务话很少,连偶尔埋汰人的垃圾话也没有了,眼眸紧缩着,一路都在简洁地下达命令,要么就
是在沉着思考下一步的方案。
“养精蓄锐,行动的时间定在今天晚上,有没有意见?”感受到众人视线,霍川淡淡回过头来,神色依旧
冷静而睿智。
“没有!”众人答道。
霍川打了个手势,继续靠了回去。
张飞然来到他身边坐下,丢过去一个压缩饼干,“队长,好得吃点东西。”
霍川低沉道:“我现在恨不得把那群毒贩给嚼碎。”
声音之可怕引得张飞然打了个寒噤,却见周韬也一口吐了饼干,跟着瞪眼,“对!把那些祸胆包天的家伙
搅撕碎了炖肉汤!敢破坏老子的婚礼,老子晚上削了他们!”
夜,渐渐来临了……
在栢苗市驻军办公室录完笔录的苑巍虽然面露疲惫,但总体精神倒还好,担忧地问警察们,“请问我的学
生什么时候才能救下来?”
工作人员一边整理记录稿,一边问道:“他进那座深山,就是因为想去探寻岜沙苗族更外部的生态树
木?”
“是!”苑巍急切地解释道,“岜沙族有古树信仰,严柯他只是想去做深入调查,无意碰上那些人的!”
几个警察对视一眼,一个领头人遗憾地摇摇头,“大山中,碰上这种几率也是太小了,你们放心,军部已
经派遣了特种部队,他们那一支跟老挝人打过交道,经验丰富,我们会尽全力救回您的学生。”
苑巍还不放心,被邵培扶住,青年总是干净整洁的身上也好几天没换衣服了,下巴泛起不修边幅的青胡
渣,面上却依旧冷静,“老师,您先坐下休息。”顿了顿,也像是在对自己说一样,“严柯师弟,他会没事
的。”
***
苏莺时在霍川走的第二天就病了,鼻子囔囔的不通气,一大早无精打采地出现在餐桌边。苏首阳见到她这
幅模样,也不忍心再多说什么了,抱了抱她,安慰道:“没事的,过两天人就回来了。”
温珂这两天去了苏莺时的大姨家,虽然苑巍无事,已经被送到了栢苗市当地的驻军机构保护了起来,但为
了配合营救严柯暂时还不能回家。
一家人都十分的担心。
杨婶给苏莺时冲了药,盯着她喝了下去,心疼道:“莺时不舒服今天就别去学校了吧,请两天假。”
苏莺时点了点头,她是真的头昏脑涨。总归现在严柯的身份还是保密状态,系里虽然知情,但并不能对外
界宣布。她守在家里,若有新消息说不定能比系里知道的更早。
苏首阳又叮嘱了她好好休息,这才离开去上班。
她躺在床上翻着手机,一条条地重复看和霍川发的消息,然后打开电脑,看之前给他拍的照片。
才短短半日,却让她感到了度日如年。
林颖欢的话又萦绕在耳边……
——“我发现自己成了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女人,没有了小女生时期对英雄的憧憬,也不想自己的丈夫和儿
子去当英雄。英雄千千万万,而我,只想我身边最亲的人,平平安安、普普通通地过一生。”
这回她也感同身受,全然没有了崇拜英雄的心情,只剩对霍川的担心与牵挂。
恨不得一睁眼,那人就完好无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这边担惊受怕,夜里睡不着,黑眼圈都熬出来了,甚至还冒出了两颗上火痘。霍家倒还算平静,或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