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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长庚笑了:“当然想了,天天都想吃娘做的菜。”
    “那这回让你吃满意了再走!”小李氏立即高兴了,手边擦围裙边去了厨房。
    方芃很想和她二哥说说话,于是先开口道:“哥,你快跟我们讲讲在你京城里的事,殿试是怎么考的?皇上长什么样?”
    方长庚抿口茶,从出发开始讲,把这一年半来发生的有意义的事一一叙述,其他人都听得津津有味,方长庚提了几句宣子昂的遭遇,让老李氏紧张不已。
    “这么吓人?长庚,你在外面可不能得罪人,当不当官不要紧,保命第一!”
    方启明接口道:“长庚做事谨慎得很,不会乱得罪人,奶你就别瞎操心了。不过我倒是觉得用不着非要当什么大官,官越大越容易出事,最好离皇帝远一点,不是有句话,‘伴君如伴虎’,长庚在翰林院,以后说不准就在皇帝身边侍候,如果有外放的机会就赶紧抓住,以后天高皇帝远,可不比在京城好?”
    方长庚连连点头,没想到方启明还挺懂的。
    “还不知道呢,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再过两年就有答案了。”
    方万英敲敲桌子:“好好吃饭,这些事长庚自己心里清楚,咱们少议论,在自个儿家里就算了,要是让别人听见对长庚影响不好。”
    “是是,不说这个了,又不是没别的好说了。”老李氏赶紧止住话头,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方长庚本来想说不用这么夸张,但转念一想觉得还是有必要的,于是把话吞了回去。
    方启明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我宝贝侄子叫什么名字?”
    “还没取大名呢,我老师没想好,不过小名叫阿玖。”
    小李氏总算忙完了,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坐下来:“这小名真好听,可比你爹自己瞎想的什么‘车儿’‘饼儿’好多了。”
    方长庚忍俊不禁:“爹取得不错啊,以后要是阿玖有了弟弟,就让爹来取小名。”不过可能性不大,能不生还是不生了,一次就够他们夫妻俩受的了。
    方大山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随口说说的,别听你娘,名字还是得你们读书人来取,听起来就不一样。”
    其余人都笑起来,屋子里温馨得几乎感觉不到冬天的寒意。
    最后方长庚提到了小宝的婚事,她过完年都十七了,这一年半里媒人踏破了门槛,就是没中意的。
    家里人都记着方长庚的话,没逼她早早出嫁,但心里都已经开始急了。
    “我和你妹妹说过了,今年总得定下来,总不能熬成个老姑娘,那时候就是有中意人家也不要她了。”小李氏说起这个就发愁。
    方芃用筷子戳碗里的米饭,低着头不说话。
    方长庚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娘,你这话不对,咱们还求着人家要不成?就是小宝一辈子不嫁人,家里也能供她衣食不愁,谁还敢当面说闲话吗?”
    小李氏一脸不赞同:“你可别给你妹瞎指挥,女孩儿不嫁人像什么话?那不就是庙里出家剃发的尼姑?我跟你说,上门求亲的人不少是家世清白的青年才俊,我看了都挑不出任何毛病,偏偏你妹妹都入不了眼,就是从你们哥俩这儿学的坏毛病!”
    方长庚和方启明无故被中伤,都觉得自己很无辜。刘嘉兰偷偷在桌下拧了方启明一把,然后朝方启明促狭地笑,夫妻俩成亲这么久还像新婚似的,也是难得。
    “那就再等一年,我在京里多留意一下,这里的不满意,那就换个地儿的,总是有办法的。”方长庚如是道。
    小李氏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方长庚碗里,语气却不咋滴:“小心把你妹妹惯坏了!”
    方长庚打哈哈:“这算什么,娘你想多了。”
    吃过这一顿饭,从第二天起,方长庚就开始逐一拜访长辈们,第一个去的就是沈赫家。
    刚过完年的县城还留有淡淡的年味,沈霖是庶吉士,没有省亲假,方长庚这回还受他所托,替他探望沈赫。
    第117章 家常
    见过沈赫之后, 方长庚才得知沈赫要去江西抚州任县令, 十分为他高兴。
    江西人口稠密繁荣富庶, 又是科举大省, 虽然自从前朝定都京师之后被江浙一带拉开距离,但仍旧是个好地方, 沈赫能去江西是一件大好事。
    今年许县令也升任四川龙安的知府, 或许与他和沈霖在今年中进士有很大关联,不过许县令年前已经就任,除非有缘,不然以后是见不到了。
    “你如今入了翰林,自然有大好前途在等着你,但越是如此, 越要小心避免行差踏错, 不能让有心人抓住你小辫子。”沈赫这两年心宽体胖,微黑的国字脸都圆了一点, 气色极好, 尤其是最近接了吏部任命, 又燃起雄心壮志,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只是说起官场的事,他神情正经而严肃, 希望引起方长庚的重视。
    方长庚这段时间的确受了不少恭维, 入耳也全是那些好听的话, 其实是很抗拒的。这时沈赫能对他说出这番言语, 他反倒觉得讲到自己心里去了:“先生所言甚是,我这回能中榜眼全凭运气,不敢自满,以后也会将先生今日这番话谨记在心,时刻提醒自己。”
    “是你谦虚了,运气不过是一小部分,如果运气能眷顾你,不也说明你的能力?”
    沈赫反驳了方长庚的话,但对他有这样的成就仍不改本心十分欣慰。他一直觉得方长庚这孩子自小不用旁人操心,做什么事不显山不露水,其实心里都有数。现在他只担心他不懂钻营,也不喜与他人博弈,在官场上容易吃亏。
    “你和沈霖在性格上完全不同,你谦逊内敛,他自大外放,你不喜交际,他长袖善舞,你们都有缺点,但正好能够互补。”沈赫忍不住将两人进行对比,但对方长庚的喜爱完全不输于对自己儿子,“沈霖在信里对你赞赏有加,说你是可以相交之人,别看他表面上和谁都不错,但能让他说出这种话的没有几个,可见他的确很喜欢你。”
    方长庚乍然听到这话脸一红,但能得到好友的肯定,他岂有不高兴的道理。
    “先生这么一说……我和沈霖确实是这样,不过沈霖的名声比我响,我与他比起来倒不起眼了。现在我和他同在翰林,以后需要相互扶持的地方有很多,先生就请放心,我们不会让您失望的。”他说的倒是实话,在翰林院半年,榜眼这个头衔带来的光芒已经越来越黯,而沈霖在庶吉士中却越来越显眼,他不得不承认,沈霖是到了哪里都能发光的人。
    沈赫笑意不减:“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就不多说了,过会儿沅君也要过来,你们也许久没见了,正好一起在我这儿用个饭。”
    方长庚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惊喜:“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他和方沅君通过一次信,知道他上回乡试又没通过,如今在府城一户大户人家做西席,打算慢慢考。
    “他在你们几个里头天资最差,但懂得知足,不久前得了一双儿女,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三十年前我跟你们一样,只想着做大官,有朝一日青史留名,也是到后来才明白,外表的风光都是给外人看的,究竟过得如何冷暖自知。所以说,你们年轻人得先顾好自己的家,所谓修身齐家治天下……”
    难得沈赫发出这样的感慨,方长庚默默听着,心里已然开始想念他刚睁眼没多久的儿子和儿子他娘,因为赶着回家,连满月酒都错过了,可谓是他一个不能弥补的遗憾。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方沅君带着夫人来了,见到方长庚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快步走到方长庚跟前,神情惊喜:“我还想着从老师这边出来就去找你的,原来你已经到了!”
    方长庚站起来,出拳轻击了一下方沅君肩膀,像见到什么新奇事物似的:“我说第一眼怎么没认出来,怎么还蓄须了!”
    原来方沅君嘴唇上留了胡须,还精心修剪过,看上去老成不少,和方长庚站在一起俨然两种画风。
    方沅君摸摸胡须,似乎对此很满意。没有立即接话,他先和他夫人见过沈赫,寒暄几句后才转过头对方长庚继续道:“我做西席那户人家的公子顽劣得很,我只好蓄须镇压他。而且我夫人喜欢我蓄须,你觉得如何?”
    方长庚看看跟在方沅君身后的方夫人,是个温婉的女子,对他十分有礼地笑了笑,两人站在一起真乃一对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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