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台阶上躺着一个被雨水打湿破破烂烂的布娃娃!
老人亲昵的抱起娃娃,全然不在意污泥和水渍,小心翼翼,好像是对待刚出生的婴儿。
“她、她是个疯子?!”我居然跟着一个疯老太太在雨夜里跑了一个多小时!
“哦、哦,布娃娃,你别生气,我来给你赔个礼。刚才不该发脾气,使劲把你扔在地。弄脏了你的新花衣,摔得你脸上都是泥。一定还很疼吧?真是对不起!衣服脏了我给你拍,脸儿脏了我给你洗。哪儿疼了我给你揉,从今以后,我们不分离。”
老人抱起娃娃,唱着童谣远去,我除了苦笑也有对老人的一点同情,年过古稀,陪在身边的居然只有一个破烂人偶。
想到这里,我追了过去,将手中黑伞塞给老人:“雨大,伞您拿着,快些回家吧。”
阿婆接过伞,在原地愣了一下。
“您老路上小心,回见。”雨水打湿衣服,我躲在捡到布娃娃的台阶上避雨,这是一栋三层小楼,楼道口修着一个有些年头的雨搭。
“为了七十块钱,我也是蛮拼的。”委托毫无头绪,我蹲在地上,习惯性想点支烟,可就在打火机亮动的瞬间,我看到了小楼外墙上的门牌“无灯路44号”。
火焰转眼熄灭,我掏出小卡片,把脸凑过去再三确认:“不会这么巧吧?”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正是我要找的地方。
“广告中的地址确实存在,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我手掌按着电击防狼器开关,刚准备进入楼道,衣服突然被扯动。
“谁!”
转身掏出防狼器,噼里啪啦的电弧在黑夜中格外清晰。
“阿婆?”抱着布偶的老人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在警校实战素质曾拿到a+的我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小伙子,天黑,别乱跑。”老人用身体挡住布娃娃的视线,好似无意般从袖子里滑出一方手帕。
“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喵喵喵,猫来了,叽哩咕噜滚下来……”
唱着童谣,哄着怀中的人偶,老人消失在雨夜里。
我捡起老人留下的手帕,纯白色,好像上吊用的白绫,拿到眼前,上面还有一首古香古色的短诗。
“屋维穷甚难抛画,
内事由来在帝乡。
有子受恩须有地,
鬼间无路心茫茫。”
读了两遍,我冷汗已出,这是一首藏头诗,把每行第一个字连起来,那就是屋内有鬼!
“她究竟是不是疯子?”结合老人之前的话语,她想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清楚,虽然隐晦,但至少从逻辑上讲是没有问题的。
“世界上真的有鬼吗?”望向黑洞洞的楼道,我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对于一个侦探来说,最吸引他的永远不是结果,而是破解未知的过程。
我的双眼慢慢习惯黑暗,摸着斑驳的墙皮,沿着楼梯向地下室走去。
“无灯路44号,地下4层,444房间……”
第3章 惊悚面试
在普通话、粤语、韩语和日语当中,数字4的发音和“死”近似,所以常常被人认为是不吉利的数字,例如有些大楼就没有4层、14层,香港新渡轮中没有名字为4号的船只,台湾没有个位数为4的车牌,挑选手机号时,我们也往往会规避尾号为4的号码。
这些唯心的东西以前我并不相信,但在那天夜里,我看着头顶的门牌号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444房间。”
小广告上的地址完全正确,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江城居然真有这样的地方。
“要进去吗?”
就像是游戏打到了最后一关,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漆黑的走廊看不见尽头,脚下偶尔会踩到干裂的朽木和虫子的尸体,更让我在意的是,这里是地下四层,手机莫名其妙黑屏,唯一的武器德国进口8千伏电压防狼器也停止工作,我失去了所有保障,要赤手空拳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阴森、恐怖的环境加上老阿婆之前的藏头诗,我提心吊胆,越想越怕。
“如果一切仅仅是恶作剧或者另类综艺节目,那对方的手笔未免太大了一点,而且我处处留心,并没有找到摄像机和明显的人为痕迹,这似乎不是一个玩笑。”
手掌搭在门把上,我幻想着开门后,里面会有十几台摄影机对着我录像,还有西装革履的主持人给我一个热情的拥抱,拿着麦克大喊:“恭喜高先生通过考验,这是给您的一百万奖金……”
yy是愉快的,现实总是伤感的。
“嘎吱”,伴随着难听的开门声和飞舞的尘灰,我进入屋内。
“有人吗?”
昏暗的灯光在头顶摇晃,地毯散发出霉味,腐烂的桌椅堆在屋子中央,最里面的墙壁上歪歪斜斜写着四个大字阴间秀场。
没有想象中的闪光灯、摄像机,也没有满脸鲜血、提溜着脑袋的冤死鬼魂。
最好的情况没有出现,最糟糕的情况也没有遇到,门里面只是一间废弃的仓库。
“不能大意,既然夏晴之提供的地址属实,那这里很可能是她哥哥遇害的第一现场,也就是说,我现在正在一间发生过凶杀的房间里。”
轻轻关上房门,头顶忽明忽暗的灯泡散发着久违的亮光,我稍稍感到心安。
“有人吗?”灯明明开着,可屋内的陈设却给人一种荒废很久的错觉。
我踏上破烂受潮的地毯,感觉十分奇怪,就像是踩在凝固了血水的头发上一样。
脚下发出地板的呻吟,偶尔露出的孔洞中还能看到一两具不知名虫子的尸体。
屋子中央的桌椅上刻着各种惊心动魄的字眼,有些地方还被指甲划出长长的伤痕,似乎曾经坐在那里的人们遭受过极端的折磨和痛苦。
走到最里面,阴间秀场四个大字用血红色的颜料粉刷在墙上,起初也没什么,但看的久了总感觉字里包含着狰狞和诡异。
“普通颜料或油漆放置时间长了会成块状掉落,而颜色变深,红中带褐,这似乎是血液才有的特征……”
内墙边上还有一扇小门,在外面搜索无果,我好奇之下将其推开。
“嘶……”屋内温度骤降,我吸了一口凉气,身体僵在门口。
不算太大的房间里摆着一张两米长的黑色贡桌,桌子另一边并排坐着三个人!
他们穿着正装,和我之前所想的电台主持人差不多,唯一让我感到别扭的是,这三个人脸上都戴着纸人面具,乍一看还以为是三个纸扎的人偶。
“你是来面试的吗?”中间那人像机械般,一顿一顿的抬起头,声音喑哑低沉,好似掀开生锈的罐头盒子。
“对,是的,我是来面试的。”眼前三人摸不清底细,说不定就是杀害夏晴之哥哥的凶手,在这样的冷血杀人魔面前一定要保持冷静。
“我无意间看到贵公司广告,对你们的阴间秀场非常感兴趣,在互联网时代,我坚信只有创新、求异才能获得成功,所以我想加入你们。”随机应变,借坡下驴,为了增强说服力,我还把皱皱巴巴的小卡片摆在黑色贡桌上。
“感兴趣?”三人互相对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们脸上的纸人面具似乎露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你能找到这里,也算机缘巧合,但阴间秀场的主播,可不是活人能做的。”面具男双手交叉撑住下巴,“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可以,当然。”我面不改色,几年前被警校开除,我拿着伪造的简历几乎跑遍了江城各大公司人事部,对付面试官我已经总结出自己的经验,他们经常询问的问题,我也早在网上找过模板答案。
带着谜一般的自信,我含笑点头:“您问吧。”
“姓名。”
“高健。”
“之前有无相关从业经验?比如你有没有在其他平台直播过?”
“很抱歉,我并没有类似的经验,但是我具有很强的沟通应变能力,就我的性格来说非常适合成为主播。”实事求是,坦诚自己的缺点,强调自己的优点,这是面试技巧之一。
“说的不错,可是阴间秀场的主播和其他平台主播不同,我们不仅需要和观众沟通交流,更需要做到的是保护自己,让自己活下去……”
“活下去……”当面试官说出这句话后,我发现事情开始超出自己的掌控。
“没错,很简单,只是活下去。”中间那人抚摸着脸上的面具,让纸人露出诡异的表情:“在我们的城市里隐藏着无数传说,荒村废校的十三级台阶,搭乘死人的末班车,凌晨监控里飘忽的人脸,一直徘徊在门口的红衣小女孩……类似的传说太多太多,它们难道全都是虚构的吗?”
“大概吧……”如果是来这里之前,我定会毫不犹豫的说:没错,那些全都是编出来的。
“等等,听你的意思,难道我们阴间秀场的主播每天要去那些地方探灵找素材吗?!”
“反应很快,我有些欣赏你了。”咯咯咯的笑声简直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活跃在午夜的阴影里,直击这座城市最惊悚的恐怖,你不觉得很刺激吗?”
“直播鬼故事中的场景,这倒是挺猎奇的,或许能满足很大一部分人的心理需要。”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眼前三人,心里其实已经打起退堂鼓。
讲道理,我并不讨厌观看惊悚灵异类的片子,但你要我本人去当惊悚片的主角那就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情况了。
只是简单设想一下自己要大晚上翻棺材板,撬阴宅门,还可能被一堆灵体鬼怪追赶我就浑身不舒服。
“鬼故事?不不,看来你还是没有搞清楚。”面具男双手撑着下巴,隐藏在纸人之下的目光似利剑般将我看穿:“事实永远比故事更可怕,我保证,你所经历过最深的绝望,就是从你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开始的。”
“什么意思?”
“答案就在这座城市里,你会成为另一个世界的目击者,去见证真正的惊悚。”面具男话里没有任何玩笑的成分,他语气死板沉闷,十分压抑。
“不像是表演……”我现在已经有九成把握阴间秀场并不是恶作剧或者综艺节目,我似乎给自己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身体向后倾斜,退意萌生。
可面具男似乎早已知晓我的想法,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身后的房门嘎吱嘎吱,竟然自己慢慢合上:“别紧张啊,你的面试才刚刚开始。”
第4章 五个问题
房门紧闭,我站在贡桌一边,额头不知何时已被冷汗浸湿。
“高先生,你还好吧?我能继续提问了吗?”冰冷没有温度的声音从纸人面具下传出,像是询问,又像是催促。
“没事没事,您继续问。”情况不对,我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计划逃脱路线上,至于阴间秀场的主播,鬼才愿意当啊。
“高先生,下面的几个问题,我希望你能认真回答,如果你的答案不能让我们满意,你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了。”他停顿片刻,拿起桌上皱皱巴巴的小广告补充道:“就像这张卡片真正的主人夏驰一样。”
“夏驰!夏晴之的哥哥!他果然是在这里遇害的!”我心跳猛然加速:“江城的警察都是废物吗?大活人失踪竟然查不出来?!”
夏晴之没有撒谎,可为何户籍调查里没有他哥哥的信息,甚至她的家人也没有关于夏驰的记忆,疑点太多,毫无头绪。
“高先生,请认真听我的题目。”这次说话的是左边那人,他们三个从体型上看没什么区别,只是脸上佩戴的纸人面具新旧不一。
“我十三岁那年,因为觉得妹妹哭声非常吵,所以把她杀了,然后把尸体丢到屋外的井里。第二天再去看的时候,尸体却消失了。
5年后,因为一点小争执所以把朋友杀了,然后把尸体丢到屋外的井里。第二天再去看的时候,尸体却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