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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恪青说:“我就是一辈子都变不回来也迟早能离的。”
    何笠阳抓狂地说:“我年纪一把了,没多少时间好浪费了……不说这个,那你难道要在我这待一辈子?你爸妈总有一天会发现你突然消失不见啊!到时候我肯定得把你交出去啊。”
    陈恪青坐起身,想了一会儿,说:“一个月,我们约定一个月,一个月后,我要是还没恢复你就把我交给我爸妈。”
    何笠阳洗漱,做早饭,倒猫粮,摸着黑猫:“小夜啊小夜,你到底是不是一只会魔法的小猫咪啊?”
    黑猫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鼻子:“喵呜~”
    何笠阳猛撸一把:“啊!真可爱啊!”
    这是第八天。周三。
    陈恪青去学校,何笠阳去公司。
    早上美术课的时候,小雨和小雍和好了,因为小雨忘了带水彩笔,小雍把自己的豪华水彩笔借给了小雨,这个恩德太大了,于是他们和好了。到下午体育课就手牵手一起去玩了。
    孩子的脸真是三月的天,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小雍去找小雨说话:“小黑怎么样了?”
    小雨说:“他现在不叫‘小黑’啦,我爸爸给他取了新名字,叫‘小夜’。”
    小雍不舍地说:“我喜欢他的眼睛,我家少帅的两只眼睛都是棕黄色的。等小夜长大一点,就让他和少帅一起生宝宝吧,生和少帅一样花纹,但是一只眼睛蓝一只眼睛黄的猫猫,我们再分,你一只我一只。”
    小雨懵了:“少帅不是男孩子嘛?小夜也是男孩子啊!他们怎么生宝宝啊!”
    小雍理直气壮地说:“你怎么这么笨啊?为什么不能生?我和小煦就是我爸爸和爸爸的宝宝,你也是爸爸和爸爸的宝宝,你看,肯定能生的。你要让他们睡在一起,他们就会有宝宝了。你说是吧?弟弟。”
    小煦挠挠头,有点困惑,好像有哪不对,但哥哥说的真的很有道理啊,“是的吧。”
    陈恪青觉得自己幸好没在喝水,不然真的要喷出来。邵家的这对双胞胎怎么这么宝?
    说到这个,小雨就难过:“唉。”
    小雍坐到他旁边,用胳膊肘捅他,“你怎么了呀?”
    小雨趴在桌子上:“你知道什么是离婚吗?我大爸爸和小爸爸要离婚了,我一个月只能和大爸爸见一次面。”
    他掰着手指算,对于年幼的小雨来说,一个月就像是半辈子那么遥远,要等好久好久的:“他出差了,去了好远好远的地方,我又见不到他了。”
    小雍也不懂:“我也不知道……你想见他就去找他不就好了吗?”
    小雨问:“会不会是大爸爸不喜欢我了,所以才不来找我了啊?可我一直很乖啊……”
    陈恪青忍不住插嘴说:“叔叔没有不喜欢你,他最喜欢你了。”
    小雨抬起头。
    陈恪青摸摸他的额头和头顶:“他是真的有事情,假如可以的话,他愿意一辈子陪在你身边。”
    小雨愣愣地说:“小明哥哥,你有时候真的好像我爸爸哦。”
    陈恪青笑了笑,不置可否。
    小雍已经跑远了,他讨厌这个插班生,长得比他高比他男子汉,考试还考满分!太讨厌了!
    四点放学,何笠阳去接孩子。
    小雨提醒说:“爸爸,你答应我去超市的,不要忘记了?”
    何笠阳刚启动车子,没开出多远,他就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在路边停车,接电话,车上两个小朋友呢,边开车边打电话太危险了。
    陈恪青坐在后座的儿童座椅,和小雨并排,看何笠阳的神情有点不对,问他:“谁的电话?”
    何笠阳捂住手机,轻声说:“是我奶奶。”
    陈恪青也有点脸色发青起来。
    这位老太太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她姓何,名宛月,大小姐出身,女子学堂读过书,后来又跑去战地当过护士还做过播音,回来嫁人生子当老师教音乐,经历了丈夫病死,独自将儿子抚养长大,又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些都没打垮她,如今她一把年纪快八十了,还能保持着纤细的身材,把旗袍穿的漂漂亮亮的,一头银发总是挽得整齐径直,把自己打扮的优雅利落。她还不稀罕被赡养,觉得自己还有能力,最讨厌的就是被当成废物,如今仍然在教书,养了只德国黑背看家护院,平日里养养花,看看书,日子过得相当惬意。
    奶奶的眼特别尖,何笠阳记得自己当初大学时刚和陈恪青成了情侣以后再带他回家,明明也不是第一次带陈恪青去家里了——以前高中的时候陈恪青就来过——但她一眼就发现了他们之间有了特殊关系,把孙子拉到私底下就问了。何笠阳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当时到底是哪露出破绽了。
    从小何女士就对孙子非常严格,对他的品行要求格外高。所以何笠阳以为她可能不会接受这样违背伦常的男男关系,哪里敢告诉她?从她嘴里听到她居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吓得他腿都软了。
    她却拉着何笠阳的手,拍了拍:“你那么害怕做什么?你都已经成年了,我管天管地还管你对象啊?小陈还不错的,你要对小陈好点。”
    她好几次叮嘱何笠阳要对小陈好,何笠阳就不明白了,到底谁才是她的孙子。何笠阳自认为对陈恪青就差不多都是当成佛像一样予取予求地供着了,还不行吗?
    但陈恪青也很怵这老太太,何笠阳不知道他俩之间经历过什么,奶奶私下单独找他说过话来着。
    陈恪青紧张地问:“你奶奶要来?”
    何笠阳点头。
    平时自然是无所谓甚至欢迎的,可现在,有只缩水的小陈恪青在啊,何笠阳就怕她老人家过来……又要出现些变数。
    小雨耳朵突然灵了,蹦起来问:“太婆吗?她要来吗?太婆!”
    电话那头的奶奶听见了小雨的话,那声音听着都能想象出她喜笑颜开的模样:“哎!是不是小雨啊?我的心肝宝贝儿。”
    小雨伸出手:“爸爸,爸爸,我要和太婆说话。”
    何笠阳把手机递给小雨了。
    小雨软软糯糯地和奶奶说话,说:“奶奶!我现在和爸爸去超市……”
    他们说着小猫小狗的话好一会儿,何笠阳才拿回手机,老太太说了个时间,叫他去机场接人。
    何笠阳问:“八点半到?您怎么不早点说?好吧,我过去。”
    何笠阳先带着俩孩子逛超市,送回家,再去机场接人。
    不用找,一眼就能瞧见她了,鹤立鸡群的,她通身穿着件哑光响云纱藤青色滚边旗袍,一手她拉着个奶油色的行李箱,一手搭着件薄针织外套,银发挽着,首饰戴着珍珠耳钉,那精神头和外貌,瞧着其实不像七十多快八十岁,也就六十。
    从小何笠阳就听她说,人这一辈子不管做什么都要漂漂亮亮体体面面的。
    何笠阳连忙给她提了行李箱,那毕恭毕敬的劲儿,跟伺候老佛爷的李莲英似的。
    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奶奶,你怎么突然来了。”
    何老太太:“我先前突然联系到了几个失散多年的老朋友,她生病了,说没几天活头了,和你一个城,我觉得再不见见,大伙就进土了,收拾收拾我就过来了。”
    何笠阳:“那是该见,是该见。”
    她皱眉说:“你慌什么呀?”
    那矍铄的目光简直像x光一样,要把他照透了,何笠阳忙不迭摇头:“没有没有。”
    她嘶了口凉气:“你肯定有事瞒着我应该要让我知道又不敢说,什么事?”
    她快速地作了一个猜测,“难道又不和小陈离婚了吗?”
    何笠阳差点没被呛到,“啊?”
    她颔首:“嗯,果然没离成。我就知道,你闹什么闹,闹了几次了?小陈多好的一孩子,你非要离婚。”
    何笠阳扯了扯嘴角,“离还是要离的……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认真的!这次真的是认真的!”
    第11章 第八天
    何笠阳怕被奶奶发现陈恪青的事,解释起来太麻烦了,索性临时把陈恪青交给了秘书小丽。
    小丽无语地说:“哇,老板,我是秘书,我不是保姆啊。我还约了我男朋友的……”
    何笠阳掏出陈恪青的钱包抽了厚厚一沓钱递给她:“加班费。”
    小丽麻利地接过钱:“好的,老板。谢谢,老板。”
    陈恪青看到何笠阳拿了他的钱包出来,还掏空了,愣了一愣,什么也没说。何笠阳看他一眼:“有意见吗?”
    陈恪青无可奈何地说:“你开心就好。”
    何笠阳摸摸他的脑袋:“小明啊,要听小丽姐姐的话哦。”
    陈恪青点点头:“你走吧。”
    陈恪青跟着小丽去她家,小丽问他:“小朋友,晚饭想吃什么?姐姐带你去吃肯德基儿童套餐?”她有点懒得做饭,想偷懒。
    太幼稚了,但他现在就是小孩子。陈恪青装成小孩子的样子答应了。他很久没吃这种快餐了,他记得以前他小时候,西式快餐很少,是很洋气的东西,假如哪个小朋友去吃了汉堡,那是非常有面子。何笠阳第一次去,就是他带何笠阳去的。
    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点怀念的,每次他都会把玩具送给何笠阳,全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他后来才知道何笠阳都会收起来。
    把陈恪青送走以后,何笠阳稍微松了一口气。
    何笠阳还是有点慌,业余侦探何宛月女士很可怕的好伐?她有好奇心、行动力、正义感,还有“我是老人家”的护身符。她以前有个朋友刚过世,她也不避讳过去看人最后一眼,结果发现了人是被毒死的,直接闹了出来,把人弄坐牢了。
    她说:“那人手段并不高明,没被发现,不过是因为儿孙也都不在乎而已。”
    何笠阳吓得赶紧在她面前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会孝顺奶奶的。
    老太太疼幺孙儿,她一进门,小雨高兴坏了,小疯子一样跑过去,还去抢行李箱,可他人都没比行李箱高多少呢,真是太贴心了,乐得她眉开眼笑的,一口一个宝贝儿心肝儿。
    何笠阳还记得陈恪青第一次和老太太见面的事。
    那是高中时候的事了,他们已经成了好朋友了,陈恪青经常邀请他去玩,朋友之间要礼尚往来,最后何笠阳还是邀请陈恪青去他家了。
    何笠阳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隐瞒自己的家境,这在青春期是很让他自卑的事情,他没有爸爸,妈妈又是个疯子,小学年代就是一路被嘲笑过来的,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他是刻意考到比较远的学校的,为的就是不用再遇见以前的老同学,没人知道他的过往,老师让他填父母的信息,他每次都会觉得很难堪。但陈恪青对他实在太好了,要做一辈子的朋友的话,他迟早得告诉陈恪青他家里的情况,如果陈恪青不能接受,那还是早点了断。
    何笠阳都不明白陈恪青为什么对他那么好,好到他甚至心生畏惧,怕有朝一日会失去这个朋友。
    有一天,何笠阳终于鼓起勇气坦诚告知了自己的家境情况,陈恪青怔了怔。
    何笠阳有点难过,果然大家都不会喜欢和一个神经病的儿子玩。陈恪青说:“你父母怎么和你又没关系。”
    何笠阳问:“你为什么会愿意和我交朋友啊?”
    “和谁交朋友哪有标准?”陈恪青说,“可能我就喜欢和你这个类型的人交朋友吧。我以前有个好朋友……和你给人的感觉很像。”
    于是何笠阳进一步邀请陈恪青去自己家。
    何笠阳很紧张,提前告诉了奶奶说他的好朋友要来家里玩,奶奶买了只老母鸡来煮了鸡汤,烧了一桌子菜,准备水果,还穿上了她最喜欢的一件旗袍,打扮得特别漂亮。
    何笠阳都有点被她的郑重其事吓到了。
    “这是你第一次带朋友回家嘛。”奶奶说。
    “你以前不是不怎么准我交朋友吗?”何笠阳懵愣地问。
    “我什么时候不准你交朋友了?”奶奶忽地说,“我只是不想要你和坏孩子交朋友,你这回带回来这个小朋友这么乖我就不会不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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