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书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不说我了,尽是些理不清的家事,听了也乏味。”
顾启珏疼这个女儿,顾锦川和萧望尘也不会平白无故惹她,既然是家事,想来顾锦书也只能是同她的母亲宁懿夫人闹了不快。
“郡主是个极明白的人,要婢子说,是不必为着些小事烦扰的。”冉猊香劝慰道。
“猊香,你不明白的……不是小事。”顾锦书显然有些疲惫。
果然……冉猊香听着顾锦书的话心底便了然了,不是小事,那便是婚事。
宁懿夫人再不理事也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女儿嫁给萧望尘的,毕竟萧望尘还是萧如基的儿子,而萧如基是死在那场大火中的。
不但宁懿夫人不愿意,顾启珏也不愿意的。他如此偏疼顾锦书,肯定不会让她卷入这场上一代人的恩怨当中的。
这是顾锦书不明白的事,但是这是她要接受的事。
“猊香,不说这个了。”顾锦书说道,“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我的二位兄长,过几日又要出征了。”
冉猊香早就知道辛戡不会轻易舍了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这二位将军,只是气恼顾启瑶一阵子罢了,他如今也是骑虎难下。
“是吗?”冉猊香问道,但不知为何,心里却想到了那辽阔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顾锦书点点头,答道:“对啊,我也觉得很突然。”
“那郡主可知此次二位将军出征,是为了何事?”
“我一个闺阁女子,也不会知晓太多。”顾锦书说道,“我只是依稀知道一点,说是乌雅病重,他们胡人的王庭里乱成一团,是个出兵的好时机。”
冉猊香听了却皱了皱眉。
好时机?怕是从此胡人是要更难对付了。
乌雅死了,不管是左右贤王还是休屠王,冉猊香觉得他们都没有当上下一任单于的胜算。
怕就怕,来日休靡坐稳了王庭,她只会更放肆地侵略中原。
毕竟对付乌雅,还有颜知洲可以同他周旋。但是乌雅养出来的这位休靡居次,既然恼了顾锦川,那势必不会对中原气。
“猊香,你在想什么?”顾锦书见冉猊香不说话,便问道。
“没什么,”冉猊香笑笑,“婢子只是觉得若二位将军再出征,郡主怕又要百无聊赖只记得牵挂他们了。”
二人正聊得热闹,背后突然有一个久违的男声:“你们两个在这儿聊些什么?”
顾锦书一看是辛鸿,便对冉猊香挤了挤眼睛,俏皮地喊道:“殿下走路悄无声息,我和猊香拉扯些闲话,竟也能碰上你。”
冉猊香看到辛鸿也有些意外,匆匆作礼。
“想想也是许久没有见过冉娘子了,”辛鸿看着冉猊香,眼里不禁流露出了笑意,“冉娘子可有忘记孤?”
冉猊香忙答道:“光说殿下于婢子有恩这一件事,婢子就不能忘了殿下啊。”
顾锦书捏了捏冉猊香的手,对辛鸿说道:“殿下好好与冉娘子叙叙旧,我还有事去皇后娘娘那儿,先走一步了。”
说着又叮嘱了冉猊香一番:“殿下最和善不过的,你也别拘束,同我怎么说,便怎么对殿下说。”
冉猊香点点头:“婢子记住了。”
辛鸿见顾锦书走了,问道冉猊香:“听说宋王纳了位孺子,是你们舞坊里的人?”
冉猊香点点头,回答道:“是婢子的旧交,如今也该称呼一声娘娘了。”
辛鸿笑笑,说道:“宋地毕竟离长安远了些,宋王他疼爱这个舞伎,陛下也怕是管不着。”
见辛鸿笑了,冉猊香也笑,说道:“看殿下从前对咱们这种舞伎还是有偏见的,如今怎么关心起宋王的孺子了?”
“没有过偏见的,”辛鸿说道,“孤也知道你们是些靠跳舞谋生的苦命人,孤从来没有对你们有过偏见。许是你曾经见孤对齐青云刻薄了些,所以才会有这种想法的。”
“婢子平日也瞧着殿下是个温文的人,那日言语间却对齐大人很是不满,婢子还以为殿下终究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倡优。”
“齐青云……说得好听些,是会做人。但是说得难听些,确实是太会谄媚了些。孤瞧不得这种趋炎附势的小人,故而态度也恶劣了些。”
“也只有殿下有骨气些,肯骂一句佞臣,”冉猊香看着辛鸿的眼睛说道,“殿下不愧是日后要继承大统的人,这般高风亮节,着实让婢子羞赧。”
辛鸿看着冉猊香在夜色里那绝艳的容颜,突然说道:“孤从前同你讲过,孤有个妹妹,是吗?”
冉猊香错愕,不知道辛鸿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便回答道:“殿下那时候确实与婢子提过,婢子还不知道殿下说的是哪位帝姬呢。”
“你应该听说过静安崔皇后吧,”辛鸿说道,“她养了一位公主,孤从小就生活在绥宫,虽然偏了些,但还是瞧见过她几面。”
冉猊香顿了顿,又含笑着问他:“殿下说的是长宣公主吧?”
辛鸿点点头,说道:“对,就是长宣公主,你听说过?”
“先帝的掌珠,大绥谁人不知?”冉猊香答道,“只可惜她早早地便香消玉殒了,殿下若有兴致,可以同婢子讲讲,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辛鸿苦笑,他又只见过辛湄几面?
冉猊香见辛鸿有些为难,便忙说道:“殿下不愿回想就不要回想了,权当婢子没有提过。”
毕竟他们眼中的辛湄都死了,何必再惹别人的记挂?
“没有不愿回想,”辛鸿转眼脸上又是云淡风轻,“孤只是不知道,怎样来形容孤所见过的长宣公主。那时候孤还小,只知道她尊贵的地位……与雍容的风华。”
辛鸿过了一会又继续说道:“许是养尊处优惯了,她举手投足便是自信。那时候孤一个人在长安,畏缩惯了,见到这样的女子,便也惊艳到了。她很美,美到让孤怀疑,她究竟是孤的妹妹还是仙女下凡。”
“婢子在民间的时候,确实听过长宣公主的才貌。”冉猊香说道,“只是殿下,既然长宣公主连大火都逃不过,说明她或许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没有什么好惦念的。”
“不,”辛鸿摇摇头,“自从见佳人,纵然知道她是孤的妹妹,但是孤还是明白了何谓‘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冉猊香低头不说话,她竟然一直不知道,辛鸿对曾经的辛湄竟然是这样一种情感。
“冉猊香。”辛鸿突然叫道她的名字,他从未这样连名带姓地称呼国她。
“殿下请讲。”
“孤自从第一次见到你,就让孤想起曾经失去的那个妹妹……不是为了替代,孤是真的喜欢你,不管是你落魄时还是无畏时,孤都想……你能陪在孤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