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振东皱着眉,不说话,甚至没有把杨思甜扶起来的打算,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凝视着我,似乎是在等我给他一个答复。
我没有过多的解释,对视上沈振东的眼睛,冷静的说,“我没有推她,是她想打我,才摔倒的。”
我不知道沈振东是怎么想的,但我分明从他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的怀疑和不可置信,他应该也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夏夏姐,你怎么可以胡说,无缘无故的我为什么要打你,是你怀疑我跟振东有暧昧,我解释了很久,你也不听,到底怎么样,你才肯相信我。”杨思甜说的是声泪俱下,连我都差点要相信她说的话了。
沈振东沉默了很久,向前走了一步,离我仅仅一步之遥的地方审视着我,冷冷的问道,“你有没有推她。”
“我没有。”我没有半分的犹豫,就脱口而出,因为这本来就是事实。
杨思甜见我这么笃定,竟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她走到沈振东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柔声说,“振东哥,算了,我想夏夏也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要怪她了。”
我冷笑了一声,这个女人的手段可真不简单,倒是我小看了她。
沈振东的双手始终插在口袋里,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像是发号施令一般,说,“跟她道歉。”
见我没有反应,沈振东又向前走了一步,贴近了我,一字一句的重复道,“跟她道歉。”
如果在之前,或许我确实会这么做,因为我不想让他难做。或许,我根本不会跟杨思甜呛声,也不会理直气壮的站在这里。可是今天,我似乎就是想证明一下,我在沈振东的心里,到底算什么。
我对上沈振东的冰冷的眼眸,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凭什么向她道歉。”
沈振东的眼睛里染上了一层阴郁,他伸出手狠狠的抓着我的手腕,我被他抓的生疼,却又偏偏挣脱不开。
“我说,跟她道歉。”
手腕处传来钻心的疼痛,被他钳住的一圈皮肤已经泛了白,但我心里却从来没有如此坚定过,今天,我绝不会道歉。
我紧咬着下唇,狠狠的看着沈振东。在僵持了几分钟之后,他皱眉看着我,仿佛想要把我看穿一样,随后,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大力的一把甩开我的手腕。
因为这样的动作,我本就僵硬的身子突然就失了重心,被他用力的甩在了地上,在这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摔了很远。我的手肘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半边身子传来一阵酸痛,渐渐的麻木,没有了知觉。
只是,这一切,都没有心里的疼痛来的刺激。
第004 大写的耻辱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叹息声,之后,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但却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在他们眼里,或许,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的。
杨思甜可能也没想到沈振东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这样对我,就在沈振东向我靠近的时候,她一把抓住沈振东的手腕,怯懦的说道,“振东哥,算了,这么多人,我想夏夏也不是故意的,算了。”
听完杨思甜的这番话,沈振陷入了沉思,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也毫不示弱的回瞪着他。
四周一片安静,就连刚才的谈论声也没有了,每个人都屏息,等待着沈振东接下来对我的‘审判’。
我冷笑了一声,转头看着杨思甜,狠狠的说道,“用不着你假惺惺的。”
杨思甜今天的表现已经超出了我对她的认识,看来,以前都是我小看她了。我话刚说完,她眼眶一红,眼里又噙满了泪水,悄无声息的扮起了窦娥,这一回,周围看戏的人应该对我更加厌恶了吧。
我抱着左臂,颤抖着从地上站起来,左手的神经连着半边的身子都抽疼着,甚至有些麻木了。
“夏夏……”杨思甜哽咽着叫着我的名字,但这样柔弱的声音在我听来却十分的恶心,这样的女人,连带着我对沈振东都有些鄙夷,他到底哪里不正常,才会看上这种女人。
“你不要叫我,你刚才在里面不是很嚣张吗,你不是说沈振东是靠着我爸爸才走到这一步的吗,怎么了,现在不敢说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下意识的看了沈振东一眼,他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可是眼神却越来越阴郁,周身笼罩着一层可怕的凉意。
“你不是让我让出沈太太的位置吗?怎么,你想取而代之吗,你……”
“够了。”我话还没有说完,沈振东就在我耳边暴呵了一声,声音极响,我甚至怀疑它会震破我的耳膜。
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振东双眼猩红的望着我,下一秒,他大手一伸,一把扣住我的下巴拉向他。沈振东凑近了我,炙热的呼吸全都喷洒在我的脸上,他的手很用力,抓得我下巴生疼。
沈振东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严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一切都失控了,我在说什么?我有说错吗,这些话都是杨思甜刚才说的,我只不过重复了一遍而已,沈振东为什么会如此激动,大概,他没有想到,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严夏,也有不听话的时候。
“我说的都是事实。”我正视着他的双眼,被迫仰着头,下颚就像被捏碎了那样疼,可是我依旧没有妥协的打算。
我亲眼看着沈振东的眼神在变换着,从开始的愤怒到后来的不敢置信,他怒视着我,似乎想要把我看穿一样。
过了好久,他终于放开了我,两只手插在口袋里,脸上恢复了先前的冷漠。杨思甜应该也从来没有见到过沈振东如此发狠的模样,她站在后面,脸上还挂着泪痕,对着沈振东,怯生生的喊了一声,“振东哥……”
过了好一会,沈振东终于不再直视我的眼睛,他优雅的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转身披在了杨思甜的身上,当着我的面,众目睽睽之下,牵着她的手,离开了这里。
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开了,我一个人站在这大理石的地板上,头顶刺眼的灯光将我的身影拉长了倒映在地面上。我轻笑一声,心里几乎没有了情绪,我抱着酸痛的胳膊,这才感觉的到,身上各处的肌肉都在牵扯着疼痛不已。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离开酒会的,我猜想,此时的我应该是狼狈极了,不过这点羞辱,比起我这一年多的荒谬婚姻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走出这处会所,我才知道,原来我现在是在郊外的一座山上,而这家会所就开在这处山顶。要离开这里,要走很长的一段的林荫小道,到了大门口再沿盘山公路下去。可是事到如今,除了走回去,我好像没有别的选择。
夜晚的凉风寒彻入骨,我身上只穿了一件露肩的短裙,那件皮草刚才也被沈振东大手一挥给扔在了车里。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禁腹诽,这个男人,应该就是为了折磨我而生的吧。
林荫小道也算是这个会所的一部分,所以一路走过来,两边都有精致的路灯映照着,也不至于太黑,只是这条路真的很长,我一路向下走的时候,偶尔就有几辆豪车开过来,车前的远光灯刺得我眼睛都睁不开。
我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才走出这个会所,只觉得脚后跟已经有些微痛,应该是磨破了皮吧,我也懒得去看。我本来就不习惯穿高跟鞋,只是偶尔跟那个男人出去的时候,才会忍着难受勉强的踩一会高跟鞋。
会所的门口是两道很高的大铁门,门口的保安看到我从里面走出来,用一种惊讶的眼神看了我很久,最后还是给我开了门。
出了会所之后,我本能的往山下走去,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这是哪里。可是,出了会所之后,盘山公路的路灯很稀少,几乎要走很长一段才有一个昏暗的路灯,加上这山间凛冽的夜风,真的有些许的害怕。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的踢踏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的骇人。一气之下,我直接将两只高跟鞋踢掉了,扔在路旁,就这样光着脚往下走。
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两只脚都已经酸痛麻木了,细微的石子摩擦着脚底,这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可我就是不愿意停下来,我抱着双臂,不快不慢的走着,脑道理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就是想下山。
突然,身后亮起一道煞白的光线,伴随着这道光线,还有车轮摩擦地面的声响,我本能往里面靠了靠,但这刺眼的灯光即使在我背后,都晃得我睁不开眼。我用手臂挡着眼睛,想着等这辆车过去就会好了。
第005 奇怪的男人
可是,这辆车不但没有驶过我的身边,反而在靠近我身后不远处的地方停了下来。我回过头去,远光灯就这样打在了我的脸上,司机可能意识到了什么,在停稳车之后,便关了远光灯,换成了车廓灯。
这是一辆黑色的老款宾利,即使在这昏暗的夜晚,车身也泛着明亮的光泽,看上去应该是保养的不错。就在我不明所以的时候,车上司机走了下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看上去应该不贵的样子,可是却打理的很干净,没有一丝褶皱。
他手上带着一双白色的手套,正交叠的放在身前,对着我微微的鞠了一个躬,说道,“小姐,我们先生请您上车。这里山路难行,先生想送您回去。”
我看了看车的后座,可是这辆车应该是贴了全黑的膜,我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是什么都看不到,但看这个司机的样子,我猜想车里的人应该也是有些身份的人,可是,我真的不觉得,这个酒会上,会有谁认识我。
思考了片刻,我摇了摇头说,“谢谢,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
说完,没等那个人开口,我就转身准备离开。就在这个时候,车后座的车窗降了下来,一个男人端坐在里面,他甚至没有露出头,只是淡然的说道,“这条山路,按你这个走法,天亮之前,都未必能走到家。”
我犹豫了片刻,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公路,咬了咬牙,说,“那麻烦你了。”说完后,那个司机就主动的帮我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而我也顺应了坐了进去。
刚才跟我说话的这个男人,也就是司机口中的先生,我确实是不认识他,也没有一点见过他的印象。他穿了一套蓝色的西装,虽然这么坐着,但也看得出来,身高至少一米八以上,戴着一副金框眼镜,不动声色的坐在座位的另一端。
“谢谢。”虽然第一次见,但我总觉得他应该不是个坏人,出于礼貌,我还是跟他道了声谢。
听到我的道谢之后,他甚至没有转过头,依然淡然的望着窗外,低声的嗯了一声,算是应了我的谢。
司机问我去哪里,我想了一下,报了陆榆家的地址。车大约开了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了凯兴花园的小区门口,我示意司机就停在这里,不用再进去了。
车停稳了之后,我犹豫了一下,转头对着那个男人说道,“今天,谢谢你了。”
“嗯。”依然是淡淡的一个字,我有些局促,这人帮了我的忙,但却又这样冷淡,搞得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我推开车门下了车,还没来得及转身道别,车就已经开走了,只剩下我抬着手,半举到空中,奇怪的站在那里。
我找到了陆榆住的那栋楼,按响了1701的房门,过了好几一会,她才拖拖踏踏的打开房门。
陆榆穿了一件满是hellokitty的棉绒睡衣,头上顶了个比她的脸还要大的蝴蝶结发箍,这时,她正睡眼惺忪的倚在门上,半清不楚的说,“夏夏,你怎么来了。”
前一秒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可是下一秒,她却拉着我尖叫了起来,这分贝,足以吵到对面的楼都能听得到。
“夏夏,你怎么这幅样子,你的鞋呢。这种天,你怎么就穿一条裙子就出去了,你的头发怎么这么乱,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被人强1奸了。”
为了避免左邻右舍报警,我赶紧拉着她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可她好像完全不在乎刚刚那声尖叫,而是围着我,仔细的检查起来。
“夏夏,你的手怎么了,怎么这么大一片淤青,手肘还蹭破了皮,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你真的遇到色1狼了?你有没有报警,有没有抓到那个坏蛋?”
看到陆榆这么担心的样子,我终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要是说这世界上还有谁能让我这么没心没肺的笑出来的话,恐怕也只有陆榆了。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了小学,中学,高中,大学,从来没有分开过。而高考的时候,她的分数明明可以考更好的学校,却为了我,和我一起念了法律。
从我懂事起,我任何事情都没有瞒过她,大到我和沈振东的恋爱、婚姻,小到我每个月来大姨妈的日子,我都会和她分享。我们之间,不止是朋友,更像亲人。
“我没事,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陆榆看了我一眼,问道,“真的?”我点了点头,一脸诚恳的看着她。陆榆知道我不会瞒着她,狐疑的看了我一眼,转身进房间拿了一套睡裙给我,于此同时,还打开了客厅的暖气。
我一米六六的个子,要比陆榆高出不少,她属于那种小巧玲珑的身材,如今出门,说她只有初中生,也是有人信的。所以,我穿不了她的睡衣睡裤,所以她只能拿了一条睡裙给我。
我抱着睡裙进了卫生间,站在镜子面前的时候,我才知道陆榆刚才为什么那么激动。这个样子,连我自己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我身上这条白色的露肩连衣裙已经皱的不像话,裙摆蕾1丝的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勾破了一个好大的口子,好在有内衬才不至于走光。手肘附近一圈一大片的淤青,手腕处还有一道勒痕。
陆榆又不是白痴,这幅样子,怎么可能是摔的,看来,我一会真的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了,否则那个小妮子一准不理我。
褪去了裙子,我躺到了温热的浴缸里后,所有的思绪才想电影胶片那样一一呈现在脑海里。今天,怕是我活了二十四年来,最为混乱的一天。原本想拼命守护的婚姻原来只不过是一场骗局,而我只不过是一个被利用的棋子。那个我深爱的男人,也只不过把我当成一个跳板,如今,他成了海城最为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那我这块跳板是不是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
可是,那个杨思甜对他就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不惜践踏我的尊严。真是可笑,我还天真的想要去验证我在沈振东心里的位置,如今看来,我只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第006 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
仔细想来,这一切也是有迹可循的。那次在酒会上认识沈振东之后,我就主动的约过他几次,在爱情方面,我虽然没有经验,但我也不是一个胆小鬼。他知道了我对他的心意之后,自然而然,我就成了他的女朋友。可是,我好像从来没有从他口中听过他喜欢我,或是在意我这类词汇。就连结婚,他也是直接找的我父亲。
结婚一年里,他更是连碰都没碰过我。因为,我几乎从来没有在晚上的时候见过他,偶尔陪他出息一些酒会和招商会,过年的时候也是我先回家里,他忙完了之后赶来,待了不到一天就离开了。这一切,我早该看清楚了不是吗。
陆榆的这个浴缸是恒温的,可是为什么我的身体越来越冷,甚至抑制不住的发抖。眼前充满了雾气,我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可总是擦不干净,眼睛越来越模糊,温热的液体充满了我的眼眶。
“沈振东,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只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才敢这样对我。”
可明明嘴上如此倔强,心里为什么却抽疼的厉害呢。我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去维护这段婚姻,维护我们之间的感情,可终究还是捂不热他的心。
想起我们初遇见时的样子,那天阳光正好,而他穿了一件我喜欢的白衬衫。一年多了,这场梦也该醒了。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哭的很大声,好像要把这段时间来的委屈都哭出来一样。我知道陆榆在门口,卫生间门上的磨砂玻璃映着她的身影,可我从来不怕在她面前出丑,也不怕她笑话我。
哭了很久,哭到嗓子都有些痛了,陆榆在门口轻声的说,“大小姐,快出来吧,水很贵的。”可是,她说话的时候,我分明听到陆榆哽咽的声线,恐怕,我哭了多久,她就哭了多久。
我擦了擦眼泪,没心没肺的笑了,这个时候,还好有陆榆。
我换好那件机器猫的睡裙到客厅的时候,陆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坐在餐桌前向我招了招手。刚坐下,她就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推到我的面前。看到这碗面的时候,我又忍不住鼻子一酸。如果不是她,我不会相信,朋友比情人更死心塌地。
陆榆看我泪眼朦胧的样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可是嘴上却还是不忘数落我。“哭什么哭,我又没下毒。”
我吸了吸鼻子,沉默了好一会,抬起头,看着她,说,“陆榆,我想和沈振东离婚。”
听到我这句话,陆榆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只一会,她就镇定下来,问,“你想好了吗?你真的确定吗?”
被她这么一问,我的心里又开始犹豫了,甚至有些打退堂鼓。陆榆曾经劝过我很多次,不要那么早结婚,如果两个人真的合适,那就再相处一段时间。可那个时候,我只知道我喜欢这个男人,别的我什么都顾不上。如今,她该笑话我了吧。
我两只手放在桌面上,瞥见手腕上的红印的时候,我重重的点了点头,“恩,我想好了,我要离婚。”
我和陆榆都是学法律的,毕业之后,我嫁给了沈振东,在家里做了一年的少奶奶,而陆榆却因为我,来到了海城,找了一家律师事务所,从助理开始做起。但是她的能力本来就很强,在加上毕业没多久就考出了律师执照,如今,她也在那家事务所里站稳了脚跟,有不少合作的企业客户。
陆榆以为我要找她打离婚官司,脱口而出的问道,“你要怎么离,你准备要多少钱,房子要不要。”
“我不要,我一分钱都不要。”
听到这句话,陆榆惊讶的看着我,她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提高了音量说,“严夏,你疯了,为什么一分钱都不要,这是你应得的。你要相信我,我可以帮你拿回你属于你的那一部分。”
我知道陆榆是为我好,可我真的不想拿沈振东的钱,虽然他不爱我,但他也不曾亏欠我什么。而我,更不是他包1养的情1妇,我凭什么拿他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