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这么大做什么?你是我生的,你心里有人我还能不知道,真以为我每日里就只顾着玩乐了?“
魏晅瑜涨红了一张脸,擦去身上沾到的茶水,咳了几声,“母亲英明。”
对着自家母亲,小侯爷只能这么说了,没有半分在外面办差的冷酷无情与赫赫威严。
得到答案的长公主露出一个美艳笑容,上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既然如此,那就好好暗恋人家姑娘吧,我等着你把人娶回来的那一天。”
说是这么说,但身为母亲,长公主的眼神里却是全然的揶揄与嘲笑,似乎笃定了自家儿子情路坎坷。
魏晅瑜无奈,“儿子知道了。”
“好了,你一路奔波也累了,去洗漱更衣,待会儿用晚饭,我让人备了你爱吃的菜,今晚就在公主府歇一晚,明天再回侯府。”
魏晅瑜拱手告退,带着人快步走远,生怕长公主心血来.潮拉着他再恳谈一番。
他从小就领教过长公主的敏锐与聪明,这会儿是真不敢再待下去,另外,还得给某些人封口,以免消息过早透露,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等平郡王世子洗完热水澡舒舒服服的准备上床休息时,一封恐吓信夜半而至。
“不许乱说话。”
普普通通几个字,愣是被信的主人写出了杀伐之气,周湛先是茫然,后是大怒,这狗都嫌的小表弟,从此以后和他再无亲情了。
还想和薛侯府的小姑娘成亲?门儿都没有!
他恍惚记得自家未婚妻同长兴侯府那位薛小姐是挚友,或许,他可以试着进进谗言,毕竟,嫁给永平侯不啻于跳火坑呢。
这厢周湛再无睡意,兴致勃勃的起床开始写信,洋洋洒洒一挥而就,结果等写完,才发现根本不能给惠安侯府的小姐传信,最后,只能恨恨的抱着写好的信歪在床.上睡着了。
梦里,小表弟娶不到媳妇儿,孤苦一生,世子殿下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
春日里,阳光正好。
晴暖的天气里,帝京里到处都可见花草春意,去往城郊游玩踏青的人也日益增多。
自从澹台晔闹了一次侯府之后,薛侯爷好几日眼睛都是红的,脾气比以往火爆了好几个层级。
薛蕲宁哄了两天,见薛父还不消气,就安排了春日出游,只希望弟弟带着父亲出门跑马之后,心情能好些。
至于她,因为这几日京里还不平静的缘故,坐着马车接了程菡出府,打算一起上国安寺散散心。
“我就说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我来,敢情是沾了伯父的光。”程菡戳了好友一指头,“说是散心,我看是躲清闲还差不多。”
“好不容易解决完家里的烂摊子,你还不能容我休息两天了?”薛蕲宁理直气壮反驳,“再者说,我这么好心请你出门,你不感激我也就罢了,还敢嫌弃?”
“既然如此,下次我是肯定不会叫你了。”
“行了啊,看你牙尖嘴利的!”程菡忍笑,“亏我还担心你心情难受,想着要上门找你一起出去玩,没想到你精神比我都还要好,知道的说是你退婚之后故作坚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庆祝自己脱离苦海呢。”
闻言,薛蕲宁沉默了下,抬眼去看窗外的满山桃花,“和脱离苦海也差不多了。”
不用再顾忌这个考虑那个,卸下.身上千斤重担,确实要好好庆祝一番。
程菡恼怒自己刚才话赶话又提起了那个麻烦,赶紧转换话题,“听说今年国安寺后面的桃花开得很好,寺里又新入了几个素膳厨子,我请你吃好吃的。”
“你还真是只会用这一招哄人。”薛蕲宁笑道,“若是以后和那位世子殿下闹了矛盾,难不成你也要用这一招哄他?”
“你不提这个咱们还是好姐妹。”程菡不乐意了,“大好的天气,难得能出门赏花,提那个扫兴的人做什么?”
“扫兴的人?”薛蕲宁摇头感叹,“知道的明白你说的是未来夫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家仇人呢,哪有这么说人家世子的。”
提起那个未来夫婿,程菡有话说了,“前几天我爹在宫里见到了刚从南边回来的平郡王世子,你知道我爹回来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薛蕲宁好奇,毕竟她对惠安侯的性子还略知一二。
程菡学着自家老爹,抚了抚不存在的美髯,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传言误我!平郡王误我!说好的翩翩佳公子怎么跟个乞丐一样?他这是要和我结亲还是和我结仇?这不是骗婚我宝贝闺女吗?”
听完这带有强烈惠安侯个人色彩的一席话,薛蕲宁沉默了许久,直到再压抑不住那点笑意,才同情的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不错,侯爷还和以前一样精神。”
程菡垮下肩膀,靠在好友身上,揉了揉眉心,“我爹年纪越大,这看脸的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
所以,侯夫人那一晚给了侯爷好看不是没道理的,因着一张脸,闹出来那许多麻烦和笑话,可是大大的有违了惠安侯夫人的原则。
只可惜,所嫁非人,惠安侯再如何她都得兜着,也因此这脾性暴躁不少,也算是情有可原。
薛蕲宁理了理好友的头发,笑问她,“那你们家这是打算退婚还是给你再找一个脸更好看的?”
“别提了,我爹要是敢提退婚,我娘肯定不会放过他。”程菡也多了笑意,“我娘对这门婚事还是很满意的,我嘛,勉勉强强也凑合,反正有爵位有钱,也不会过得太差。”
“就算王府里他给你弄了满院子小妾?”薛蕲宁调侃。
“美色人人共赏之。”程菡感叹,“若是他尊重我,那就好好过日子,若是不然,那就只能等我生了儿子送他去死了。”
看着笑意盈盈却言语凶残的好友,薛蕲宁不忍目睹的移开了脸,这个一言不合就想送自家未来夫君去死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和她成为至交好友的?
她努力想了想,才想起当年好像是自己无意间发现了程菡凶残的真面目,这才叫她黏上了自己。
所以说,她其实和那位世子一样,也是这位强权之下的受害者?
这么一想,她心情瞬间好了许多,也不再在意那位未来可能被嫡妻毒死的世子,心安理得的一路赏着花入了国安寺。
前殿敬香之后,薛蕲宁和程菡各带着两个丫头去了国安寺有名的桃林。
因天气情暖的缘故,桃花开了不少,触眼可及处,一片粉色霞光雾色,甚是好看。
拂开一节挡路的花枝,薛蕲宁正打算去不远处的凉亭里坐坐,冷不防有人身后出言叫了一声。
“薛蕲宁!”
年轻女孩子的声音清脆尖利,带着点熟悉的味道,程菡挑了挑眉,同薛蕲宁对视一眼,两人转身看了过去。
衣着华贵满身锦绣的青春少女,身边围着一群丫头仆妇,正拿一双圆圆的杏仁眼恶狠狠的瞪着她,似是同她有深仇大恨。
不过是出来散心踏青,就遇到了麻烦人物,薛蕲宁不免感叹,她的运气实在是不怎么样。
第7章 17遇见
每个人的人生里,都有那么几个让人讨厌的存在。
对于薛蕲宁来说,温霭云就是这样的人。
出身信国公府,千娇百宠,嚣张任性,对自己看不顺眼的人不假辞色。
不太幸运的是,薛蕲宁正是这位国公小姐不假辞色的对象。
“温小姐,许久不见。”程菡先开口打招呼。
温霭云一向眼高于顶,最先看到的必然是她讨厌的人,对于程菡的问候不冷不热的点了下头,只盯着薛蕲宁,“长兴侯府退婚成国公府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薛蕲宁,你胆子还真大,敢这么打国公府的脸。”
“胆子不大怎么敢退婚?”薛蕲宁面色冷淡的看着这个尤其喜欢和她作对的温小姐,“不过我和温小姐向来没什么交情,因此也就不劳你费心了。”
“你、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温霭云气急,“谁给你的胆子?”
薛蕲宁看着面前气急败坏的少女,缓缓露出一个堪称挑衅的笑容,“其实我胆子从来都这么大,反倒是从前有诸多顾忌,说话都要再三衡量分寸,所以,温小姐不必这么惊讶,说不定我.日后胆子还会更大。”
不过是两句言语上的出格,就让这个打过不少次交道的温小姐如此惊讶,薛蕲宁真心不想去回忆从前自己到底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来自国公夫人陈氏的耳提面命她如今终于能摆脱,就算真惹了麻烦和什么人不对付,那也是她长兴侯府的事,不烦劳国公府一分,所以,她现在就要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为了别人压抑憋屈自己?还是算了吧。
温霭云气得跺了跺脚,“薛蕲宁你别得意!被退了婚你以后和澹台世子就再也没关系了,我看谁还能帮你!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或许是心境开阔许多的缘故,薛蕲宁再看这个从前很讨厌的人,总有种对方格外幼稚的感觉,当然,温霭云言辞过分天真也功不可没。
“我嫁不嫁得出去就不劳温小姐操心了。”她笑道,“至于澹台世子,解除了婚约,两家就再无干系,我和世子自然也如此,温小姐若是中意世子,不妨上门去求亲,希望小姐能心想事成,嫁得如意郎君。”
虽说觉得温霭云幼稚天真,薛蕲宁还是堵了对方一把,到底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心里有两分芥蒂,不过出出气也就罢了,再过分的却是不会做的。
“温小姐,恕我们不奉陪了。”
薛蕲宁拉着程菡转身就走,没了成国公世子未婚妻这个身份,她也懒得再和这些人打交道,长兴侯府和信国公府可没交情,也不需要她费心维系什么两家关系,她高兴怎么来就怎么来。
对着讨厌的人,离得远一些她心情都会好很多。
等身后温霭云气恼的声音彻底消失不见,程菡终于笑出声来,“做得好,你早该这么着了,之前忍那么久受那么多委屈全白瞎了,以后对着其他人也要保持这个脾气。”
信国公家的这位小姐虽说任性骄横,但性情直接,心地也不算坏,打起交道来充其量是不讨喜的几句话和一些任性的脾气,不算太难应对,但那些专门冲着阿宁来的人,若是再遭逢这种场景,估计有好戏可看。
薛蕲宁拂了拂手边的一枝桃花,对好友甩了个眼刀,“知道你高兴,但也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好像我做了多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不过是女孩子间拌几句嘴,何必大惊小怪。”
“好好好,是我大惊小怪行了吧。”程菡甩了甩手帕,心中暗道,我就等着看你“大杀四方”那一天,到时候看谁大惊小怪。
两人一路分花拂柳,终于到了位于桃林深处的凉亭。
等绕过挡了凉亭一侧的山石时,才发现亭中好像已有了其他人在,而且还是两个男人。
薛蕲宁停下脚步,“有人了,你还打算去吗?”
程菡略觉失望,但到底顾忌着自己已经订婚的身份,不好独自和外男独处,因此打算打道回府,“这次就算了,改日再找机会吧,咱们回禅房去念念经也好。”
发现不远处两人打算离开,亭中的平郡王世子率先沉不住气,“两位,还请留步。”
男子清朗的声线在林中响起,两人回头去看,就见亭中一位玉冠锦袍的翩翩公子正看着这里,抬手一礼,“在下平郡王府周湛。”
本就是好不容易挤出时间找了机会来看自己未来媳妇儿,结果人没见着对方就打算走人,这怎么对得起世子殿下辛辛苦苦一路爬山涉水赶在未婚妻前头占了这里。
要知道,就算是王府世子,在游人如织的春日里占据这么个景致甚好的地方,也是很不容易的。
“平郡王府?”薛蕲宁忍笑,看向程菡,“好像是专门来见你的,不知道程小姐是见还是不见?”
程菡略思考了下,就点了头,“去见见也不错,毕竟以前也没怎么打过交道,多了解他一些,我也好筹谋嫁过去的生活。”
说真的,薛蕲宁觉得自己够不解风情了,毕竟家里一大一小两个亲人就是粗糙性子,澹台晔也是个任性不顾谅他人的脾气,就算想风花雪月,她也没机会没心情。
但对比她而言,家里父母兄长宠爱的程菡还能长成个这么现实的性子,真心有些不合时宜。
跟着程菡走进凉亭,才发现阴影处还坐着另一个人,虽说远处看不分明,但近看,一身玄衣的青年存在感着实强烈,气势惊人。
“今日我和表弟一起出门,没想到碰巧会遇到两位,实在是缘分。”
平郡王世子笑容亲切,待人热情,若以一般人的眼光来看,其实还算不错,但惠安侯府的小姐明显不是一般人……
于是,薛蕲宁不可避免的在程菡眼里看到了微妙的嫌弃,说实话,能讨旁边这位欢心也挺难的,看人的口味上,着实不好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