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转头看她,忙解释道:“我开始也觉着怎么这么贵,我表哥说,确实就是这个价,这还怕找不到特别好的地段。”转头又跟楚恪宁道:“奴婢还没敢跟他说是姑娘买,只说是府里一个老妈妈,主子开恩要让她出府养老了,老妈妈也无儿无女的,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买个宅子,买两个做饭的服侍就行。他说,真的是没那么便宜的,一百两以下,那就只能买四合院,有可能还是跟别人一个大门的。”
“那肯定不行,必须是独门独院。”楚恪宁说着,又想了半天,才叹气道:“没办法了,香豆,再去拿七十两银子给她。”
对秋月道:“跟你表哥说,一定要独门独院,安静点的地方,其他的……小点就小点吧。”
香豆去拿了七十两银子给秋月,楚恪宁叫她别耽误,现在就送出去,宅子越快找到越好。秋月答应着去了。
等她走了,香豆纳闷的道:“京城的宅子也太贵了。”
京城的宅子是贵,可也不至于这么贵,一百两的宅子当然有,但楚恪宁要求的那种,三五十两便能买到。
一下子多要了一倍,不是想从中牟利,就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而老太太那边的李婆子来询问自己是不是从祠堂回来了,秋月下意识的回答却是将郭氏搬出来。
如果心里没点底,秋月不会也不敢将郭氏搬出来当挡箭牌。
楚恪宁慢慢喝了一口茶,心里琢磨着。以后三不五时的就将秋月找来,询问宅子的事情,做出关心紧张的样子,秋月只要跟郭氏禀报了,让郭氏以为自己全部心神都在买宅子这件事上,那么对于自己的防备就会少一些。
买宅子本就是个不成熟的举动,一个闺阁小姐在外面买宅子,是打算出去住呀还是怎么着呀?就像香豆问的,落谁的名字都是个麻烦。
让郭氏觉着自己也就这么回事,对外面情况完全不了解的一个闺门小姐,尽管拿了些把柄对她进行了威胁,但也是壮着胆子这么做的。让她小看自己,而不是因为威胁了她而高看自己,全身心的防备、查探自己。
第14章 王爷的心病
翌日。
午时用过了饭,楚恪宁换了件绣百蝶穿花淡紫色齐腰襦裙,带着香豆出门去晋王府。
往侧门走的时候,那么巧看见郭氏和楚月瑶在前面走,看不见两人的表情,只能看见郭氏领着楚月瑶的手,在耳边谆谆教导着。
夏天穿的薄,从背影郭氏紧绷的肌肉都能看得出来,母女俩有多紧张。前后走着四五个丫鬟婆子。
楚恪宁稍微慢了点脚步,觉着差不多她们的马车该走了,才走到了侧门。却不料看见郭氏冷着脸就站在那里,楚月瑶的马车已经走了,郭氏应该是不去。显然自己刚刚走到后面,郭氏是知道的,专门在这里等着自己。
看见了楚恪宁,郭氏眼珠子都凸出来了点,却不说话,对她的行礼也冷脸不作声,用一种阴鸷的目光看着她上车。
马车都已经出了胡同口了,楚恪宁还觉着后面有双眼睛跟着一样,着实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看楚月瑶的打扮,应该是被传召进宫了。
晋王府位于城东的南枝胡同,一个五进的宅子,从外面看和‘王府’两个字完全不相干,普普通通的一个宅子。
候在侧门的婆子引着楚恪宁来到了上房院,进门就看见老王妃坐在上面的红木嵌螺繥大理石扶手椅上,晋王居然也在,坐在下首的椅子上,母子俩全都笑吟吟看着楚恪宁。
楚恪宁忙上前敛衽一礼:“参见老王妃……”
旁边一个婆子已经过来搀扶住了她,老王妃笑着道:“楚大姑娘请坐。”
楚恪宁还是赶紧给晋王福身行礼,只是那婆子搀扶着,只蹲了蹲便被扶起来,过去坐在了晋王对面的椅子上。
老王妃笑着道:“冒昧的请楚大姑娘来,大姑娘是不是觉着奇怪了?”
楚恪宁忙道:“老王妃青眼,是我的福气,我在家也无事做,能陪老王妃说说话,学些规矩,求之不得呢。”
老王妃一下便笑了,看了一眼晋王,笑道:“我就说,这姑娘话不多,但说出来一句叫人听着就格外的舒服。”
又对楚恪宁笑道:“请你来,也是因为马车里那话,你说我身体是有些不妥的,需要找个大夫正经调养调养,只是我想来想去也没个合适的,倒是不如找姑娘妥帖,一来也是你看出来的毛病,二来,你来看病了还能陪陪我,你说话我爱听呢。”
楚恪宁稍微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他们在京城的处境,找不到放心的大夫也有可能。便道:“老王妃既开口了,我原不该辞,只是医术尚浅,实在怕耽误了老王妃的病情,到时候我可真万死难辞其咎了。”
“哪有那么严重。”老王妃笑道。
晋王穿着件石青色的杭绸长衫,静静的坐在对面,现在才问道:“大姑娘,你不是说母亲身体并无大的病症,只是需要调养?”
楚恪宁忙点头:“对,并无大病症。”
晋王松了口气,笑了道:“既然如此,楚大姑娘就不要推辞了,说起看病,母亲反倒是希望有人能多陪着,说说话也是好。”
话都说到如此,楚恪宁哪里还能推辞,只能道:“如此我就斗胆答应了。”
老王妃失笑道:“瞧你说的,哪有那么严重?”说着问道:“大姑娘是从哪里学的医术?针灸的手法娴熟的很,我那天着实难受,经你针灸之后,这两天都觉着心里不那么燥了。”
楚恪宁笑道:“只是因为之前身体不好一直看病,又闲的没事总爱问东问西的,大夫来了便询问半天,又看了看书,厚着脸皮请人家大夫指点我……人家不想教都不行,就这样学了些,也不敢说懂医术了。上一次在府门口,实在是壮着胆子给老王妃针灸的。”
这番话老王妃明显不信,笑着道:“楚大姑娘也太谦虚了。”
这就不在说这个,询问了一下老太太身体如何,前天在府里头看着倒是精神不错。
楚恪宁自然说,老太太好得很。
如此闲聊了一会儿。
晋王翘着二郎腿坐在对面,神情轻松自在,倒是再没说话,只笑吟吟的喝茶。
一杯茶吃完,老王妃这才道:“请楚大姑娘来,还有件事请你帮忙。前天在府上的时候,楚大姑娘也看见了,皇上命人给晋王诊脉,诊了脉之后就开了方子,这方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着楚恪宁苦笑道:“想劳烦楚大姑娘给晋王诊诊脉,然后看看方子妥当不妥当。”
楚恪宁一下恍然了。
难怪有些突兀的请自己来,是因为不放心皇上给晋王开的方子。
晋王想来在京城确实没有可信任之人,起码看病的大夫没有他完全信任的,所以才找自己,自己也是阴差阳错那天给老王妃看了病,老王妃和晋王知道自己起码会看病。
想了想道:“王爷若是相信我,我便先请脉,然后看看方子……不过我医术浅薄,不敢说定然准确。”
“大姑娘过谦了。”晋王笑着,没让楚恪宁过去,而是他起身过来坐在了楚恪宁下首的位置,丫鬟已经拿来了小迎枕放在桌上,他伸出手来。
楚恪宁顿了顿,晋王便看了丫鬟一眼,丫鬟忙拿了一块手绢过来,盖在了手腕上。楚恪宁伸出三指搭在脉搏上,静静的诊脉。
老王妃一直注目看着,神情关注紧张,倒比说她自己的病的时候更紧张。
楚恪宁上一次听两位御医的诊断,当时感觉晋王的心脏病应该是比较严重的,但现在诊了脉,发觉倒是不那么严重。
保险起见,左手诊了之后又诊右手,从脉象上确定,是一种风湿性心脏病。
这种病多见于年轻人,现在这个年代确实认为比较难治疗,后世一直到了医疗发达的时候,才开始研究治疗这种心脏病的方法,而最有效的办法,是针刺之法,对有关的穴位进行治疗,效果还可以。
后来进一步尝试研究,采用耳针、电针,可以说治疗方法非常的成熟,而且效果非常好。
如果没诊脉,楚恪宁还不敢说有多大把握,现在诊了脉,有种冥冥中被安排的感觉。这病如果叫御医们治疗,应该就是开方子吃药,慢慢熬了,吃几年药,好身体都吃坏了,基本上就是身体羸弱一辈子。
而在后世,针灸调节心脏功能的作用已通过大量临床和动物实验得到了证实,改善本病患者的症状与体征的疗效也基本上肯定。
所以楚恪宁很有自信,对晋王道:“王爷确系心痹之症,不过并不需要吃药,只采用针灸治疗便能根治。”
这话说的有点满,晋王挑了挑眉。
老王妃倒是惊喜的道:“真的可以根治?太好了!楚大姑娘的针灸高明,如果今后就麻烦你给晋王诊疗,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晋王也没想到母亲这么着急,看了看母亲有种想叹息的感觉,也去看楚恪宁,笑着正想说什么。
楚恪宁倒并没有犹豫或者多说什么,直接点头了:“好啊,如果老王妃和晋王相信我,我当然愿意。”
老王妃又惊又喜,反倒顿了顿,才笑道:“当然相信大姑娘了,不然也不会请你帮忙诊脉。只是我竟然就这样直接说了,大姑娘别见怪,不知道你府里方便否,需不需要我跟你母亲和老太太去说明一下?”
楚恪宁马上摇头:“无须的,只要说给老王妃调理一下身体,陪您说说话就行了。”
老王妃聪明的很,想来前天去府里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客人们都进府了,她这个大小姐却还在外面,因此便也笑着点头道:“多谢,真的多谢。”
这么客气倒让楚恪宁有点不好意思了,笑着忙道:“老王妃无须这样客气的。”
当下便给老王妃开了食疗的方子,老王妃的贫血不是很严重,也不用吃药,只要吃得方面注意一点,多吃有益气血的食材就可以了。
接着便让晋王躺于榻上,楚恪宁让香豆拿来银针,开始治疗。取内关、足三里、神门、通里、膻中、少海穴下五寸。
留针一刻,楚恪宁便起针了。
“针灸之后不要马上洗浴,其他的方面……”楚恪宁顿了顿,道:“注意休息,不要劳累就可。”
老王妃再三道谢。
楚恪宁看看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老王妃笑着道:“原本应该留你用饭的,只是你府里头人多,今天又是头一天请你来,倒怕老太太、大太太那边不知道,担心了你。下一次请你的时候便跟她们说好,才好留你。”
楚恪宁也再三的请她无须客气。
晋王进里屋收拾了一下,这会儿出来笑道:“我去送大姑娘。”
老王妃看了他一眼,晋王低头用手指头挠了挠自己的额头。
楚恪宁忙道:“不用了,找个下人领我出去就可以了。”
晋王淡笑:“大姑娘别客气了,请吧。”说着倒先出去了。
这边楚恪宁脸都涨红了,只好跟老王妃告别,老王妃笑着道:“让王爷送送你好了……也没什么。”后面一句声音低了些,说着抬眼看门口。
第15章 求亲
等楚恪宁从屋里出来,就看见晋王在门口等着她,看见她便笑了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这边,大姑娘。”
楚恪宁只好再次道:“真的不用王爷亲自送,只需要……我知道怎么出去的。”
晋王轻笑:“客人都不送,那未免太失礼了,大姑娘就别客气了。”说着看着她笑着:“请吧。”
楚恪宁真得也是没法客气了,只能跟着他顺着游廊往外走。过了垂花门沿着游廊往外走,快看到侧门那个庭院的时候,晋王站住了。
楚恪宁跟在他稍微靠后的位置,只好也站住了,抬眼看他:“王爷,是有什么事吩咐我吗?”
晋王坚持要送,楚恪宁估计是有什么话要说,不好当着老王妃的面说的话。
果然,听她这样问晋王就笑了,点点头道:“姑娘很聪明,我是有些话要说。”说着停顿了一下,似乎要想想这话怎么开始,唇角微微的勾着,一双漆黑的眸子专注的看着她,眼睛里带着笑意:“大姑娘,你是不是有为难的事情?”
楚恪宁一愣。
晋王自己又轻笑摇头,似乎对自己的开言不是很满意,拿出来一张纸,递给她道:“你帮我看看,这方子有没有问题。”
楚恪宁接过来看了看,这应该是御医们开的方子,上面有几味中和调理的药,还有几味跟病情毫无相关的药。
拿着方子微微蹙眉,这方子有点不大对呀,即便是服药治疗心痹之症,大夫也不应该开这样的方子。
“怎么?方子不对吗?”晋王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有问题。
楚恪宁点点头,抬眼看他道:“这方子……不治病。”
晋王抿着薄唇看着她。
“里面有几味调理的药,这寻常人都知道,大约的会觉着另外几味药是治病的——但是其实不是,这几味药于王爷的病症毫无帮助。”楚恪宁看着他道:“这药吃了不会加重病情,但也不治病。”
晋王点了点头将方子接了过去,一边叠着放起来,一边看着她笑道:“从我开始治病开始,所有大夫给我开的方子全都是一样,就是这张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