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白池亲自过来带花无修出去。只见今个的他,脖子上、手臂上都挂了一串串佛珠。
花无修:“……”
白池一再提醒道:“我警告你,等到了正堂,你要给我好好表现,一定要让那位顾客喜欢。不然,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花无修耐不住好奇道:“华容墨……华容……难道就是那个被灭族的华容一族?”
白池道:“废话!这世上难道还有人敢冒充华容这个姓氏?”
花无修再问道:“这么说,来买我的人,就是,华容书院的院长?”
白池乐呵道:“哟,没想到一个小乞丐还如此见多识广,竟知道才开不久的华容书院,不错啊。看来,能把你卖出去的几率又大了点。说来,这还是第一次本国的人来买奴隶,而且还是第一次有人愿意出这么高的价钱来买奴隶,而且客人还是大名鼎鼎的华容氏。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家可是也要跟着出名了!你小子可要给我好好表现,千万别给我搞黄了!”
花无修干干地笑了下,心中冷道:华容墨,我不去找你,你竟先找上门了!
将将踏入正堂,便看到一袭耀眼的白衣立于前方。
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眼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肤色晶莹如玉,身材挺秀高颀,站在那里,说不出的飘逸出尘,仿佛天人。
花无修怔了怔,在白池的拉扯下,走到了华容墨的面前。
华容墨看了看花无修,随后与身后的白发老者道:“你确定她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
花无修这才注意到,华容墨身后还站着个随华容墨一起来的老人家。老头个子不高,头发花白,饱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留下的皱纹。一身灰色锦衣微微泛白,竟衬出了仙者之气。
那老者摸着胡子走上前,也将花无修打量了一番,蹙着白眉头道:“按理说,我的占卜之术从未出过一次错。要不,院长您再仔细看看?”
华容墨道:“不用看了,她不是我要找的人。”
老者疑惑道:“这可就奇怪了。难道院长此前给我的做引子之物,是错误的,才弄出了这个错误的结果?”
华容墨似乎生了气,“找不到也罢,我们即刻回去。”
白贤人一听可不乐意,连忙拦住华容墨道:“您昨日说一定会买这个小人,我才会将她特地给您带过来。您今日怎好出尔反尔?”
白池也连忙掐着花无修的脸蛋道:“客人不开心了,你还不去讨客人喜欢!”
花无修冷冷看着他,心道:讨他开心?门都没有!
华容墨看了看白贤人,道:“让开。”
白贤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耍起了赖皮,道:“您这不是拿我们耍着玩嘛!这样,你可以不买这个小奴隶。但你一定要收下我的乖儿子白池,教他去你的书院学习。我听说你的书院才开不久,应该正是缺学生的时候。”
白池一听黑了脸。
华容墨道:“他若是真心想入我华容书院,自可去我书院报名。若能通过考核,我自会收他做学生。”
白贤人一听,大为开心,“那好,那好。”
眼看华容墨真要走了,花无修一个箭步冲到他的面前,冷道:“站住!”
华容墨看了看她,波澜不惊,道:“有事?”
花无修想了想,憋出一句:“你还没问我的名字!”
华容墨竟真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花无修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道:“我叫花无修。”
☆、重逢
当花无修说出名字的刹那,华容墨明知眼前这个孩子并非自己要找的那个人,那颗冰封了几十年的心,还是悄悄跳了一下。他再次打量了她,看到她额头上的“罪”字时,目光瞬间深邃冷冽,道:“你犯了什么事?”
花无修下意识地摸了下额头,红了脸,“你不必知道。我只问你,你可还记得花无修?”
华容墨眉头蹙起,道:“让开。”
花无修不可思议道:“你当真一点也不记得我了?”
华容墨突然微微叹息了声,转身将一笨重的钱袋扔到白贤人的手上,道:“这个孩子,我买下了。不过我并不要她,你放她自由便可。”
白贤人大开钱袋看到一堆白花花的银子,高兴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连忙道:“好好好,我这就放了她。”
白池在父亲眼色下,解开了花无修脖子上手脚上的镣铐。
看着华容墨离去,花无修连忙大步跟上,一直跟着他走到了府外。
华容墨突然停下脚步,道:“我说过了,我不要你,你自由了。”
花无修一头雾水,“既然不记得我,为何要买我?既然买了我,为何又不要我了?”
华容墨突然转身,看着花无修,道:“我不知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她和你说了什么。但你若是因此就想要代替她,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花无修被说得一愣一愣,“什么我代替她?我花无修行的稳坐得正,才不会去冒充任何人。我说我是谁就是谁!华容墨,你既然买了我,就得想好,你接下来要……要如何对我的人生负责!”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花无修自己也被吓到了。
“不可理喻!”华容墨道着,随手幻化出一把剑来,竟御剑飞走了。
看着他御剑飞行的背影,花无修暗想:好个华容墨,原来这个时候就已经解除身上诅咒,不再是废物了。
花无修连忙想追,却被身后的老者拉住了衣服。
老者见花无修望向自己,慈祥地微笑道:“小家伙,别追了,你追不上他的。他不相信你,老夫我相信你。”
花无修自然知道凭着现在这副垃圾的身子骨是追不上华容墨的,疑惑地看着老者,“你如何相信我?”
老者往花无修身上嗅了嗅,道:“就凭我的鼻子。我在你的身上嗅到了不同时空灵魂的气息。”
花无修不由打了个冷颤,“你,你是什么人?”
老者捏着胡子笑道:“相比将在一百年后叱咤风云的无修帝,我这个老头子实在不足挂齿。”
花无修再次打了个冷颤,心道:难道这个老头有预知未来之能?这么说,那个预言……
老者打断了花无修的想法,接着道:“虽然如此,还望小家伙记住我的名字。老夫名叫容神,是华容书院目前唯一的学生。”
容神?花无修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虽说她不太能记清她所杀的几个华容书院的学生每个人的样貌,但绝对清楚地记得那些学生里没有一个是这般白发苍苍的老者。还是说,她果然漏杀了?
容神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摇了摇头,“你现在所有的疑惑,在以后的日子里都会一一得到答案。我现在将要和你的说的话,你一定要认真记下,这关乎你在一百年后是否还能做回你自己。”
花无修瞬间竖起了耳朵,道:“你且说。”
容神道:“在我说之前,我且问你个问题,在你看来,你是如何从未来回到这个时空的?”
花无修认真地想了想,“大概……阴差阳错……纯属偶然……?”
容神无奈笑了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偶然。依我看,定是有人将你送回来,至于目的呢,大概也只有他和天知道了。我能告诉你的,就是,千万不要改变你所认知的历史。否则,你不仅再也无法做回你自己,还会在历史被改变的时候,从这个世上消失。”
花无修冷汗直冒地笑道:“消……消失?这么严重?”
容神笑道:“严重的又岂止是你的消失。历史改变,时空扭曲,谁都无法预料这个世界会步入一个怎样可怕的炼狱。便是连我都不敢去想象。”
花无修默默呆了一会方才消化方才所闻,不知为何,从这个老头嘴里说出的每句话,都让她如此不由自主地信服。
看到花无修脸色渐渐苍白,容神再次笑道:“不用那么紧张,我只是教你不要改变你所认知的历史,又不是不要去改变全世界的历史。你只要确保这一百年间的另一个花无修的历史没有改变便可。至于你要做什么,干什么,都随意啊。”
花无修这才回过神,阴冷地笑道:“杀人也无所谓?”
容神一愣,“嗯……无所谓啊。只要确保那些本该死于另一个你手上的人不会提前死在你手上便可。”
花无修顿时泄气,“那这趟回来也太没意思了。如你所说,我什么时候怎样做才能做回我自己?”
容神道:“等时间走到你上一世的尽头。”
花无修大怒,“你是指我死的时候?”
容神道:“也可以是你将死的时候。”
花无修忍不住咋舌道:“那这和教我等死有区别吗?”
容神只笑不语。
花无修渐渐冷静下来,“华容墨可知道此事?”
容神摇了摇头,“这件事还是不教他知道为好。”
“为何?”
“他虽为院长,却太容易意气用事。”
“……是吗?我一直觉得他是个手段狠厉、无情无义之人。”
容神再次笑而不语。
花无修叹了叹,“你说的我都记下了。”
容神道:“所以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花无修反问道:“你不是能够预知未来?”
容神被呛住,“哈哈哈……你这小家伙,真是有趣。我所预知的未来,并非是方方面面,否则我与那造物主有何分别。既然如此,你以后多多保重。我得走了,不能教院长等急了。”
花无修看着容神离去,再没有追过去的心思。她站在原地思考了良久。她想她必须在前生的自己时间走到尽头之前,安排好一切布局,好在自己将死之际有反转的可能性。
至于这布局该怎么布,按照花无修做事的尿性,自然是走一步算一步,等待水到渠成。
这夜,花无修悄悄回到白府。灵巧的身姿在偌大的院子上空几经翻转,最后摸在澡池屋顶。掀开其中一片瓦片,可见下方雾气升腾中,白池光着身子坐在泡满鲜花的池盆里,十分享受的模样。
这时,有侍女端着干净的衣服走来。应是给白池送衣服来的。
花无修悄悄跳下,拾起一根足够粗壮的木棍,然后奋起一跃,给了那侍女头部重重一击。看着侍女倒下,花无修拿起白池的衣服,换在了自己身上。衣服大了,她便把大出的部分给撕下。然后,她走到澡房前,推开了澡房的门。
白池听到动静,以为是送衣服的侍女来了,连忙道:“桃花,快把衣服拿过来给爷穿上。”
却不曾想,走到他身后的,是拿着大棒的花无修。
这夜,花无修绑架了白家少爷白池,然后偷了辆马车,奔向远方。也正是这夜,有路过这个村子的一群神秘人,杀了白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将白家的金银珠宝抢劫一空。
这本就是个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世界,没有人会知道过了今日,是否还有明日。即便你家财万贯,家势浩大,死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
日出东方十分,马车里,白池迷迷糊糊的醒来,一手摸在睡在旁边的花无修的胸上,一边摸一边嘀咕:“今天是哪位少奶奶陪我睡的啊,怎么胸这么小,像个小孩子似的……”
花无修缓缓睁开眼睛。
不久可以听到马车里传出凄厉的哀嚎声,传音千里,连绵不绝。
白池一边揉着被打得红肿的脸,一边看着面前的花无修,惊魂不定,“怎……怎么是你?”
花无修坐在凳子上,看着他跪在面前,冷道:“没想到你也会落我手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