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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完美地诠释了“小哭包”的来历,其灾难级的表演,稍稍冲淡了景元道祖复活的震撼。
    大殿里沉默着。
    一叶用袖子擦擦眼角,睨了眼蓝凤道:“师尊,那只鸡真碍眼,能让我烤了吗?”
    蓝凤感受到一叶的真诚,吓得立刻趴在景岳头上,满身绒毛都炸了起来。
    景岳:“不能。”
    虽然他也常常想这么做。
    一叶:“哦。”好失望啊……
    蓝凤:吓死凤了……
    随后,景岳被引入上座。
    除他之外,殿中任何一人都是在外界呼风唤雨的存在,此刻却都恭敬地站在下首。
    景岳大致说了自己重生的经过,又道:“我苏醒那日,碧云钟多半是感受到了我的气息。可寒云宗这番大动作又是怎么一回事?碧云钟给了你们什么提示?”
    几人对看一眼,由一叶回道:“师尊,你陨落以后,碧云钟已沉寂万年。那日忽生异像,我等借碧云钟布下窥天大阵,算出天道气数将乱,但混沌中又有一线生机,此人有大功德,且与寒云宗机缘深厚。”
    “可大阵生门中只能看见个少年的虚影,我不知那是他现在或将来的模样,担心错漏,便将寻找的范围扩大到十八岁以下。没想到,师尊竟然复生,现在想来,师尊就是那一线生机。”
    景岳:“原来如此。”
    一叶:“妖劫乱世刚刚结束八千年,眼下的消息我们也不敢泄露,于是对外说是寻找大利宗门之人。”
    景岳:“今日碧云钟又响,必然引得多方打探,但重生之事太过匪夷所思,我不想横生枝节。往后,对外可称我是你们找到的大利宗门之人,因此碧云钟有所感应,嗯,就说我已拜入一叶座下。”
    一叶“噗通”跪地:“徒儿不敢欺师灭祖。”
    其余诸人也只能跟着跪下。
    景岳见几人说跪就跪,面色一冷,呵斥道:“给我站起来!一叶,万年不见,你浑身骨头都软了吗?!”
    一叶一怔,想起师尊最不喜别人没事就乱跪,心里既怀念,又温暖,老泪纵横道:“师尊,是徒儿错了。”
    说罢,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戒尺,双手恭敬奉上。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让殿中晚辈们表情复杂,恨不能自插双目。
    景岳:“……”
    很眼熟。
    这不是一叶小时候调皮,他特意砍了灵木枝用来教训劣徒的戒尺吗?
    景岳软了语气,“你还留着呢?”
    一叶:“师尊教诲,徒儿一日不敢忘。”
    景岳:“……”总感觉怪怪的。
    几人相继站了起来,一叶看了徒儿流云一眼,对方会意劝道:“祖师,您若是拜入师尊名下,对外也要向师尊行弟子之礼,如此,对于师尊而言的确是大逆不道。”
    景岳也知一叶难做,可除此之外,他的身份不好安置。
    这时,殿中唯一一位女性流风道:“不若祖师就拜祖师为师,对外只说您得到了景元道祖传承,如此即可隐藏真实身份,又不必让师尊为难。”
    景岳想了想便同意了,他也懒得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
    一叶却有些不满:“可这样……师尊岂不成了我的师弟?”
    景岳微笑:“你难道还有别的办法?”
    一叶:“……没有。”
    景岳:“那就闭嘴。”
    一叶:“……是。”
    说拜师,那必然要做出姿态来。
    景岳随众人进入祖师阁,见空旷的大殿打扫得十分干净。正中央有一张供台,上面摆着景元道祖的牌位和供奉之物,墙上则悬挂着他的画像。
    说起来,蓝玉化成的这张脸,与前世的他只有三分相似,忽然见到过去的自己,景岳险些不认识了。
    画中的他只有背影,但却稍稍偏头露出了侧颜。长眉入鬓,眼神锐利,白净如玉的脸上还沾着斑斑血迹。他青衫渗血,长剑倒提,剑尖已呈腥红之色。而他的前方,则是堆积如山的妖族尸体,龟裂的大地早已被鲜血染透。
    画卷留白处一行字飘逸出尘,上书“景元道人界山斩灭十万妖图卷”。
    景岳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画中浓烈的杀伐之气扑面而来。犹记得那时他已是渡劫修为,只带了十余位弟子便上界山屠妖,那一日界山上暗无天光,血流成河,而他们只为替被妖族残害的一众同门报仇。
    没想到,竟有人记录了下来。
    画上没有落名,景岳问:“此画是何人所作?”
    一叶:“是二师兄。”
    景岳一怔,心里依旧难受。他往两侧看去,大殿左右各有一张稍矮些的供桌,景岳知道,那是他大徒儿和二徒儿的灵位。
    墙上同样挂了两人的画像,都是中规中矩的正面像。一人老实巴交,一人大半张脸都是交错的疤痕。
    他为他们各燃了一炷香,烟雾袅袅中,他默默祈愿,只盼有生之年,还有再见之日。
    之后,景岳面朝自己的供台跪下,拜了三拜,心道:自己拜自己为师,天上地下这怕是头一遭了。
    当他把三炷香插入香炉时,青烟却笔直而上……
    宗门内。
    千月和几个相熟的同门站在碧露峰下,惊疑不定地讨论着刚才的异象。
    “上一次碧云钟响,我看见大小峰的峰主都往青云峰去了,当时漫天剑光,那景象,我还以为寒云宗要变天了呢。”
    “是啊,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长老敢不顾宗门禁令在门内御剑,可吓死我了。”
    “刚才也是啊,这次更夸张,那些灵兽都——”
    说话的女修忽然顿住。
    无形的威压倾泻而下,但他们并不觉得难受,反而经脉都被洗礼淬炼一般,身体里的灵力跃跃欲出。
    一只灵鸟从空中飞下,落在地面,接着,是千百只。
    仙鹤引颈而鸣,灵雀展翅开屏。
    彩蝶翩跹,银鱼腾舞,白猿长啸,角兽嘶啼。
    寿鹿头颅低垂,金狮前肢伏地,齐齐面朝东方拜下。
    “嗡——”
    又是一声钟响,那声音携夸父之势,有盘古之威,仿佛跨越时光,穿梭轮回,从九天响彻人间。
    “嗡、嗡、嗡……”
    钟声不停,一声接一声,似有重锤敲击在心头,鼓动着体内血脉沸腾。
    千月默默数着,直到九声以后,碧云钟终于安静。
    九声!
    所有人面色凝重,只有事关寒云宗生死存亡,碧云钟才会连响九次!
    而一天之内,碧云钟响了十次!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啊!快看!”
    一名弟子手指东方,那里是宗门最高峰——白雾峰。
    忽然间天色暗下,碧空中一片幽蓝,仿佛海天倒转。
    日月交映生辉,无数星辰落雨,划出一道道银色流光。那一刻天摇地动,百兽咆哮,万千灵鸟疯狂冲向白雾峰,哪怕被护山结界挡下,也毫不畏惧,不知疲惫,一次一次,反反复复。
    人们怔愣地望着这一幕,均不明所以。
    但每个人都意识到,寒云宗,真的要变天了……
    第15章 新老祖
    一个时辰之前,青云峰。
    魏天离带走景岳后,其余人你看我,我看你。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何碧云钟又响?
    ——不知道。
    ——哦,真巧,我也不知道。
    他们都是金丹修为,尚不知门中机密,也只当寒云宗真的要找那位大利宗门之人。
    于是有人问道:“是不是……就是刚才那人?”
    “有可能。”
    话音一落,十几位紫府长老闯入大殿:“发生了何事?”
    殿中真人皆摇头不知。
    于是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内容没有干货,全是脑补,毫无半点仙人做派。要是景岳在这里,会发现这些修界翘楚在谈论八卦时,与小日镇外的村民没什么区别。
    刘天浩握紧双拳,满腔气愤,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看我啊!快看我啊!你们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我!
    说好的不错呢?!
    他很想这么喊叫,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时间悄然淌过,刘天浩始终垂着头,他看见一双双靴子从他眼前踏过,一片片衣袂从他身侧飘过,但他们始终未曾停留。
    他感到了孤独。
    忽然,又是一声钟响。
    大殿一静,仙长们纷纷走出殿外。
    刘天浩犹豫一瞬,心道寒云宗究竟发生了什么?那碧云钟不是万年没有动静吗?好奇心驱使下,他壮着胆子走到门边。
    然后,他见到了天之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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