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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的朋友圈里有房产中介,那么这几天你很明显就能感觉到,他们发布房源的次数变得多了很多,但却动辄都是七八十平以上的二、三居室,一室一厅的小户型十分少见。
    少见并不是说就没有,权微那套就是一居,但仍然没有人来问,这时距离挂牌的那天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星期,无关的人可能没什么感觉,但是对于权微来说,这一天天的就有点扎心了。
    不过权微富过也穷过,他就能够盲目自信,觉得他自己穷不了,所以权微的日子还是照样过,杨桢不放假他没法出去旅游,于是就每天在家刨木头,锤炼他的半吊子木工手艺。
    偶尔他也搭理一下小黄,因为他委托小黄给杨桢做一套展会那天穿的衣服了。
    而杨桢那边,手头的最后一个单子终于有了进展。
    杨女士运气不好,遇到了一对口头态度极度好,但就是按兵不动的买家,在第三次见面的要求被拒绝以后,杨桢也觉得这两人不止是诚意,连诚信都露出马脚了,就联合杨女士一起施压,告诉对方房东现在不卖给他们了,反正没过户,而且是他们不遵守合约在线,定金也不打算退了,要是有意见,那就法庭上见。
    买家怕大额的定金真的被卷跑,不情不愿地同意了和平解约,他们是没什么损失,可房东错过了最繁荣的市场,而杨桢失去了一个单子。
    与此同时,最热的涨势过后,受紧急利益驱使的房产类纠纷慢慢暴露,相关的新闻开始充斥人们的眼球。
    比如房东见房价疯涨在过户环节公然违约被告、买家购房资质做假被取消资格、小中介卷款潜逃、卖房遭查封,原因竟是开发商还有抵押未还……
    相应的,红火的土地拍卖市场,出现了今年的第一宗流拍,有一就有二,慢慢辐射到全国。
    部分行业领先的地产老大哥也开始抛售部分已竞得土地,声称要向轻资产模式的方向发展。
    分析师、财经专家粉墨登场,有条不紊地讲述着2018年楼市的未来是稳中小跌,“房住不炒”的目标不再是目标。
    一二线的土地供应本来就不多,机警的投资客刹住脚步,开始大隐隐于市,而三四线往下的城镇却像是与网络信息脱了节,还在疯狂的囤地开发。
    面对两极分化严重的年终市场,政府亮出了它更加严苛的调控,房地产税的出台终于从愈演愈烈的流言,变成了官方的声音。
    一时有人欢喜有人愁,这个年底仍然和平,但却并不太平。
    第148章
    楼市中有个很好玩的现象,就是平稳期出现了,预测和点评才会像雪花一样洒满网络。
    在众多展望2018看跌看涨的分析中,今年年底出现频率最高的就是去年起火爆的“地王”。
    严厉密集的楼市调控让房价没能达到开发商预期的高度,面粉贵过面包,开发出来了就是等着亏,于是全国各地“地王折戟”、“地王辉煌不在”、“地王资金断裂”的相关新闻层出不穷。
    而相较于骑虎难下的“地王”,政府的土地供应量却仍然势头不减,据地产公司的数据显示,今年有8个城市的土地出让金破了千亿。
    这种落差不禁让网友戏谑地吟起了一句诗:我待土地如初恋,土地却虐我千百遍。
    然而即使有这么多的前车之鉴,蜂拥挤向拍卖会场的开发商仍然不在少数,大家都是孤注一掷的赌徒,奢求抓住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让自己有机会平步青云。
    而在青山这座房价仍然在涨的城市里,多数有房的人们也在做着跟开发商相同的梦。
    这一点从权微的房子无人问津,可挂出来的房源却不仅没有降价,反而还在以之前的惯性往上涨的情况上推断出来。
    权微想要降,可大家都还在涨,他要是反着来,就会有人质疑他的房子是不是有问题,于是他还是维持着原价,只让杨桢帮忙加推。
    他的房子装修新,在门店的领导那边一下就通过了,被内部操作顶到首页推荐上,只要有人想买他这个价位区间的房子,第一眼就能看到他这套。
    独家协议在市场不温不火的时候,还是有一定作用的,在独家推送的第5天,杨桢接到了谢衡的电话,说他有个客户想看房。
    杨桢愉快地说:“随时都可以看,钥匙在我手上。”
    “哥啊,是这样,”谢衡无奈地说,“我这个客户要求比较刁,他不想透露他的个人信息,所以什么看房、签约的现场,都委托给我了,包括购房合同都是我帮他代签,他的身份证和复印件都不会给你们看,你要是信得过我,那我就去你那儿拿钥匙。”
    杨桢这么好说话的人都听懵了。
    一个隐藏自己身份证的买家,听起来就很不保险,而且这不是信不信得过的问题,因为再好的关系也得白纸黑字红手印,谁也不想出问题,但世上的万一太多了。
    杨桢:“我信你,但这房子不是我的,还得房东说了算,我马上就去跟他说,但在这之前我想了解一下,为什么买家的身份证不能给我们看?”
    谢衡“嘿嘿”地笑了两声:“你下午在不在店里?我过去找你。”
    杨桢让他来,挂断之后向权微转达了这个客户奇怪的要求,权微之前见过类似做派的人,迅速而犀利地get到了要领,铁口直断道:“肯定是个吃皇粮的。”
    中原有“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的民谣,杨桢了然地笑了笑,说:“那你同意吗?”
    权微的心情一秒放晴:“同意同意,好不容易遇到这种能大开方便之门的贵人,你看着吧,这房子卖起来绝对快。”
    杨桢好笑地说:“那行,我就拭目以待,钥匙我下午给谢衡带走了啊。”
    权微:“给吧。”
    下午谢衡过来,拐弯抹角透露的意思,跟权微猜的差不多,杨桢有点好奇:“你跟这个客户是怎么认识的,按说他这么谨慎,怎么又信你了?”
    谢衡:“他跟我二伯好像是战友,我二伯给的电话,让我一切听他这个老弟指挥。”
    杨桢点了下头,想起什么似的说:“你们哪天、几点去看房?那儿现在有租客,我提……我让房东提前知会别人一声。”
    谢衡:“说的是明天上午,不过有可能变卦,落实了我告诉你。”
    拿到钥匙谢衡就走了,杨桢转头去给秦如许打电话,告诉她这几天可能有人去看房,让她收拾好贵重物品,如果见到有人入室的迹象不要慌。
    秦如许从接到权微的通知就将金项链、户口本之类的锁起来了,不过她还是揶揄说:“权微真是会使唤你啊,自己的房子让你来通知我。”
    杨桢这通电话是自发的,他替权微昭雪地说:“没有,我要打的,主要是有段时间没联系你,想问你恢复的怎么样了?”
    “挺好的,”这么久了还能收到他的问候,秦如许觉得挺窝心的。
    杨桢又说:“权微这套房子要是卖了,你有地方住吗?”
    “别提了,”秦如许的语气有点糟心,“我之前不是说要买个便宜的住着,省得出租金嘛?可一进楼市才发现,这跟在外面看均价根本就不是一回事,40几平的我付完全款卡差不多就秃了,我都不敢去看我卖掉的那套现在涨到什么价了。看房子影响心情,每天烦躁得很,我就把app全删了,准备安心租房子。”
    “然后那个长租公寓不是上线了吗?我之前申请了一间,昨天刚去去看过,屋子里刚装修的味儿太浓了,转了几圈就熏得人晕头转向,我不敢往里面住,还是准备出去租,啧,你要是有跟权微这套差不多的房子,记得推荐给我啊。”
    杨桢:“肯定的,有事联系,我挂了。”
    秦如许“嗯”完脑子里才灵光一闪,想起公司大领导的指示,如下这些公司的业务不要接的表格里,好像就有杨桢接触过的那个公司,秦如许拖出表格搜索了一遍,确认之后给杨桢拨了回去。
    “杨桢,我跟你说个事,今年年底,很多中小型的个贷公司可能都扛不过去了,利君就是其中之一,那个什么‘凉皮’哥人品太差,他们老板敢用那种人,想必也不是什么讲道理的好东西,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平时外出多观察一下,好吧?”
    杨桢的还债时间在明年7月,眼下还有大半年,高利贷在他的生活里已经消失了许久,以至于忽然听到秦如许的提醒,杨桢竟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怔了两秒,熟悉的灾难感才重新回到身体里,杨桢心有余悸,但还是感激地说:“我知道了,谢谢。”
    网上搜不到利君的最新动态,这天下班之前,杨桢还真的在门店的遮风帘后面左右观望了一遍,才踏上回家的路。
    这事不管是确有其事还是疑神疑鬼,杨桢回家就跟权微说了,不说要是被他发现了,事后他的情绪能比事态还严重。
    权微听完后说明天送他上班,自己顺便再去利君那个公司附近瞅瞅情况。
    然而他过去之后才发现,这个高利贷公司藏在正经的办公楼里,平时门就关着,不敲门根本看不见里面的状况,权微认识梁丕军,不敢贸然进去,只好悄悄地走了。
    于是从这天起,他就开始接杨桢上下班,持续了一星期,杨桢因为堵车就迟到了3次,他看风平浪静,就不要权微大老远跑了,权微不同意,也不整天在家里刨木头捏鸡了,他给汽车加满了油,早上送杨桢上班,工作时间就在路上当快车司机,下班的时候只接杨桢门店这边的订单,仍然强行绑定。
    权微之所以这么痴汉,其实更大的原因是经济危机。
    谢衡那边的进展陷入了僵局,那位吃皇粮的客户看了房,但没说满不满意,谢衡打电话对方不接,他也不敢问。
    随着年底一天天逼近,等过完春节,楼市肯定要低迷一段时间,到时候要是价格低,那还不如硬扛着月供,等到楼市回暖,做着这样的打算,权微就得开源了。
    在这段期间,各种成果、各种统计数据一股脑地新鲜出炉。
    首先,是传说中2017年作为租赁市场的元年,全国至少有超过12个身份、50个以上的城市加入了大力发展租赁市场的队伍,在政府的展望中,振兴的租赁市场将会成为拉住房价快狠猛涨的一根强有力的缰绳。
    而在实际市场上,多方联合、时间短、推出快的长租公寓刚刚上市,一系列问题就暴露了出来,甲醛严重超标、家电家具靠二手海淘、假公房出租诈骗等等,由此可见,一个健康而拥有制衡能力的租赁市场,还需要经年累月的规划和发展。
    其次,医学界再掀惊人进步,新闻称cart细胞免疫疗法,将有可能为艾滋病患者打开治愈的希望之门。
    这篇文章非常的长,孙少宁一字不落地看完之后,一半因为术语看不懂,一半因为难以置信,愣了半天,最后抱住头在电脑前失声痛哭。
    他其实不喜欢看见这些东西,他好不容易才做好从容赴死的准备,如果希望只是一个大饼,那他可能就没有力气,再振作起来养乌龟了。
    方思远并没有及时看见这个好消息,他的养父即将出院,他打算离开青山市,这边小蒋磨破嘴皮子劝他留下,那边的工作室全员上阵,诱惑他到工作室所在的城市去,其中以6号代练的演出最为卖力。
    最后,是财政部长在官方媒体上发表了文章,声明将在2年之内,完成房地产税的立法和落实。
    这记重磅一出,网络上仍然是白子黑子各一方,有的看好房地产税能让房子慢慢降成白菜价,有的深信房价一跌经济就完蛋,可经历过大跌大涨的普通百姓不会看这些专业八级的分析,他们相信自己看到的,房价是一个不会跌的神话,于是茶余饭后仍然在热议“早买早好”、“再不买更买不起”之类的话题。
    权微做好了涨跌都生扛的准备,税不税的他无所谓,反正这个税那个税很多他自己都稀里糊涂的也交了,要说高也不算高,毕竟这些给了他一个和平的生活环境,但要说低也不低,因为税种越来越多了。
    按照他看事情最简单的角度,反正别人都交得起,他就交得起。
    杨桢的生意仍然冷清,忙碌的时候需要鸡血,失意的时候需要鼓励,于是心灵导师罗教授又要来讲课了。
    门店的群里已经下了通知,他们全员将于本周六,也就是今年的平安夜那天下午,到白云区的大教室里去做培训。
    杨桢很尊敬罗教授,又有课听还有点开心,下班后在车里还在跟权微卖瓜,说:“要是你能进去,我觉得你也该去听一听。”
    权微好多年没听课,十分钟都扛不住估计就能睡过去,拒绝的那叫一个忙不迭:“你听了回来给我讲就行了,正好我还能检验一下你听课认不认真。”
    杨桢不可置否地看了他一眼,没戳穿他。
    权微又说:“那培训完你们是不是就下班了?周六不是平安夜么,我带你去赶时髦,凑个洋节日的热闹。”
    过节路上更堵,杨桢不喜欢那样浪费时间,他刚露出想拒绝之前的为难神色,权微就心有灵犀地说:“坐地铁,我们坐地铁出去。”
    他都自我牺牲到这个地步了,杨桢要是还不答应他,那就很不识相了。
    周六这天早上节日的气氛就已经很浓了,现代人最厉害的就是什么节都能过成情人节,权微在城区兜了一天,除了看见满大街的苹果之外,全是摆摊的鲜花和干花。
    他心里只想着带杨桢去吃一家很好吃的水煮鱼片,没打算买花,可巧的是他去找杨桢的时候顺路带的最后一个乘客,是一个拧着鲜花桶准备到商圈去卖的花店大哥。
    大哥估计是看他为了躲避拥堵路段舍得拐弯和烧油,没有耽误自己的时间,会错了意,下车之前送了权微一根玫瑰,祝他跟恋人永远幸福。
    权微从后视镜里看见那只被压花纸裹住的玫瑰花躺在后座上,第一次觉得这花挺好看的,因为以前都跟他无关。
    然后他将车停在杨桢培训的那栋楼下面,看人群从蜂拥到稀稀拉拉,最后到根本没有人出没了,还是没有看见杨桢。
    权微的眼皮当即就跳了起来,心里涌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第149章
    门店的培训地点在二环的一家连锁酒店的多功能大厅。
    公司不负责交通,得他们自己过去,杨桢跟董如秀还有几个同事就坐的地铁。
    董如秀担心自己一会儿上课不可控地睡着,还小鸟依人地将头靠在杨桢肩膀上睡觉,可手不住的同事一直在撩他,不是秃噜他的发型,就是将冰冷的手往他后颈里伸。
    董如秀炸毛地蹿起来跟跳蚤势力作斗争,质问同事:“诶你这人怎么这么贱呢。”
    同事笑他:“你看你头这么大,别把你杨哥的肩膀压脱臼了。”
    董如秀是个大头青年,有点忌讳别人踩他这个痛脚,据理力争道:“你才头大,我他妈个子这么高,头大一点那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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