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道相府嫡女云锦绣娴静端庄,温婉善良,有一颗菩萨心肠。
可到头来呢?她的好心温柔,不过是任由他人践踏罢了。
既然如此,她为何还要做好人?!这一世,她注定冷心冷情,只盼能扭转命运,报的血海深仇。
锦绣脚步不停,漠然往前走。
景沐暃看着坚定的背影,女子白衣翩翩,冷漠的背影让他最后的希望泯灭。
傲然如他,从不曾对任何人求助过,可是今日唯一一次,他还未开口,就不愿开口了。算了,也许他命该绝于此。
他闭上眼睛,意识逐渐涣散,任由伤口鲜血流淌混进溪水里,晕染一片血红。
“好好的溪水都被染脏了。”
似是惋惜的一声,清丽婉转在他耳边响起。
昏迷中,景沐暃感觉一双手撕开他身上的衣衫,没有丝毫温柔可言的蘸着冰凉的溪水为他擦拭身上的伤口,尤其是胸口处的伤口俨然一个血肉模糊的血窟窿,汩汩往外留着鲜血。
他能支撑到现在,完全是凭着心中不甘。
“一剑穿胸,被利刃倒刺勾的血肉模糊,就算没有正中心脏也早该流血不止死透了,居然还能活着抓我脚腕,真是比蟑螂还顽强。”
锦绣用力的按压他伤口边缘的淤血,又从自己身上宽大的裙摆上撕下几条纱带,替他包扎伤口。
“下次出来受伤,记得换身透气好的衣裳用来包扎伤口。”
说完,拍了拍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人肩膀,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到,云锦绣起身,这次终于能够脚步不停的离开了。
她回来,不是她还想像前世那般善良心软重蹈覆辙,只是想要让自己做她想做的事情,不求他人知恩,但求问心无愧!
无论上一世经历的多少波折痛苦,这一世云锦绣还是做不到,彻底沦为曾经最讨厌的那些人那样冰冷坚硬。
对于欠她的人,她就是索命的地狱厉鬼,而那些没有深仇大恨的人,嗜血报仇的路太艰难,就当给自己留个喘息的机会吧。
只是云锦绣不知道,也只是现今的一念善恶,是她日后复仇路上,最坚实的后力。
把他比作打不死的臭虫,还让他下次受伤记得提前穿利于包扎的衣衫,这样的女人真是……
陷入昏迷但却隐约能听到女子说话声的景沐暃微勾着唇角,彻底昏死过去。
只是那个去而复返白衣翩翩的身影,那双清冷淡漠眼眸,在他沉寂幽暗的脑海中,仿佛一道烛火微光,他飘摇中的意识依旧本能的朝她靠近着。
第四章 脸伤难愈
回相府的路上,锦绣绕到山下小镇,在药铺里大夫帮忙下敷了脸。
等到祖父带人依照她留下的记号找到她时,她的伤口没有像前世那样溃烂。算是万幸!
身为当朝丞相的颜如海,纵横朝堂几十载,此时看到自己孙女脸上裹着纱布,心疼的抱在怀里不断的拍着她娇小的后背抚慰。
颜如海只有一个女儿,招了个女婿,生下这么一个外孙女一直养在身边。
没成想他外出公干几天没回府,就得到消息锦绣上山为娘亲祈福摔下山崖。
连续找了数日终于找到人,此时看到怀里的锦绣,颜如海真是心疼的说话都在颤抖。
“乖孩子,跟祖父回相府,祖父一定去求皇上派最好的御医给你治疗脸伤,相信祖父,祖父不会让我宝贝孙女有一点儿疤痕留下。”
“祖父,我们回家。”
云锦绣什么也没告诉祖父,只是抱着心疼的老泪纵横的颜如海,紧紧地抱着。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她格外珍惜。
前一世她在地牢里饱受折磨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那时候多想能够见到祖父一面,可以像现在这样躲在祖父的宽厚的怀抱里好好哭一场。她受尽折磨,却只等来了祖父和娘亲的骨灰。那种痛,蚀骨剜心。
她没有落泪,一句委屈都不曾多言。
过去的伤痛苦难,她一个人背就够了,这一世,她只要用自己所有的能力,护着祖父和娘亲一世无虞。
回到相府,颜如海刚要请御医。
锦绣连忙阻拦。
“祖父,我脸上的伤治疗,不想让别人知道。还请祖父秘密找人医治。”对于脸伤,她有着自己的打算。
颜如海愣了愣,他总觉得锦绣这一次回来,变得不一样了。
从前温婉柔弱如水娇柔的气质,焕变成面前清骨佳人,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清冷果然,就好像是一块上好的璞玉,洗涤掉了外层柔软的粕质,露出骨子里精粹质地的玉髓,透亮精致的仿佛浑身都带着极具吸引力,夺人眼球。
“好。我请私交甚好的御医来。”颜如海答应着。锦绣长大了,又自己的想法,他自然要配合她,很好很好。
离开房间,轻轻的关上房门,颜如海回身的目光冷厉代替了先前的慈祥,冷声吩咐身后的管家,“颜安,给本相查清楚事情到底如何。”
锦绣不说,不代表他不会去查,好端端的锦绣上山祈福怎么会去那么偏僻的连座寺庙都没有的荒山,还会从悬崖上摔下去?
朝堂上手段不凡,令朝臣尊崇忌惮的丞相,此时一身冷然气场,威慑地锦园一干下人各个瑟缩低头,不敢做声。
尤其是从厨房端着药碗出来的奶娘,浑身一抖,手上的药碗险些掉下来,最后是管家虚扶了她一把,“奶娘快去把药端给小姐喝了吧,莫要耽搁了小姐伤势。”
“是,奴婢这就进屋。”
颜如海瞪了毛手毛脚的奶娘一眼,摆手带着管家离开。
奶娘又吓得缩了缩脖子,在颜如海离开后,推门进了锦绣的闺房。
第五章 收点儿血本而已
闺房中。
御医治疗走后。
锦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上了药膏,裹着纱布的脸,愣愣出神。透过纱布,她仿佛看到上一世自己那张布满狰狞伤疤的丑脸。
当时毁容后自卑的她,用了柳姨娘带来的那些去腐生肌的药物,最后导致半张脸彻底毁掉了。
呵呵,上一世归根结底,是她太傻,每天活在相府祖父和母亲织就的锦衣暖巢中,不懂世事复杂,才会最终任性害了自己,害死祖父和娘亲,就连相府,都被自己人渣父亲抢占。
云锦绣,这一世,你活着只为保护家人,把那些前世害你伤你之人,一笔一笔的债全都讨回来!
啪!
身后瓷碗摔地碎裂的声音清脆,锦绣从思绪中拉回来,看到面前的妆镜里倒影出奶娘惊慌失措的老脸,眼中寒芒一闪而过。
“小,小姐……”
奶娘一脸惨白,哆嗦着唤了一声,身子不受控制的一软跪倒在地上,恰好跪在了碎地的瓷碗刃上,疼得龇牙咧嘴。
她刚才看到镜子中的云锦绣,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一张泣血的脸孔向她索命,吓得她扔了药碗,哆嗦着控制不住跪了下来。
此时膝盖上的疼痛让奶娘清醒,再看回过身低头看着她笑的云锦绣,虽然左脸贴着纱布,但是另一半完好的脸依旧笑靥如花。
刚才一定是她做贼心虚产生了幻觉,小姐向来单蠢,不会想到是她推她摔下山崖的,只会以为是不小心。
想到这里,奶娘神情大定,手臂撑在地上准备站起来。
“本小姐让你起来了吗?”
锦绣一双清眸冷淡地注视着准备起身的奶娘,幽幽清冷地声音从她口中发出来。
“……”奶娘惊讶抬头,看到小姐眼中主子高高在上的威严厉色,顿时怔住。
从前小姐对下人极好,从不让她们下跪,做错事也是三言两语就饶过她们。
从来不曾像现在这般词严厉色的神色,让人不敢小觑。
奶娘下意识重新跪下,膝盖再次落在瓷碗碎片上疼得她老脸豆大的冷汗滚落下来。
云锦绣唇边冷笑,前世她脸上受伤之初没有心思,后来想到是奶娘推她掉下山崖,叫人来问责时候,奶娘又哭又求甚至拿自杀来证明当时是为了拉她远离山崖谁知她反倒掉了下去。
她当时面慈心软,不信自己从小亲近的奶娘会害她,于是饶了奶娘。她真是傻啊,奶娘和庶姐云溪现在就已勾结,最后将她送进了天牢。
锦绣看着奶娘跪在瓷片上,膝盖淌血渗透了上面的衣料,鲜艳的血色看起来竟然格外的艳丽夺目。
姑且就当这一点儿血是小小的利息,她会留着奶娘加以利用,迟早会赏她比现在这般更生不如死的折磨。
“起来吧,奶娘先去休息,小翠你去重新熬一碗药来。”
一旁从始至终没有多言的大丫鬟小翠,上前一步扶起奶娘,对锦绣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
锦绣眨了下眼,摆手示意她们下去。
这次,云锦绣一回府就把锦园里的二等丫鬟小翠提成了一等丫头。
前世在自己落魄后,所有人弃她离去,甚至有不少下人踩着她看她笑话。
只有小翠,一个平日里自己完全不曾关注过的二等小丫鬟,始终衷心护着她不离。
对她好的人,她不会忘记,这一世一定好好待小翠这个前世为她而死的丫头,当她是自己的姐妹一般,为她筹谋安稳一世。
过两日待脸上伤口恢复些,她就回尚书府去,柳姨娘,庶姐云溪,她们在那里,那才是她这一世的第一个“修罗场”。
好戏还没开始,贱人,等着她!
第六章 隐瞒真相
日疏月落,几个日夜修养后,景王府卧房中躺着,身受重伤的男人终于睁开眼。
黄昏的微光柔和入眼,景沐暃并没有感觉到刺目,睁眼盯着头顶的沉香榻顶叠峦纱帐,一时恍惚着。
“王爷醒了,太好了,快去唤太医。”
景沐暃听到身边的伺候丫鬟惊喜的叫喊着冲出了卧房,微微一怔,他记得自己遇刺受伤昏倒在南山野坡上,好像是有个女子经过,见死不救从他身上跨过去,最后又去而复返替他包扎伤口。
“一剑穿胸还没死,有力气拽人脚腕,真是比蟑螂还顽强。”
“下次出来受伤,记得换身透气好的衣裳用来包扎伤口。”
那个眼眸清冷,通身透着一股子淡漠疏离的女子,究竟是他的梦境还是真的救了他?
“青峰。”
低哑的声音从干涩的喉咙里发出,卧房中凭空出现一道身影站在景沐暃榻前,恭敬道,“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