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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都过去了,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结业典礼那天,萧珩还在北京参加自主招生,钟贞去高三一班将他的东西领完后,被几位老师追问他的近况。
    老师们最关心的还是成绩,钟贞便说萧珩预估过成绩了,分数高得让她仰望。
    典礼在体育馆举行,主持人是两位高二广播方向的艺术生,男女青春靓丽。结业典礼开始,副校长先上台做学期总结,台下学生席地而坐,乌压压地占满了整个体育馆。
    冗长的讲话结束后,主持人宣布典礼开始进行。
    节目仍由高二艺术方向的学生组织表演,以一首钢琴曲结束。
    校长步履稳健地上台,作典礼尾声的最后一场演讲,他笑眯眯地握上话筒一分钟,体育馆门口突然进来了一个人。
    “今天这时间真是巧,我们这唯一没有到场的同学,姗姗来迟了。”
    全场人回头,目光望向来人。
    萧珩从中间留出的过道走,毫不在意周围视线,经过钟贞时,他俯身将书包给她。
    万众瞩目之下,钟贞有点紧张,问得很傻,“你不是在北京?”
    “结束了,我回来了。”
    走上台前,萧珩看着她,说:“等我。”
    男主持人递给他一个话筒,另一位女主持在旁边解释,“萧珩学长是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原本以为他今天会赶不回学校……”
    台上,校长同高傲俊秀的少年握手。
    这是钟贞第二次看萧珩的演讲。她发觉,最属于萧珩的时刻,是他被所有人仰望的时刻。
    一席演讲结束,校长在旁刁难,“今天毕业典礼,萧珩同学来晚了,要有点表示……你有没有什么才艺展示?”
    此言一出,台下学生们开始附和起哄。
    台上角落里,一架钢琴还没撤下。
    他的嗓音清冷,“在校时光飞逝,我弹一首曲子——钟。”
    钟贞眨眼,不解。又是钟。
    ———
    六月底,高考成绩出炉。
    萧珩高分居首,成为当年理科状元。
    得知成绩的那天,家里电话机不断在响,两所顶级高校抛出了诱人的入学条件,其余几所一流名校相继递出橄榄枝。
    萧珩嫌吵,直接把电话线拔掉,拉着钟贞上网查她的成绩。
    网页运转很慢,刷新几次也没有成功。两人辗转到楼下小区内的商店打电话查询成绩,电话里一直是忙音,钟贞在他身边等着,很煎熬。
    她煎熬了一个上午,一直不敢查。
    钟贞轻拽他衣袖,“别查了吧,过几天再说……”
    “总要知道的,”萧珩不断摁重拨键,“考得不好也没什么,你想复读,我就陪你复读。”
    钟贞撇嘴,喃喃,“我才不要你陪……”
    无功而返。
    楼道里站着几位扛摄像机的男人。
    钟贞不免多看了几眼,萧珩搂住她往前走。
    一位女记者走过来,礼貌而客气地开口:“请问,这里是弇高学生,萧珩的家吗?我是弇城新闻栏目组的记者。”
    “你们……这是要?”
    “哦,我们想采访一下今年的理科状元,就简单聊聊,没别的。”记者目光落在女孩身旁的少年身上,敏锐道:“他是萧珩吗?”
    钟贞犹豫,“他……”
    萧珩不耐烦地皱眉,瞥他们一眼,径自开门挡住钟贞,将一众记者摄影师拒之门外,没想进屋前仍冷不防地被拍了几张。
    …
    入夜,钟贞来到萧珩房间。
    他在书桌前看书,那些复杂艰深的东西,她不懂。
    钟贞紧贴门背,手伸到把手处,悄悄锁死了门。
    她眼神直直望向他,“哥哥,你今天是金榜题名。”
    眼前的光被挡住,她被笼罩在他身影之下。
    萧珩俯身,神情认真问:“那是不是要洞房花烛?”
    她仰头凝视他,“要。”
    尾音甫一落下,他打横抱起她。她捧着他的脸吻,手掌贴着脊骨抚摸,攀上他的肩。
    她陷入明灭交加的疯狂中。
    …
    第二天弇城日报,头版,有一张光线阴暗的少年侧脸图片,轮廓依稀俊美。图旁边配了一行大字,占据醒目位置——弇城现省状元,原是少年班出身天才。
    内容里,记者采访了弇高老师校长,字里行间极尽所能地夸赞。
    萧珩看一眼就扔到垃圾桶。
    ———
    七月第一天,萧珩早起和人约了篮球。
    她倚在门口看他背了黑色的双肩包,在玄关换鞋,不由问:“你带书包去?”
    “包里放了换的球衣,干净的毛巾。”
    钟贞恍然,“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没有犹疑,“很快,等我。”
    …
    陈晖再次被灌醉。
    他的手在漆黑中一通乱抓,怎么也触不到近在咫尺的酒杯。
    酒液倾洒到地上,被毯子喝足。他跌坐到地上,姿势像狗地伸舌张嘴。
    萧珩卡住他喉咙,往他嘴中灌满酒,倏地松开。
    陈晖呛得五官皱成一团,在地上痛苦地打滚。
    他走上前,脚死死踩住他肩膀,居高临下问:“说真话吗?”
    陈晖脑袋里昏沉一片,时而清醒时而混沌,睁眼还是分不清任何事物,他只害怕地拼命点头。
    “你杀过人?”
    他点头。
    “尸体呢?”
    “藏……藏起来了……”
    “这么多年没事?”
    “前几年……没事,今年年初我回来……因为,因为被发现那个时候……有证据留下来,被找到了。”
    “你不怕?”
    “我姓陈,我不怕。”说起这个,他重重喘了几口粗气,得意洋洋道:“我以前犯什么事,我爸都能摆平,不是有个词,叫颠倒黑白吗?有这词,就有这事。”
    存在即合理。
    “我杀的那个人,本来……留下很多痕迹证据……因为一样不成,就全部推翻了……这么多年过来了……我不怕的……”
    “那边的人,只要是人,都想要钱、权……我不怕的……”
    “这次……我更不怕……”
    他笑起来,又是那种诡异的笑。
    “我有一只替罪羊。”他哼起来,带有一种怪异的调调,“我有一只替罪羊,我有她的头发……”
    萧珩闭上眼。
    头发。她的头发。
    ———
    深夜十一点,弇城忽降暴雨。
    钟贞坐在飘窗上,盯着窗上快速游移的雨迹,树影交错闪动。外面瓢泼大雨,萧珩还没回来,她一点也睡不着。
    秦淑原打电话给钟父,说路上堵车了,晚点回家,十分钟后,钟竹生下楼接秦淑原。
    门一开,钟贞反射性地跑到玄关。
    秦淑原风衣湿了大半,她脱下外衣,和钟贞打招呼,心情似乎不错。
    钟贞心不在焉,没有回应。
    时针渐渐逼近十二,她蜷缩在客厅沙发上等待。萧珩不回来,她绝对不睡。
    大脑极度困乏,她陷入一个短暂快速、走马灯般的梦中。
    蓝色月光下,弥漫着一场迷红色的雾。
    干瘪漆黑的树影宛如老人的躯干。
    她站在树下,听到自己的声音:其实应该夏天来看它的……
    她扭头看他,迷雾中他脸庞模糊,她走几步,他便往后退。
    她生气地站在原地问他为什么要躲。
    萧珩低声说:我没有。
    一瞬时,她得到一个生锈的深色铁盒,心底泛起怀念,告诉他:这是我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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