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正是这批药材,帮上了大忙。
不过偶尔空闲下来,季然还是忍不住想,早知道会穿越,穿越后还能亲赴战场,在上辈子就该好好学学怎么遭火炮炸药,这样弄出一堆炸弹,霹雳砰咚就把敌军给灭团,多爽。
结果季然在这边遗憾,军队里一个小兵居然却给把炸药给做出来了,而且铁蛋裹着威力还不小。就因为这炸弹的助理,敌军几乎被轰了个措手不及,打得是节节败退。
季然原本还以为是碰上穿越同僚了,然而深入了解下来并不是。那小伙子二十来岁,参军之前原本是在兵工坊干的,办事效率不高,不会说话也不会来事,见天就闷葫芦似的钻研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上司忍无可忍踢出了兵工坊。
说白了,这家伙没有穿越加持,特么就是一个人人眼中的怪咖鬼才。
大败敌军的同时,赵刚对此人更是看重有加,收归麾下,短短几天就接连提拔,已经从小小的伙头兵,成了正式军,等大败敌军凯旋回京,论功行赏前途不可限量。
就在这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之际,季然却发现陆臻这几天越来越不对劲。具体怎么不对劲也说不上来,但直觉就是有问题。
再又一次晚饭期间,陆臻衬着大伙儿吃饭自己溜出军营找个小土包坐着发呆之际,季然终于没忍住跟了出去。
“你这几天没事吧?闹看你心不在焉的。”季然说着,在陆臻身边坐了下来,然而没等陆臻说话,一低头就看到了对方的手,“你手怎么了?”
季然一把拉起陆臻的手,解开袖扎往上一撸,入眼便令他倒吸一口凉气。陆臻的左手腕部,居然有意大块斑驳的铁锈。
季然抹了抹,根本擦不掉,再拉起陆臻另一只手,居然一样,而且右手的锈迹明显比左手要多,都快蔓延到手肘弯儿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锈?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季然放下陆臻的手,脸色煞白,声音发抖。
陆臻没有隐藏,实际上他也没有刻意隐瞒季然,他这几天担心的,都是时机和条件罢了。
叹了口气,陆臻反握住季然的手,“我大限将至。”
季然心随之一突,一般说这句话的,都是快嗝屁的,陆臻这是什么意思啊?这都变成镰刀精,死得不能再死,还要怎么死啊?
“我的意思是,我历劫的日子快到了。”见季然误会,担心吓坏了对方,陆臻忙解释道,“历劫成功,我就能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可若失败,我就是一把普通的锈镰刀,元神俱灭。”
这解释跟不解释压根儿没区别,季然非但没松口气,反而心脏都提了起来。这特么说来说去,意思还是要嘛活要嘛嗝屁!
“你别担心,历劫虽然凶险,但只要找个灵力充沛的地方就行,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陆臻转头看向远处山头的草木摇曳,“我现在发愁的,就是战事当下,两军交战身不由己,不好脱身。”
是呢,除了危险系数,还有不方便。可上天下劫,又那由得你方便不方便。
季然都来得及纠结理解凶险的事,就被带跑了思路,跟着陆臻琢磨起怎么掩人耳目脱离群众的事情,想来想去,也没有能想出个好办法来。
“你历劫的日子是哪一天?”想了半天,季然转头问道。
“三天后。”陆臻握紧了季然的手。
“这,这么快?”季然眉心紧蹙,忽然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要不,你假装受伤吧,这样就可以借着养伤的名头出去了,至于战事,其实也没什么不放心的,眼下局势稳定,就算没有你在,也不会怎么样的。”
陆臻这人太正派,这样的作法他心里其实并不赞成,不然也不至于这么纠结了,可眼看着日子逼近,除了这样,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点点头,赞成了季然的主意。只不过假装受伤也是需要有人打掩护的,季然当仁不让将这项任务担了下来。
既然打定好主意,第二天出战的时候,陆臻就巧妙的受伤了,之后便借由养伤开始为两天后的历劫做布置和安排。
季然也是,一边给陆臻打掩护的功夫,还一边熬补品给对方补身体,尽管知道没什么卵用,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要这么做,也算是图个精神安慰。
两天时间眨眼即逝,最终陆臻也只是在竬城境外的五峰山顶觅得一处灵气充沛之地,便将历劫定在了那里。历劫除了能感应到日子,却确定不了时辰,为了不被老天爷突然打个措手不及,陆臻没等当天,提前一天晚上就去了。
原本是不带季然的,但是季然不放心,对方前脚离开,他后脚就跟上了。而季然不知道的是,就见他那神神秘秘的样子,赵煜也没忍住好奇,偷偷跟在了他后头,所以说,最后摸到五峰山的,就成了前后三人行。
陆臻一到踩点地就开始摆设阵法,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除了以阵抵御部分雷击外,还得保持充沛的灵力,而月光精华简直就是大补之物,一般可遇不可求,而今晚他却赶上了,汲取了日月精华,明日历劫便能多几分成功的胜算。除了灵力阵法的结合,法器也是缺一不可,可他唯一的法器,就是自身镰刀,以及……当初师父赠予的一刻混元珠,怎么着也算是勉强凑齐活了,希望不会出岔子吧。
深吸口气,陆臻走进阵法中心,盘腿席地而坐。
陆臻在阵法中心静候天劫来临,不远处季然跟赵煜却相隔不足半米,分别躲在两棵大树后。按理说,这么近的距离,陆臻应该会发现才对,然而历劫在即的他心神全都集中在汲取月光精华上,全然没有发现。
等待是漫长的,可是等待又是短暂的,季然跟陆臻都期待这天劫能够晚点来临,最好等天亮。陆臻是为了能争取更多时间汲取月光精华,季然却是纯粹想能多推迟一会儿算一会儿。
然而天劫这东西告诉他们,并不是想怎么就怎么,来的就是这么任性这么猝不及防。
子时三刻,天际乌云翻滚瞬间遮住了月亮,漆黑的天幕里,轰隆一道闪电就挟着雷霆之势打在了阵法边缘。眼看着那些原本被摆成奇形怪状的石头突然迎着闪电迸起一圈银光屏障,就像是个玻璃罩子,将陆臻笼罩其中。
第一道闪电过后,都没给人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就是两声惊雷,第三道闪电拖着第四道闪电也劈了下来,皆是对准阵法中心的陆臻。
季然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却咬着拳头没敢喊出声,不想这时候冒失给对方增加负担,除了默默陪着,他什么都不能做。
更多的闪电伴着轰隆雷声劈下,原本看着结实堪比防弹玻璃的玻璃罩子突然就龟裂了,再一道闪电下来,直接就被劈成了碎末。
在又一道惊雷劈将而下的同时,陆臻毫不犹豫的祭出了混元珠和镰刀。还有五道,怎么都要咬牙撑住!
陆臻身姿挺拔绷直,宛如金刚铸就。
惊雷闪电这次不再按着章法啊,乱七八糟的劈打下来,法器没顶住两下就报销了。混元珠直接没了影儿,镰刀……镰刀给劈得直冒青烟儿。
没了法器的抵挡,剩下的雷电全打在陆臻身上,眼下没有任何称手辅助的东西,唯有调动全身灵力硬抗硬。
陆臻在全力对抗天劫,季然却担心得红了眼眶,尤其在看到镰刀被劈得冒青烟,他差点没控制住自己冲出去。
就在这晃神的功夫,一道巨雷裹挟着闪电惊啸落地,直接将陆臻所在的地砸了一个坑。
季然膝盖蓦地一软,这次再也没忍住,跌撞着就冲了过去。
赵煜看了半天,早就被眼前这一幕惊呆傻眼了,季然这一动他才回过神来,看着前方的巨坑,也顾不上暴露不暴露,跟着就跑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刚冲到坑前就刹住了脚步,低头看着坑底的情景,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一声婴儿的啼哭,两人这才醒过神来。
“天!陆臻呢?怎么给劈没了?这婴儿哪来的啊?”赵煜哆嗦着咽了好几口口水稳住心跳,这才从懵逼中反应过来,瞠目结舌,一副见鬼的表情。
季然一开始的懵逼后,随即便认出那个婴儿是陆臻了,只因婴儿的心口,有一块红色的,镰刀形状的胎记。然而比起赵煜的难以置信,季然更多的是难以接受,妈蛋,这被劈成婴儿,以后他俩可怎么办哦?夫夫变养父子……嗷,想想就好惊悚!
不过再惊悚,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跳下去把陆婴儿给抱起来,这么冷的天,光溜溜的在坑底躺着,好不容易顶过天劫变成人,可别再给冻死了!
这么想着,季然就跳了下去,解开外衣,抱起陆婴儿就裹进了怀里。
“世子,你别光站着,先拉我上去啊!”季然这跳下来容易,要抱个孩子上去就不行了。
赵煜脑子完全是木的,闻言便帮忙搭手将季然他们给拉了上来,回去的路上,他一直都在纠结,陆臻怎么就给劈没了。
而季然同样不比他少纠结,陆臻这一朝回到解放前,接下来自己要怎么给大家交代啊,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抱回个婴儿,夭寿哦……
第142章 陆宝宝
“不是,咱们就这么走了,不等陆臻了啊?他这都被劈得没影儿了,情况应该不太好哦!”眼看着季然抱着婴儿就要离开,赵煜打结的脑子总算捋直了点,忙伸手拉住了对方。
季然被拉得停住,转头看着赵煜,那表情相当的一言难尽。
赵煜被他要哭不哭的表情弄得口吃,“怎,怎么了?”
“陆臻……”季然声音艰涩,掂了掂怀里的孩子,“在这呢。”
“啊?”赵煜没明白季然的意思。
“我说……”季然叹了口气,“陆臻就是这孩子,在我怀里呢。”
季然这话一出,赵煜惊得差点蹦起来,瞪大眼睛满脸惊恐,看着季然鼓囊一坨的怀兜,舌头都捋不直了,嘴巴张得简直能赛下整个桔子。
“陆陆陆臻?他?”赵煜半晌才艰难的发出震惊的声音,“老天!你不是逗我玩儿的吧?你家陆臻被劈成婴儿了,那你要怎么办?”
季然也很想知道要怎么办。
可是能怎么办?
凉拌!
季然正憋屈得想哭呢,瞪了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赵煜一眼,抱着陆婴儿就走了。真特么操蛋,就没见过比他更倒霉的小受,穿越来被鬼压,本以为苦尽甘来,鬼又变镰刀,原本盼着脱胎换骨熬到头,这次更绝,居然被逼当奶爸,不当能咋的,总不能把他家臻哥扔这深山老林不管吧?哎……
季然心情郁闷的下了山,赵煜愣是消化了半天才回过劲儿来。跑着追上季然,他这厢冷静下来,想到的问题就多了,同时也不忘帮着季然出谋划策。
“陆臻变成这幅德行,回头你要怎么给我爹他们交代?”赵煜挠挠头,想到陆臻变婴儿这事,仍旧惊悚又别扭。
季然摇摇头,他现在脑子一团浆糊,哪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些呢?
“要不,就说咱们发现匈人踪迹,追出去发现这孩子,打斗中,陆臻为救孩子跟匈人士兵双双跌下悬崖,失踪了,没找到尸体,生死不明?”这是赵煜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季然仔细咀嚼了下赵煜这番话,觉得可行,便点了点头,也只有这样的理由能暂时糊弄过去了。
赵煜接着道,“至于陆臻为何养伤还这么冲动,这个咱们就不知道了,反正咱们又不是陆臻。”
这一路挺远,两人赶回军营都五更天了。负责站岗的士兵见到他俩眼熟,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盘问,直接就给放了行,这会儿营地还在休息,两人也落得暂时清净,低调的便各自回了营帐。
季然一直是跟陆臻住一起的,这倒是省了不少麻烦。进了营帐,他把陆婴儿放到床上,就出去打了热水,回来也没顾上打理自己,就抱起陆臻放到盆里给清晰了一遍,随即翻出厚袄子给裹上,塞进被窝暖着,这才自己洗漱。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也没心思想别的了,倒了水,季然回来躺在陆婴儿身边,将对方抱到肚皮上暖着,便沾枕就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睁开眼看到怀里的婴儿时,季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跟对方大眼瞪小眼半天,才想起这是被雷劈缩水的陆臻。
操!太坑爹了!
哪怕睡了一晚,季然还是想骂娘,越想越郁闷,忍不住手欠的戳了戳婴儿肉肉圆圆的脸蛋。
“臻哥,你说你这咋就成这德行了呢?”季然眼看对方脸蛋儿被戳红又心疼了,覆上巴掌轻轻的揉了揉,“就你这模样,我以后也不叫你臻哥,就叫你陆宝吧,陆宝宝,你可真是能折腾,这是让我给你把屎把尿呢,可眼下这地方,你吃什么?哎,真是……我上辈子,不对,上上辈子,肯定是欠你了,这辈子你就可这劲儿折腾吧。”
陆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劈成婴儿了,心里除了愧疚更着急。自己这是脱胎换骨了,可要像正常人那样一点点的长,得长到何年何月去?而且等自己长大,他家季哥儿都成糟老头了吧?
奈何陆臻现在就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本来是想安慰道歉两句的,结果一张嘴就成了哇哇大哭。这一哭不得了,还撒了季然一身尿。
季然却没嫌弃,只当他这是饿了,当下顾不上埋怨,把陆臻放回床上,自己掀被下床,换下一身尿臊亵衣,裹上衣裳穿戴整齐就急匆匆的出去给对方找吃的了。
可是,这时代根本没奶粉这玩意儿,上战场的有都是公马,这让他去哪儿找奶去?
季然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左右没辙,干脆一闷子扎进了伙房,要了一碗米汤。可这玩意儿也就解决温饱,根本没什么营养,暂时没辙只能用这个替,回头还是要想办法弄来奶水才行。
季然端着米汤回去,陆臻已经没哭了,正纳闷儿呢,结果掀帘进去,就见陆臻正被赵刚抱在怀里颠颠着哄。
季然:“……”
“季大人你可算是回来了。”赵刚看到季然,就转身抱着陆臻朝他走了过去,“你这哪儿抱回来的孩子?陆副将呢?”
季然还没来得及回答,赵煜就突然冲了进来,当即便将昨晚商量好的那套拿来糊弄他爹。
赵刚的反应一开始是愣怔,随即是吃惊,再然后蹙紧眉头,到最后是彻底沉了脸。
“所以,你们的意思,陆副将昨天就遭遇不测生死未卜?”半晌赵刚才一脸威严的看着俩人,“而这么大的事,你们昨晚回来居然谁也没说?尤其是你季大人。”赵刚看向季然,“你跟陆副将关系匪浅,这事大家众所周知的事情,作为伴侣,他出了事儿,你为何还能如此淡定?”
“爹……”
“你闭嘴!”赵煜还想瞎掰,就被赵刚给喝住了,目光沉沉的看着两人,“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这么一双睿智到几乎能穿透人心的眼睛看着,两人根本编不出半句瞎话来,而且他们也都知道,既然是瞎掰,就不可能完无遗漏,越是瞎扯得多越难交代清楚。可要将那么离奇的事情告诉赵刚,别说季然不肯,就是赵煜都不想,他爹信不信是一回事,关键是这事儿要是传扬出去,对季然跟陆臻都不好。
“侯爷。”沉默半晌,季然伸手从赵刚怀里将陆臻抱了过来,这才看着对方的眼睛道,“我可以向你保证,陆臻他没有做逃兵也没有对不起大家,至于具体的,恕我不能告知,等回头战事大捷,我自会代他向皇上请罪。”
对于季然的这番说辞,赵刚显然是不满意,正要再说,就被自家倒霉儿子给拽住了胳膊死劲儿往营帐外拉。赵刚真是,恨不得狠削这混小子一顿,自己不省心就算了,交往的朋友都一样胡闹!
心里这么暴躁着,赵刚最终却也没有再坚持,任由赵煜给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