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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逸成赞同地点点头,“虽然说他们应该知道真相,但是真相太残酷, 对他们来说,相当于把好不容易结好的疤血淋淋地撕开,你的外祖父外祖母都会受不了的。”
    “那我就不说了,将来要是舅舅回来了,我看情况,也许会把真相告诉他的。至于唐思文,他倒是应该知道真相。”唐若瑾自从那天和唐思文起了冲突,就再也不肯称呼他爹爹或者父亲了,唐思文自己当然察觉了,可是,他不敢要求她改口。
    宋逸成握住唐若瑾的手,“老太太绝对不会承认的,若若,你打算用什么方法?”
    唐若瑾一挑眉毛,“对付这种人还讲究什么手段,逸成,你把柳映雪帮我追回来,好不好?我有用。”她现在最恨绝子药,连带着所有试图用绝子药使坏的人都恨上了。
    宋逸成立刻吩咐了下去。
    唐府
    酉时刚过,原本在寿安堂禁足的老太太收到了一封信,丫鬟们只知道信是柳映雪写来的,至于信上说的什么没人看到。老太太读了信之后,带着林妈妈强硬地闯出院门,出了唐府,雇了马车扬长而去。
    那马车夫将她们送到了城西废弃无人的一处破庙,收了银子,又返回了唐府,给刚刚下衙回来急得乱转的唐思文送了信,说他知道唐府老太太在哪,但是老太太吩咐了,只能唐思文一人过去。
    唐思文又坐着那马车,也去了破庙。
    才刚下马车,唐思文就被那车夫捆了个结实,堵了嘴,拉到那破庙的窗外。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破庙了点着几只蜡烛,唐思文能清楚地看到破庙里的情形,听到里面的声音,里面的人却看不到黑乎乎的窗外站着唐思文。
    老太太、林妈妈、柳映雪都在破庙里,手脚都被绑着。一个蒙面的黑衣人问道:“十五年前,唐夫人是怎么死的?”
    唐思文听到他提起江婉,心中一紧。
    老太太怒哼一声,“你到底是什么人?把我们三个弄来,就是问这件事?唐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江婉是生产时大出血死的。”
    蒙面人发出一声冷笑,“那唐夫人是为什么会大出血的?”
    老太太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当年的事只有她和林妈妈知道,这个蒙面人怎么好像是意有所指?也许只是怀疑吧,她低着头说道:“女人生孩子这事谁说的准呢,多少女人都栽在这上面了。”
    “呵呵,老太太真是嘴硬。”蒙面人走到柳映雪身边,二话不说就掰断了她的尾指。
    柳映雪发出一声惨叫,痛得面色惨白,说不出话来。唐思文身子一颤,想要怒喝,才发现自己的嘴是被堵住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破庙里的一切。
    林妈妈恐惧地看着眼前蒙面人,她突然想起了大小姐逼问她唐思文生母之事,也是用这样的手法,不过,当时大小姐只是把她的乖孙弄来吓唬她,并没有真的伤害乖孙。眼前的这一切,不会跟大小姐有关吧?不然,谁会非要追查当年江婉的死因呢?江府这么多年都没有怀疑过,只有大小姐,自从她从庄子回到唐府,一年时间,唐府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妈妈打了个冷颤,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她们三人今日恐怕不能走出这破庙了。
    “十五年前,唐夫人生产时为什么会大出血?”蒙面人又问了一遍。
    老太太嘴唇翕动,迟疑地看看柳映雪,她不敢再乱说了。
    “三、二、一,时间到。”蒙面人伸手,只听见轻微的“咔咔”声,柳映雪另一只手的尾指也断了。
    柳映雪发出更加高亢的一声惨叫,身子颤抖着蜷缩成一团。
    “十五年前,唐夫人生产时为什么会大出血?”蒙面人再次发问。
    老太太的额头冒出汗来,柳映雪尖声叫到:“外祖母,快告诉他,他想知道什么都告诉他!”
    “三、二——”
    “我说,我说!你别碰她!”蒙面人还没有数完,老太太就叫了起来,“我说!当年江婉生的时候,我让林妈妈送了一碗参汤进去,那汤里面我放了黄连,黄连是寒凉之物,本来只是想让她受些罪,没想到她身子那么不济,竟然就这么去了。我,我也是无心之失啊。”
    “呵呵。”蒙面人发出一阵冷笑,拉起柳映雪左脚脚踝,双手交错用力,“咔嚓”一声,柳映雪身子一挺,嘴巴大张,这次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身子瘫软在地上。
    “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十五年前,唐夫人生产时为什么会大出血?这次,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蒙面人冷漠地瞥了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看着柳映雪凄惨无比的样子、愤恨怨怒的眼神,心疼得要死。柳映雪是她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是她宝贝了这么多年的唯一亲人,她怎么舍得……
    “我说,我都说。”老太太有气无力地说道,不管这个秘密泄露出去会带来怎样的后果,至少,现在不能让映雪再受伤了。“江婉生产时,我让林妈妈送的参汤,里面放了绝子药。那药若是有身孕的人服了,就会大出血。”
    窗外,唐思文的身子猛地颤抖起来,他剧烈地挣扎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守在旁边的马车夫一把将他拉开,扛起来扔进了马车。
    唐思文蜷缩在马车上,身体颤抖,目眦欲裂。他的婉儿,他娇柔甜美的妻子,他发誓要呵护一生的爱人,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在生产的最脆弱时刻,被人害死了。那碗要了她性命的参汤,就是得了他的允许,送入她的口中的。
    而那个害死婉儿的老太太,他这么多年一直恭敬地唤着母亲,让她在唐府里作威作福。老太太为了自己的外孙女,把婉儿的女儿送去庄子上十年,即便他知道了真相,也还是原谅她了。得知老太太当年害了自己的生母,他也只是把她禁足,没有让她受一丝委屈。
    可是,她竟然害了自己视若生命的婉儿。
    那个绝子药,老太太用它害了婉儿的性命,柳映雪又试图用它害瑾儿不孕。
    唐思文心如刀绞,像是一只濒死的鱼一般僵硬地躺在马车里,一滴血红的泪慢慢渗出了他的眼角……
    破庙里,痛得快要晕过去的柳映雪惊讶地看着老太太,原来江婉是被外祖母害死的,怪不得这个蒙面人非要老太太说出江婉大出血的原因呢。
    老太太怒视着蒙面人,“我都说了,你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蒙面人“呵呵”一笑,上前把三个人的绑绳都松开了,他走到门口,回身对三人说道:“到今夜子时为止,你们三个只能活一个人。若是到了子时,剩下的人不止一个,我就把剩下的人都杀了。你们也不用费心逃跑,外面守着的人多着呢。”
    他把破庙门关上,还弄了个粗树干抵住了。
    林妈妈爬起来,推了一下庙门,纹丝不动。她又趴到窗口一看,院子里果然有几个黑衣人,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刀剑,有人看见她趴着窗户,举起手里的刀朝她比划了一下,林妈妈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回头看了看老太太,发现对方正阴鸷盯着她,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似乎在告诫她不要轻举妄动。
    林妈妈慢慢地退到一个角落,她不敢坐下来,背靠着墙壁,谨慎地对着老太太和柳映雪。
    老太太起身也朝着外面看了半天,才发现那个蒙面人并不是说笑,而是真的把她们三人关在这里了。她走到柳映雪身边,看了看她的伤势,两手的尾指都断了,又红又肿,脚踝也扭断了,高高地鼓起。
    她心疼地看着柳映雪的脚踝,发愁她们该怎么回去,柳映雪却悄悄示意她看林妈妈。
    老太太扭头看去,正好看见林妈妈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她顿时警觉起来,顺手握住了手边的一块石头。
    第82章 山庄散心
    京都发生了一桩奇案。
    唐府老太太的外孙女柳姓女子, 在唐府生活了十年, 因品行不端被送回老家, 却因此怨恨上了自己的外祖母,刚刚离开京都就逃离了护送她的家人,骗了外祖母去了废弃的破庙。
    老太太带着一个妈妈去了破庙,三人发生了争执, 并动了手。混乱中,林妈妈被一块尖石头砸中头部, 当场死亡。
    柳姓女子虽然受了伤, 却掐住了老太太的脖子。而老太太在快要断气之际, 拔下了头上的簪子乱刺, 刚巧刺穿了柳姓女子的喉咙,柳姓女子也当场死亡。
    唐府的老太太经过此事,虽然命还在,却中了风, 身不能动, 口不能言。
    终于找到此处的唐大人,看见破庙中的惨象,以为三人都已丧命, 心伤过度, 昏倒在破庙门前,第二日才被偶然经过的人发现。
    不管外面的人是怎么传这件事的,唐府中却是一片死寂。
    唐思文从破庙回来就病了,告了假, 没有去上衙,整日待在外院书房,谁也不见。短短几日,就形销骨立,鬓边添了白发。
    陈氏得了唐若瑾的示意,没有给老太太请医送药,寿安堂院门依旧禁闭,名曰老太太受了惊吓,不允许有人去打扰她。除了每日送饭菜的人,寿安堂没有任何人出入,这里成了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
    唐思文再也没有进过寿安堂的院门。过了些天,陈氏把近身服侍老太太的人都找借口换掉了,新换上来的丫鬟都觉得这是个倒霉差事,没人肯尽心尽力地服侍卧床的老太太,尤其是她中了风,全身都不能动,每日都要数次便溺在床上,渐渐地,寿安堂的内室臭不可闻,没人愿意进去。
    虽然林妈妈、柳映雪都死了,老太太也生不如死,唐若瑾还是有些闷闷不乐,她不敢去江府,生怕自己遮不住情绪,让外祖母看出端倪。
    宋逸成也知道这次的事对小姑娘影响很大,晚上来哄了两天,见她始终都情绪不高,想着干脆过了明路,白天带着小姑娘出去走走。
    宋逸成想见唐思文,不过这次的事情对唐思文打击更大,他几乎不能出门,不肯见任何人。宋逸成只好跟陈氏报备了此事,陈氏对唐若瑾向来是不约束的,自然答应了。
    正值盛夏,小姑娘又怕热,宋逸成用了自己的马车,他的马车比唐府的大多了,里面到处都铺着软垫,角落放了四个冰釜。唐若瑾一进去就觉得浑身清凉。
    “逸成,咱们去哪里啊?”唐若瑾看着也钻进马车的宋逸成。
    “天气太热,咱们去山里玩,山里面要凉快得多,若若多走走,散散心。”宋逸成看着小姑娘一进马车就窝在软垫上,像一只慵懒的猫,到了夏天,她明显倦怠动弹。
    他那么忙,还要抽上一天的时间陪着自己去山里散心,唐若瑾心里暖暖的,不想扫兴,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勾住他的尾指,轻轻晃了晃,“逸成,谢谢你陪我。”
    宋逸成反手握住她的手,细细的摩挲着,“等成了亲,我天天陪你。白天我不在家,还有晚上呢。”
    唐若瑾生怕他嘴里又说出浑话来,警告地眯起了眼睛。
    宋逸成一笑,没有再招惹她,虽说她不管是捶还是拧,对自己来说都跟挠痒痒似的,可是她心情不好,不是调戏她的时候。
    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才到青望山,唐若瑾已经靠在宋逸成怀里睡着了。唐若瑾迷迷糊糊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四周非常安静,马车也停住没有动,她缓缓睁开眼睛,迷茫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宋逸成拿过旁边干净的巾子给她擦了擦脸,又帮她把脸颊上的头发抿到耳后,整了整她的衣襟,才说道:“咱们已经到了青望山,这里是我在山脚下的庄子。”
    “咱们到庄子里了?”唐若瑾刚想起身跳下马车,宋逸成拉住了她。她睡了半天,万一压得腿脚麻了,这一下去非得摔跤不可。
    宋逸成先跳下车,回身将两只大手叉在唐若瑾肋下,直接将她抱了下来。
    唐若瑾笑眯眯地,两人关系日渐亲密,这样的动作她一点都不觉得突兀。可是,等看清眼前的情形,她瞬间不淡定了。
    马车停在一个极大的院子里,院子干净整齐,这都没什么,可院子里那密密麻麻的人是怎么回事?宋逸成的侍卫都站成整齐的一排,恭敬地低着头,没人敢乱看,他们身后,还有好多人,一看就是庄子上的人,也都低着头。
    几十号人都安安静静地候在院子里,一丝声音都没有,合着他们都在等自己睡醒?她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而且她还是被宋逸成抱下马车的,那些人会不会胡乱猜测他们在马车做些什么?
    这个庄子是宋逸成的,意味着以后她就是这里的主母了,这就是她首次见庄里众人的方式?
    宋逸成怎么不早点把自己叫醒?唐若瑾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这个坑老婆的世子!
    “嘶——”有轻微的抽气声,唐若瑾看过去,发现有些庄子里的人见她下了车,正偷偷地打量她,显然看见了她瞪宋逸成的那凶狠一眼。
    完了,形象全毁了!
    宋逸成轻笑一声,吩咐道:“今天只是过来散散心,不问庄子里的事情,大家都散了吧。”
    庄子里的人都散去了,只有庄头留了下来,看宋逸成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宋逸成道:“午膳准备几样农家菜,不用太多。瓜果不要太冰。”
    庄头连忙都记下,转身去准备了。
    宋逸成拉起唐若瑾的手,“若若,先歇一歇,咱们出去在庄子里走走,下午再上山去。”
    唐若瑾净了手,时间还早,宋逸成带着她转转。
    唐若瑾在庄子上生活了多年,对庄子很是熟悉亲切,兴致来了就亲手摘些瓜果,看见鲜嫩的蔬菜也采了些。有一个侍卫问庄上的人要了个提篮,唐若瑾摘的瓜果蔬菜都放到里面,零零碎碎都快要装满了。
    他们转够了,就回主屋用午膳。
    清炒的农家小菜、蘑菇炖小鸡、附近河里捞来的小鱼,炸得金黄,还有用栗子面贴的小饼子,唐若瑾很是喜欢,赞不绝口,吃了好多。
    宋逸成见小姑娘胃口大开,甚是心喜,暗道下来了得好好赏这个庄头。
    唐若瑾吃得太多,不能立刻就走动,宋逸成揽着她歇了个午觉,两人才慢悠悠朝山上走去。
    青望山不是很高,却很是凉爽,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流。宋逸成拉着唐若瑾,侍卫都远远地跟在后面。
    到了山顶,溪流成了一条小瀑布,倾泻而下,形成一个清潭。那潭水清澈,粼粼有光,宋逸成只看了一眼就想到了小姑娘的眼睛,转头去看她,见她正兴奋地盯着潭水,跃跃欲试。
    “山上的水很凉,若若不能碰。”宋逸成马上打消她的念头,姑娘家不能碰太冷的东西,连她吃的瓜果都不能是冰湃的。
    唐若瑾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不下去,就坐在这里看看。”
    宋逸成坐在她身边,从怀里掏出个纸包打开,里面是庄子上自己炒的榛子。他两个手指轻轻用力,榛子就破壳了,里面的果肉完好无损。他把手掌伸到唐若瑾面前,唐若瑾细白的手指从他的掌心捏起那枚榛仁,放到嘴里吃了。
    “真好吃,逸成,到了这里我都变贪吃了,觉得什么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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