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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更远几步的庭中,则站着盛擎几个大老爷们,一个个的也是眉头紧锁,他们还没想到孩子那层,都是在担心世子年轻冲动,让虚弱的伤体更糟糕。皆是一脸不认同地看向盛岭,责怪他这样快将公主带到世子身边。
    盛岭也是无奈,盛擎几人没有跟随世子上京,不知道世子有多离不得公主。若是世子醒了,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公主。娇妻来了,世子心情好,这伤恢复得自然更快。
    大家都给陶扇使眼色,陶扇只好硬着头皮去敲了敲门,道:“公主,稍后该喝汤了。”
    陶扇不说是什么汤,朱伊也知道是近来常喝的安胎汤。但现在并不是喝汤的点,朱伊很快就明白了陶扇的暗示。
    屋里安静了一瞬,她臊得将脸埋进了谢映胸膛,谢映笑着抚了抚对方的背,示意她不用害羞,扬声代朱伊答道:“知道了。”
    朱伊便下了床,理自己的发饰衣裙。
    待朱伊和陶扇两个人时,陶扇提醒道:“公主,虽已过了前三个月,但最好劝世子克制些。”以世子那折腾劲,公主怀着身孕哪经受得住。
    朱伊点点头:“知道了。”
    另一边,当谢映从盛岭口中得知朱伊这一路的经历时,神色渐渐变化。
    盛岭事无巨细向谢映禀报,包括朱伊与颜凤钦的单独谈话,当然,盛岭不可能听到朱伊与颜凤钦在屋里说了什么,只是讲述颜凤钦放走他们,却为颜玉儿所阻之事。
    当盛岭为难地说起颜玉儿当众对朱伊的恶言,谢映眼中已是一片森寒。然而他并没有说什么。让盛岭一时也摸不透谢映的想法。
    谢映的伤口说起来已愈合,其实还得养。朱伊又有了身孕,才经历过长途跋涉。因此,陈州离魏原城虽然本身不远,他们这一行人的速度却极慢。
    在他们回到魏州之前,朱伊有孕的消息被更快地传回王府。毕竟是谢家香火,魏宁王府延续后人的大事。
    回到王府安置下之后,穆老王妃和连王妃都亲自过来渌石院一趟,叮嘱了些须注意的事宜。
    朱黛不敢相信地盯着朱伊的肚子,这才多久,朱伊就有了几个月的身孕,运气也太好了。她打量着对方,怀孕中的朱伊半分臃肿邋遢的感觉也无,依旧的肌肤幼嫩,眸如明泉,黑发被细心保养,挽成了松松的云髻,美得照人双目。
    在穆老王妃的示意下,朱黛不得不上前说恭喜。
    朱伊笑着说谢谢,穆老王妃离开时,她一直将对方送出了渌石院门口。
    谢映让织染阁特别赶制了数套秋冬的宽松衣裙,颜色和时新款式,都应有尽有,即使在孕期,也让朱伊穿得舒适漂亮。
    他每天早上会陪朱伊打一套软绵绵的拳,督促她勤炼身体,然后才去处理事务。近来也很少去大营,要么在参军府,要么在渌石院的书房。方便朱伊找他。
    朱伊饮食也是谢映特意命人收集的食单,每天吃的都是营养又开胃。男人得闲时,甚至亲自下厨为她做两道爽口小菜。
    谢映这日回到正堂,就见朱伊躺在暖阁软榻上,解开了深紫色外裳,撩起中衣将肚子露在外面。陶扇坐在榻边,手里拿着个珐琅小圆盒正要打开。
    谢映上前问:“这是在做什么?”
    朱伊偏过头看他:“陶扇帮我涂苏荼油膏。”
    “涂这个做什么?”
    “陶扇说用来抹了肚子就不会长纹。这是我们自己做的油膏,很安全。”
    谢映虽不大懂这些,仍是道:“我来帮公主抹。”
    朱伊正要说不必,陶扇便会意地退出去。
    朱伊渐渐鼓起的小肚皮,在谢映看来真是太可爱了。因她身上除了腹部,别的部位并未发胖,又这般躺着,纤细的身形让那个肚子越发地显眼,让人也有些担心她吃不消。
    他便接手了陶扇还未开始的工作,修长手指揩了一团膏体,轻轻往朱伊肚子上涂抹。
    等膏体被朱伊的皮肤完全吸收,谢映又俯在她的肚子上听了一会儿孩子的动静。
    ……
    朱伊天天过着养胎待产的悠闲日子,半分忧虑也无。直到某一天,魏宁王的管事突然领着两个女子出现在她面前。
    这两人一个是明眸皓齿,纤柔婉约的江南丽人,另一个面容鲜明,身材高挑丰腴,是当地人和波斯女郎所生的混血女子。各有各的风情。
    朱伊心里有微妙的直觉,是不太喜欢的预感。果然,那管事道:“世子妃,这两位,是王爷赐给世子的美人。”
    那二女便齐身行礼,娇滴滴道:“妾见过世子妃。”
    “王爷说世子妃有孕在身,不能侍奉世子,便让我们俩为姐姐分忧。”那混血美人道。
    朱伊一怔,心里自是不高兴,但此事还得交给谢映解决,免得她落个不尊父命和善妒的名声,便将两女暂时安置在一处空屋。
    谢映半个时辰后便接到消息回府,命人直接将二女轰出了渌石院,随即安慰朱伊不要多想。
    朱伊知道魏宁王和谢映父子俩不对盘,倒不会因这事与谢映起芥蒂。只是在当夜,她靠在谢映怀里,摸了摸他的下巴,低低问:“谢映,你想要么?听说四、五个月的时候,是可以的……”
    以他之前每天对她的热乎劲儿,她的确有些担心他忍得太难受。
    谢映摸了摸她的额,手顺着她光致的脸侧滑下来,拇指指腹停在她鲜艳饱满的唇瓣轻揉,他的目光也停留在她唇上,略挑嘴角笑得有些坏。
    朱伊不知他笑什么,也不明白他一直盯着自己的嘴做什么,过了半晌追问道:“嗯?想不想啊?”
    谢映这才道:“不想。伊伊安安心心生我们的宝贝就好。”
    朱伊将信将疑地道:“是么?”
    “是。快睡吧。”此时已是八月初,天气转凉。谢映撑起身检查了朱伊的被子可有盖好,搂着她慢慢入睡。
    第二天,谢映终于去了趟大营,朱伊与朱绰则乘马车去韩允嵘的宅子,姐妹两人中途在合今书馆下了车,去取订好的一套书。
    顺带就在书馆里转了转,看有没有值得读的新书,待转过一架高高书柜,朱伊便看见一道熟悉的男子身影。她一怔。
    谢邵仿佛在那儿等了她好一阵般:“公主来了。”
    朱伊反应过来,问:“郡王有事?”
    谢邵从袖中取出一串剑穗子,道:“这个还给公主。”
    当朱伊看清谢邵掌心里的东西,狠狠呆愣一下,虽然她心底早已将谢邵看作邵从意,但这样直白的言明,还是令她格外惊讶。
    第124章
    谢邵缓缓道:“这是我之前无意中捡到的, 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归还, 便保留到了今天。现在物归原主。”这是以邵从意的身份说话, 而非谢邵。
    朱伊看着这串令她与谢映产生过误会的剑穗子, 心情复杂。而谢邵仿佛根本不介意温颜就站在一边, 也不怕温颜向谢映禀报。
    朱伊曾自认为了解邵从意,但在他起死回生,变了一个身份之后, 她却不了解他了。
    谢邵这样说,就等于是将他之于她的恩情挑明。若他挟恩要求她做什么……朱伊的目光从剑穗子移开, 看向谢邵。
    谢邵轻笑了笑, 道:“对公主来说, 我已经陌生到如此地步了?”他神色温和,目光如水, 一切都是邵从意的模样。唯有那笑意并未如从前般浮上眼睛。
    朱伊很想问他,郡王为何要将剑穗交给我, 而不是直接毁去。你应当知道,你如今是我的大伯, 你这般交东西给我,若是招致他人误会……
    但她不能问,她担心谢邵说出不该说的话。虽然谢邵从未对她表现过任何男女之意。但谢邵今年二十五了,尚未娶妻, 总是让人忍不住猜测缘由。
    朱伊思忖少顷,终是道:“我已经……不记得我有过这样一串剑穗子。”
    “是吗?”谢邵看朱伊一会儿,他收回手:“那我就继续保管罢。”
    朱伊未置可否, 只道:“我还有事,先走了。大哥请便。”
    也不管谢邵怎样想,更不打算去看谢邵的反应,她说完便离开了书馆。
    到了韩允嵘家中,朱伊仍在回想先前之事,她瞟了眼身边的温颜,知道温颜一定会把她与谢邵的对话一字不漏地重复给谢映听。
    因此,夜里朱伊浴身出来,看见坐在桌旁神情淡淡的谢映,脚步莫名就放缓了。
    谢映朝几乎已停步的小妻子招手:“过来。”
    “你几时回来的?”她走过去,想了想,直接挺着个肚子坐到了谢映腿上。
    “就刚才。”朱伊的举动取悦了谢映,他捏捏她的脸颊,眼睛看向她的肚子,问:“我们的小东西今日表现如何。”
    “他活泼着呢,刚刚还在里面打拳,现下兴许是睡着了。”朱伊提起肚子里那一个就笑,因沐浴晕着红的脸蛋满是母亲特有的炫目光彩。
    谢映也笑了,而后便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抱着她,轻抚着她的肚子。似是在等她开口。
    朱伊看看他,主动道:“我和谢邵只是偶然在书馆碰见。”
    “我知道。”知道朱伊是偶然,而谢邵不是。
    朱伊诧异地打量谢映,对方的语气太平静了,毕竟他曾经那样在意谢邵。“你不会是已去找过他了吧?”她就怕谢映与谢邵发生争执甚至动手。
    谢映没回答她的问题,只道:“谢邵今日找过你后,便领兵南下了。”
    朱伊微微一愣,随即意识到,难道谢邵是……以邵从意的身份与她道别?可她不敢多想,因为谢映正不错眼地看着她。
    谢邵去南边,她并不奇怪,谢家本就在不断扩张地盘,倒是今晚谢映的反应让她有些奇怪。便问谢映:“雍南王府已入住中原,南边没有太强大的对手,为何你不去南边?”
    “伊伊,我正是要与你说。明天起,我会有一段时间不能陪在你和阿茸身边。”他注视着她。
    朱伊心下一突:“你也要出征?”
    “嗯。如今朱家的小皇帝因‘意外’驾崩,逝前传位于阮谕。颜家也将淑妃的儿子朱修敬推到明面,在靖州称皇,怕是过不多久,朱修敬也会因孱弱多病禅让皇位给颜家人。容家军退往梁州。魏州便是要与容家合作,夺取中原。”
    谢映在等的,原就是有人称帝,他好出师有名讨伐个顺理成章。他道:“伊伊放心,裴将军之仇,我定会向雍南王府讨回来。”
    朱伊点点头,她现在倒不是想的报仇的事。饶是她早作好谢映随时会外出打仗的心理准备,但突然得知,仍是瞬间被不舍之情侵染。她立即就抱紧了他,将脸埋在他的颈窝。
    谢映对将即将到来的战争轻描淡写,几句带过,朱伊却能想象将是如何的恶战。她眼前这个男人,如此冷静却又充满杀伐血性,似乎天生适合在战场搏杀。
    谢映没有多说战事,他本就宝贝她,如今她又怀着他的骨肉,更似将他心魂的一半掰下来系在了王府里,因此都是在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
    想着他明日就要出征,朱伊下了决心后,主动以唇覆上了他的唇,与他吻得浑然忘我,又将手在他胸膛轻轻游移,暗示着对方。谁知谢映真将怀孕的她当成一揉就碎的花瓣般,只敢亲一亲,抚一抚,别的硬是克制住了。
    第二日清早,连日来已习惯从谢映怀里苏醒的朱伊,伸手只摸到一片冰冷的床榻,让她很是不习惯地瞬间清醒。
    谢映已经出发。朱伊侧躺在床上不想动,觉得他才刚刚走,她便开始想他。幸好腹中有他们的孩子。谢映不在身边时,她也有心灵的依托。
    秋去冬来,朱伊的肚子一天天地越来越大,因她整个孕期坚持练拳强身,倒无行动不便之感,就是顾虑着孩子,做什么都有意地放慢速度。
    小家伙所需的一应物品早就备好。精致的虎头帽虎头鞋,各色小袄小衫子,襁褓布兜,柔软的玩具,连乳娘也找好了,都是和朱伊月份差不多的。
    朱伊算了算,她与谢映已分开四个月。魏州的日子依旧平和静好,在这乱世中已是天大的幸运。
    很快,京中传来消息,整个魏州都知晓了,魏州将士不愧是与野蛮的瓦刺人练出来的,入了中原所向披靡,世子已带兵攻入京城,夺了阮家还未坐稳的龙椅,占领皇城。
    而谢邵这边在雍州也取得胜利,堵死了阮家想回老巢的路。
    有些闲人开始猜测,若是谢家夺得整个天下,会是世子直接登基,王爷做太上皇?还是魏宁王做皇帝,世子为太子。甚至是……谢邵为太子?
    这种声音甚至传进了王府。
    朱伊和连王妃听得皱眉,却有人认真考虑起来,比如魏宁王,比如朱黛。魏宁王想的是权和颜面,朱黛想的则是谢映的后宫问题。
    又过了数日,朱伊正陪着连王妃在王府的戏楼里看戏,台上正咿咿呀呀腔调婉转,朱伊突然喊肚子疼。
    连王妃是过来人,知道朱伊是提前发作了,这种事谁也说不得准,幸而稳婆是早早在王府里住下的,当即命人将朱伊送回渌石院。
    朱伊阵痛的时间很短,不过半个多时辰,屋内就听了宏亮的啼哭声。稳婆连连道世子妃是极有福气之人,更是喜眉笑眼喊道:“是男娃娃,世子妃生了个小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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