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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肩膀赤`裸,只戴了一条项链,胭脂吊坠衬得她肤色雪白,每条弧线都诱惑,却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杨谦南无奈漾了丝笑,手指慢慢地顺她头发。那一刻温柔缱绻,温凛忍不住扭头,与他唇舌湿缠。他终于没有拒绝她,食髓知味地抱着她揉弄,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项链坠子。
    杨谦南把它捏在手心,好像突然想起了些什么。
    他问:“当时拿走的那块玉,你后来放去了哪?”
    温凛的酒好似突然醒了,默不作声地从床上起来。
    杨谦南挑挑眼:“丢了?”
    她背身说:“没有,只是寄存在别人那里。”
    温凛下床穿衣服,安然若素地罩起所有痕迹,一边说起前几个月的时候,绪康白说他有个朋友做玉石护养,见她这块翡翠有些年头了,帮她送去清洗。她平常也不太把它拿出来,送过去之后一直没催。
    后来她和绪康白出了点事,联络稀少,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杨谦南于是问她,出了什么事呢?
    温凛怔了一下。
    她要怎么说?她因为他那个不知真假的新欢,莫名其妙和绪康白老婆闹掰,以至于她现在和绪康白的关系都尴尬了起来?
    现在想想这事完全是她自作自受。在一个正常人的世界里,不管是“卫道士”还是“情种”,都是贬义词。
    杨谦南虚拢着她的腰,也不细问,只说让她把玉拿回来。
    他嗓音低沉,意识还有一些模糊,说:“我的东西,不要放别人那里。”
    温凛若有所思地低头穿鞋,轻轻嗯一声。
    午夜十一点,杨谦南发觉她又穿戴整齐,奇怪她要去哪里。
    温凛短促一笑,说,“回家啊。”
    那一瞬间他们相顾无言,一起沉默了一阵。
    只有在这种时刻,时移世易的陌生感才又浮现,强有力地横亘在他们中央。杨谦南这才发觉,原本淡若江南烟雨的姑娘,四九城里浸四年,大洋彼岸又三载,身上竟然也沾了几丝混不吝。
    他发现他不知道她的家在哪,也没有立场问她。
    可这个发现好像对他无所触动。杨谦南依然捉了她的手来亲,留她说不要走了,明早我送你。
    那时雨还没有停,温凛坐在床沿扣上高跟鞋带,仿佛对他别具耐心:“我留在这里干嘛呢,半夜帮你盖被子吗?”她笑了一下,“我回去得把今天没做的活赶完,明天一早要开会。”
    她表现得太理所应当,连杨谦南都哑口无言。
    是在这一刻,寂寞作祟,他对她的不舍彰明较著。温凛临走前,杨谦南帮她系她大衣背后的结,慢条斯理叠得回环往复,缫丝一样抽腰带。完事儿她在镜子里一照,他居然会叠双层的蝴蝶结,平整得像商场原装。
    杨谦南凉丝丝瞟她,说还满意吗?
    温凛不怀好意地反问,你哪儿学的呀?
    情热不知何时已消褪,对话进行下去,竟然有几分生疏。温凛及时打住,以免旧日余怨把这个不知所起的夜晚彻底摧毁。
    杨谦南也默契地回避,淡淡道:“要不要送你?”
    她说:“不用了。”
    2016年秋,距离温凛第一次遇见他的那个秋天,已经过去整整七年。他们曾经有过两年的恩爱时光,也曾经恶语相向、针锋相对,可是如今她能做的只有原封不动地收拾心情,回到雨中。
    温凛走到门口,听见他还在背后懒懒散散地问:“你怎么回去?”她想回答说打车,结果一转身,迎面飞来个物什。
    杨谦南把床头柜上的车钥匙扔给她,说:“拿去。”
    金属物件在寒夜里冰冰凉凉。温凛攥它在手,分量沉甸甸,令她难安:“那你之后怎么办?”
    杨谦南半倚在床头,擦亮一根火柴点烟,眼尾曳出一道漠然气韵,说:“送你也没事。”
    第50章
    温凛说不出是哪一瞬, 她有再动过心。
    杨谦南那盒火柴是酒店里拿的。盒身乳黄色, 印着酒店名字和非卖品字样, 乍一看很像个糖盒,里面却码着满满一盒木头棍子。
    这几年他果真很少再抽烟,所以当天现买一盒烟,身边却没有打火机, 只能用这玩意儿点火。他长指划拉,动作是潇洒,可惜划三下才冒个响。杨谦南叼着根烟赶紧迎上去, 那模样说不出地窝囊。
    所以他一划, 她就想笑。
    一笑,她对他的心就软一分。
    又或者, 是她独自开上凌晨空旷的高速,想起了仿若上辈子的情形——
    那时候她连个驾照都没有,半夜被杨谦南逼上梁山, 居然敢在小汤山镇那段野路上开车。杨谦南醉醺醺地抱着她的腰, 声音幽幽地调笑,“改天给你弄一辆。不能浪费你这天赋。”
    温凛坐在车里五味杂陈地想, 杨谦南居然算得上一诺千金。
    冥冥之中,他用他自己的方式做到了对她的每一个承诺。
    温凛望着寂静无常的夜, 竟找不出理由对他冷漠。她以为曾经对他的迷恋不过是出于天真,一辈子只有那么一次,她认了。可是时局千变万化,蓦然间, 她第一次想起一种可能——如果他就是最爱她的那个人呢?
    夜晚的路灯如一豆火苗在黑暗中晃闪,多么脆弱。
    某个刹那她在心里想——
    如果在这个世上,她配不上更多的爱呢?
    *
    不是没有人提醒过她这一点。
    纸包不住火,绪康白很快知道了她找上孟先生的事。他倒完全不介意她利用他的人脉,只是这件事,不仅仅关乎人脉。
    温凛接到他电话的时候,几乎能想象到他的表情。
    绪康白是很温和的人,轻易不对任何人发火,即便对方实在有可指摘的地方,他也会字斟酌句,尽量把话说得委婉。
    而这一次,他没找到委婉的话可讲,所以接通电话干脆沉默。
    温凛其实想告诉他,类似的话你曾经说过的。
    在她当年刚和杨谦南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曾经隐晦又严肃地提点她——“你有才华,有想法,其实不必像现在这样生活。”
    可是这回,绪康白叹息一声,最终跳过了这个话题。
    他开口说的是:“杨谦南来找过你?”
    温凛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绪康白的声音听不出态度:“他找我要了你的号码。”
    看样子他并不晓得,那天孟锦文的饭局上有些谁。
    温凛明知故问:“你给了?”
    谁知绪康白突然笑了一声,说:“我没给。”
    温凛无端地,也笑出一声。
    也许是这笑声破除了连日来的尴尬,温凛起了心思,想找他问一问玉的下落。可是转念一想,又作罢。
    他们俩连日来关系不上不下,这时候问他讨东西,像是要划清界限似的。她又刚刚利用过他一回,再开这口未免显得狼心狗肺。
    倒是绪康白惦记着杨谦南,挂电话前还问她,是不是应该把号码给他。
    温凛想了想说:“你不如把他号码给我吧。我哪天后悔了,自己联系他。”
    绪康白不置可否地挂了这通电话,后来也没给她发短信。温凛以为他不想给,也就懒得强求。
    只是偶尔回家看见楼下那辆宾利,她会笑着在旁边抽一根烟。
    这只庞然大物是个烫手山芋。
    小区里停车位紧张,温凛被物业警告过几次之后无可奈何,只好开一辆去琅琅她们家车库搁着。琅琅看到她,瞪大眼睛,说:“小姑姑,你又换车啊?”
    这丫头长到二十岁,烫了一头栗色长卷发,一直到腰。温凛这次见到她,随口夸她变漂亮了,琅琅用贴过亮片的指甲敲敲自己的卧蚕,说:“小姑姑,我去开了个眼角,做得自不自然?”
    温凛蹙眉:“卧蚕也是打的?”
    琅琅大方一笑:“小姑姑眼光就是尖!”
    温凛拿她也没办法。她表哥表嫂对琅琅棍棒相加好几年,终于也打累了,这两年放任她到处混,叹口气说算了,怎么活不是个活法呢?
    或许上天果真有它的安排。那天温凛回到家,正撞上顺丰的快递车,小哥急吼吼把一个文件袋递给她,叫她签收一下。温凛以为是公司文件,拆开才发觉,是绪康白公司寄来的点映观影票。
    过去绪康白做人情,每做一个项目,都会让那位助手姐姐给她寄两张内部票。她有时拿来送人,有时候心情好,也会去看一两场。
    她和queena闹掰之后,这样的票已经好一阵没有出现过。如今再送到她手上,像某种无声的和解。
    电影是部卡通片,讲时光穿梭,回到童年。温凛把票翻过来,竟然有一行字。
    她认得出绪康白的字迹——他用钢笔给她抄了一行电话号码。
    温凛看着那行数字,不无自嘲地想,明明自始至终,都没几个人看好过她和杨谦南,可是阴差阳错间,所有人竟都在促成这场相逢。
    她考虑了两天,最终凭着这个号码,重新加回了杨谦南微信,问他,“车还要不要了?”
    隔了五分钟,杨谦南直接发了个餐厅定位给她,说:“我在这里吃饭。”
    不说要,也不说不要。
    他永远若无其事。幸好她也学会了举重若轻。
    温凛慢条斯理把手头的活干完,陪下属吃了一顿工作餐,一看腕表时候不早,才把手头的任务派下去,从浦西开车去浦东。
    她堵在晚高峰的过江隧道,时不时瞥一眼副驾驶座的手机。
    杨谦南这人性子很散漫,从来不会催人。所以手机很安静,你永远无法判断他的气生到了什么程度。
    沪城分明比北京小两倍多,但由于来去要渡一条江,总有种翻山越岭的错觉。温凛边开边告诉自己,这段路之所以漫长,是因为路况拥堵。
    杨谦南等在ritz顶层露台酒吧。
    温凛赶到的时候已经八点,五十八层露台上每桌一盏半椭圆小灯,如月色绵柔。她拨开昏沉沉的夜色,一眼就望见了杨谦南。
    他独坐夜风中,面前半杯深红色的酒,倒映着陆家嘴金色的霓虹。对面两个座位上挤了三个人,更显得他这边冷冷清清。
    温凛辨认出那两个大人的脸——竟然是她认识的傅筹夫妇。姚馨手上抱着他们家闺女,正在给她小口小口地喂蛋糕。
    桌上杯盏半空,他们显然已经用餐结束。
    杨谦南发现了姗姗来迟的她,醉眸挟着凛光,一只手端酒给她,“坐下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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