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拿出帕子为他擦汗,半路却被夏侯乾夺走,不悦道:“用我的。”
说着,从旁边架子上拿了一张巾子,扔了过去,夏侯慈手忙脚乱接住,忍不住抱怨了一声。
“十一弟,不许胡闹。”知弟莫若兄。
杜月芷看着夏侯乾笑。
夏侯慈是弟弟呢。
末了,她忽而道:“既然我们都不喜欢良王,不如就将他除去,以绝后患。”
夏侯乾还未说话,夏侯慈惊讶道:“月芷姐姐,一个王爷,哪有那么轻易就除去,他背后扶持的人位高权重,又牵涉到方方面面,你可别乱说。”
“能的。”杜月芷微微一笑。
看她成竹在胸的样子,夏侯乾也放下笔。
“说来听听。”
*
杜府笼罩在一股难言的愁绪之中。
良王请来绣喜帕的绣娘无意中发现一只眀黄龙袖,唬得不得了,偷偷报了官。这件事非同小可,太子入狱才没多久,又出现这种事,朝廷忙派了大理寺的人前去抄查,果然在密室通道里发现一件已经快要完工的龙袍。
夏侯琮如遇雷击,他私制龙袍,藏的那么严密,那么小心,所有人都被他杀人灭口了,这世上除了他,绝无第二人知道,怎么突然就被发现了呢?
可是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去查,同太子一样,被大理寺的人架上镣铐,锒铛入狱。
私制龙袍乃是大罪,更何况怀帝一息尚存,夏侯琮谋逆的罪名便坐实了。有了三皇子的前车之鉴,夏侯琮知道,此番他凶多吉少。
这件事发生的如此突然,就连皇后都措手不及。
她再一次失算,压错了人。
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不仅没能把良王扶上去,连太子也救不出来,朝廷局势动荡,重新洗牌,功亏一篑。
“谁会知道半途出现这种事呢?前日二爷连夜出门,只说是良王出了事,我依稀听见谋逆二字,没曾想今日就成了真。老太君,你说,这可怎么办?”
老太君叹了一口气,抱着哭得不行的杜月薇,忍不住老眼泪流:“唉,只是薇儿没福,原以为要做王妃,却……薇儿,别伤心,我一定为你再谋一个好亲事。幸而你还没嫁进去,只是定亲而已,并未真正成为夫妻,这也是不幸中的大幸。凭咱们的家世,还是有好孩子配得你的。”
杜月薇听了,哭得更是厉害了。
她已经是夏侯琮的人,失去了处子之身,若是说出去,还能活得了吗?别说嫡女之位,只怕是连出去都不能了。
满腔忧愁无人诉说,她亦是压错了人。更可怜的是,她连可以商议的人也没有。
“我苦命的薇儿,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若是大爷在,又怎会让她受这种委屈……”
“大夫人,您别哭了,当心身子。”
常氏大哭道:“都已经这样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着要去寻死,被人忙忙拉住。
杜月薇愁肠百转,看了看母亲,却见她的母亲哭得更是厉害,那番声嘶力竭的样子,引来所有人侧目。杜月薇的嘴上仿佛挂了一道锁,锁得死死的,再也张不得口。
她感觉到有谁盯着她,再去看时,满屋嘈杂,人影涌动,并未看见什么人。
第一次,杜月薇感觉到了孤寂,真真正正的孤独,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能帮她,没有人听得到她心里的声音。
而她却记得,杜月芷也曾被万夫职责,但是那时,连她院子里扫地的丫鬟都是向着她的。
为什么差别会如此之大?
她想不通。
*
“父亲,良王垮台,大姐姐和她的亲事作废,母亲一心要翻身,变成了彻底翻不得身。你若是醒着,该是什么反应啊,你会不会也想到,是三姐姐在里面做的手脚?我可不信她什么都没做,她的动静越小,就越是有问题,那天她的反应……哼,到底是三姐姐,果然没让人失望……”
杜月荇坐在杜璋身边,看着手里的信,对着燃得老高的烛光,眼睛里透出淡淡的火色。
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因为怀着对杜月芷的期待,整个人都微微兴奋起来了。
“三姐姐还需要我再加把火,才能真正解脱。她明知道自己是嫡女,却忍让大姐姐这么久,说来说去,不过是因为没有这封信。而大姐姐已经穷途末路,一想到她的下场,我就不由得梦里都想笑。这杜府,水还不够浑,热闹还不够大。我已经安排好了,就等着看戏……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夫出局。
这章我写了四天,真的是每天一点点的写……
第187章 藏尸
昨夜一场好雨。
青萝推开窗, 潮湿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院子里洁净明朗, 小丫鬟正将花儿搬出来, 迎接春露,还有的正在布置早饭, 扫外院, 一派忙碌而不凌乱的样子。
青萝将鹦鹉挂了出去, 看着春枝上发的新芽,深吸一口气, 对着窗内笑道:“春天到了呢, 姑娘。”
杜月芷换过衣服, 缓缓走了出来。
她脸上未施粉黛,穿了一身滚金边的藕合色衣裳, 随意挽了个慵懒的髻, 肌肤雪白,明眸善睐。听了青萝的话,她抬头看了看天光, 睫毛如羽,轻轻颤抖, 春光落在她脸上, 犹如一卷湖水潋滟生光,生生把一众丫鬟看呆了。
“是啊,春天了呢,时间过得好快。”她默默道。
虽然早已心静如水, 但是看到明艳的春光,心中仍然难掩复杂的情绪。白马过隙的时光,那些沉淀的往事慢慢拨开斑斓的锈迹,露出应有的样子。她顺应着这命运,也逐渐走到了自己想要到达的地方。
一切,就犹如寒冬逝去,春天到来,缓慢而不可抵挡地发生着。
杜月芷笑了一笑。
“哇——”一片呼声。
杜月芷闻声,看到众人呆呆看着她,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是姑娘太美了,令人惊叹!”
“是啊,不笑时已经美到极致,一笑,则是倾城。”
“每日只看着姑娘的脸,我就不用吃饭了,这还有个典故,叫,叫秀色可餐!”
众人七嘴八舌地夸赞,气氛很是活泼。大概是春天来了,又因着杜月芷好事将近,所有人的心情都分外愉悦。
杜月芷笑着摇了摇头,对于容貌,她向来不怎么太放在心上。若论美,这世上的美人多了去了,她只要做那个人的美人就好。
“你们若是平日读书能多用几个好字,该有多好。”杜月芷叹道。往常闲来无事,院子里的小丫鬟被她带着认了几个字,平时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成语,现在倒是一个接一个蹦出来,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杜月芷还未训完话,小丫鬟顿时做鸟兽散,不多时被青萝拉着去吃早饭了。
刚用过早饭,院门一响,杜月镜来了。
她一来,就急忙大叫道:“三妹妹,不好了!”
“怎么了?”杜月芷忙迎向她。
杜月镜几乎是摔倒在她怀里,抓住她的手臂,呼吸急促道:“大夫人院落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是苏绣娘!”
“什么?”杜月芷也很惊讶,正欲细问,想了想,回头让青罗取了外衣,道:“走,过去看看。”
*
杜月茹悄悄推开书房的门,耳朵里还响着五妹妹刚才的话:“书房里有父亲最喜欢看的那本《世说》,前日我偶然念了一段给父亲,父亲竟好似有了感觉,手指微微动了动。这本书只有父亲有,以前的时候教我学过,可惜我没能完全记住,有好多都忘了。四姐姐,我知道你整理过父亲的书房,能不能帮我取了来,我好读给父亲听。若是父亲听了,醒过来了,我就立了功啦!”
杜月茹当时假意应了,心里却想着:“当我是傻子,有立功的机会怎么会让给你?还不如我自己取了读给父亲听,不比你好得多?”
她转身合上门,房里的光线尽数收了,变得黑幽幽的。这里许久没人来,竟有些荒废了。屋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甜蜜蜜得恶心,似乎是熏香燃多了。
杜月茹知道长久没人来的书房总会这样,纸张不晒便会腐蚀,所以也不以为意,向着书架走去。
书架有很多,她细细找着,刚绕过去,一道人影闪过,她冷不丁吓了一跳,毛发直竖:“谁!”
房里静悄悄的,幽暗的光线照射进来,微尘浮飞,一只大大的古黄铜镜静静照着杜月茹的身子。
杜月茹见是镜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暗骂一句。
那镜子照着人,还是挺慎人的。
杜月茹走过去,想把镜子收了,冷不丁踩到一个软软的浮块,整个人失去平衡,一下子摔倒了,还带翻了铜镜。
铜镜砸在地上,摔裂了。
杜月茹摔得头晕眼花,一手撑在地板上,想要坐起来,那木板吃不住力,竟整个塌陷。她一个仰翻,掉了进去。
“啊!”杜月茹尖叫一声。
手碰到软软的的东西,湿漉漉的,空气中那个温吞吞的模糊的味道立刻变得清晰起来。
是腐烂的味道。
杜月茹手指湿嗒嗒的很不舒服,举起来一看,竟是腐败的血肉模糊一片,黏糊在手上。
而她摔倒的地方,还有余光看到的女子的绣花衣裳,以及残留血肉的森森白骨……
“救命啊,来人啊!”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尖叫着往上爬,根本没勇气往下看!
杜月茹浑身肮脏地冲出来,冲入阳光,仿佛书房有鬼,张着血盆大口要来吃她。
“当时我们都听到了四姑娘的叫声,她吓坏了,拦都拦不住,只得让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把她抱住,好生安慰。二夫人派了人把书房围住,还没报官,现在大少爷在那边看着。”
随行的丫鬟是杜怀胤的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书房里是不是有尸体?”
那丫鬟面露难色,压低声音道:“有。之前苏绣娘失踪,一直在找,却没想到她死了,还被人藏尸在书房的地板下。冬天里,天气寒冷,尸体还能保存完好,现在春天来了,天气暖和了,尸体就开始腐烂……”
杜月芷和杜月镜听了,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均觉慎人。杜月镜甚至不由自主靠到杜月芷身边,声音微微颤抖:“三妹妹,一会儿你站我后面,别怕……”
杜月芷拍拍杜月镜的手,以示安慰,柔声道:“哥哥在那边呢,苏绣娘到底是怎么死的,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你若是不舒服,就别去了吧。”
杜月镜摇摇头。她虽说有点害怕,但是好奇心占了上风,还是要去看看的。
杜月芷便不再劝说。究竟是怎么样的情形,去了才知道。
到了常氏的院子,外面被家仆围了起来,铁桶一般,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见了两位小姐过来,请示了一下,便放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新会稳定的,大家早上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