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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痛苦,他一个人扛着就是了,别让周士文跟着愧疚,周士文一定承受不住的,他不想让周士文崩溃,“娘,别告诉他们,我清楚您的心思,冤有头债有主,您不是故意占据我娘的身体的,您为她守护着这个家,尽职尽责,我懂,我都懂。”
    他想,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他也会希望有个人能代替他照顾好米久和桃花,为人父母,哪儿舍得自己孩子成为孤儿,他止住眼泪,声音嘶哑道,“娘,如今的生活挺好的,我就是,我就是想着我娘......大嫂......我没法控制不难过。”
    黄菁菁懂他的感受,和他讲了个故事,一个孤儿养了只狗,狗陪了她十二年,忽然有一天,狗不见了,周围人说落到卖狗肉的人手里了,孤儿很难过,在父母殴打她的时候,是狗陪着她度过那段年岁,孤儿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那只狗是她的全部了,她沿着街道,大街小巷的找,一个礼拜后,在一处正拆迁的工地找到了她的狗,它窝在一个头缠着纱布的小女孩怀里,小女孩说,“你这么乖,你的主人不会丢下你的,她一定找出张贴寻狗启事呢,我让爸爸再问问,一定会帮你找到你的主人的。”
    她的狗冲出马路被车撞失去了双腿,是小女孩一直陪着它,照顾它......
    她把狗抱回家的当天晚上,狗就死了,偌大的世界,留下她一个人,她悲痛欲绝,后悔自己没有好好照看它,她感激那个女孩,让它受伤后不至于死在垃圾堆里,给予了狗最后的温暖。
    周士武见黄菁菁泪流满面,忙弯腰替她擦拭,不敢细问其中的故事,但是他明白她就是那个孤儿,“娘,您以后有我们,有花叔,有米久,不会寂寞了,您要是喜欢,我问问谁家有小狗,抱只回来。”
    黄菁菁背身抹了抹泪,哽声道,“不养了......”
    失去的痛苦太过刻骨铭心,她不想再经历一回。
    这时,新屋传来桃花的喊声,黄菁菁收拾好情绪,“怕是米久醒了,你回去看看,我割些猪草再回,你大嫂的事儿,怎么做你们兄弟做主,我,我就不插手了。”
    “娘,您永远是我们娘。”周士武扶着黄菁菁,目光坚定的说道。
    “我不是你们娘还能是什么,快回去看看米久怎么了。”黄菁菁甩开他的手,对着远处的山峦,重重呼出口浊气,她的狗再也回不来了,而她再也回不去。
    黄菁菁不知道周士武做了什么,半个月后,忽然传出周士文和刘慧梅和离的消息,村里人皆是一头雾水,上门打探消息的不胜枚举,便是老花都有些感慨,和她说道,“老大媳妇心眼多,我不喜欢她,但猛的听到老大要跟她和离,又有些不舍,她生了大双小双,不容易啊。”
    月光倾泻,屋里依稀可见,黄菁菁翻了个身,面朝着老花道,“老大明天回来,我问问他怎么想的,大双小双还在吃奶,离不得人照顾,咱要照顾米久,多两个孩子,你就要多忙些了。”
    “我不怕累,就是担心老大,你说是不是老大在外边有人了?”老花说完,想想又觉得不对,周士文真要在外边有人,该瞒着家里才是,难道是想和离后再娶?
    借着月光,黄菁菁抬腿踹了老花一脚,“瞎说什么呢,老大不是那样的人,这么多年,他是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
    老花想想也是,周士文稳重孝顺,外边养人的事情绝对做不出来,而且他整天在铺子上,哪有空闲结交其他女人,但是,他又道,“会不会有人设计老大,怀了他的骨肉,逼着老大......”话未说完,腰上一痛,老花忙住了嘴,“我就瞎想的,老大绝对做不出抛妻弃子的事情来。”
    黄菁菁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地,吓得老花身子一颤,快速拉住人,黄菁菁护短,他说栓子的字死板都能跟自己较真,他以为黄菁菁生气了,“我胡邹的,你别气,我当然相信老大不是那样的人。”
    “我口渴,想喝水。”黄菁菁见他紧张成这样,不由得有些好笑。
    老花松了口气,让她躺着,自己下地给她倒水。
    半碗水,黄菁菁喝得干干净净,说起他们和离的事情来,将自己前年在镇上被奚落回村掉进粪坑的事儿说了,老花听完唏嘘不已,替黄菁菁掖了掖被子,“难怪老大要和离,休了都活该,她好歹毒的心思啊,好在你爬起来了,要是没爬起来,她就害了一条命哪,往后咱可得远着她些,没准被她陷害。”
    “她心头有鬼,不敢面对我,所以才想方设法要回镇上的吧。”什么在镇上办百日宴,是她的真心话,恐怕也是她躲避的借口。
    原主的命,确实是刘慧梅间接害死的,她不追究是希望周士文过得好,如今周士文眼里揉不得沙子,怪不得别人。
    周士文和刘慧梅和离,村里说什么的都有,但刘慧梅只字不提,整天在老屋,该做什么做什么,丝毫不被影响,周士武从镇上接周士文回来,路上周士文说起前年的事儿,“这么大的事儿娘怎么不和我说,要不是你说起,我哪儿知道娘受了这么多委屈。”
    周士武抓着缰绳,面上尽是难过,眼神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低声道,“娘是希望您能开心些,她看似刁钻泼辣,其实骨子里很好说话,想着您过得好她受些委屈无所谓吧,你来镇上后,娘让花叔给大嫂送汤,大嫂没给过好脸色,娘没跟她计较,说她辛辛苦苦生下大双小双,又照顾两个孩子,夜里睡不好,吃饭的时辰都是乱的,体谅她的辛苦,而她却端着架子。”周士武没法不介意刘慧梅做下的事儿,况且,他清楚,让周士文出面和离轻而易举,用不着如实相告,只说刘慧梅对黄菁菁不敬这一点就够了。
    “娘不和你说是不想你担心,但我不能不说,娘省吃俭用把我们拉扯大,不欠她什么,凭什么给娘脸色看。没生孩子之前她还能收敛些,如今是更肆无忌惮了,就拿前年说吧,她竟然跟她娘一起,花钱找人当着娘的面奚落她,要不是这样,娘何至于回家掉进粪坑生了场大病,我问她拿钱治病她还不肯......”
    周士武没有添油加醋,他说的是事实。
    周士文紧抿着下唇,回村后,先去了新屋,问黄菁菁是不是真的,他实在没法相信,刘慧梅做得出这种事情来,黄菁菁没有说话,看在周士文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娘,往后有什么事您直说就是了,扪心自问,儿子娶了她后,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对她爹娘也是有求必应......”
    他想着待肖氏和刘老头好,往后他娘不能动弹了,刘慧梅也会对他娘好,结果呢......
    回到老屋,周士武他们有眼力的躲了出去,刘慧梅在院子里洗孩子的尿布,看周士文满脸失望的站在门口,她动作顿了顿,苍白的脸上血色全无,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周士武隐晦的和她说起前年的事儿她就知道周士文不会放过她的,黄菁菁对周士文来说,又是娘又是爹,哪儿会容忍自己这么对黄菁菁,村里人说她和周士文和离她就清楚是周士武在后边搞鬼,这个家里,心眼最多的就是周士武,孙婆子如今还被关在孙家,半步没离开过屋子呢。
    “相公,你回来了。”刘慧梅艰难的站起身,想起他走之前和自己聊了一宿,他说黄菁菁年事已高,又嫁了人,不像没分家的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们更该体谅黄菁菁,祖祖辈辈都是村里人,看不起村里人就是看不起过世的祖先......
    周士文话不多,可能在铺子和人打交道时把话说完了,回到家,多是沉默的,也就在黄菁菁跟前才会打开话匣子收不住,但是走的前一晚,却和她聊到天亮。
    她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让他失望了。
    但是她没法子,生了大双小双后时常梦见黄菁菁缠着她,整个人阴沉沉的,不说话,甚至盯着大双小双看,阴森恐怖得很,大双小双是她的命根子,出不得岔子,她只有想法子离黄菁菁远些,有些话,她不敢和周士文说,否则周士文肯定会质问她为什么怕。
    有些恐惧,她自己都说不上来。
    周士文不发一言的进了院子,灰蒙蒙的天,好似要下雨似的,光线不甚清晰,他进屋看了眼孩子,脸上滑过为人父的慈祥,刘慧梅站在门口,局部不安的等着周士文开口。
    “我一直以为,娘不喜欢你是性子使然的关系,她做事雷厉风行,而你软软绵绵,你们说不到一起去,但她对你比对二弟妹她们好得多,你怕是不知道,我两迟迟没有孩子,她暗中着急,叫我找大夫给你暗中调理调理,警告我不得在外边乱来。”周士文的目光自始自终没有离开过熟睡的孩子,他的声音很低,“她不说原因,我却明白,她是念着你嫁进周家吃了很多苦的原因,她不会说话,明明一件好事,到她嘴里也得不到一句好话,但是没办法,她不强势些,我们几兄弟就养不大了......”
    刘慧梅听着这话,忽的潸然泪下,她心里明白,周士文要跟她和离了。
    “我对岳父岳母问心无愧,而你呢,慧梅,你想想你做过的事儿,你对得起我娘吗?”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有人对黄菁菁不好,他自己的亲弟弟他都能不近人情撵出门,刘慧梅会不知道他的心思?
    刘慧梅泪流满面,“相公,大双小双才四个多月啊,你不要......”她不喜欢黄菁菁,自私自利,凡事只想着自己,家里勉勉强强能吃饱饭,她呢,鸡蛋猪肉敞开了吃,他们在镇上省吃俭用,她却在家肆意挥霍,她和周士文是长媳长子,就该凡事顺从吗?
    第113章 113 老赵出事
    周士武私心重, 丁点好处就往自己怀里兜, 周士义两口子好吃懒做, 黄菁菁睁只眼闭只眼, 一家老小,全靠他们支撑着,何时是个头?
    是人都有私心,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大双小双我抱给娘照顾,她能把米久养大, 大双小双不成问题。”周士文目光沉沉,语气不高不低,刘慧梅身形微颤,难以置信的看着周士文, “你要把他们给娘带, 带成三弟那样子吗?”
    好好的一大家子人,周士武休妻, 周士义离家, 如今她和周士文要和离,不都是黄菁菁惹出来的事儿吗?
    “不,不成, 他们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不能给她, 不能给她......”刘慧梅神色有些激动,大步上前,紧张的扑向床上睡着的孩子, 周士文眼疾手快的拉开她,厉声呵斥,“你要做什么,大双小双多大点,压着他们怎么办?”
    刘慧梅缩回手,泪流满面,怔忡半晌,反握着周士文的手,嘴角抽搐了几下,颇有孤注一掷的意味,“相公,娘不是......”话说得又快又急,风灌入嘴里,被口水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她弯着腰,面色煞白,脊背生凉,有些话不能说,说了的话连丁点转圜的余地都没了,以周士文的性子,别说和离,休了她都不会放过她的。
    好一会儿,她才缓和过来,直起身子,眸子幽深如黑夜,不敢直视周士文的眼神,整个人微微哆嗦着,“相公,是我对不起娘,我知道,只要她放过大双小双,我什么都听你的......”她语气轻微颤抖着,浑身冰凉如同从河里被捞起来。
    “相公,大双小双还小,离不开我,待他们大些了,我就......走,不会赖在家的,你别撵我,我想看着他们长大。”说话的时候,她往床前挪了一步,不知是不是吵着两个孩子了,大双小双嘴里暗哼了声,扁着嘴,一副快要哭的模样,她战战巍巍伸出手,这次,周士文没有阻拦,她轻而易举够着了襁褓,轻轻拍了拍,抑制住哭声而哄道,“小双睡啊,娘在呢,谁都不能抱你们走的,娘守着呢。”
    周士文没吭声,坐了会儿,兀自出了门。
    周士武候在门外,待他出来,探身看了看东屋,奇怪的是没有刘慧梅的哭声传来,他小声喊了声大哥,周士文点了点头,不欲多说,“走吧,过去陪娘说说话。”
    周士文铁了心和刘慧梅和离,没有说个中原委,大双小双小,刘慧梅想留下照顾两个孩子,周士文答应了,黄菁菁眼神微诧,目光落在一侧的周士武身上,后者脸上不见喜色,抿着唇,故作沉吟道,“大嫂心思重,大双小双是咱周家的孩子,她会不会对他们不利?”
    “她辛辛苦苦生下他们,不会的。”周士文有自己的考量,不愿意说内里缘由,漫不经心岔开了话题,问佐料粉的生意好不好,周士武想到既已和离,算是为他娘讨了公道,认真说起佐料粉的生意,佐料粉对外镇的人来说算新鲜吃食,买的人多,但明显的城里人买的多些,乡下人舍不得花这个钱。
    “在铺子寄卖的佐料粉卖得差不多了,下午我回镇上多背些,东家娘也喜欢咱家佐料粉蒸出来的粉蒸肉,只是她这些日子身体不舒服,吃不得辣。”周士文若有所思的看着黄菁菁,“娘,您看能不能不添辣椒,有些人肠胃不好,吃了辣椒容易拉肚子......”
    黄菁菁笑了笑,自是能的,正要点头,却见周士武抢先一步答道,“当然能了,下回我和三弟磨佐料粉的时候不添辣椒就成,大哥,还是你想得周到,往后咱家卖两种味道的佐料粉,吃辣的不吃辣的都成。”
    周士武声音尖锐,黄菁菁颇为不解,只是识趣的没有多问。
    周士文默然了一瞬,皱眉道,“东家问我,我自己哪儿想得出来,你忽然大惊小怪做什么?”
    他简单的询问,却见周士武心虚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你二弟早想到这个法子,我没答应,担心卖不好,他听你说起,自然激动了。”黄菁菁轻松接过了话,周士武连连点头。
    周士文看他两眼,没有继续说。
    三人聊了会儿,割猪草的老花回来便开始做午饭,除了刘慧梅,一家人都来了,老花依着习惯,给刘慧梅装了汤,中午炒的肉也装了些,周士文回老屋的时候顺便给捎过去,周士武借故有事,让周士文先回,刘慧梅聪明,他担心刘慧梅发现了黄菁菁的不妥,万一和周士文说了,周士文故意来试探的,黄菁菁岂不是自露马脚?
    “娘,大哥大嫂的事儿如今有了定论,您别往心里去,和你没关系,是我和大哥说的。”黄菁菁本性和他娘差很多,她善良,心肠软,对别人宽容,对自己人严苛,他担心黄菁菁把事情归咎于自己,不能释怀。
    黄菁菁道,“我管什么,你大哥有主意,用不着我操心,走吧,田子奶说割了很多猪草在家堆着,没空背过来,我去赵家背。”
    周士文和刘慧梅和离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但看刘慧梅还住在周家,又觉得不可思议,哪有和离后还住在夫家的,偏偏周家人口风紧,无论怎么打听都打听不出来,一众人挠心挠肺的想清楚发生了什么。
    倦鸟归巢,夜幕渐渐低垂,西屋传来朗朗的读书声,东屋的两间屋子亮着烛火,时不时有飞蛾扑来,火苗滋滋爆出火星子,周士武出门倒洗脚水,折身回来,看刘慧梅站在门外,他步伐一滞,疑惑地喊了声“大嫂。”
    刘慧梅面如死灰的望着他,渐渐,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态,挑着眉梢苦笑了两声,“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知道你如何害我娘?”周士武面色平静,眼底淌过压抑的恨意,“他们不追究,我不能不追究,一切是你应得的。”冷冷丢下这句,他转身进了屋子,脸上的平静隐去,被狠戾取而代之,在他看来,和离太便宜刘慧梅了,那种人,死了都不足以解他心头恨。
    但是不能,大双小双还小,没了娘,就和米久一样了,刘慧梅在这点上和范翠翠不同,起码她对孩子是真心的。
    他不会问刘慧梅从何知晓的,料定她不敢和周士文说实话,周士文选择和离是嫌她不孝顺,买通人嘲笑他娘,真相揭开,她就是杀了人,用不着他出面,周士文第一个不会放过她,她有这样的下场,全怪她自己。
    日子不紧不慢过着,关于周士文和离的事情,在农忙中逐渐冲散,刘慧梅整体在家带孩子,老花不再往老屋送汤,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过日子,菜地的蔬菜能吃了,黄菁菁和老花把菜叶子割了,种上了丝瓜茄子,两亩地的蔬菜,一家人根本吃不完。
    黄菁菁让周士武他们要吃的尽管去菜地摘,多的赶集之日拿到镇上卖,卖来的钱不多,却也是进项。
    家里的两头猪和二十只鸡离不得人,很多时候是黄菁菁赶集,赵二两特地给她编了摆地摊的凉席,七十公分宽,一米多长,往地上一摊开,蔬菜整整齐齐顺着摆放,看着就觉得新鲜,黄菁菁坐周士武的牛车去,下集了走路回来,摆地摊的次数多了,认识了十里八村不少人。
    镇上卖菜的不止她,什么小道消息都打听得到,比如谁家媳妇跟人跑了,谁家媳妇被婆婆蹉跎得小产了,亦或者哪家儿媳把婆婆撵出了门。
    鸡毛蒜皮的小事,却成为她度过卖菜时光的谈资,她不爱编排人家的不是,更多时候是听。
    这日,收了凉席,剩下些丝瓜没卖完,她背着背篓刚走出集市就看老赵赶着牛车从城里出来,老赵全家搬来了镇上,村里的地给几个兄弟种着,每年收些租子就成,赵吉福和韩氏也在,韩氏看到她,拍了拍老赵的肩膀,牛车停了下来,黄菁菁慢慢走过去,听韩氏道,“黄寡妇,回村里呢,正好,我们也要回去,一起吧。”
    老赵没料到会遇见黄菁菁,黝黑而堆满皱纹的脸上怔了怔,忙跳下牛车,上前帮黄菁菁接背篓,黄菁菁侧身躲开,脸上无悲无喜,客气道,“不用了,时辰还早着,我走回去就是了。”
    老花在家洗衣服做饭,估摸着时辰,知道她啥时候回村,不着急。
    韩氏提着裙子,扶着赵吉福的手跳下牛车,热络的拉起黄菁菁的手,“走吧,一起,许久没见过你了,我还想着啥时候回村找你按捏呢,在村里还能找着点事情做,在镇上,没啥事,整个人快发霉了,人一懒散下来,肩膀痛,腰痛,浑身上下就没舒坦过。”
    她接了黄菁菁的背篓递给赵吉福,赵吉福手脚麻利的放在牛车上,见状,黄菁菁不得不坐上牛车,她记得村里人说,老赵家的牛车很少载外人,遇见了也是匆匆而过,不会停留,倒是没想到她能让他们破例。
    田里的秧苗绿幽幽的,麦地的麦苗结了穗,再有些时日又该收麦子了,韩氏像是许久没和人说过话了,打开话匣子,聊着城里的生活,没住进去的时候总羡慕城里人富有,言行举止温温柔柔,哪怕赶集也是手里垮个篮子,轻巧省事,哪像她们,赶集就背个背篓,一看就知道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
    “还是村里痛快,镇上的生活太枯燥了,下雨天串个门都怕脏了别人的地,我和文莲商量着还是回村住算了,她带着小富在镇上住,文莲不肯......”韩氏不太习惯镇上的生活,邻里不太喜欢和人来往,一条巷子里的,孩子们斗嘴打架是常事,小富有几回被打得受了伤,她和文莲没说什么,结果有次隔壁家的孩子磕着腿了,硬要推到小富身上,说话阴阳怪气,听着不舒服,久而久之,她都不让小富和那些孩子玩了。
    “小富那孩子,从小有些骄纵,他打了人,但也挨了打,换作村里,再平常不过的事儿,哪个村的小孩不是打架打大的,结果到了镇上......”韩氏一言难尽的叹了口气,“我想回村住,文莲一个人又不习惯,说传出去,别人以为她不孝顺,黄寡妇啊,还是你日子痛快。”
    黄菁菁随和的笑了笑,这种话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黄菁菁会认为对方是显摆,但从韩氏嘴里说出来,她相信是真的,镇上的人戒心重,手里又有些钱,吃不得丁点亏是正常,村里大人们忙着干活,哪有空闲整天盯着谁家孩子挨了打?
    她宽慰韩氏道,“镇上的生活好,多少人梦寐以求想在镇上买处宅子呢,你看小富在镇上念书,接触的人都和咱不同,小富是有出息的。”
    赵小富性子骄纵,但为人不算坏,在书院有夫子约束,又有文莲看着,怕不会走歪路,到了她们这个年纪,无非想的就是家和万事兴,儿孙孝顺有出息。
    这话听得韩氏熨帖不少,路上又遇着很多村里的人,老赵皆将牛车停下,载着一块回村,人多,韩氏收了抱怨,问起黄菁菁家里的生意,“方大夫家挣钱了,在镇上买了间铺子,专门负责按捏,生意好得不得了,你怎么想的?”
    黄菁菁的手法卖了三两银子,哪怕到今天来看,她仍然不觉得自己卖便宜了,而且卖给方大夫再明智不过,方大夫是大夫,结交了许多人,能守口如瓶,而且他的话公信度高,带着生意蒸蒸日上,只是女子比不得男子,生意受到很大程度的限制,她们家的生意当然比不过方家的。
    “如今这样就挺好的,人哪,一步一步来,哪能一口吃成大胖子。”知足者长乐,她没想那么多,人活着,甭管穷富,只要不偷懒,勤勤恳恳的在干活挣钱,一辈子就不算白活,挣不挣钱,纯粹看个人运气,无愧于心比什么都强。
    韩氏想了想,“还是你看得通透,黄寡妇哪,有件事我还想与你说说。”韩氏又将自家想卖佐料粉的事儿提了提,老赵不做那个买卖了,一家人住在镇上,开销大,老赵和赵吉瑞给人打杂,日子平平淡淡,但进项少了点,一家人不能总吃老本,她们这辈好说,到赵小富呢?
    她继续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们抢了你生意,我和老赵商量过了,你要是答应,我们走远些卖,尽量不和你们抢,他们父子本来就是早出晚归的,几天不回家是常有的事儿,你看可不可以。”
    老赵他们在镇上做工要是能维持家里的生计她便不会开这个口,但小富念书花钱如流水,眼下能过得下去,日子久了就不好说了,况且文莲和赵吉福年纪不大,要是再生个孩子,一家子怕是更难了,外边人认为她们在镇上买了宅子,又买了两间铺子,看着风光,但到了镇上,才惊觉她们有多穷,人总要为将来多做些打算。
    这次,黄菁菁没急着拒绝韩氏,清源镇周围的几个镇周士武都去过,生意如何周士武心里有数,她思忖道,“不知道你们拿货要去哪儿卖?”
    韩氏抵了抵前边赶车的老赵,老赵讪讪回过头,让赵吉福开口,赵吉福有些怕黄菁菁,磕磕巴巴道,“赵吉瑞和周二进货,把外边夸得跟世外桃源似的,我和爹想着,去那边看看。”往年他们也会走很远,但没去过那边,卖孩子的多是贫苦人家,富裕人家谁舍得卖孩子,因而他们多是打听哪些村子贫穷就往哪儿去,卖孩子只需要打听城里谁家要丫鬟小厮或者书童的,用不了走两百里地。
    黄菁菁没急着点头,“我回去和老二商量商量。”
    韩氏听这话知道事情有转旋的余地,眉梢尽是喜色,拍着黄菁菁手臂,由衷感激道,“谢谢你了,要是生意成了,往后少不得要多打交道。”
    黄菁菁没吭声,把货卖给老赵,她们自己也是挣了钱的,互利互惠的事儿。
    牛车缓缓驶入村里,远远的便听见村里闹哄哄的,屋门口堵着很多看热闹的人,韩氏面露忧色,和老赵道,“当初我就不太乐意他们接咱的生意,如今可好,出事了肯定要算在咱头上,那种生意,不把人家打听清楚,只顾着钱哪儿成?”
    因着闹事的老赵兄弟家,黄菁菁她们下了牛车,想着老花一个人在家,她没有滞留,背着背篓就回去了,经过周家院子,见烟囱升起了袅袅炊烟,她唤了声老三媳妇,刘氏从灶房出来,“娘,今天回来得早些啊,二哥和相公还在地里忙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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