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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灏深深看了阿绶一眼,倒是也没多勉强再说什么,干脆利落地带着那八个少年郎还有满满一箱子白银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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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大堆人走了以后,鹿桓打着哈欠从屋子里面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草稿纸。
    “已经都走了?”环视了一周,没看到那八个美少年也没看到尹灏和陈科,鹿桓便开口问道,“我还怕他们胡搅蛮缠你应付不了呢!”
    “有什么应付不了的,你放心去证明你的算术题吧!”阿绶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反正我已经大概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说说看?”鹿桓把稿纸放到了旁边,陪着阿绶坐下了,“我已经算完了这个算式,准备明天寄回明算司去,让师兄和司长看一下,你有什么要捎带回京城的吗?”
    阿绶想了想,道:“暂时没有,等我有想寄回去的时候,再单独寄吧!”
    鹿桓疲惫地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道:“好歹是算完了这些,可以放松玩一段时间了。”
    阿绶道:“今天那个尹灏一过来,就是送银子,我让他明天直接送县衙去,我再给他立个功德碑,让来往的人看。”
    鹿桓噗嗤笑了出来,道:“这法子好,所以他答应明天送?”
    “恐怕不会。”阿绶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我有个猜测,我觉得这个水龙帮和知州说不定有关系,说不定他们就是一体的,知州不愿意拨银钱给我,然后授意水龙帮来私下送钱。如果我接了,就是明显的官匪勾结,赵图也就能发现我是可以拉拢和利用的人,如果我不接……后面我还没想到会发生什么。”
    听着这样的分析,鹿桓笑了笑,道:“这分析有道理,只是……你有什么证据说水龙帮和知州是一伙的呢?”
    “目前还没有。”阿绶没精打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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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宫保鸡丁 …
    在阿绶和鹿桓分析水龙帮的时候, 水龙帮的帮主尹灏也在和陈科说起阿绶。
    “从京城来的女人也是了不起。”尹灏说话的时候脸上是没有笑容的,“和她的哥哥一样难缠,当初赵图是怎么会让她到南安来?”
    陈科赔着笑道:“赵大人说了这个是吏部直接下的委任文书,他原先是想也没想过的。”
    尹灏嗤笑了一声,道:“这人留不得, 你看看今天她说的话和态度,若是长久留下了, 还不知有多少麻烦。”
    “可毕竟这位关系深厚,寻常人也是动不了她的。”陈科道, “赵大人的意思是, 还是能拉拢就拉拢, 大不了明天我们送银子去县衙,卖个面子也是不错的。”
    尹灏垂眸, 好半晌才道:“听说朱登一直都还在闹事?因为这个燕大人直接把他的几个学生给关起来了?”
    “是。”陈科说道, “朱先生也不满竟然来了个女知县,帮主您知道的, 朱登一直看不起女人。”
    “他那能耐,还能看不起女人, 女人都看不起他!”尹灏轻蔑地一笑, “不过朱登这人胆子大, 是知府亲戚, 前头那位知县倒台,他是想把他侄子给安插过来的吧?”
    陈科道:“就算他想,赵大人也不会同意的呀!只是这朱登的确是大胆, 之前砸了南安县的县衙自己一点事情没有,反而让咱们折了一个知县进去了。”
    “这次,就正好让他出头吧!”尹灏露出了一个阴鸷的笑容来,“前头让我们折了人,怎么能轻松地就躲过去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呢?”
    陈科迟疑了一会儿:“帮主您的意思是?”
    尹灏道:“就撺掇听泉书院再闹大一点,闹出点意外,让朱登背了黑锅不就行了?他朱登有背景,我们这个知县大人的背景不是更强大吗?到时候……就是一箭双雕了。”
    “那……要不要去和赵大人说一声?”陈科问道。
    尹灏道:“现在就去赵图那边,我亲自和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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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图平常就住在知州衙门里面,但在更多的时候,会去海商孝敬给自己的私宅。尹灏轻车熟路地找过去的时候,他正悠闲地喝茶,面前有几个舞姬正在婀娜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
    听到人通传尹灏来了,赵图抬眼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下,口中笑道:“怎么,今日去见了那位燕大人,聊得如何?”
    “银子没送出去。”尹灏一屁股坐在了赵图旁边,没有形象地翘起了二郎腿,“昨天送去准备□□的男人也退回来了,这女人跟她哥哥一样,不好对付——说起来,那个燕督军是不是快回来了?”
    赵图想了想,道:“年底吧,还早呢。”
    尹灏掐着指头算了算,啧啧了两声,道:“快得很,也就两个月的事情,这位总督回来,我这个水龙帮又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说不定今年不从泉州上岸。”赵图倒是无所谓的样子,“今年几艘船都是从宁波走的,没往我们这边来。”
    “人家妹妹在这边做知县,能不从我们这边上岸?”尹灏哼了一声,“说不定到时候妹妹哭一下,就要来为自己妹妹主持公道了。”
    赵图坐直了身子,挥了挥手示意面前的舞姬退下,然后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要么能拉拢,要么就赶走。”尹灏倒是十分干脆,“和永春的那个戴云一样,这次干脆一起赶走,换上咱们的人。”
    赵图道:“这可不容易,这位是吏部下的委任,轻易走不了——说句不好听的,她比咱们上达天听还要容易得多了。”
    尹灏道:“朱登不是也在蠢蠢欲动呢?上回朱登让我们折损了人,这次不如就借他的手好了。反正听泉书院那群蠢货,不利用一二,也对不住朱登千里迢迢跑过来一趟。”
    赵图眉头一跳,道:“朱登可没这么傻吧?”
    尹灏道:“就看他三天两头撺掇着学生上街闹事那架势,我可不觉得他脑子哪里灵光了。”
    赵图呼吸粗重了一些,他起了身,来回踱着步子,好半天才道:“得万无一失才行。”
    尹灏道:“那些蠢货,我找几个脸嫩的混在里面,吆喝几嗓子,他们就会傻乎乎地冲上去了。”
    赵图沉吟片刻,道:“须得小心一些,不可让人抓住了把柄。”
    尹灏道:“放心吧,有我来亲自安排,一定是万无一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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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泉书院的学生们第三次来县衙门口闹事的时候,又正好赶上了阿绶早上去县衙的时候。
    他们这一次盯紧了来县衙的路,看到阿绶走路过来的时候,就来势汹汹地包围了过去——这是阿绶始料未及的。
    他们一个个仿佛鸡血上头,手里拿着棍棒——简直不像学生,而像是一群土匪。
    阿绶后退了两步,皱紧了眉头,向身边金水道:“我们退去那边的茶楼里面,不要过去了。”
    金水紧张地应了一声,连同身后的下人一起,护着阿绶往茶楼走。
    学生中忽然传出了一声尖利的怒喝,只听那人道:“那女人跑了!我们快追上去!凭什么让女人做知县!!”
    接着,仿佛是失控了一样,这群学生直奔阿绶而去,轻而易举冲散了金水和阿绶,穷凶极恶地喊打喊杀起来。
    阿绶一面是闪躲,一面往茶楼里面退,手心背后全是汗,紧张得几乎快要倒下了。
    县衙那边发现学生们动向不对,紧急派了人出来查探情况,见金水一脸狼狈地被推倒在路边,衙役们慌了神,急忙拿着棍棒就冲了进去,又急急吼吼地冲进衙门里面找贺鹏。
    顿时,同往南安县衙的这条街上乱成了一团,喊打喊杀的有,紧急救人的有,旁边躲闪避祸的也有,还有那高站在茶楼之上,闲闲看着热闹的。
    朗朗乾坤之下,好一幅荒诞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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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绶退无可退,只恨自己当初没有跟着杨小糖一起学点拳脚功夫,这会儿面对这些看着不像学生的匪徒,几乎都要无处可逃了。
    远远地,听到了贺鹏驱赶人群的声音,她心头一喜,正准备从人群中钻过去时候,忽然耳畔生风,还没来得及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只觉得脑门一疼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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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鹏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阿绶脑袋上挨了一棒子,他顿时眼睛都气红了,一叠声地下令直接把这些学生关去死牢,只要不打死怎么打都可以,衙役们得了这样的命令,自然不再手下留情,很快就把这些学生按倒在地。
    谭星急急忙忙地跟了过来,嘴里嘟哝着:“怎么现在倒下的人,比刚才起哄的人要少了?”
    “跑了吧!”贺鹏都懒得去看,只让人抬了阿绶,便往衙门里面去了,“你找个人去照顾金水,再去燕大人家里喊人来,听说建宁府财赋司的鹿大人就在燕大人府上,你去让鹿大人出面找人。”
    谭星急忙答应了下来,便往阿绶家里去了。
    贺鹏看着晕过去的阿绶,狠狠地咬了牙,也不多说什么,只带着人往县衙里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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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桓在家里面正琢磨着动手给阿绶坐个什么新鲜的菜来吃的时候,谭星便慌忙火急地来了。
    看到谭星,鹿桓些微有些意外,但还是好脾气地笑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东西落在家里了吗?我去书房帮你找一找好了。”
    谭星扑通一声跪倒在了鹿桓的面前,声音都在发抖:“鹿大人,我们燕大人被人打晕过去了,县丞让我来请鹿大人去给燕大人住持公道。”
    鹿桓一怔,脑子一嗡,差点儿就站不稳了:“这是怎么回事?”
    谭星倒豆子一样把发生在县衙门口的事情给说了,然后道:“县丞大人已经请了大夫,只是这事情……只能让鹿大人出面了……知州赵大人到现在连钱粮都不拨给我们,我们也不知道该找谁了。”
    鹿桓冷了脸,道:“我这就跟你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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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图从尹灏那里听说阿绶直接被学生给打晕过去的消息时候,着实是高兴了一阵子,他向叶盛道:“看来这借刀杀人的法子,还是有用的。”
    叶盛道:“这下子朱登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谁让他天天嚷嚷着女人不中用?这屎盆子在他头上,他是洗不干净了。”
    赵图道:“一会儿我们过去南安县看看这位燕大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不去看看,也是说不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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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鹿桓把她从衙门接回家,又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了只要醒来就无大碍,只要好好休息之后,便开了养神的方子。
    此刻醒来,她觉得头疼欲裂,伸手一摸,脑袋上一个大包。
    鹿桓原本就在她身边守着,见她醒来,急忙问道:“现在怎么样,能不能看见我?知不知道早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绶哎哟了一声,声音虚弱:“能看到,我知道我被人打了,嘶……我脑袋上多大一个包啊,这可真疼……”
    “现在已经是在家里了,等病养好了再去衙门。”鹿桓说道,“贺鹏在,县衙乱不了。”
    阿绶点了点头,捂着头上的大包,觉得疼得厉害:“能吃点什么吗,我肚子饿得慌。”
    鹿桓道:“只能吃点清淡的,有碧梗粥。”
    “能吃宫保鸡丁吗?”阿绶捂着大包,可怜兮兮地看着鹿桓,“鹿哥,我被打了一下子,应该吃点肉补偿一下,不能光喝粥。”
    “大夫留下药膳了,这两天你都得喝药。”鹿桓拒绝,“乖乖养好病,吃什么都可以。”
    “就想吃宫保鸡丁……”阿绶气若游丝,“能吃到宫保鸡丁……大概就会好了吧……”
    “赵图来看过你了。”鹿桓干脆地换了个话题,“他说一定会彻查凶手——对了,忘了说,我也让人来调查这事情了,你好好养伤,别的都不用想。”
    “宫保鸡丁……”
    “喝粥。”
    “嘤嘤嘤鹿哥就吃一口就吃一口……宫保鸡丁好好吃的……”
    “不行,喝粥。”
    “嘤嘤嘤鹿哥你不喜欢我了,因为我头上鼓了个大包就不喜欢我了嘤嘤嘤……”
    “我觉得你对宫保鸡丁的爱已经超过了我,你确定一定要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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