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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两位小监护人里,比起同母的胞兄,泱儿也更亲近福安。
    对於这点,赵溯很是痛心疾首:“小小年纪就爱亲近漂亮姑娘,长大后还得了!”
    颜欢欢若有所思:“溯儿,他喜欢你,是不是因为你长得像姑娘啊?”
    “不是!”
    行事沉稳的儿子,在娘亲面前总是一戳就炸。
    虽然长皇子非皇后所出,但稳稳当当的长大了,不说皇帝倾斜给他的资源,他在国子监的表现亦极其出色一一能不早息么?比别人多活了五年,重生后如饥似渴地学习,别人才刚起跑,他已经习惯了奔跑的速度。其中一位伴读更是众所周知,皇上跟前大红人容史官之子容还清,二人年纪相约,倒也玩到能一块去。种种加起来,大有太子势头,且贵妃又诞下一名皇子,地位稳固,反观中宫,至今只得一女,国公府实权也日益被削,朝中想改变队伍的人不少,都暗暗观望着,怕是一个伤仲永。
    在择储这一点上,颜欢欢是相信皇上的,他只会选择最优秀的那一个,来自外戚的影响,只需交由他逐一扫除。
    徐国公蠢蠢欲动,颜父却深受其扰,巴不得每日完成公务就打道回府,拒绝一切酒约,宁愿让自己看起来不近人情,也不想牵扯进任何利益里,可也因着女儿和外孙的福,办公便利了不少。他是老官,尚可摆架子,他初入官场的儿子却不能如此,一路跌跌撞撞,才算学会在当中周旋,得保周全,不至於被坑。
    毕竟别人巴结他,也不过是想日后从他身上挖回百倍好处而已。
    嫡女进宫为妃,岂是一个人的事,即使不想互相影响,也无法完全避免。
    颜欢欢在后宫过得舒心,赵溯却是顶住了不少压力,学和达官宗室,所谓皇城名流圈的同龄孩子相处。他贵为皇子,他们在他面前自当是矮一头的,可都是天之骄子,不亮出真家伙,就服不了众,随着学业吃紧,陪家人的空暇也越来越少。
    虽然不了解皇弟要承受的压力,福安不曾为他的冷落而闹脾气,反倒肩负起姐姐的重任一一她虽然读书识字,但在皇上的允许下,依着性子两天打渔三天晒网,礼仪到位了,却顶多看些花草鸟的诗画闲书,其余的,只有《女诫》能耐着性子看下来。
    赵溯忙碌起来,除了完成每日功课,更要预习,他继承了父皇的认真性子,一篇文章翻来复去地看,光背诵不够,还得有自己的理解,皇上得空,除了陪贵妃,偶尔也会点拨一下他。十二时辰不够用,颜欢欢要求他准时就寝,往往会派宫女去检查,他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死命用功,省下能和姐姐弟弟作伴的空档,只有用晚膳的时候。
    颜欢欢第一次发现,是听见福安跟泱儿念一段连她这种现代半文盲也很耳熟的句子:“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福安,你在跟他念什么?”
    “《论语》。”
    她吃惊发现,自己可能是一家人里文化水平最低,最不求上进的一个了一一连福安也开始学习《论语》了!她咦地一声:“你不是不爱看这些吗?”难道是皇后要求的?但多念书百利而无一害,要真是皇后让她学的,她倒也不会阻止。
    “皇弟没空念给二弟听了,他总惦记着这事情,我就想学着念念了,虽然不解其意,但等皇弟有空的时候,就省了念诵的功夫,只解其意便可,也好让他少挂心二弟的事,”福安赧然一笑:“念久了才越发觉得父皇和皇弟聪慧,这般文章,也能说出个所以来!光叫我记下来,我都得头疼好一会儿。”
    闻言,颜欢欢怔住,入目是福安温柔专注的小脸,许是边念边想里头意思的关系,她念得磕磕巴巴的,泱儿由宫女在旁抱着,听得很有兴致。但颜欢欢想,这熊孩子其实只是喜欢漂亮姐姐给他念书的声音而已,说的是什么,压根不重要。
    怔忪片刻,她叹气,伸手捏了捏小儿子的雪白脸颊:“你看你,多少人宠着你,把你都宠坏了。”
    听到娘亲的声音,泱儿转过头来,像是意识到她在挤兑自己,他笑嘻嘻的吹了个鼻涕泡泡,啵一声的破了。没心没肺的,和自小省事听话的大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颜欢欢鲜少受到这种挑衅,登时也来劲了:“好你个赵泱,跟我玩恶心的是吧,你以为我不会吹这个吗?略略略~
    “贵妃!?”这是被贵妃惊住的小福安。
    赵泱学习能力不逊其兄,立刻也学了起来:“略略略~”
    大哥赵溯下学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自己的亲娘和亲弟弟在互相略略略,姐姐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画面,他正要板起脸来苦劝娘亲一番,别教坏二弟,就见娘亲转过头来:“你来得正好,这家伙居然敢略略略我,快来跟我一起教训他!”
    “……”
    颜欢欢捏住小儿子的鼻子:“嘻嘻,略不到了吧,是不是好气,想跳起来打我膝盖?”
    “……母妃,你……”
    这个家,一言难尽。
    作者有话要说:  略略略~
    ☆、172
    这场激战,以二皇子突如其来的睡意拉下了帷幕。
    赵溯没好气的对着颜欢欢说教,而后者老神在在地听了一会, 忽然打断他:“溯儿啊。”
    “母妃?”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叫‘子不言父过’?你这样数落我, 我很痛心啊。”
    赵溯痛心:“母妃你都教二弟些什么?二弟这年纪正是好学的时候,他学了去, 没个正模正样的,万一去东华宫请安的时候,对着太后做了出来, 满堂后妃不得笑话母妃你不会教子?”
    闻言, 颜欢欢沉默了下来。
    这沉默太长,长得福安悄悄拉了下他的袍角, 想劝他不要生气了,当他亦开始忍不住反省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的时候,母妃啊地一声, 头上彷佛亮起了小灯泡:“有道理, 以后拿这动作去气太后, 定能杀她个措手不及!哈哈哈,有意思!”
    ……
    沉默,是这下午的长乐宫。
    “你说得也有理,要是让泱儿学了这杀着,和我一起对太后使出来,威力百倍,男女混合双略,了不得!”
    “母妃!!!”
    赵溯气炸肺。
    倒是福安,认真思索起这个可能性来,并且给出了具建设性的建议:“贵妃若是执意如此,不如让皇弟也学会这一招。”
    “……福安你别跟着她起哄!”
    “哈哈,福安深得我心,我们来练习吧,你想学吗?”
    福安歪着小脑袋,圆滚滚的眼睛澄亮戳人,她尝试把这个字念出来:“略略略?”
    “对,孺子可教也!”
    颜欢欢大悦,揉乱了公主的头发。
    家人的相处方式,把在外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大皇子殿下闹腾得双手掩脸,无声崩溃。
    就是在国子监里,徐皓轩棉里藏针的为难都没能让他动动眉毛,贵妃和公主一唱一和,就足以让他打回原形,形象不保。
    适时,宫女前来通传,皇帝摆驾长乐宫。
    这件对哪个宫妃来说都足以让其宫女惊喜的消息,长乐宫里的宫女太监却全都习以为常一一哦,圣驾来了?反正也是冲着娘娘来的,而且皇上在长乐宫,从来没有动怒过,便是因为朝堂上的事带着情绪过来,不出半个时辰,立马被主子哄得帖帖服服的,都不用担忧皇上会迁怒下人。
    “父皇来了,母妃就消停些吧。”
    颜欢欢霍然而起:“对,我们一家人最重要是齐齐整整,不能光我们学会了这么好用的招式,一定要分享给皇上。”
    千言万语化为无语凝噎,赵溯扶额,他真是高估了母妃的底线。
    穿着一袭妃色衣裳,明眸红唇,丝毫不像俩孩子亲妈的颜欢欢如一只花蝴蝶般翩然接驾,行礼时脸上笑意未消,半点敬意也无,可是身还没彻底弯下去,皇上便扶起了她,往身边一带,熟稔无比:“怎么笑得这么开心?溯儿,你倒是比朕来得还早。”
    一路快步走来,想阻止母妃弱智举动的赵溯一抹额,深深感受到了差别待遇:“儿臣參见父皇。”
    “起来罢。”
    福安腿短,走得比二人慢,这时才姗姗来迟,还没行礼呢,皇上就道:“都免礼吧。”
    她欢声谢过父皇,又拉住赵溯的衣角,埋怨:“皇弟你走得可太快了,一溜烟似的,我都要跟不上你了。”
    “我……”
    正当赵溯要解释的时候,颜欢欢眼睛一亮,跟皇上‘分享’:“皇上刚才不是问我为何笑得开心么?我正要与你说这事呢!”
    她笑得无邪,脸庞娇艳,神态却像小姑娘见到了心上人,能够抵挡此等美色的,恐怕在大晋屈指可数一一颜贵妃宠冠六宫,民间不知其真容,从她事迹推测,猜得神乎,尤如谪仙下凡。在没有高清写真集的年代,这样一个红颜人设,足以让她成为大晋百姓的梦中情人。
    始终是她的枕边人,这笑容虽然极具迷惑性,但皇上迟疑一刻,作出了最正确的决定:“进去再说,这儿人多。”
    万一是什么丢脸的事儿,也关起门来做。
    果然,进卧室后,颜欢欢附在他耳边,将事情复述一遍后,他不禁钦佩自己高瞻远嘱。
    “皇上,皇上?”
    “嗯?”
    “不来试试吗?”
    视线上挑,颜欢欢眸光楚楚,氤氲着雾气,也不知道她是从何时攒出来的泪意,迎着她的双眼,皇上毫不怀疑,只要他说一个‘不’字,她会立刻哇一声哭出来,用小拳拳捶他胸囗……只是,这要求,也太为难皇帝了。赵溯也是这么想,像父皇那么正经的人,虽然把母妃宠得无法无天,但对原则却是半步不移的,算得上一位明君,才不会求一下就答应此等荒谬要求。
    “……略略略。”
    只见皇帝薄唇微启,飞快地把三个字念完,比贵妃挑衅意味极重又无视仪态的略略略,要正经得多。他念得太快,三个音节几乎是掠过的,可是停留在耳膜的刹那,便久久地镇住了赵溯,他愕住:“父皇!?”
    “嗯?”皇上移目看他,神色冷淡从容,像是刚才滑稽一幕只是他们的错觉,见儿子不说话,便转向颜欢欢:“满意了?”
    她点点头,一眨眼,泪意就眨回去了,哪里还有委屈。
    皇上刚才的样子,真是可爱得笔墨难以形容,
    始终是父子,赵溯还是不能完全掌握圣心一一皇上确实是个有原则的人,但对颜欢欢,或者亲近的人,他坚定不移的原则只关乎天下国事,像要他放低姿态,或是做些不讲究形象的事,他大部份时候都愿意为她让步,甚至不认为是无理取闹。
    末了,他嘱咐:“在朕面前玩玩没事,就别做给太后看了。”
    颜欢欢吐了吐舌头:“我说着玩的。”
    许是跟着仨孩子久了,她孩子气的一面逐渐显露出来,越发赖皮了,幸而皇帝乐意宠着她。贵妃再美,宫妃们还是天天能见到她的,看久了,美貌也就那么一回事罢了!可是奇了怪了,皇上不但没因看腻了而另宠新人,反待与她一直好着,风雨不改,虽然嘴上不敢说,但私底下揣度她是狐狸精转世来祸害皇上的人亦不少。
    除出无宠,众宫妃的日子过得不坏。
    皇上闲得慌的时候,就爱把前朝那一套来帮一手捋后宫,什么刁奴为难主子,克扣吃食份例的事,是越来越少了。换了别的皇帝,哪会为不感兴趣的小小妃嫔出头,可是赵湛不一样,就算是一个他名字都记不住的常在,只要遣人跟随井说了,他必然会查,且从严处理。
    倒不是怜香惜玉,只是赵湛容不得这种违反规矩的事,而且后宫前朝,只要归他管的,他一视同仁。
    如此之下,加上惟一能搞事的颜贵妃忙着照顾三个孩子,没空出去撩战,加上宫妃们早已擦亮了眼睛,放弃跟这个靠山像天一样大的宠妃斗了,后宫倒是纪律严明了起来。
    时光似箭,五年转瞬即逝。
    孩子一天一个样,颜欢欢天天瞅着小儿子,和平民比起来,皇族都是幸福的,她根本没机会为儿子发育得快,衣服不合身而烦恼,新衣裳堆满库房,一天换一个样儿都不重样。
    原因无它,赵泱太会讨人喜欢了。
    全后宫都知道,太后和贵妃的关系极差,而且前者还干不过后者,只能猫在东华宫规矩做人。可是她也终究上了年纪,深宫寂寞,宫妃奉承,全都腻了,赵溯不屑讨好她,待她规矩,可是除此之外,其拒人千里之外的客气也非常明显。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两宫会老死不相往来的时候,赵泱学会说话之后,一个下午,就哄得太后心花怒放。
    要不是有了前车之鉴,太后都不想放二皇子走了。
    回宫后,颜欢欢啧啧称奇:“没想到泱儿跟太后这么合得来,也好。”
    她虽然跟太后不对付,但太后除了是她的婆婆之外,还是泱儿的祖母。
    亲戚撕逼看不顺眼,最差劲是把孩子拉下水,看似拉拢了一个战友,实则却是剥夺了孩子一段亲情,经典例子如夫妻吵架要孩子作出选择一一诚然,他可能不是好丈夫,但也可以是好爸爸,应该让孩子来做决定。
    五岁的赵泱说话已经很利索了,他先先拿起一块枣糕,喂到娘亲嘴里,才说:“善待女子,不是应该的吗?”
    枣糕香甜细腻,如同小儿子温柔的说话声,他虽然不如大哥沉稳,但能闹腾也能安静,静下来的时候,说话慢条斯理的,逻辑也很清晰,是与赵溯截然不同的早熟。咽下枣糕后,颜欢欢若有所思,皇上居然能生出情商这么高的儿子,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她的遗传优秀。
    “那你怎么拒绝太后想你留在东华宫的邀请?”
    赵泱眉头轻蹙,他的确更像娘亲,五官没彻底长开,简直像个特别俊的小姑娘:“善待归善待,我更喜欢跟母妃在一起。”
    “你的喜恶比皇祖母还重要吗?你拒绝得这么干脆,说不定就伤了太后的心。”颜欢欢捏捏他小脸,想知道儿子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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