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中原算是统一了,可那北方原是周国的地盘,实在算不得安稳,边界又还有外夷,那是需要时间来慢慢解决的,但他不想杜若担心,笑一笑:“应该是的。”
她大概是再不想自己离开她了,不过他也不想,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再次亲征。
杜若松了口气。
过去那些日夜,让她想起以前的事情,她是惧怕战乱的,惧怕永无止境的争斗才会那么排斥嫁给贺玄,而今总算是平定下来,她紧抱住他胳膊,轻叹道:“真是太好了。”
贺玄没有说话,因他想起了一个人,那个原该在斩杀杨昊之时,也一并杀掉的人,可惜又一次被他逃脱。
现在各地都贴了通缉令,却不知他藏在何处,他眼眸微微眯了眯,寒光闪动。
今日皇子满月,宴请的都是皇亲国戚,葛家第一个赶到,迎面就在春锦殿门口见到了贺玄。
眼前的年轻男人穿着明黄色的龙袍,俊美无双,站在晨曦中,好似天上的太阳般耀眼,林慧发现他是没有以前那般冷了,兴许添了儿子,眸中竟是有些温柔,她想到葛石经同她说的话,在前不久他们大齐兵马北上的时候,寻到了林家的人,她的父亲母亲都健在,也许很快就要来长安了。
要是贺玄能看在葛家一些情分上,是不是父亲也能升官呢?
林慧行礼时越发的恭谨。
杜家是与谢家一起来的,女眷们见过贺玄之后,便是纷纷去拜见杜若了,因她在月子里,男人们是不合适去的,故而都在外殿。
葛石经与杜云壑,谢彰几人闲话,表面上众人都很融洽,可葛石经却想到交好的官员提醒他的事情,说衙门里有几位官员暗地里在查他,其中便是包括谢彰的,可见杜家是对自己已经起了疑心了,他而今有些四面楚歌之感!
可惜那时候没能监国,贺玄又回来的太早,那时机是一晃就过了。
葛石经敷衍一阵子朝外走去。
春夏之际,百花盛开,甬道两旁不止有漂亮的盆花,远一点还种满了牡丹,海棠,极为的繁盛,正配这皇宫的富丽堂皇。他定定瞧得会儿,忽地发现东边的西府海棠下面竟然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男人身材高大,穿着石青色的春袍,他光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自己的儿子葛玉城,另外一个却是位姑娘家,因背对着,只看得见杏红色的裙衫。
他眉头拧了拧,吩咐小厮:“看看玉城在跟谁说话呢?”
小厮听从。
其实这也不是别人,正是谢月仪,她原是看过杜若之后,便同杜莺来赏花的,正巧遇到葛玉城,葛玉城为人亲切随和,问起她骑马的事情,她那匹马儿正当病了,两人说得起了头,滔滔不绝,杜莺便是走到另一头去看牡丹了。
谢月仪还没有发现,认真的请教道:“它前两日开始喝水了,我是不是应当带它去城外走一走,它是不是总是拴着才会生病?”
虽然一开始对骑马并不热衷,可她学会之后,与那马儿经常接触,却是有些感情了,它生病了她担忧不已。
葛玉城笑道:“你若是愿意,自然也可,不过它生病却是无关的,诚如兽医所说,应当是喂食不当,这马儿尚小,等再养一年,身体该是十分强健的,你只要叮嘱下人,千万莫喂发霉的草料,过阵子是梅雨季节,越发要注意的。”
说得十分仔细,谢月仪连连点头:“多谢葛公子指点。”
“没什么,毕竟这匹马儿是我选给你的,要是不好,我也有责任。”葛玉城看着她,心想谢月仪应该是没有丝毫的忧愁了,看起来很是开朗,甚至好像比印象里还要好看一些,笑起来透着满满的温柔,很讨人喜欢,他道,“你要是有疑惑之处,大可使人来问我。”
谢月仪笑着答应,她觉得葛玉城的为人真是好极了,转头就要同杜莺说话,谁料发现她不在身边,一时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杜二姑娘是去那里了。”葛玉城看到的,指一指对面。
是不是她只顾着跟葛玉城说话,让杜莺觉得尴尬了?谢月仪想到刚才,她是忘了杜莺的存在,一下脸色通红,连忙告辞而去。
葛玉城笑起来。
他沿着甬道走回外殿,在门口看到葛石经,怔了一怔问:“父亲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儿子还以为您在同杜大人他们说话呢。”
一旦有隔阂,可是说不高兴的,葛石经看着儿子笑:“早前我说起你的终身大事,你说无心考虑,而今圣上一统天下,我们大齐已无后顾之忧,你是不是也已经有看上的姑娘了?”他试探的问,“莫非是谢姑娘吗,我是第一次看到你同一位姑娘说那么久的话的。”
除了葛玉真这个亲妹妹,就是林慧,他这儿子也不熟稔。
没想到父亲看到了,葛玉城脸色有点红,他轻咳一声:“父亲您说到哪里去了,我只是碰巧见到谢姑娘说上几句话罢了。”
“是吗?”葛石经淡淡道,“那就当我没有问罢。”
他走入殿内。
葛玉城却是踌躇了会儿,回眸朝刚才谢月仪在的地方看得一眼方才跟随而入。
等到杜若出得月子,都已经快要是端午了,可即便如此,亲戚们仍喜欢往宫里送各种东西,要么是给昶儿的小玩意儿,要么是各色吃食,葛家甚至比杜家送得还要多。杜若难得能吹风,能到处走了,这日抱着昶儿去文德殿看贺玄,听说大臣们才走,他应该是有些空闲的。
昶儿而今也不比以前那样弱不禁风,他长得胖了,胳膊明显都粗壮了起来,嬷嬷们说很快就会抓东西的,她要给贺玄多看看儿子!
将将到得殿门口,杜若瞧见元贞从里面走了出来。
发现是皇后来了,元贞连忙停下脚步行礼。
杜若打量他一眼,有些生气,贺玄不在的时候元贞听命于她,也算是尽心尽力的,可贺玄一回来,元贞人影儿便不见了,可他分明是答应过自己一桩事情的,她挑眉道:“元贞,你还没有告诉我答案呢。”
元贞知道她在说什么,不好装糊涂,只得道:“娘娘,皇上吩咐微臣不要打搅娘娘。”
贺玄归来之后,自然就不要杜若管事儿了,可杜若还是觉得受到了轻慢的待遇,她不再理会元贞,径直朝殿内走了进去。
“去看爹爹了!”她一边与儿子说话。
认识父亲,昶儿看到他就伸出了白胖的小手。
这性子,只怕是像杜若,贺玄不觉得自己小时候会那么主动要求抱抱的,但他心里还是很高兴,一只手就把昶儿搂在怀里了,儿子的屁股搁在他手臂上软软的,他忍不住一笑。
自从当上父亲之后,他的笑容好像极为的好看,不像对着她的那种迷人,是有着些许宽厚,杜若看得目不转睛,但她还没有忘记元贞的事情呢,挨着他道:“玄哥哥,我上回让元贞查一件事,可他一直没有禀告于我,是不是你不准许?”
她一个人在长安果然是不同了,还会去怀疑葛石经,贺玄原先是希望她谨慎些,但现在不一样,他道:“你不要为难他,是我下令的。”
“为何?”她低声道,“难道舅父真的不对头吗?你瞒着我不少事情!”
贺玄拿手指逗弄儿子,笑道:“你怎么突然操心起来了?我记得我走之前,你还说你不喜欢这等日子呢,只是嫁给我没有办法,是不是?”
他挑眉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