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今晚就回来了呢?
青瓷心中把这几个字拆了又拆,很快的过了一段思路,面上却是孤疑的瞅着张妈妈,“你怕是哄我的罢?若他今晚还没回来又当如何?”
不待张妈妈回话马上又道:“不行,我现在就要回去,你是他的人!”
末了还威胁道:“就算你们把我关在这又怎样,能关一辈子么?别让我有出去的那一天,若是出去了,看我不捅破了天!”
面上话里都是坚决,可见是恼的很了。
张妈妈连忙保证,“奴婢向您保证,若殿下今晚还没归,奴婢就送姑娘走,绝不虚言!”
“最好如此!”
青瓷转身,自顾自的走向书房,张妈妈连忙跟上,青瓷抬入书房然后转身,砰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张妈妈避之不及差点撞了上去,退后一步看着紧闭的门扉,眉心深锁,这姑娘,脾性竟是这样急的吗?张妈妈心中知晓她说的并没有,本来在这王府就不认识其他人,唯一的一个现在还连面都不露,她焦急气愤是应该的。
是,是该这样想,可张妈妈心中还是不免埋怨起来,这姑娘,真值得殿下如此喜欢吗?遇到一点事就急得这样,都不知道好好询问一番的。也不知道殿下在宫里如何了,这样险峻的局面殿下都不忘给她留后路,那自己的后路留了吗?
张妈妈心中的焦急青瓷不知,而青瓷在书房呆了一天做了什么张妈妈也不知,一直不出房门,午膳也不出来用。
金乌西坠的时候书房的门扉终于吱呀一声打开,青瓷满脸寒霜的看着站在廊下的张妈妈,声音冷凝,“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经过一天的等待,张妈妈的神色更憔悴了些,可还是打起精神安慰青瓷,“姑娘也别太着急,殿下自然有他的打算……”
“够了!”
青瓷满脸不耐,“我不想再听到关于他的任何事,妈妈只说早上的绝无虚言能不能做到就是。”
丝毫没有商量的语气妈妈本就渐少的耐心终于告竭,平下了脸色弯身给青瓷行了一礼,“奴婢现在就去准备,姑娘稍等片刻。”青瓷冷眼看着张妈妈转身去吩咐,眼角眉梢都是冷意,都是极力的按捺。
这次张妈妈果然没有虚言,天幕刚黑不久就准备好了马车,青瓷来时什么也没带,走时自然也是两手空空,倒是张妈妈身后的一群婆子都拿着大大小小的包袱,青瓷撇了一眼没问,直接上了马车。
张妈妈盯着落下的车帘,静默半刻后才侧身对着后面道:“把东西都放好进马车吧。”看着众人把东西都整理放好在了车厢里,张妈妈才抬脚走向了第二辆马车。不一会车轱辘声传来,几辆马车从王府后门悄无声息的出了府。
青瓷一直捏着车帘的一角,露着一条缝看向外面,眉目一片郑重。从后门出,车辆朴素,没有任何标志,径直穿过城内出了城,熟悉林郊小道映入眼帘,青瓷没忍住,将帘子拉得大了些,夜风吹入乱了额发。
张妈妈等人并不知道自己是谁,又何时知道自己的住处了?
定是,少卿早就安排好了的……
季瑶和昙花正眼泪汪汪的对视,昙花偷偷跑到窗户去瞧了眼,夜色下院子林林立了数个佩戴刀剑的将士,一言不发的杵在院中。
“嘶。”
昙花只觉得额头更疼,苦巴巴的对着季瑶小声道:“还在外面呢。”
这群人是从昨天就出现了的,也不知道谁吩咐的,就跟门神似的守在门口,问他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做,就是不准出门,一出门就直接比刀架在你脖子上。昙花昨天还想胡乱冲出去,结果被人铁壁一推直直撞回了门内,额头起好大一个包。
季瑶见她疼的出了声,慌忙拿起手边的药瓶给她上药。
“你别担心,我师父说了,这药多抹几次效果来得快,我没记错。”
从昨天起季瑶也被囚禁在了家里,更说出门去学医了,好在季瑶是医徒,身上总随身带着各种药,才拯救了可怜的昙花。
昙花一边呲牙咧嘴一边道:“哪里是伤口疼了,我是担心姑娘!姑娘两天没回来了,虽然老夫人留话说在友人那,万一姑娘今天回来了呢?”又凑近小声道:“我们两个小虾米值得别人来围,肯定是为了姑娘来的!”
季瑶眼睛一瞪,是了,肯定是为了姑娘来的!双手合十,闭眼神神道道,阿弥陀佛佛主保佑,姑娘今儿可千万别回来!昙花听到了她的嘀咕,加了句:“不是今儿别回来,是人没走之前别回来!”
“是是。”
季瑶马上改口道:“等瘟神散了姑娘再回来!”
季瑶这边神神叨叨还没完,一直注意着外面动静的昙花突然伸手捂住了季瑶的嘴,侧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好像听到开大门的声音了?这群人从昨日就来了,不许她们外出,若要使什么东西,跟他们说声他们自出去拿,刚才可没人刚要东西,那么,就是有人回来了?
谁?肯定是姑娘了!
昙花掐了一把季瑶嫩生生的脸,“你是乌鸦投生的罢,好的不灵坏的灵!”
☆、第126章
马车直接越过竹林停在了内院,青瓷下车就看到了院中满满当当的人,先是一顿,再抬首四顾,院中站满了人不说,四周围墙下都立满了人,将这小院围得跟铁桶一般,别说人了,怕是一只鸟都别想飞下来!
张妈妈上前要扶着青瓷进屋,青瓷直接挥开了她的手。
极怒攻心的模样。
“好,好的很!”
气到仪态也顾不得,直接大步往里屋走,然后砰的一声又关上了门。
吃了第二次闭门羹,张妈妈并不意外,只低声和跟来的人嘱咐了几句,那些人得了令,有些往厨房去,有的往空厢房去了,人是动了,而原来跟着众人来的包袱还是好当当的装在马车里,竟是一副随时可以远行的样子。
昙花正要迎出来,就将青瓷气势汹汹的走了回来,好大一声响把门给关上了,从未见过青瓷这样失态的模样,昙花和季瑶都被唬住了,僵在了原地。青瓷没理会她们,背抵在门口,侧耳听了一会,确定门前的脚步声渐渐散了才几步走到两人面前,小声急促道:“你们二人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少卿都要送自己走了,这事肯定小不了。
青瓷神情焦急,二人也不敢问发生了什么,只顺着她的话去想,然后齐齐摇头,“好像没发生什么大事。”
两个都是小孩子又没有势力,青瓷本也没指望她们,又问道:“外面那些人是何时出现的?她们不让你们出门,也不让外面的人进来?”
这个两人知道,季瑶嘴快马上道:“昨天晚膳的时候出现的,就是不让我们出门,也不让别人进来,到现在也没有老夫人的消息,也许老夫人还不知道,也许知道了也被拦住了。”
因为青瓷在这,所以老夫人跑这边跑得勤,现在青瓷在王府见不到面,老夫人只想着往那边使劲了,这边的事,确实还不知晓,人都出不去,如何通消息?
青瓷坐在椅子上,低头整理着自己知道的消息。
张妈妈并王府的下人们肯定是知道事情的,不然不会连菜上错了也不会没发现,而且这事小不了,外面守着的士兵刚才草草看了一眼,各个犀利,浑身的气势遮都遮不住,显然是上过战场的,很大可能性是少卿的亲兵,他绝对信任的兵。
回家这事是自己闹出来的没错,可张妈妈并未过多阻拦,显然,少卿也是早有吩咐的。
他自己不出现,却要送自己走?
这事肯定小不了!
难,难道是谋反?!
现在公子玉马上就是铁板钉钉的亲王,燕国那边又和他交好,除了这个,青瓷想不到他还有什么自顾不暇到要送自己走的事情!可,可是,这没理由呀,他好端端的,做这种事情干什么!
不,不对,肯定不是,如果是谋反这样的事情,早就该人尽皆知人心惶惶了,刚坐车从城内过,市井依旧热闹,完全没有半分异样。
所以,到底出了什么事呀!
青瓷急得不得了,可偏生出了王府还是不能联系外面的人,早知道还不如在王府等着呢!费了这么大周折还是一无所获,这边居然早就有人守着了!
见青瓷明显有事的模样,季瑶昙花二人一左一右的围在她身边,却不敢出声打扰。许久之后,青瓷面上的焦急越来越重,季瑶没忍住出了声,“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季瑶的声音惊醒了青瓷,一顿,然后很快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季瑶。
“乔望舒留在铺子里的亲近之人,你认识吗?”
乔望舒现在人还在外面,几天前说是快到了,也不知何时到。这几年青瓷虽跟着他一起,一来,自己容貌不方便见外人,二来,乔望舒生意越做越大,青瓷也早已懒得插手,虽说现在知道铺子在哪,但哪些是乔忘舒的心腹,青瓷真的不清楚。
季瑶还在愣神,昙花却突然插口道:“姐姐是想联系外面的人或者想出去?”不待青瓷回话,凑近她耳边小声道:“我知道屋子里有条密道,但是没进去过,不知道通向哪里。”
昙花性子跳脱,来了这院子后青瓷把她当妹妹看,这院子也没什么秘密也从来不拘着她,昙花就当探险把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就在里屋的书架后面有道门,当时昙花不知道碰了哪个东西,书架一下子就动了。
昙花瞧瞧开了个门缝往里瞧,黑黢黢的,没敢下去。
密道?
这个青瓷真的不知道,转念一想马上就狂喜了!
是了,这宅子是当年青釉和少卿一起翻修的,青釉定然想到以后二人见面艰难又要避着外人,所以就把那条密道给留着了!这件事少卿应该不知情,不然就不单单是让人守着外面,张妈妈怕是会寸步不离了。
“好昙花,你最好了!”
张妈妈一直守在廊下,到了就寝的时间,还是没看到青瓷,倒是看到两个小丫头出来端了热水和洗漱用品,半响后里屋的声响渐歇,只余昏黄的烛光,张妈妈又静静站了一会子,打了一个哈切。
倒不是她不愿意进去伺候,今天这模样,怕是里头那位连自己也恨上了,这会子还想伺候,怕是连门都进不了!又站了一会子,里面彻底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张妈妈也熬不住了,转身去了厢房。
得睡一觉才行,若是明天殿下还没消息,大事还在后头呢。
姐妹三人一起窝在床上,季瑶昙花一左一右的睡在青瓷身边,季瑶小声道:“我去端水的时候问了厨房的妈妈,说来的那些人就草草整理了一下,就只能睡人而已,她们自带的东西,一样都没放进厢房。”
青瓷听了默然,走的时候大包小包那么多东西,青瓷当时以为张妈妈是要跟着过来伺候自己,现在却觉得,不是如此了。
怕是,这里也不能久留的意思吧?
昙花观青瓷神色,见沉重明显,安慰道:“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姑娘是好人,一定会有福报的,说不定明天出去后就峰回路转了呢?”
青瓷不想两个小丫头担心,反倒安慰了她们几句,然后道:“你们放心,明天我走后,他们也不会拿你们怎么样,最多还是不让你们出门,你们就当在家呆几天就可,我也没事,都放心,不会出事的。”
“恩,姐姐放心,我们明天会起得晚些的!”
季瑶聪明了一把,知道为青瓷拖延时间了。青瓷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
“睡吧。”
将两个小丫头哄睡后,听着一左一右的呼吸声,青瓷睁着眼看了一晚上的帐顶。
暮春白昼来的也快,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青瓷恍惚看到外面已经有了鱼肚白,轻手轻脚的起身,没有惊醒两个还在熟睡的丫头。拿了昨晚接着打水之便让厨房妈妈们寻的粗布麻衣套在身上,又坐在脸上捣鼓了些东西,然后悄无声息的进了密道。
谢总管年纪大了,又是积年的老人,这些年也早有了恩典,不必早起去问安伺候。用了早膳天已大亮的时候才从自己的屋子出来,负着手朝前面的谢府走去。谢家的下人都住在府后面的巷子里,一整条巷子都是谢家的下人房。
刚走了一半,就看到路边立了一名带着帷帽穿着朴素梳着夫人髻的人站在路边,哪家的亲戚来了?谢总管不以为意,谁知刚经过这名妇人打扮的人,和她年纪极不符合的清脆声音响起,“总管。”
这,这声音……
谢总管一瞬间扭头,青瓷掀开了帷帽一角看着他。
大,大姑娘!
乔望舒人不在京城,哪怕找到他的心腹还要等查探,宫里的事,谢家比外人知道的快,所以,青瓷直接回了谢家。
谢老夫人是皇后的母亲,自然拥有随时进宫拜见娘娘的资格,祖母两坐在马车里,老夫人见青瓷一直垂首沉着脸色,以为她还在担心,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你别太过担心,不会出什么事的,虽然这次三皇子把皇上给气晕了,到现在还昏睡着,但是,不会出事的。”
“最多就是责罚一顿,死不了人的。”
谢家确实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知道了太子自请废黜太子之位,也知道三皇子出言不逊把皇上给气吐血了。可那又如何?现在就三个皇子,一个腿伤了不可能成为皇上,一个不愿意当太子,最后剩下这个,脾气再怪,也是长成并且很出色的儿子。
皇上或许会在气头一时,但绝不会气一辈子,这点老夫人十分清楚。
这一点,青瓷更是清楚的十成十。
青瓷没有说话,一直垂首,指尖冰冷刺骨。
进了宫,竟有宫人来引着青瓷去别的方向,老夫人还没反应过来,青瓷就上前一步,“祖母别担心,我去去就来。”
早上出门去了谢家,又装扮一番再进宫,这中途花的时间也够那边传消息给他了,青瓷很明白引自己的人是谁。见青瓷说的笃定又镇定,老夫人也猜到是谁了,嘱咐了几句就爽快的放了人。
跟着那名宫人绕过了两个花园,最后停在了一片树林中,青瓷远远的就看到那名黑色紧身衣袍的背影站在葱绿的树下,不用宫人说,青瓷就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摘下帷帽看着她,俏面竟是布满了寒霜,十足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