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觉师父嗓子突然不大好,咳个不停,面色绯红,“咳咳咳.....今儿这风有点凉,施主应当多穿几件衣裳出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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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滑头和尚
怀觉一阵干咳,除了偶尔一声鸟鸣,再没人理他。向来惊若天人的怀觉师父落得莫名尴尬。
十月乜着眼看他。从之前的事看来,她知道这和尚并不是像表面这般出尘脱俗,能干出这等事更能看出这和尚不纯粹,于是口气一改从前的随性,冲冲的,“你不在寺里念经养伤,跑这里干什么?”
继而,罗十月将怀觉从头打量到脚,“该不会是你把我叫出来的吧?”
怀觉竟也不脸红了,避重就轻,“难为施主还记挂着贫僧的伤,贫僧养伤多日已无大碍,出来走走更有益。倒是施主,贫僧记得施主出身大户人家,这个时候不在府上,跑到这荒郊野外做什么?”
有三两农夫扛着锄头经过,好奇地看他们一眼。
十月的目光将周遭逡巡一圈,信口胡诌,“没什么,跟你一样闲得慌,出来透透气。”没什么异常,莲纹刺客既然引自己出来,为何又不现身,是不是跟和尚有关?方才的掌风是谁,是他吗?
怀觉会心一笑,好像很相信,“既是这般,施主不如随贫僧回寺中。前些日子远方好友托人送来些许好茶,贫僧素来与施主有缘,便拿来做个人情,赠与施主尝一尝。”
这个和尚明明就是白月光一样的存在,又白又润,知礼识趣,实在让人怀疑不起来,也让人不愿意将他往坏里想。纵然他身份有异,但从来没有加害过她,她的性命还是怀法救的。可她依旧想知道,这和尚到底想做什么。
反正你装我也装。
她点头,“好啊。不过,家主太小气,我连个煮茶的红泥炉都没有。”
怀觉面上带笑,边走边说,“施主若不嫌弃,可以将贫僧的带回去用。”
“跟你要什么,你什么都说好。那你干脆把寺庙送我吧。”
怀觉笑,“阿弥陀佛,出家人四大皆空,寺庙本就是属于众生的,贫僧何德何能能够独有?施主乃是众生之一,摩诘寺自然也归施主所有。”
十月瞥他,“大道大义信口捻来,口才真是了得。”
怀觉依旧满目温和,是个慈悲的僧人,“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
罗十月挑眉,“又怎么错了?”
“那不是大道大义,我佛慈悲,佛门以普渡众生为己任,应当视为大爱。”
跟个一丝不苟的和尚讨论道还是义,注定她不会胜出。两人脑子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思考,十月索性不再搭理他。
茶阳道名字听着好听,其实越往东走越崎岖,渐渐上了山道。脚下坑洼不平,有时不小心还能被绊一下。走这种山道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脚下,不然的话很有可能会跌下山沟里。再往前,深一些的山沟底下矮树层生,看不清底部的真面目,与山崖无异。
怀觉走一段就出言提醒她,“施主当心脚下...”
话音刚落,罗十月就听见方才说话的人“啊”一声矮身下去。
“和尚——”十月本能的伸手去拉他!
崎岖不平的山道上坑坑洼洼不少,怀觉不小心一脚踏进了凹下去的石坑,脚脖子歪了下,身子猛地打个晃子,眼见着就要滚下山坡去。
十月本以为能把他拉起来,谁成想,这家伙力道竟然这么大!不但没把他拉起来,反倒是把自己拽下去了!
罗十月的头被捂在怀觉的怀里,一路翻滚,滚过杂草层生,翻过虫鸣鸟叫,最后在坡底停下来。还没从怀觉的怀里抽回脑袋,十月就听见怀觉一声痛苦的闷哼。
她赶紧起身,只见单手捂住胸口面色痛楚,“是不是撞到伤口了?”
怀觉面色泛白,他微微摆手,“...无妨,施主不必担心。”
罗十月怒,“无妨无妨,你嘴里除了无妨还说出什么有用的话?到底是不是撞到伤口了?严重吗?你脸都白了。”
怀觉缓过一口气才开口,“....是有一点,贫僧缓一下便好。”
那伤还是替她挡的,十月可不觉得自己是忘恩负义之人。当下就要伸手检查,“我看一下。”
怀觉挡住衣襟,“施主不可....”
十月看见怀觉的手背上不少擦伤,血渍凌乱,应该是方才他以手护住她后背的缘故。十月心口一窒,随即移开眼,
“你是出家人,你四大皆空,你六根清净,自己说的话都忘了?遮遮掩掩。那我不看,你自己看看严不严重,严重的话...大不了我背你爬上去。”娘的,她是女孩子都没他娇羞。
大不了我背你上去....
怀觉闻言,稍稍松开抓住衣襟的手,低声道,“那...施主看吧。”
罗十月一看他那泛红的娇弱表情,再听他那被逼就范似的语气,就好像她强抢良家少男!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臭和尚你能不能正常点?!刚认识的时候你特么可不是这样身娇体弱易推倒的面嫩大姑娘啊!还有,老子虽然行事不拘小节,但老子才是女的好吗?!
眼见着天不早了,萧弁也不知什么时候回府,万一回府找不见她那就糟了。
十月深吸一口气,忍了!
她伸出怀觉眼中的“魔爪”,想了想还是意不平,又抽回来,“算了,你自己检查!”
怀觉依言解开僧袍,果然伤口的绷带映出了大片的血迹,可他没出声,正打算将衣襟重新整理好,却忽然被罗十月伸手挡住,“和尚,你不要命了?你是想让我内疚死吗?”
罗十月很想仰问苍天,最近过得这是什么混乱日子?
怀觉坐在原地,十月跪在怀觉身前,弯腰替他处理复发的箭伤。真是幸好,自从受伤以来,她身上总会悄悄带上些许伤药粉以备不时之需。这个决定果然是英明的,眼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怀觉老老实实坐地上,任由罗十月将他的绷带拆开,上药,再重新缠起来。
因为角度问题,十月要弯腰垂首,怀觉略微抬头。师父的眼睛不自觉的就会撞上那两片曾经品尝过的朱唇,其中的柔软与馨甜,怀觉一直不曾忘记,甚是怀念。
十月要给绷带打个结,绷带两端之前被特意剪过,有些短,打结有些困难,她时不时的低头,垂眸道,“和尚别动。”
怀觉眸光微闪,在她低头下来的那一瞬,脸面微扬,身子不经意间前移半分。
呃——
罗十月顿时瞪大了眼睛,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自己敦实地吻住了怀觉的鼻梁....
四目近距离接触,眨巴两下,四排眼睫毛打架。
罗十月:老爹.....救命。
十月耳根赤红,怀觉满脸通红。
四周鸦雀无声。
罗十月一寸、一寸....慢慢撤离被自己“侵犯”的那张圣洁的容颜,“.....”
怀觉犹如受惊野兔,目光无处安放,“施主你怎么可以.....贫,贫僧可以当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一只乌鸦惨叫,飞过头顶。
罗十月有些傻眼,“....什么意思?”我又不是故意的!
怀觉眼神闪躲,竟不敢直视她,“意,意思是..施主不必对贫僧负责。贫僧毕竟是出家人,这样有违.....”
见他要把一个“意外”歪曲成“蓄意而为”,罗十月暴脾气上来,连声指责,“要不是你那么用力拉我,我会掉下来吗?不掉下来,会发生这事吗?你这个滑头和尚!”
两个人把一个本来可以一语带过的“意外”越描越黑。
话脱口而出,一时间,小风儿凄凉地打着旋儿从两人间穿过。
怀觉受伤的眼神看过来,罗十月心底咯噔一下。只见他一言不发,自己将僧袍穿好后抚着月匈口站起来。另一只手扶住细杆矮树默默地往上爬,背影很是忧郁的孤独。
罗十月跪在原地,见他这样默不作声,怪可怜的。
十月恼恨自己说话不过脑子,臭脾气说来就来。心底一时竟有些难受,有种欺负老实人的负疚感。
连忙站起来,扑棱两下膝盖上的泥土,伸手过去扶他,“....和尚,对....”不起。
怀觉轻轻推开十月扶过来的手,“贫僧自己可以的,不麻烦施主。”温和惯了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温和的,就连方才被人吼了,言语从他嘴里出来还是那么温润有礼。
只是那紧抿的唇,苍白的容颜,以及始终不敢抬起的眸光,分明就是受伤小兽悄悄躲起来自己舔舐伤口时的模样。以前跟天音他们在一起都是以手上棍棒见真章,罗十月没遇过这样的,她站在原地看怀觉在浅浅的斜坡上挣扎,不知道该怎么办。
负疚感倍增。
只能留在原地自责,怎么可以欺负这样一个老实和尚。
她没看到的是和尚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精分不分种群
第二十六章
那点斜坡在罗十月看来根本不是事儿,三两步就爬上去了,可是换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怀觉师父,这就是一尊大难题。只见他,捂着胸口,面有赧色,一步一坎坷。将将爬上去两步,可眨眼的功夫,他又踉跄着倒了回来。罗十月在怀觉身后看得一阵心颤,他怎么能把屁大点的坡子爬得这么惊心动魄,怎么做到的?
可能是感觉身后的人一直在看他,怀觉一下子羞红了脸。脚上锲而不舍。
罗十月挠挠发髻,觉得自己在这和尚面前大概就是汉子一样的存在。
实在看不下去了。
十月清清嗓子,走两步过去,说话也不会拐弯,“和尚,你爬不上去的。你这样天黑了我们也回不了各自的家,来,还是我扶你吧。”
一听这话,怀觉师父嘴唇抿的更紧,礼貌的拂开十月搭上来的双手,“贫僧自己可以的,施主若是赶时间回家,就先行一步吧。贫僧虽然不如施主身手好,但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多爬几次,总能上去的。”
娘的....
罗十月憋了憋企图上蹿的火气,和颜悦色,就差摸着和尚的光头让他乖。
“你不跟我上去,我也不上去。那就一起晚回家好了,你是住持自然是回去了有热汤面吃,我就擎等着回去吃家主的鞭子算了。”
果然,和尚的动作一顿,这才抬起头看她,“施主的家主这般不讲理吗?还要挨鞭子?”
“嗯啊。”罗十月对着他理所当然的点头,“你也知道我是大户人家的妾室,规矩多着呢,若是发现我擅自跑出来,回去还那么晚,吃鞭子还是全看家主仁慈呢。”
和尚踯躅了两下,“那施主先走吧。”
罗十月双手抱胸,眉峰挑起,“那怎么行?第一,你替我挡过伤,我肯定不能忘恩负义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你想让我背上忘恩负义的罪名吗?第二,是你说今日要送我好茶尝一尝的,你要反悔?”
怀觉蹙眉,低头思索,施主说的好像也有道理,“那就麻烦施主了。”
不麻烦不麻烦!
罗十月人生第一次给人当苦力还感恩戴德。
怀觉个头很高,罗十月踮踮脚顶多到他肩头。十月抬起他没有受伤那边的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一只手臂伸到和尚腰后揽着他,扶着他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