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唯说:“你也知道我根本不在乎这些,人们总爱说三道四,管他们呢?”
“人言可畏。”
“今晚约律师,明天就去告那家报社,看谁还有胆子胡说八道。”
陆慎笑,“什么时候变这么霸道?”
她答得理所当然,“为了你,我都快变成泼妇了。”
“怎么说?”
“差一点卷袖子到报社去打主编。”
他忍不住大笑,抱起她扔在窗边书桌上,两手撑在桌边,不断亲吻她嘴角眼眉,“真是个活宝……”
她在他怀里蹭来蹭去的撒娇,“活宝饿了。”
“需要新董事回家做饭?”
她点头,任性得毫不掩饰,“当然,毕竟我才是幕后老板。”
“好,听你的。”
阴云散,窗外云开月明,高楼繁立,照旧又是不眠夜。
阮唯牵着陆慎走出棺材似的大楼,一步步路灯下低语。让停在路边等足三个钟头的康榕看得目瞪口呆,要知道,这里就是老板的神秘岛,除了他谁都不知道,但现在……他有一种被主人抛弃的悲哀,连开车都没心情。
好在阮唯自己驾车来,老板自然而然走上老板娘的白色小跑,万幸还记得叮嘱他,“早点回去,辛苦了。”
康榕木头人一样点头发愣,等白色小跑已经消失在视野,还坐在驾驶座发呆。
怎么办……
除了正经工作,老板好像已经不需要他了。
他是不是也该去酒吧买醉,顺带找个漂亮妞,把自己摆得直直的,以正视听。
陆慎一路在算如何坑死报社,阮唯却在点菜,一边开车一边咕哝说:“要吃烧肉、鲫鱼、荷兰豆,可惜不能喝酒,不然再要一只白切鸡。”
陆慎嗅觉灵敏,当下就问:“为什么不能喝酒?”
阮唯愣了愣说:“这几天有点感冒。”
陆慎轻哼一声,想了想又说:“不如吃鳝鱼,前面路口左拐凤山路,水产市场应该还没关门。”
到地点下车,陆慎领着她在鱼贩的交谈声中穿梭,脚下是被水浸湿的小路,身边是水产的腥,而后还有不断追逐的顾客与摊主的讨价还价,满满都是烟火气,让你在此刻能够真实触摸到生活的全貌。
而陆先生还会与小贩讲价,要挑哪一条鱼、哪一类虾,大只的不一定好,要够新鲜够活力,还要顺带送你葱姜蒜,回家随意蒸一蒸就是好味道。
小贩称两条红石斑递给陆慎,再看始终站在他身后的阮唯,笑嘻嘻说:“小姐,你好福气啊,现在像陆先生这样居家的男士,打着灯笼都难找。”
原来是熟客,以食为天,谈起吃,似乎比股市交易更重要。
阮唯挽住陆慎手臂,听得眉开眼笑,“那是当然。老板,我跟你说,整个中国都没人比我眼光好。”
“对对对,不过这种事,要看眼光,更要看缘分。”
“所以我运气更好,中□□的也不如我。”
“□□才多少钱?远没有陆先生值的多啦。”
陆慎把钞票放在称盘上,挑眉问:“听起来,你们都很清楚我身家?”
老板连忙说:“哪能啊,就是看报纸怎么写,我们怎么猜嘛。”
阮唯怕又勾起他烦心事,立刻□□来,“我家这位是无价宝,算不出来的。”
老板羡慕地笑,陆慎说:“以后不要叫小姐,这是我太太。”
“好好好,陆先生陆太太慢走,以后常来光顾啊!”
阮唯道:“肯定的啦,老板记得把好的留给我。”
陆先生陆太太便手挽手走回街口,阮唯几乎半个身子都靠在陆慎身上,低着头,隐隐约约在笑,令他忍不住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阮唯答:“有的吃还不开心吗?”
“这么容易满足?”
“不然呢?人生头等大事不就是吃?”
他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如果天天都这么好哄就好了。”
阮唯反驳,“我觉得七叔你更不好哄,动不动像个小男生,根本没长大。”
陆慎将车开出凤山路,笑笑说:“看来我们对彼此都有很多不满意。”
“谁说的?”她看着他,含笑的眼睛里闪着泪,“我很满意……非常非常满意……”
☆、第56章 开庭
第五十五章开庭
回到家时时间还早,陆慎挽起衣袖,系上围裙走进厨房,重回家庭煮夫角色。
石斑鱼处理干净,简简单单上葱姜蒜清蒸。
活虾去壳,他手法熟练,如同替少女脱外衣,干净利落。冲水之后尖刀开薄片,一只虾塞一片核桃仁、一块四方四正肥猪肉,卷曲成形之后再蘸蛋白和生粉,下油锅炸到金黄酥脆,令馋涎的香溢出厨房,将上下邻居肚里的馋虫都勾动,忍不住探头出来看,是谁请米其林大厨回家做饭。
阮唯忽然从身后抱住他,双臂横在他窄瘦的腰上,下颌搁在他左肩,绕过他看厨房案板如工厂流水线,有条不紊。
“怎么了?”
她贴紧他,左摇右晃地哼哼着,就是不答话。
不说话不肯走,完全干扰大厨日常作业。
但陆慎拿她毫无办法,只得关火,停下手头工作,专心对付一个赶不走也不忍心赶走的小捣蛋,“今天跑太远辛苦了,现在要轮到我哄你?”
“不是啦……”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间止不住地想笑,偷偷将半张脸埋在他肩膀后面,没话找话,“这是什么菜呀?看起来好漂亮。”
“合浦还珠。”
“好深奥的名字。”
“你不用懂。”
“怎么?看不起人啊?”这是一只坏脾气的猫,一言不合就炸毛。
万幸陆慎有十二万分耐心随她胡闹,“当然不是,我只是认为总裁你日理万机,不必花时间在意这类小细节。”
阮唯得意地笑,“这还差不多。”但仍然不放手,依旧像藤蔓一般缠在他背后。
他只能高举双手求饶,“阮总,我还要做事……”
“你做啊……我又没有拦着你。”
“你这样我怎么做事?还要捞虾、摘荷兰豆。”
阮唯不依不饶,舍不得松手,“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七叔,你行行好,让我多抱一下,多感受感受电影女主角才有的浪漫。”
眼看就要成功,可惜陆慎有杀手锏,“那不吃饭了?”
她思来想去,经历严酷思想斗争,最终放弃,“那还是吃饭吧,吃饭比较重要。”之后还不舍得走,要站在厨房门口看他低着头,专心致志料理各类食材。晾她在一旁,与新鲜嫩绿的荷兰豆及金黄酥脆的炸虾卷谈恋爱。
“七叔……”
“嗯?”他正将打碎的五花肉与鲜冬菇酿进荷兰豆,因此没时间抬头与她对视。
阮唯靠着门框,双手抱胸,忽而问:“这一次……大哥会认罪入狱吗?”
他捏着小勺的手略微停顿,坦言道:“依继良的性格,恐怕不会轻易认罪,即便律师团给建议,江老也不会同意。”
她怅然,“是啊,外公怎么能忍受家里明明白白出现这样的事?宁可让大哥多坐几年牢,都不愿意事先认罪。”等一等,又听见她说:“那七叔呢?外公也一定问过你意见,你怎么说?”
陆慎道:“我认为应当先一致对外,等官司结束,我们再谈家里的事。”
“外公听完一定很满意。”
他将酿荷兰豆两面煎熟,再擦干净双手到阮唯身边来,扶住她双肩,看着她的眼睛问:“又生气了?”
她偏过头否认,“我没那么无聊。”
于是他更加确信,“看来真是生气了。”长叹一声,才继续,“其实这些是,我一点也不想你插手,我只想你开开心心做陆太太。但我向你保证,如果确确实实是继良做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如果不是呢?”
“那就把真凶找出来。”
“没线索的事情怎么找?”
“雁过必留痕,没有任何一个计划□□无缝,总有他算不准的人和事。”
她皱眉,心底疑窦丛生,“为什么突然间这么执着?”
陆慎却面不改色地说:“你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再说,我一贯执着,还被江老骂过蠢起来像老黄牛。”
阮唯噗嗤一下笑出声,对于外公的形容表示同意,“说起来还真是挺像的。”
“哪里像?”
“老……黄牛。”重音在“老”字,又一次在年龄上开他玩笑。
这回陆慎懒得理她,他选择转过身,继续和他最爱的食物做无声交流,因此错过阮唯意味深远的眼神,也同样令她错过他那一刻的低眉隐忍。
不明白隔着一层纱的两个人要如何相恋,互相都将面前的刺拔得精光,给彼此留一片可供相拥的空间,却忘记背后,双双都是血肉模糊。
餐桌上,阮唯问:“大哥的案子什么时候开庭?”
“应该是在新年假期结束之后。”
“到时候我就可以见到佳琪了吗?”
陆慎望她一眼,给出肯定答复,“她是关键人物,开庭就一定会出现。”
阮唯心中黯然,“从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我要去法庭才能见得到她。七叔,你说人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阿阮认为呢?”
“或许有的人,连自己都骗,真真假假都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