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越来越偏离下山的路,谢安娘心中焦急,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厉声道:“晏晏,我叫你停下!听到没有,停下!你再不停下来,我可就要生气了!”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只是谢安娘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在寺庙里还用得挺好的一招,现在竟然也失效了,难道是没听明白?
正当谢安娘想要再给晏祁掰开来讲一下她生气的后果之时,一直默不作声的人竟然出声了,“去上山,我们反其道而行。”
听了这话,谢安娘脑中灵光一现,回头望了一眼被抛在身后的山洞,对呀,胡茬大汉他们一定以为他俩既然想逃跑,肯定是往山下跑了,所以会直接沿着下山路找人。
而他俩来了个出其不意,往山上跑了,相信他们怎么也追不上的,这都成反方向跑了,越追越远呀!
只是……,晏祁怎么想到的?
她狐疑的抬头往身旁之人看去,可惜浓郁的夜色中,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隐隐的看到一个轮廓。
两人在黑暗的密林中走了很久,因为看不到路,期间还撞了好几次的树,幸好这一段没有遇上猎人挖的陷阱,磕磕绊绊中倒也是安然无恙。
时间就在夜色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山下出现了三个移动的光点,两人都有默契的停了下来,谢安娘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不自觉的紧紧攥住身旁之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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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迷迷糊糊醒来的胡茬大汉,往角落了望了一眼,发现不见了谢安娘和晏祁,一个激灵,挺身坐了起来,晃了晃自己还有点晕乎的脑袋,赶忙将张氏姐弟相继摇醒。
环顾洞内,那个原本该躺着谢安娘与晏祁的角落,此刻只剩下几截断绳,孤零零的落在那儿。
胡茬大汉最终将视线落在了那口锅上,联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一幕,他瞳孔一阵紧缩,几个箭步过去,将锅一脚踢飞了。
“砰”的一声,将还晕着的张氏姐弟给彻底的惊醒了。
“臭娘们,竟然敢给老子下药。看我捉到你们,不打断你们的双腿!”
接着又和已然清醒的张氏对视了一眼,不用他开口,张氏就动作麻利的将有用的东西打包。
而张大勇明显还在震惊着,眼中还带了抹慌乱,这要是被人逃了,他们可就有牢狱之灾了。
他若是进了大牢,到时候家中还病着的娘子可怎么办?想到这儿,他本是死水沉沉的眸中,微波起伏。一定不能让人跑了!
胡茬大汉瞧了张大勇一眼,看到一向敦厚的小舅子,此时整个人散发的气息都有点不一样了,心思繁复,眼神暗沉。
他拍了拍张大勇的肩膀,“大勇,走了。这要是能在他们下山之前将人逮到是最好了,要是没逮到,为了以防万一,那你就先回家去,带着弟妹和狗蛋,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哦,对了,走之前记得去我们家厨房的腌菜坛子里,将银两取出来。”
说罢,不给张大勇反应的时间,就将一根点燃的火把赛进了他手里。
“走了。”三人举着火把,在清冷寂静的树林中飞快穿行,直奔山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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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光点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线里,谢安娘长舒了一口气,僵直着的身体才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原以为他们跑了有很远,没想到才这么一段距离,看来黑夜不仅是削弱了他们的视觉,更是模糊了他们的感知。
这要是一开始直接往山下跑去,怕是没过多久就会被抓到吧!想到这儿,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也是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竟然还在握着晏祁的手。
手与手相连的地方,传递出来的暖意,在这寒凉如水的夜晚,分外明显。
就在她想要赶忙松手之时,却被那干燥温厚的手掌一把紧抓住。
“诶,晏晏,你要干嘛?”
黑暗之中,谢安娘只觉得晏祁似乎是要拉着她往下走。
难道是要下山?可是现在黑咕隆咚的就往下走,凭白添了份危险,不若在这里等到天亮了,到时候能看清路,下山就容易多了!
想到这,谢安娘劝道:“晏晏,你乖乖的,别乱走。待会儿要是大坏蛋返回来了,会把你抓走的。我们先在这里待一会儿,等天亮了,我就带你下山去买糖葫芦好不好!”
谢安娘以为晏祁是小孩子心性,待不住了,就想着用美食来诱惑他。这纯粹是因着上回的吓唬并不成功,所以这回她就想换个方法,着用美食来劝服。
“他们走了!我们去洞里待着。”一声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绽开。
莫名的,谢安娘觉得自己听懂了,他们走了,而且不会再返回来,所以可以放心的待在洞里直到天亮。
趁着她愣神之际,不知不觉的就被拉着往下走了。
等她回过神来,她也干脆放弃了挣扎,因为根本就挣不开。
算了,既然胡茬大汉他们追下山去了,就算看不到人,也肯定会不放心的沿途寻找,应该是没那个功夫再回到洞里。
谢安娘和晏祁回到洞里,看到洞内的情形,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原处。
歪倒在地上的锅,即将熄灭的火堆,不见踪影的包袱,还有堆放在一旁的柴禾,看来他们是真的不打算回来了,连不离身的包袱都一块儿带走了。
晏祁越过谢安娘,走到奄奄一息的小火堆旁,顺手往里添了几根留在这里的柴禾。
之后就在距离火堆不远不近的洞壁上靠坐着。
谢安娘见状,也自发的找了处干净点的地方坐下。
她拿出从张氏身上取下的荷包,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失而复得的将她娘留下的手串抓在手心,不住的摩挲,过了好一会儿才在腕上细细缠好。
再看了一眼撒落在地上的东西,没想到,除了她的首饰,这里头还有一锭碎银,外加十几枚铜板,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呢!
“晏晏,看来我们明天的路费有着落了。”
接着又将倒出来的东西又一一放回到荷包里,仔细收好。
等了半晌,没人回应,谢安娘这才抬头往对面看了一眼,发现晏祁早已无声无息的靠着洞壁合上了眼。
隔着火光,背靠着墙壁的他,似乎带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
他脸上的表情看得不甚清楚,只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不知怎的,谢安娘又想起了那一双漆黑深邃的眼,心中浮现出一抹怪异。
只是,大概是提心吊胆了一天,也累了。
渐渐地,谢安娘的思绪开始发散,她撑不住睡意,也就靠坐着眯上了眼,只是心里到底不踏实,倒也没敢孰睡,就这样半醒半睡的捱到了天光之际。
☆、第6章 入城
乡间的羊肠小道上,一辆牛车正慢悠悠的往前赶着。
坐在牛车后头的谢安娘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驾车的老汉说着话。
也是从老汉口中,他们才得知这里竟然是禹州的近邻,泽州境内。
难怪他们早晨下山花的时间,比上山花的时间还要多了将近一倍,感情是走错了路,误打误撞的就到了泽州的河口县附近的小山村。
幸运的是,两人一下山还没走多久,就遇见了前去河口县城的老汉,这不,就搭上顺风车了。
“老伯,这回真是多谢您了,要不是您,我们估计还在路上走着呢!”谢安娘再次对热心载他们一程的老汉道谢。
“这从村子到县城的路远着呢,要是走路的话,得两个多时辰,再说,反正我也顺路要去县城半点事儿,带上你们小两口也不是什么难事,应该的。”老汉乐呵呵的说道。
他看两人面相也不像是兄妹,就以为这是刚新婚的小两口要去县城办事。
谢安娘听了,连连摆手,“老伯,您误会了!我们只是碰巧走在了一起。”
“对的,对的,碰巧,我和安安碰巧!”晏祁喜笑颜开的说着,仿佛两人碰巧是件天大的喜事儿。
“这……”老汉纳闷了,怎么他看着两人挺有夫妻相的。难道是老咯,眼神不好使了?
不过,人家姑娘都否认了,他也不好再开口。只是这小哥好像不是这么想的,看他对小姑娘多热情!
“饿,安安,晏晏饿!”说着,晏祁眼巴巴的望着谢安娘。
他一手摸着肚子,示意自己是这里不舒服了,一手扯着谢安娘的袖子,撒娇似的摇晃起来。
谢安娘没法儿,只得一边拯救自己的袖子,一边安慰道:“等一下我们到县城了,我就去给你买吃的。乖,再忍一下!”她也饿呀!
话说,大早上的,谢安娘正迷迷糊糊地睡着,只觉有一道视线浇筑在她身上。
她猛的睁开眼,便看到晏祁正歪着脑袋,蹲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吓了她一大跳!
晏祁见她睁了眼,可怜巴巴喊着:“安安,我饿!”
下山的途中,他隔不了多久便要喊一次饿。谢安娘也无法,她也饿着,只能安慰他,让他忍忍。
这深山老林的,满山荒芜的,她也不敢乱闯,再加上初春的季节,山上开花的植株都少,更别提那结果的。就算有,她也不敢随便摘来吃,谁知道会不会是有毒的。
就这样,两人饿着肚子,愣是从大山里走了出来。幸亏遇上了好心人!
饶是如此,谢安娘看到没精打采的晏祁,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句,“老伯,我们还有多久能到?”
“快了,快了,上了官道,再有个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老汉热心的回着。
“老伯,那要是从河口县到禹州城,得花多长时间?”
谢安娘看了眼头顶明晃晃的太阳,现在就快到晌午了,也不知在日落之前能否赶回府。
老汉诧异的望了眼谢安娘,“你们还要去禹州城?从县城到禹州走路的话,怎么也得三个时辰,要是坐车的话,也得一个时辰吧!”
谢安娘点了点头,“这样啊,那也还好,能在天黑之前赶到禹州就行!”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既然如此,索性在县城多待一会儿,好好吃上一顿饱饭再走。
就在两人说话间,这牛车就已经从乡间小道汇入了宽敞平整的官道,周遭的车辆与人流也渐渐多起来。
只不过,这人流中,衣衫褴褛的人是不是格外多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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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县城,与驾牛车的老汉道谢告别之后,谢安娘和晏祁就来到了一家干净雅致的酒楼前。
两人走进酒楼,此时正是用餐高峰段,谢安娘扫了一眼周围,大堂里基本都坐满了。
她招来店小二,“小二,楼上可还有空座?”
小二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两人,虽是穿着简单的粗布衣裳,但身上的气质却是令人眼前一亮。
这女客官一身荆钗布裙也不掩风华,男客官也是生得俊美异常。总不可能有长这么好看的骗子!
于是,小二脸上堆笑的引了二人上楼,“二位客官,楼上请。”店小二一边带着人往二楼去,一边介绍他们店的特色菜系。
待二人选定位置,定下菜色之后,又麻利的上了一壶茶才退下。
谢安娘与晏祁选得正是靠角落的座位,这个位置清净、不引人注意,旁边也只有一桌正在吃着的人。
谢安娘坐定后,就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推到了晏祁的面前,“喝吧!先填填肚子。”之后,又拿起另一个杯子,为自己斟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