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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连忙站起,走到窗边朝外望去。只见警车门被拉开,跟着一位刑警下车的是一名我之前并没见过的老妇。老妇身后,穿着牛仔裤与灰色上衣的女人,正是邱凌的未婚妻——陈黛西。
    我将窗帘稍微拉开了一点,回头迎上邱凌那闪烁出一丝热切的眼神。紧接着,我意识到他所坐的位置,并没有可能看到窗外的情况,便冲他说道:“是黛西,已经被接过来了。还有一位老妇。”
    言语间,她们一行人朝诊所大门走来。我掏出手机:“不介意我打给隔壁吧?”
    邱凌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摇头。
    我打给了李昊。他应该在监控里已经看到了我的举动,所以第一时间便接了电话,也第一时间劈头盖脸地沉声说道:“你是想和这王八蛋聊一宿吗?”
    我压根就没理睬他的质问,径直说道:“你们是提前就安排好了吗?怎么这么快就把人给接过来了。”
    李昊又开始习惯性地背书:“2013年1月1日开始执行的《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四百二十三条规定,死刑犯被执行死刑之前,有权申请会见近亲属。所以,在昨天上午,邱凌的妈妈就接到了通知。明天凌晨,邱凌被带出监房等候执行前,如果他有要求,他的家人便会第一时间走进会见室。所以,她们这两个女人,今晚就已经在一起了,想等着明天早上能见邱凌最后一面。”
    “哦。”我点了点头,“和黛西一起来的那位老妇,就是邱凌的母亲?”我这一问句其实也是故意说给邱凌听的。
    “是的,邱凌的爸爸几年前就过世了……”李昊说到这儿,被固定在审讯椅里的邱凌却冲着他正前方的摄像头大声喊了起来:“李昊,别缩在隔壁讲电话了,你过来一趟。”
    我和李昊都愣了,李昊挂了线,应该是往我们这里走过来了。邱凌却又喊了一句:“你一个人进来。”
    说完这话,邱凌再没扭头看我了。他甚至闭上眼睛低下头,嘴里小声念叨了几句什么。房门被拉开了,李昊那壮硕的身体走入我的视线。
    “把我妈送走,把她送走!”邱凌依旧低着头,但从说话的声音已经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得很不稳定了。
    “邱凌,问题是你妈妈已经站在隔壁,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她也和我的同事们一样,是可以听到的。所以……”李昊边说边走到邱凌面前,“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太激动,别让老者本就伤了的心,再次被撕扯开来。”
    “真卑鄙。”邱凌猛地抬起头来,“我只是要你们把那个女人带来而已,现在你们竟然把我妈带过来,你们不觉得很过分吗?”
    “邱凌,你不按照牌理出牌,无视法律,无视道德,最终受到惩罚是活该。但我们其他人,却是都要按照程序做事的。”李昊板着脸,很认真地继续道,“陈黛西,并不是法律意义上你的妻子。也就是说,她是没有接见你的权利的。目前你在海阳市的近亲,只有你的妈妈了……”
    “把她送走,然后让黛西进来。”邱凌粗暴地打断了李昊的话,恶狠狠地说道,“这是我新要求的条件,不给兑现,我们的协议就此无效。”
    说到这儿,他又扭头朝着旁边的我看了一眼,补上了一句:“我就是个恶魔,食言对我来说算得了什么呢?”
    “邱凌。”李昊的语气重了,他那紧皱的眉头说明这位脾气不太好的刑警,又有了怒火,但是被他强压着,“能给我几分钟时间,让我抛去我人民警察的职务,以旁观者的身份说几句吗?”
    邱凌扭头望向他,眸子里闪出的光里,又有了以往那种鹰隼的锐利:“你觉得凭你能说服我什么吗?”
    “通知你的近亲很容易,因为在这座城市里,你只有你母亲这一位近亲。同样,这也就是说,你母亲在偌大的城市里,只有你这一位近亲了。可悲的是,你就要被执行死刑了,而且你的罪行,像是一个丑陋的烙印,被打在她身上,让她不得不搬家,离开她所熟悉的小区、街道,并不敢再与老朋友、老同事联络……”
    “能换个话题吗?”邱凌说这话的语气并不是很强硬,说明他实际上也想知道更多关于母亲的近况,只是,他要将这份关心隔离在他自己世界之外而已。
    李昊应该也看出了这一点,于是,他继续说着:“黛西是个好女人。因为想要包庇你的罪恶,所以她当日的所为让她被判了缓刑,也因此失去了公职。你应该了解她的,父母都在偏远的农村,在海阳市本就没太多存在感。她精神上对你的依赖程度有多深,之后的年月里,她想要抽离时所经历的撕裂就有多痛。那么,她索性放弃了自我拯救,甘于为你沉沦。又或者,她潜意识里被你催眠得太过彻底,执念令她无法挣脱。所以,这两三年里,她跟随你妈妈搬到了市郊,过着安静但是清贫的生活。”
    “她们应该还是有点钱的,不至于过得太过窘迫。”邱凌再次小声说道。
    “邱凌,你不要用你自己的自私思维,来看待你身边至亲的人。况且,你没了,钱对于她们有什么意义呢?”李昊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被你杀死的受害者们,也有父母与子女。你被判处死刑后,你的遗产并不够支付她们应得的民事赔偿部分。黛西只是你未婚妻,所以,她与你妈妈压根就没有义务,也不需要帮你还上的。但是,她俩将房产和积蓄全都拿出来了。”
    李昊顿了顿:“现在,她俩就靠你妈的退休工资过活。”
    “陈黛西不知道出去工作吗?”邱凌抬起头来,愤愤说道。
    “你很快就会见到她了,一会儿,你就会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出去工作。”李昊摇着头说道,“邱凌,犯罪的成本是巨大的,是巨大到你会撕心裂肺的。”
    “够了!”邱凌打断了李昊。他再一次望向那个摄像头:“李警官,我妈和黛西能听到我说的话吧?”
    “是的。”李昊点头回答道。
    “妈,我不想见你。最初,你就没有想要我。那么,你就权当我没有来过吧。”邱凌说这些的时候,声音在微微发颤,“妈,我不想见你,却不是怨你恨你,而是不敢见你。儿子这一辈子都没有对谁低过头,也没有求过你什么。今天,儿子求你,不要进来见我,好吗?让我……就让我能够走得舒服一点点,可以吗?”
    说完这段话,他将头又一次低下:“唤黛西进来吧!”
    “但是……”我柔声说道,“但是现在时间已经到了,轮到你回答我的两个问题了。”说出这段话的时候,我有着在这一场景里不应该有的一丝丝沾沾自喜。我清楚地意识到在这个恰到好处的时间节点,正逐渐崩溃的邱凌会用最为简单直接的话语,来回答我的这两个问题。
    “嗯!你问吧。”
    第七章 只有半张脸的女人
    屠戮前夜
    我正要开口,站在我身边的李昊猛一扭头,死死地盯上了我。我明白,他害怕我又一次问出无关痛痒的问题,甚至他心里都帮我想好了应该问些什么。
    我假装没看见,朝着邱凌走了几步。我站到了他面前,本就不矮的我俯视着坐着的他,这一幕好像回到了当日第一次与他交锋时一般。
    “邱凌,你觉得是什么人下手杀了张金伟并要用屠戮来当作送给你的礼物?”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只可能是乐瑾瑜。”邱凌淡淡回答道,“来的路上,李警官把昨天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很详细地说给我听了。以我对乐瑾瑜的了解,她做出这么一档子事并不奇怪,尤其是在她的生活完全被你沈非毁了之后。”
    “废话。”李昊在我身后怒道,很明显,他为我又一次浪费了一个宝贵的提问机会而气恼,“邱凌,谁是乐瑾瑜的同伙?他们为什么要在你被执行死刑前闹出这些动静?他们现在藏身的地方在哪里?”李昊一鼓作气问出了这一串问题。
    “李警官,你有点着急了。”邱凌朝李昊望过去,眸子里又有了他独特的鹰隼般的锐利,“我之前就说过,我只希望沈非和我对话,其他人,都不是我愿意……嗯,也都无法让我敞开心扉。”说到这儿,他笑了,好像被他自己这句玩笑话给逗乐了,“况且,你也应该庆幸提问者是沈非才对。因为,你刚才问的这一系列问题,要我来回答的话,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不知道。”
    “邱凌,我可以开始问第二个问题吗?”我在邱凌话音还没落下的时候就开口了,因为我不想留时间给我身后冲动的李昊,不然他又要暴跳如雷。
    “嗯!你问吧。”邱凌应道。
    “如果弓形虫真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性格,那么,你觉得乐瑾瑜最想改变的人是谁?”
    “好了,沈非医生,你们可以出去了。因为你这个问题我能够第一时间就给你答案。”邱凌笑了,“首先,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弓形虫是确实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性格的,同时这也确实是乐瑾瑜一直以来想要实践的。至于乐瑾瑜最想改变的人,或许,也只有一个……”他说到这里时,那笑容越发诡异起来。同时,我自己也意识到了他即将说出的答案。
    “是我。”我小声说道。
    “是的,只可能是你。”邱凌说道。
    “哦!我知道了。”我别过了脸,不再看他。接着,我搭手到李昊肩膀上,拍打了一下,示意往外走。李昊似乎还有点不甘心,但最终还是跟在了我身后。
    “我们现在就让陈黛西进来。”李昊很不情愿地说着。
    “沈非。”邱凌却突然叫住了我,“对了,还有件小事我倒是可以让你知道。”
    “请说。”我没有回头,驻足道。
    “5年前,我与乐瑾瑜,以及苏勤三个人,通过邮件讨论过一件事情的可行性。”邱凌道。
    “看来,你们这个叫作乌列社的小团体互动还挺多的啊!”我故意淡淡应了句。
    “算是吧!”邱凌顿了一下,“而我们那次讨论的议题,是想给蒋泽汉那贪图安逸的性格裹上一点强硬的钢架。至于用什么方法……”我猛地转身:“是用弓形虫吗?”
    “嗯!”被固定着无法动弹的他很费劲地探着头看审讯椅后的我,“所以,你刚才那个问题如果还有一个除了你以外,能够取其次的答案,那么,这答案,或许就应该是蒋泽汉了。”
    “我知道了。”我应着,将门打开,快步走了出去。这一点时间里收获到的信息太多了,我需要消化一下。并且,我觉得,我现在很有兴趣去教授的诊疗室那边,和苏勤以及蒋泽汉再次好好谈谈了。
    “我可以进去了吗?”从会议室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应该就是之前和我见过两次的黛西吧。
    “我和你一起进去吧。”赵珂的声音也响起来,“陈黛西小姐,你一定要记住刚才你所答应的事——别靠他太近。”
    “我知道。”说话间,赵珂率先走出了会议室的门,跟在她身后的,自然是陈黛西了。我有两年没见过她,当日市局的人也给我说过,她那次跳楼并没有成功,却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从那以后,也就再没有听说过她的一切。况且,一个如她一般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女人,又怎么会让一个与她只有数面之缘的人反复记挂呢?
    而这一刻,她也看到了走出诊疗室的我。她的发型有点奇怪,好像是故意梳到了面颊前面,让她的脸大部分都隐藏在发丝后面。紧接着,她那闪烁的眼神在看到了我以后,瞬间发直了。
    “沈非。”她沉声道,“想不到邱凌准备了那么多年后发起的对抗,最终还是被你击溃到了绝路。”
    我没有回话,因为我不想和黛西就这么个话题继续。因为从我进入这个行业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明白是非对错在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他们自己的衡量标准,我们心理咨询师不过是帮忙引导而已。但,这一刻的我,并不想引导黛西。尽管,她和我一样,同样也是邱凌作恶的受害者。
    但……
    我累了,我知道自己不可能游出今天所卷入的这一旋涡,但我可以选择背负的责任少一点,哪怕只是少那么一丁点儿。
    是的,我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为眼前这位话语里明显有着魔障的女人进行开解。
    这时,我没有料到的是,黛西在说完这句有点隐晦的话以后,紧接着却笑了:“哼哼!不过,如果不是你最终将他制服的话,他不知道还要犯下多少的恶呢!”
    说到这里,她冲我抬头,并抬手将拦在脸上的头发往后拨弄了一下。同时,我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了一步,因为……因为在我面前所呈现出来的一幕,实在太过可怕了。
    是的,太过可怕了。
    只见黛西那张本就平凡的脸,变得异常恐怖。她的整个左边脸颊似乎被人用粗糙的砂纸打磨过,布满了扭曲到一起的一条一条的凸起肉丝。左边眼睛里的眼珠也没了,替代的是一颗灰色的玻璃球。
    “算是报应吧。”她还是在笑,“邱凌所做下的恶,总要有人来承受吧。前年年初,一位惨死于邱凌手下的受害者的家属找到了我和妈。他们谩骂、侮辱,甚至殴打我们,我们都默默承受了。最后,那位受害者的爸——一位退休了的中学老师失手将我推到了旁边饭店摆在路边的锅炉上。”
    黛西之前那被我误以为是布满怨念的眼神,渐渐消散。我终于发现,她那仅有的一只眼睛里散发出来的,是一种极度平和的豁达。
    于是,尽管狰狞,但在这一刻却又有了某种光芒的她的脸,在我眼里不再刺眼了。她继续笑着:“我们没有追究对方的责任。因为我们……我们没有资格追究对方的责任。权当是……权当是帮邱凌赎罪吧。”
    说完这话,她从我身边擦身而过,朝着我身后的诊疗室走去。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她与邱凌的母亲,现在只能靠那一点点退休工资过活了吧。”李昊在我耳边小声说道,“没有人敢请一个长相如此狰狞的雇员,而想让她的模样变得稍微好一点点,需要的整容费用,对现在的她们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
    “嗯!”我有点木木地应了一下。身后,是诊疗室的门被打开的声音,以及赵珂的说话声:“抱歉,你和陈黛西小姐的这次会面,我必须全程站在房间里。”
    邱凌是如何回应的,我没有听见。因为赵珂在说出那句话的同时,我已经将门带上了。
    道德与法律是社会规范最重要的两种存在形式。最早的原始社会里,是没有现代意义上的法律的,只有道德规范或宗教禁忌。之后伴随着社会进步,法律随着氏族制度的解体以及私有制、阶级的出现而诞生。所以,法律更多意义上,应该理解成国家所制定或认可的一种行为规范,目的是维护国家统治者的统治,也捍卫国家给予普通人的权利与权益。
    法律是公正的吗?这个问题似乎并不是一个如我一般的心理咨询师能够解释清楚的。但是因为有法律,作恶者将受到严厉的惩罚。可怕的是,如果作恶者对于法律所制定出来的惩罚不屑一顾呢?甚至在他们看来,死亡本就无所谓,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是他们所顾忌的呢?
    邱凌就是这么一个人。在他决定做出这一切之前,他就在等待着这一结局。可是他只判断出法律对他制裁的最坏结果,并没有考虑到道德将给他的审判,一样会将他钉上滚烫的十字架。
    道德,调整着人们的外部行为,也调整着人们的动机和内心活动。它要求我们每一个人都根据高尚的意图而行为,要求我们为了善而去追求善,遇到恶而阻止恶。到最后,邱凌没有料到的是,他要背负的道德上的痛,会是更为深刻的痛。
    我想,这就是关于罪与罚的定义吧!
    刑满释放人员
    我没有走进会议室,只是朝里面看了一眼,目睹着众人围着监控器站着或坐着,如临大敌的模样。最角落,邱凌的母亲低着头似乎在抽泣。
    我不想去看邱凌在这一刻与黛西面对的时候,会有如何的表现。他会流泪吗?会伤悲吗?抑或他会冷言冷语令黛西对他绝望?似乎这些,都不是我需要了解的。或者应该说,我不希望看到他的狼狈。在我心里,始终有对这位对手最起码的尊重。
    我摸出烟盒,朝着门口走去。身后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应该是古大力或者八戒跟了过来。到门口我点烟的时候,发现他俩竟然都从会议室跑了出来。
    “沈医生,你刚才太酷了。”八戒一边说着,一边从我手里的烟盒里拿了支香烟点上。
    “邱凌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古大力表情倒是挺严肃的,看来他对于市局将他当作专家请过来一起观察邱凌的活儿挺认真。
    我冲他笑了笑:“再如何嚣张跋扈,也是马上要死的人了,能和以前一样吗?”
    古大力点着头:“那倒也是。对了,沈非,李昊还没和你说吧?”“说什么?”我愣了一下。
    八戒抢着答道:“去市精神病院的小队有消息反馈回来了,照片确实是在那里拍的,现场也有大量血迹以及各种拖拽的痕迹。不过,那些痕迹什么的都……那词怎么说来着。嗯!反正就是有点假,给市局的专业刑侦人员一瞅,就能瞅出破绽来。”说到这里,他那一点点的词汇量,明显无法将他想要表达的事情陈述得足够清晰且专业,于是,他扭头望向了古大力。
    古大力依旧是很严肃的模样,投入到他作为“专家”的这个人设里。他皱着眉头:“去精神病院的刑警们反馈回来的大致就是这么个信息,八戒说得倒也没错。”
    我“嗯”了一声,其实并不是很关心他们这一刻想要跟我分享的案情最新进展。甚至,我还朝诊所里教授的诊疗室那边望了几眼,寻思着是否应该现在就过去敲开那扇门。于是,我搪塞了一句:“你们告诉我这些,又说明了什么呢?”
    “说明杀死张金伟的凶手,想要将我们的注意力吸引到精神病院去。”古大力表情越发凝重了,“所以,他们想要在今晚开始的屠戮,绝对不是在市精神病院。但,又绝对和精神病院有着某种联系。”
    “或者他们还想把张金伟隔壁的那个疯婆子也结果掉啊!”八戒这话明显是在和古大力抬杠。
    古大力却愣了一下,紧接着瞪大了眼睛:“嘿!还真有可能。”
    “为什么?”李昊的声音也传来了,只见他大跨步走出诊所的门,一边还回头朝着我的诊疗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动作飞快地从我手里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来点上,“大力,我刚才正好听到你和八戒的对话。给说说,为什么你觉得凶手可能对市院的那疯婆子有兴趣。”
    “张金伟在精神病院关了有快20年了吧?这20年里,他基本上没有和外界任何人打过交道,那暴烈的脾气,也压根没机会宣泄。那么,凶手处心积虑地将他绑走并杀死,谋杀的动机会是什么呢?”古大力顿了顿,“首先,我们可以直接排除掉政治动机和财务动机。而性动机和友情动机、妒忌动机这些,似乎也与本案无关。戏谑、好奇、恐惧这几种动机,看起来似乎有些可能,但之前我也说过,张金伟已经关了一二十年了,与外界的人没有交集。所以,就只剩下报复动机、自尊动机以及书本上说的最为扯淡的那种动机——其他动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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