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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就只剩下郑国公以及他身后宗人令为首的一共三位皇室宗亲,东章郡王赫然在列。
    就算这种状况是由泰安帝一手主导,可他看着现在零星站着的几人,一时也不知该是喜是忧。
    按下心绪,他抬眼看向孔起元,道:“孔大人,现今内阁只有你一人,怕是独木难支,就在此再选出一位次辅人选吧,其余学士等次辅确定后,你与次辅先商量出来,再另行决议。”
    孔起元点头应是,等他直起身,视线直接就落在了安淮闻身上。
    大炎朝内阁首辅与次辅一贯都会兼任六部尚书一职,当然也不总是如此,只是在现今情形下,也唯有安淮闻和钱易之有资格升任内阁次辅。
    就是不论安淮闻与顾郕轩和泰安帝之间的关系,只凭过往时政绩,安淮闻也是当仁不让,就连钱易之也笑着看着他。
    可被所有人期盼看着,安淮闻却缓缓拜下身,言道:“臣推荐钱大人。”
    顾绍嘉眼中笑意升起。
    顾郕轩手指紧了紧,却没出声。
    安淮闻脸上的神色淡然而坚定,孔起元注视着他,良久后,他唇角上钩,笑道:“既如此,那就辛苦钱大人了。”
    泰安帝也不多言,直接就道:“拟旨吧。”
    今日之前,六部尚书六人之中唯有钱易之资历最浅,若不是因为他两不沾边,甚至连尚书一职都轮不到他,可没想到阴差阳错间,内阁次辅一职就这在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落在了他手中。
    钱易之定定地看了一眼安淮闻才拜下身,“谢主隆恩。”
    几乎可以说是整个大炎朝三把手的内阁次辅就在三言两语间确定了下来,而在今日发生的事情中,这却算不上一件大事,接着才是重头戏。
    等了十八年,盼了十八年,这之中牺牲良多,可所有人都咬牙坚持着,终于等到了拨乱反正的时候。
    投桃报李,刚刚变了身份的钱次辅还未从地上起身,便又趴跪下去,“陛下有子乃是大炎朝之大幸,臣奏请陛下开太庙,昭告天下臣民……”他顿了顿,最后四字更为铿锵有力,“龙子归位。”
    太极殿中虽仍还有十一人,不过,太极殿既然能作为太后寿宴举办场所的地方,大殿自然极为宽敞,钱易之的话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狠狠地砸在了在场所有人心头。
    静默只持续了不到两息时间,孔起元跟着跪了下去,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到最后,只剩下顾郕轩还站在高坐御座之上的泰安帝身旁。
    泰安帝缓缓吐出心中的杂气,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准奏。”
    ……
    接下来的事就像按了快捷键,开太庙祭祖,昭告天下,几乎在不到两日的时间就走完了流程。因为抓了一批叛党,剩下的官员可以说是忙得人仰马翻。
    全天下都震动了,短短三日间,大家还因太后一党谋而震惊之时,没想到他们那战功赫赫,带领兵士拯救了金匾城城和守边城,将西戎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安将军,居然不是长公主殿下的儿子,而是泰安帝的亲子,接二连三的消息让底下百姓们根本回不过神来。
    莫说是底下的百姓们,就是亲身经历了谋反一事的官员们也未曾想过事情能到如此地步。
    可任凭外界纷纷攘攘,在长公主府院子中,卧床的屿哥儿却闲得慌。
    谢景行在侍从的跟随下,端着托盘走进房间时,看到的就是无所事事地在床上数着床帐上垂着流苏数量的小哥儿。
    屿哥儿看到他进门,立马直起身,眼睛都要冒光了,“谢哥哥。”
    谢景行将托盘递到一旁侍从手中,从托盘中拿了一块小蛋糕塞到他嘴里,在屿哥儿嘴巴被塞得鼓鼓囊囊的时候,才又将药端到了他眼前。
    屿哥儿才因为口中小蛋糕的甜蜜而弯起了眼,就闻到了鼻尖的苦味,脸顿时皱了起来,他委屈地道:“谢哥哥,你为什么就不能只带小蛋糕来?”
    谢景行挑挑眉,“谁让你不小心,简简单单就上当,这也是为了给你长长教训。”
    屿哥儿的眼神往门口飘了一瞬,然后又收了回来,奋力咀嚼着嘴里的蛋糕。
    可谢景行太了解他了,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还有事瞒着他,“怎么?这其间还有关窍?”
    屿哥儿慢条斯理地将东西咽下去,眼神闪了闪。
    昨日屿哥儿就醒过来了,顾绍嘉忙中偷闲和安淮闻来看过他一次。那时顾绍嘉也是指着他额头埋怨他不小心,他当时没说什么,毕竟确实是他托大了。
    可此时面对着谢景行,他却有些委屈,低声解释道:“本来我早就觉得那太监奇怪了,已经打算寻个机会制住他,可还没来得及就遇到了孔无霜。”
    说到此,他眼睫扇动,“她跟我说你就如那太监所说,往平度殿那边去了,我这才又往那边走的。”
    说完,他脸上是藏不住的疑惑不解,“前日看孔无霜的表现分明与何怀仁他们不是同一伙,可她为何要陷害我?”他眼中不解更深,里面还含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我小时也没与她有过什么牵扯,回京之后更是没与她见过面,也没得罪过她呀。”
    谢景行本还在用调羹在药碗里搅拌着,这样药会冷得更快些,闻言,他手顿了顿,眼神冷厉下来。
    发现屿哥儿看向他想要寻求安慰时,他眼神又柔和下来,动作变回一开始的和缓平稳,“别因为外人而使自己难受,这世上人千千万,想法各不同,他人想伤害你时,别从自己身上寻原因。”
    他话语中带上来微不可查的寒意,“说不定是孔无霜有什么问题呢?”
    屿哥儿听完,偏头想了想,片刻后重重地点点头。
    看他眨眼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一点不再纠结,谢景行将药碗端给他,转身给他拿蛋糕时,眼中眸色冷意渐沉。
    既然已生出了害人之心,还有所行动,就算没真正造成伤害,可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想到昨日听说平度殿那几个想要伤害屿哥儿的人还活着,以顾绍嘉的手段要从那个太监口中问出孔无霜该不是难事。
    想到此,谢景行眉眼中寒意才消退些许,打消了多此一举的打算。
    后边屿哥儿已经在喊了,“谢哥哥,快些快些。”他脸皱成一团,手里的药碗离得远远的。
    谢景行本是准备拿一块小蛋糕给他,看他那副遭了天大罪的模样,失笑一声,干脆将托盘连着上面放着还剩三个小蛋糕的盘子直接端到了屿哥儿面前。
    屿哥儿特别喜爱蛋糕的口感,每次在谢宅吃了,回到家还念念不忘同顾绍嘉念叨,顾绍嘉宠他,就特意派了厨娘特意寻谢景行学了手艺。
    到底是长公主府的厨娘,手艺好,没过多久,便青出于蓝了。
    屿哥儿笑眼弯弯,嗷呜一口又是一个。
    谢景行怕他噎着,又去给他倒了杯水来。
    说来,他这两日之所以能在屿哥儿房中随意进出,还要感谢这两日顾绍嘉和安淮闻忙碌,他才能避过顾绍嘉的阻拦,不然怕是连长公主府门槛都跨不进来。
    想到昨日在门口遇到顾绍嘉时,顾绍嘉看着他时防备的眼神,深怕他真听了于太医的建议的样子,谢景行暗叹口气,用得着这么严防死守他吗?心中再一次祈祷,更忙点吧,千万别突然回来,要是正撞上他在屿哥儿屋中,怕不是得不错眼地监视他。
    屿哥儿接过茶杯咕嘟两口喝下去,擦擦嘴,看谢景行眼神失焦,奇怪地顺着他的视线往窗外看去,等看到窗外明媚的日色,他就忘了谢景行的不对劲,突然道:“谢哥哥,我觉得我身体都好了,是不是可以不一直待在房中?”
    谢景行回神断然拒绝,“不行,于太医说了,你现在不能出府。”外面人多,其中自然少不了天乾的存在,并不是所有天乾都会自觉地将信息素收敛到一丝不往外泄露的,总有人管不住信息素的释放,若是再不小心受到天乾信息素的刺激,身体又得难受。
    屿哥儿嘴角往下扁了下去。
    谢景行安慰道:“就几天,很快就过了。”
    屿哥儿垂头丧气,“可今日是京城每年一度的花灯节,可漂亮了,我都这么多年没参加了,真想去看看。”
    谢景行一愣,他倒是不知道此事。
    不过也不奇怪,花灯节的举办肯定是在那些繁华的大街上,而乾安街素来安静,又因为是长公主府所在之地,每日都有兵士值守,花灯节举办之地是到不了乾安街里面来的。谢景行这两日又多将注意力放在屿哥儿身上,自然不曾察觉。
    难怪今日双胞胎没跟他一起过来,出门时也不见两人的踪影,应该也是在准备去花灯节玩。
    他有些内疚,最近有些忽略双胞胎了,双胞胎也懂事,知道他忙,现在屿哥儿又卧床,没有来缠着他要一起,等忙完了,要好好补偿他们。
    屿哥儿面上失落,连眉毛都耷拉了下来,见谢景行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丝犹豫,他更是连眼尾都往下垂去。
    谢景行看着他可怜兮兮的表情,心软得一塌糊涂,可想到带他出去的后果,又狠了狠心,“明年吧,明年我陪你一同去玩。”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屿哥儿还是连肩膀都垮了,“好。”
    见谢景行还是不为所动,屿哥儿脸上方才刻意做出的可怜神情再不用装,看着都比方才更真情实感。
    不过他刚才虽有些刻意夸大,可他确实极为期盼今年的花灯节的,他心中哀叹,只能等明年了。
    谢景行心中好笑,也不知京城的花灯节是如何盛大,才能吸引屿哥儿如此。不过想到曾在视频网站上见到过的花灯游行时的盛况,他心头一动,想要做到那种地步是绝不可能的,可若是只让屿哥儿开心开心,他倒是勉强可以想想办法,顺便还能让双胞胎高兴高兴,一举两得。
    第229章
    在谢景行为了让屿哥儿和双胞胎都高兴而有所行动之前,他倒是遭遇了意外之喜。
    又转过一日,他照常从长公主府出来,才与送他出门的管家告别,转过头就撞见长公主府门前不远处正聚集着一大堆人,在认出人前,谢景行首先辨认出来的是久违的乡音,“这里就是景行中状元之后所居住的地方?真好,真好啊。”
    莫非...
    “村长,不是这处,这里是屿哥儿的家,谢宅在对面。”这一道声音传来,谢景行就确认了,真的是谢定安回来了。
    谢景行三步并做两步从长公主府门前的阶梯走下来,欣喜喊道:“阿父。”
    谢定安正走在村长身边,几乎是一步一停,看着村长满脸震惊又欣喜的模样,他没有催促,反正都已经近了,也不急于一时。没想到还没进门就先听到了儿子的声音,他转头一看,眼中笑意荡起。
    比他更快迎上去的是陈孝珍,“哎呀,我的景行啊,瘦了,也长高了。”她搭着谢景行的手臂,上下来回地看。
    谢景行哭笑不得,他哪里瘦了?比以前刚发育只抽条不长肉那时,现在他可壮了许多。只是看着陈孝珍泪眼婆娑的眼,他心中也忍不住发酸,“外祖母。”
    转眼间谢景行身边就围满了里三圈外三圈人,只将谢定安抛在了原地。
    最近的自然便是外祖一家,谢景行眼眶发红,将视线从陈孝珍、周广德脸上移到周忠义、廖文慈还有已经落下泪来的秀姐儿和石天生身上,“外祖,大舅,大舅母,姐,姐夫,你们都来了。”
    周广德看着面前已经成人的谢景行,高大英俊不说,还一派沉稳,他满脸欣慰,“你要成亲,这可是人生独此一遭的大事,我们怎可能不来?”
    他看谢景行满脸高兴,又侧过身,回头看着随他而来的周家村人,“可不止我们,知晓你要成亲,村中不少人也来了。”
    方村长就紧挨在周广德身后,他笑道:“景行不会怪罪我们不请自来吧?”
    “村长。”谢景行喊道,要知道村长可不年轻,年龄只比周广德小上些许,他能来,着实出乎意料,谢景行的声音中满是惊喜,“怎会?你们能来,小子高兴还来不及呢。”
    就算谢景行已是好几年不在周家村中,可大家对谢景行的喜爱和敬佩却是丝毫不减,因为谢景行为周家村谋得的竹扇生意,周家村现在已是整个宁河镇中都首屈一指的村子,出了名的日子好过。
    之所以周家村人还一直偏居在山村中,不过是舍不得故土罢了,若是他们愿意,任哪一家都能在镇上甚至县城置办上一宅半院,不说能比得上县城、镇上的富户,可也是中等有余。
    可人离乡贱,且周家村村民早已与处得如同一家,又哪里舍得离开?再说了,周家村村口的举人、进士和状元牌坊还高高耸立着,那可是整个通州府都难得一见的荣耀,他们当然得守着。
    现在他们周家村人到村外去,谁不高看他们一眼呢。而这些全都有赖于谢景行是周家村人。
    近些年,周家村与丰里村不少村民打过交道,他丰里村民每每从牌匾下路过时可都是藏不住的悔恨神情,想到此,方村长更是笑得牙花都露出来了。
    周家村能白捡一个状元,真是多亏那些丰里村民错把珍珠当鱼目。
    当然他们心中也不只有这些利益考虑,对谢景行的喜爱和敬佩都是发自内心的,上了年纪的将谢景行当做是自家最疼宠的子侄,年纪小的也当他是最敬爱的大哥。为此,村中因为要上京城参加谢景行婚礼的人选,还争执了好几日,谢定安这才耽搁了些时间。
    谢景行看到面前这些许久不见的村人,心中抑制不住地高兴和感动。
    其他人看着他也纷纷出声,“景行哥。”“景行啊。”
    不再如同小时那般瘦弱,看着文静清秀、身体健康的青年是方安康,还有就算长大之后,仍然壮实可面憨不改,一直跟在方安康身边的周志华,甚至在他们身边还站着咧着嘴笑的严春杰……一张张全是熟悉的面孔。
    谢定安等他们与谢景行一一打过招呼之后,才道:“行了,别在人家门口挡着了,先回宅子里吧。”
    谢景行笑道:“是,是。”
    说完他便扶着陈孝珍进了谢宅,其他人被谢定安招呼着,也跟了上去。
    同周宁见面后自然又是一番热闹和欢喜。
    好在谢宅不小,方管家早知道谢景行通州府老家会来人参加婚礼,早早便收拾好了待客的院子,只是没想过人会这般多,又临时多收拾出了两个院子,才将人都安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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